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一碗大碗牛肉面,再切一百块卤味拼盘。”对着老板交代一句,高孟庭笑呵呵地咬着筷子,等待她的大餐上桌。
    太好了!那个沈维刚“坚拒”她的好意,等于又让她赚了一笔。每隔几天就有这么“好康”的事发生,她这个月当真是“出运”了。既然沈维刚不要她请客,那么他的那笔预算就拿来犒赏自个。她点着头,傻笑地想着。今儿个不吃个痛快怎行?她的心脏会负荷不了这么多刺激的。
    呼噜噜地吃着烫口的面,大口地嚼着卤味,吃得正过瘾的高孟庭眼角突然瞄到有人在她对面坐下。她头也不抬地朝左右一瞄。还有空位啊,干什么非得跟她挤一桌不可?顾着吃她的犒赏大餐,她极不淑女地往左右比划,还含糊不清地说道:
    “麻烦你坐隔壁好吗?这儿有人坐了。”她可不想有个陌生人盯着她吃,那会坏了用餐情绪。
    可是她都已经赶人了,而那人仍定住似的没有换位。咽下口中的牛肉,高孟庭没好气地抬起头,准备大声鞑伐这个不识相的人。
    “你没听见我说”讲到这儿她就被来人给吓住了。
    他跟来做什么?还有他干什么直盯着她的“大餐”瞧,他该不会是想她轻轻地把摆在桌上的牛肉面、卤味往自个这边移,只差没伸手圈围起来。这人该不会是来跟她抢吃的吧?瞧他笑得那般阴森。
    看到她那鬼祟的举动,沈维刚的笑容更添了些评“好笑成分”这个丢下他独自享受的丫头,看样子早打算对他“意思到了”就好。
    “喂!这是我叫的,你的份我表示过了,别来找我。”说着她忙又唏哩呼噜地吃起她的牛肉面。她就知道这人哪有那么大方,有人请客还推辞?管它的,要吃自个叫去。
    “老板,算帐!”他突然冒出这么句话。
    看到沈维刚那“半边桌子”上什么都没有,老板又擦着油腻的手过来盯着她这“半边”瞧,高孟庭也明白算的是谁的帐。
    她不服气地慌了,揪着老板的手臂。
    “算帐?我我还没吃完啊,谁说要算帐了?老板,你别听他的,他存心要把我饿死,我没吃完绝不付钱。”
    可是她不付钱自有人掏出钞票来。沈维刚替她付了钱后,也不顾她一双筷子还在汤面里漫游,一把抽掉她的筷子、拨开她护着食物的手,拉着她直朝对面马路而去。
    “你你这个浪费粮食的坏蛋,糟蹋食物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你要有胆,下雨天就跑到屋顶上站着,头上再顶着避雷针,要是没被五雷轰顶,我就送你个‘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的对联,表达我对你的‘推崇’。”
    可惜她种种恫吓、咒骂都挽回不了她的牛肉面和卤味,只能不停回头,依依不舍地望着她的大餐。
    “上车。”一路硬拉着她走向路旁,沈维刚打开车门道。
    “为什么要上车?你要带我去哪儿?”
    “你刚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我改变主意了,愿意接受你的邀请。”
    “你改变主意?”高孟庭想着那被她花了一半的预算,还有吃了一半的大餐,他还想要她请客?作梦!
    “你改变主意是你的事,我不请了。”
    她又不是傻瓜,再请,她就偷鸡不着蚀把米,倒贴了。
    “不请?你不怕我跟某人提起这件事?”
    “你敢?”虽是威胁但好像谁也吓不了,更遑论这死皮赖脸的男人。
    “要不要试试?”果真,他才不理会她。
    “请就请,可是你干什么不早说,要不然那牛肉面还可以分一半给你吃。”她大言不惭地说道。
    耙情才几分钟的时间,她已经从请他“一碗”牛肉面贬值到“半碗”了。
    “我说了,我不想吃牛肉面,我们上餐厅去。”
    “上餐厅?”尖锐的声调伴随着瞪大的眼,这事她绝不答应。“休想!一碗阳春面加卤蛋,要不要随你。”
    斑孟庭翘着嘴撇向一旁,开始讨价还价起来。要她请客已经够委屈了,还想上餐厅?没教他吃泡面就不错了,这个糟蹋粮食的“米虫”真该饿他个十天八天。
    “你请客,我付钱,怎么样?”他笑道。对她那变化多端的脸部表情深深地欣赏起来。
    “我才不”本想一口拒绝,可是他说什么来着?他要付钱耶!那稍可弥补那碗吃了一半的晚餐。“你要付钱?真的?”
    “对,你请客,我付钱,这样可以吗?”
