“下个月起,我不教汪颖了。”
    唐净非弹出g大调夜曲的最后一个音符之后,转头朝站在一旁的汪洋说。
    他在她家。
    “为什么?”他着急地问。
    “教累了、倦了,想休息。”
    “那好。”他在她身旁坐下,一手揽住她:“你嫁给我吧。”
    她知道他会这么肆无忌惮,是因为汪兴文没有正面表态,阻止他与她来往;当然,那是因为她先给汪兴文吃了颗定心丸的缘故。
    “汪洋,我只能当你的女人,嫁给你就不必了,我不会进汪家门,做汪家人。”
    “为什么?”他肯定她已经爱上他,近来她对他的态度明显有了改变。“我不只要你当我的女人,还要你当我的夫人。”
    “我只能满足你的前一项要求,现在就可以。”她在钢琴前站起,拉着他的手。“跟我来。”
    他被拉进她的房间,看着她把房门锁上,看着她褪尽身上的衣物。
    他屏息,想阻止她却办不到。
    她眼底的火苗点燃了他的,终于,他上前一把抱住赤裸裸的身子,和她一起倒在床上。
    情生意动,她是真的愿意给他这一切,这一刻,她真的希望能和他白头到老。
    “汪洋,我爱你”她以法语重复了好几遍、好几遍,情渴意切,这使他爱得疯狂,索吻不断。
    激情尚未褪尽,她却痛哭起来。知道她不是为疼痛而哭,也知道除了哭,她不想说什么,所以他只是紧紧地抱住她。
    “净非。”待她停止哭泣,他轻轻喊了一声。“如果你是因为我们的家世背景悬殊而拒绝嫁给我,那么我愿意放弃汪氏企业的继承权,甚至可以不在汪氏工作。这对我而言根本不是难事,你应该了解我不是个重视富贵名利之人。”
    他才想松开她,岂料她抱得更紧。
    “别这样,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好吗?你相不相信我宁愿你像平常那样,理直气壮地跟我讲话,也不愿看你这哀怨凄苦、不言不语的模样?”说着,他又笑了:“虽然你现在这种依赖我的小女人模样,可以满足我的虚荣心,可是我并不习惯,甚至觉得你有点不正常。”
    她笑了,脸还在他胸前蹭着。
    “我是不太正常,你的感觉完全正确。”
    见她愿意说话了,他稍稍放心,安静了好一会儿。
    “你爸来过我家之后,还有没有特别对你说过什么?”
    “没说什么。”
    汪兴文主动对汪洋提出要拜访唐净非的外婆,唐净非同意了。
    那次会面对汪洋的意义是父亲已接受他和唐净非的恋情;对唐净非而言,汪兴文此举不过是出于一种赎罪的心理。三人所怀心思,各有不同。
    “净非,我觉得我爸到你家来的那天,你表现得太拘谨了。我爸会来看你外婆,就表示他同意我们交往,你其实可以对他表现得热络一点,我爸不是势利之人。”
    “我们不要再说这些了。”她什么话也不能告诉他。“我现在只想和你在一起,别的我什么也不想。”
    她再度挑逗他,于是他暂时也什么都不想。
    “国琳今天上我们家来了。”
    丁禹在晚间到儿子的房里来了。
    汪洋神情略显疲惫,公司里最近出了点状况,他已和其他厂商斡旋了好一段时日,情形还不是很乐观。
    “大小姐一个,成天无所事事,到现在还不想找工作。”他难得在背后对冯国琳稍事批评。“来我们家干嘛?”
    “来告你的状。”丁禹坐下,看样子是查问一些事。
    “妈,你别理她,她总是一厢情愿,说些不得体的话,我根本懒得听。”
    “妈知道你不喜欢她。”她了解地朝儿子一笑,充分表现了做妈的人应有的慈祥。接着,她试探道:“她说你爸爸去过净非家,真有这回事吗?”
    “她是怎么知道的?”
    他先是感到奇怪,接着又讶异于爸爸竟没有对妈妈提起这件事。爸和妈之间真的一点沟通都没有?
    “她哥告诉她的。”
    “哦?”更奇怪的感觉顿时笼罩着他。莫非是唐净非告诉冯国森的?
    “真有这回事。”丁禹这下是肯定了。然而,她也心起疑窦,汪兴文葫芦里到底装了什么?既然说过汪洋和唐净非不可能有结果的话,那又为什么亲自上人家家去?
    “妈,”甩去一丝困惑,汪洋又变得雀跃,他揽住丁禹:“我知道你赞成我和净非在一起,看起来爸也不反对,那我是不是可以向净非求婚了?”
    “那么急啊?”她的心一沉。“我怕你们对彼此的了解还不够深。你呀,可别被爱情冲昏了头才好,我看你们还是再交往一阵子好了,婚姻大事是该谨慎一点,你不觉得吗?”
    他只回妈妈一个苦笑。事实上,他有隐忧,唐净非斩钉截铁的一句“不进汪家门,不做汪家人”一直让他感到困扰。
    困扰也存在于丁禹心中,她决定打探究竟。
    “不教汪颖之后,你的时间多出许多吧?”
    冯国森问唐净非。他们刚一起逛过书展,这会儿正在用晚餐。
    “是呀,不然就不会陪你出来了。”
    看看她,他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她鼓励道。“你的个性跟国琳差得也太多了。”
    “好吧。”他清清喉咙,正了正姿势。“短少了汪家家教这份收入,有没有造成你经济上的困难?”
    她浅笑。“没有。”
    见她答毕便垂首,他不好再往下问。想起日前听见妹妹在父亲面前耍赖、唠叨的那些话,他仍忍不住试探了唐净非。
    “国琳老是长不大,她没对你和汪洋造成什么负担吧?”
    “为什么说这些话?”她露出一贯自信的笑。“我就算有什么负担,也不会是她造成的。”停了片刻,她又说:“看在你是我好朋友的分上,我告诉你好了,我不会嫁给汪洋。”
    他一听,不由瞪亮了双眼:“你是说你是说,你和汪洋之间并不像国琳以为的那样,你们不是”
    “我说了,我不会嫁给汪洋。”她只强调这一句。“我没有要你传话给国琳的意思,不过如果这个讯息可以让她不必再四处奔走、为爱伤神,我倒不反对你告诉她。”
    这是她的刻薄话,但冯国森只是替妹妹感到难为情。
    但,这事实也令他振奋,原来他不是没有希望。不过他也没有马上向她示爱,忠厚木讷的他一直认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相信,只要她还在那里,等久了就是他的。
    吃过饭,他邀她去看电影,她也没拒绝。
    电影散场,他的行动电话响了。
    唐净非听出那是一通紧急电话。
    “怎么啦?出了什么事?”她一见他收线就问。
    “净非,你能不能自己回去?我现在要赶到医院去。”他忧心急切地道:“我爸遭人暗算,受了重伤,汪伯伯也受到波及,这会儿都在医院,稳櫎─”听了前半段,她不想说她要跟他一起上医院去的,后半段阻止了她这么做。
    “那你快去吧,不用担心我了。”
    冯智光遭人暗算一事,认真推敲起来,是汪洋种下的祸根所导致的结果。
    他在商场上的行事作风的确果断、有魄力,但他那套新发展计划却得罪了不少人,有人因此损失了不少既得利益,自然视他如眼中钉。
    有人放话给冯智光,说是要跟汪洋“谈谈”汪洋人在中部,冯智光也不放心让作风强硬的汪洋去谈,深思的结果是,请汪兴文掌个主意。
    汪兴文当然不愿意见到儿子与人再起龃龉,当下决定亲自出马,让冯智光陪着自己,想摆平这股怨气。
    结果,对方只派了打手来,冯智光护主心切,身受重伤,受轻伤的汪兴文这才发现自己太大意了,只怕连警方都动不了对方,因为证据不足。
    “爸,你怎么样了?”连夜赶回台北的汪洋,一到医院直奔父亲的病房。
    “我没大碍。”汪兴文抓住儿子的手,再看看一旁的丁禹。“快,我们一起去看你冯伯伯。”
    推开门,汪家人只见冯国森、冯国琳兄妹俩守在父亲床前饮泣。
    “丁阿姨”冯国琳直投进丁禹怀里。刚才医生告诉他们,冯智光伤得太重,熬过来的机会不大。
    一股深深的负疚感涌上汪洋心头。
    除了冯国琳低低的哭声,加护病房内是一片沉默,直到冯智光口中发出微弱的声音。
    汪兴文马上跨到病房前,俯下身,轻轻在他耳朵唤着:“你先别说话,我们全在这儿陪着你,你要坚强一点。”
    “不我有话要说”他睁开眼,看看汪兴文,再看看汪洋:“汪洋,冯伯伯不行了,不能再”
    冯家兄妹痛哭出声,汪洋也流泪。
    “兴文,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气,让汪洋做我半个儿子?”垂死边缘,冯智光只想赶紧完成这最后一个心愿。尔后,他再不能照顾眼前这从出生就没妈的女儿了。
    汪兴文懂他的意思,却是无法马上应允。
    “兴文,你就答应智光吧。”
    这是丁禹在一旁说的话,她的话和汪洋的面有难色却令汪兴文马上又变得果决。
    拉过儿子,他威严地,不容置喙地说:“汪洋,告诉你冯伯伯,说你会善待国琳。”
    汪洋只觉脑子里嗡地一响,来不及思考,他已被父亲推到冯智光面前。
    “汪洋,冯伯伯只有这一件事情求你”冯智光羸弱地看着他,再看看女儿。“国琳她”
    汪洋目瞪口呆,他不知该怎么办。濒临死亡的长辈一直用哀求、期待的眼光看着他,仿佛他若不答应,那双因瘀血而肿胀的眼睛就不肯从他身上移开。
    “汪洋,你还不快说话!”
    案亲急切的催促声再次响起,他被催眠似的盯着那张垂死的脸,想着自己对这个老人的遇害是应负责的。
    终于,他木然地点了点头。
    “冯伯伯,我会善待”
    他的话尚未说完,只见冯智光牵动了下嘴角,好像是微笑一般,两眼一闭,再也不动了。
    一直躲在病房外的唐净非,听见了刚才的对话。来之前,她痛苦地挣扎了很久,最后她决定前来偷偷看一眼汪兴文的状况,没想到在无意间看见了这一幕。
    她悄然离开,不知道自己泪流满面。
    接下来几天,汪兴文父子处于极度的繁忙状态,除了料理冯智光的后事,还要与警方频频接触。
    汪洋比父亲更忙,每天一大早就出门,直到深夜才返家,似乎想让一切把自己压垮,繁忙而沉重的工作负担却又让他的精神得到某种程度的解脱。
    他没有勇气再见唐净非。
    丁禹看得出儿子的痛苦。不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逻辑,她觉得自己在冯智光临终前推了汪兴文一把的所为是理直气壮的。
    她查出唐净非的身分了,那是一个绝不容她小觑的女孩,没想到吴兆兰竟生出这样一个女儿,几乎集所有的优点于一身。
    不管唐净非的目的是什么,丁禹都不允许她夺走自己的儿子。
    是老天可怜她吧?丁禹暗忖。冯智光的死使她保住儿子,同时也让她有了报复汪兴文的机会。
    “汪洋,过两天就是国琳的生日,我答应她说我们一家都会上她家去替她庆生。”怕儿子生气,她补充道:“你爸爸也答应了。”
    “她还戴着父孝,过什么生日?”他的口气很不好。
    “其实过生日不过是个借口,你爸说了,国琳刚遭丧父之痛,需要人陪,趁这个机会也让你去陪陪她,你就别推辞了。”
    “妈,要我替她庆生可以,但有句话我不能不说,冯伯伯临终前,我虽答应他要善待国琳,同那并不表示我要娶她!”
    早知道儿子是这么想的,丁禹并不意外。
    “妈懂,妈懂。不如这样吧,你找净非一起过去,反正她跟国琳、国森都认识,多一个人就多一点热闹,你说是不是。再说,我猜你这阵子都没见着净非的面吧?难道你不想她吗?”
    “再说吧。”丁禹的话教他的态度软了下来。
    虽然心情沉重,一提起死去的父亲就哭哭啼啼的冯国琳,对于汪洋能替自己庆生一事还是感到满意;她在自己的生日聚会上,已然以汪洋的未婚妻的身分自居。
    唐净非也来凑上一脚她原本是很不高兴的,但看在唐净非没怎么搭理汪洋,倒跟哥哥有说有笑的分上,她也就不那么计较了。
    唯一令她生气的是,汪洋坚持要送唐净非回家,碍于丁禹出声表示赞同,她只好噤声。
    汪洋送唐净非回家的一路上,伴随两人的是沉默。
    “先别下车。”
    直到车停妥,汪洋才出声阻止她开车门。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想冯国琳今晚已经表现得够明白,你什么也不用对我解释。”
    “是吗?那你对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跟冯国森那么亲热,可以吗?”
    “我不知道你对亲热的定义是什么,他只不过是用面纸替我擦去脸颊上的奶油,连手部没碰到我的脸。你呢?你把冯国琳抱个满怀又算什么?”
    “她自己靠过来的,我没办法。”他赶紧解释:“要是在以前,我根本不会让她得逞。她刚遭丧父之痛,这你是知道的。”
    “汪洋,很多事你都没办法,对不对?”她说得诚恳,一点也没有挖苦的意思。“国森把你跟国琳的事都告诉我了。”
    “我可以解释”
    “不用。”她马上打断他。“这是双方家长都同意的一门亲事,当事人也已承诺了。”
    “你说的跟事实有很大出入。”
    “何必呢?不管你怎么想,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看待这件事的,就算你不肯,只怕也难翻案。”她停了停。“你是怕我生气?放心吧,我不会生气,我说过不会嫁给你的。”
    “净非,求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好不好。”他扼腕。“我不管,如果我必须结婚,对象一定是你!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不要为了我去为难你爸妈。”她开始好言相劝。“我愿意做你的女人,这样还不够吗?”
    “你是说你要当我一辈子的地下情人而不要名分?”
    “要名分何用?”她笑得凄楚。“对某些人而言,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也就足够了,偏偏连这一点都不能如愿;我们如果能在一起,没有名分又有什么关系呢?”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要跟我爸妈摊牌,说什么我也不娶冯国琳!”
    “汪洋,求你别这么做,你这么做会害我们连地下情人都当不成的。”
    “你在说什么啊?”他突然觉得她不可理喻。“你是要我成为一个不负责任,玩弄别人感情的人吗?”
    玩弄别人的感情?她噤声,忽觉眼眶发热。
    “对不起,我的态度不好,吓着你了。”
    温柔体贴的声音教她再忍不住眼泪。
    “汪洋,不管我们的将来如何,我永远爱你!”她主动搂住他的颈,轻吐誓言,然后紧紧吻他的唇。
    他不再争辩,让一切暂时沉淀在缠绵的亲吻之中。
    冯国琳如今上汪家约次数变得频繁。这天正好汪兴文返家得早,冯国琳乐得能和汪家一家人一起吃顿晚餐。
    “汪洋,你是不是应该拨点时间和国琳准备些事?”饭吃到一半,汪兴文不着痕迹她起了这么个话题。
    冯国琳一听便甜在心头,汪洋则是一脸气馁。他一直不知道如何对父亲开口,说自己根本不想跟冯国琳结婚;父亲此刻的逼婚,着实令他左右为难。
    他的不吭不哈又引来父亲更威严的告诫。
    “你得在你冯伯伯过世后的百日之内把这件事办了。公司二十八周年纪念日就快到了,我看就让你在那天和国琳订婚。”
    “爸,”汪洋放下筷子,冷静地望着父亲。“既然你提起这件事,我干脆现在就把话说清楚,如果你们要把公司二十八周年纪念日作为我的订婚日,那么我就不出席庆典。”
    汪兴文立时换上一副怒容。
    “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迟些时日再订婚?”丁禹赶在丈夫开口之前说了句话,一副息事宁人,替儿子讲话的姿态。
    “我的意思是现在不订婚、将来也不订婚,我不会和国琳订婚。”
    “汪洋,你”说不出第二句话,冯国琳“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掩面奔离饭厅。
    丁禹喊着她追了出去。
    汪颖在父亲提示的眼神下也离开了。
    饭厅里只剩父子俩,一片死寂之中,汪洋站起身。
    “你想去哪里?”
    “我回自己房里去。”他转身就走。
    “站住!”
    他只得站住,但不肯回头。
    “汪洋,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汪与文气势汹汹地说:“难道你忘了自己在冯伯伯临终前所做的承诺?”
    “爸,”他转身,重新面对父亲。“我是答应过冯伯伯要善待国琳,可善待她并不一定要跟她结婚,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呢?你明知道我爱的是净非呀!”
    汪兴文沉默了好半晌才开口:“汪洋,你长这么大,我从来没要求过你什么,本来我他不打算干预你的婚姻大事,但这件事我不能不要求你。”他停了停,似乎在说服自己:“汪家在社会上也算有头有脸,我们不能不守承诺,你明白吗?你如果执意不跟国琳结婚,那就是一种背信忘恩的行为,不只你个人将遭受争议,连带的也会使公司信誉受损,我们汪家将如何继续在社会上立足?”
    案亲这番话令他无可反驳。
    “爸,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不愿说出不和跟国琳结婚的原因。但是爸,现在我不能不说了,如果我这么做会损及公司的形象,那么我愿意放弃汪氏企业的继承权。”
    汪兴文抬了抬眉。
    “我想得很清楚,绝对不是感情冲动才这么决定的。爸,我不想因为这些而出卖我的一生幸福。”
    出卖!这两个字立时如一根尖针,直直剌入汪兴文心里的最痛处。
    “汪洋,”他的眼光忽地疲惫,脸色也憔悴不堪:“国琳有什么不好?”
    “不是她好不好的问题,而是,我不爱她。”望着父亲的倦容,他第一次产生了同情父亲的感觉。
    “你回房去吧。”
    汪兴文无力再谈下去了。他如何告诉儿子,自己不能让他和唐净非结婚的理由?
    “等等,你们父子俩还是把话讲清楚吧。”
    丁禹安抚了冯国琳,送走她之后回到饭厅来了。
    汪洋直觉母亲是站在他这边的,于是应声坐回饭桌前。
    “兴文,有些话当着国琳的面我不方便说,现在她不在场,我倒想表示点意见。”丁禹看着平日里一脸精明干练,此刻却愁眉深锁的丈夫。“其实汪洋说得也许不客气了点,但是认真讲起来,是我们在智光临终前逼他说了那么一句话,而那句话的确可以有很多种解释,并不是一点弹性都没有。”
    汪洋感激地看了看母亲,汪兴文却感觉到妻子此番说话显得居心叵测。
    “你明知道儿子爱的人是谁。”她又替汪洋说句话。
    “是呀,爸,你从没反对过我和净非的事,你还去过她”
    “你谁都能娶,就是不能娶她!”
    汪兴文再也无法躲避,他咬了咬牙,恨恨地瞥了丁禹一眼,然后无力地对儿子说:“汪洋,这是爸爸今生所犯的唯一一次过错。”
    “爸,你想说什么?”汪洋不解。
    丁禹知道自己终于逼出丈夫的真话了。
    “唐净非是你的妹妹。”
    “什么?”
    汪洋猛地跳站起来,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而汪与文却以沉重的口吻继续道:“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兴文”丁禹必须故作惊讶。
    汪洋知道自己没有听错了,他也被这青天霹雳击垮,像一个快溺毙的人抓住救命物似的望着母亲,他颤着声问:“妈,这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她含怒质问丈夫:“你把话跟儿子和我说清楚!”
    汪兴文把那个夏日雨夜里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汪洋可怕的表情吓坏了丁禹,她扳住他的肩,用力搂着,仿佛想摇醒他。
    “儿子,你别吓妈呀,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你也不得不面对现实呀!”
    “净非真的是我妹妹。”他固执地,暗哑地追问。看见父亲再次对着自己点头,他突然发出吼声:“那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为什么?”
    丁禹想问汪兴文另一件事,虽然她早知道答案。
    “净非知道她是你的女儿吗?”
    汪兴文知道唐净非不愿意认他这个父亲,于是决定将所有罪过都往自己身上揽。
    “我承认我调查过她的身家背景。”停了停,他解释了这么做的理由:“汪洋喜欢她,我不能不多了解她一点。这是老天在惩罚我的罪行,我竟因此得知她是我的亲生女儿。”叹了口气,他接着道:“我没脸告诉她实情,只能对她说,她高攀不上汪家,请她别再纠缠汪洋,她也答应我了。”
    “爸,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净非?”无边的忿怒涌向汪洋,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唐净非会对自己说那些话了。
    他恨父亲,好恨!疯了似的冲上楼,摔上房门。
    丁禹追上前去。
    汪兴文筋疲力竭地趴在桌上,他隐约明白了一件事丁禹早就知道他当年犯下的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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