    “可以、可以,只要不比牛肉面差,都可以。”想到这,那喂了三分之一的胃已经开始兴奋起来了。
    反正方琼文只要她对沈维刚表示“谢意”可是她并没说不许她接受他的“好意”啊,所以,她应该是可以理所当然地“请客”再由他“出钱”这是他自个说的,她可没逼他;再说,他还欠她一碗牛肉面、一盘卤味呢。
    随着沈维刚坐进他的宾士轿车,高孟庭不禁吹了声口哨,赞叹起来:
    “这不会是你的车吧?真豪华。”
    “你说对了,这是公司的车,不过,这两天由我保管罢了。”沈维刚顺口胡诌。他只是不希望她用特别的眼光看他,尤其是加上了金钱因素后的评量,那种他自小承受的奉承阿谀眼光只会令他浑身不自在。
    “对嘛,这才公平,你不过比我大几岁,就开这么好的车,那会让我心里不平衡,还会害我自卑的。我看你也不见得比我聪明,怎么可能‘事业有成’到这种程度,那我岂不是从此以后要‘夙夜匪懈’地拼命工作,很累的呢。”高孟庭说道,边调了调座位,舒服地躺在真皮座椅上,感觉确实不同凡响。
    对她那半开玩笑的说法,沈维刚默默地接受她对他的评语,还有他“应该”有怎样的成就才不算太招摇。
    从她奇怪的言论很难分辨出她到底是个重视物质的拜金主义者,还是个重视精神享受的淡泊名利者,但若以他的直觉,他会说她是个实际的生活者,虽不盲目崇拜金钱、权势,却也接受“钱不是万能,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论调。
    所以她对金钱并不十分热中,但也非豁达得弃如敝帚,她会以自己的能力追求财富,但其热烈的程度顶多是有点偏爱罢了,而这点“小偏爱”却让他觉得她可爱至极。
    他不喜欢完美无缺的女子,但这个有着“小恶可以偶一为之”间或出些整人主意的多样女子,却能教他深受吸引。
    “你很在意一个人拥有的金钱多寡吗?”沈维刚笑看着她。
    “基本上是只要够用我就满足了,当然,如果有人要送给我,我自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啦。”说着朝他暧昧一笑,她指的当然就是那笔礼券了。“不过呢,我也不容许自己过得太窝囊,成年以后步入社会工作了,如果还要向家里头伸手要钱,那就太逊了,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所以喽,就因为凡事要靠自己,在目前经济状况还不稳定的情形下,当然要能省则省,所以我请客,你付钱,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逼你喔。”
    沈维刚赞同地默笑。她果然是个看似没有原则、其实很有原则的女人。
    像她这种有自食其力观念的年轻人,正是目前社会上那些好逸恶劳的人的最佳榜样,虽然她好像有点欺负起他来,倒也无所谓,至少她可没隐瞒自己“不善良”的主意;而他挺喜欢她这点小毛病。
    随着沈维刚启动车子加入如潮水般的车阵中。在这种上下班的巅峰时刻,任谁开车最好先衡量一下自己是否有副好性子,或者有的是时间可耗,否则难保不会一路上咒骂连连。
    好性子和时间这两者对沈维刚来说似乎是缺乏的,因为在公事上他可是出了名的严厉,而时间对他来说更是永远都不够用。
    可是今天,他竟能悠闲、主动地提议和高孟庭共进晚餐;不知是他终于想通了,适时的休息才能走更远的路,或是因为搁下一切、摆脱束缚,还有他期待跟这特矣诶行的高孟庭共进晚餐是件新鲜有趣的事。
    眼见车子逐渐往郊区而去,高孟庭不禁皱起眉头。他到底要带她上哪儿吃饭啊?吃顿“便饭”也需要跑这么远吗?
    “喂,你到底要带我上哪儿去?我可是先声明喔,我并不值钱,卖也卖不了几文,所以你最好别打歪主意,那只是白费力气罢了。”
    听她这一说,沈维刚的眉头皱得比她更深刻。她真有想像力,他像是人口贩子吗?
    “我看你一直表现得很有自信的,怎么现在却变得这么没有信心?其实你算是颇有姿色,所以如果真要把你卖掉的话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说说看,你觉得你大概可以卖多少钱?”
    “我?当然是无价之宝,全天下独一无二的。”高孟庭圆睁着眼打量他。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还是小心点,毕竟他们认识不深。
    她忽而想起该找样东西当防卫武器,忙搜寻着椅座底下是否可以有诸如榔头、锁头之类的。
    她那气急败坏又令人发噱的举动惹得沈维刚笑不可抑。
    “你还笑!”高盂庭见他笑得挺得意狂妄,不禁火大。就算她杞人忧天又怎样?还不是他胡说八道惹的祸。
    正当高孟庭摆好架势,转向他准备好好跟他“沟通”时,沈维刚突然一踩煞车,让半坐在椅垫上的她斜冲向驾驶座。要不是他及时抱住她,她的脑袋瓜子大概就要向挡风玻璃“献吻”了。
    沈维刚双手圈抱着高孟庭,真是愈来愈弄不懂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到底是在做什么,她难道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你如果想自杀的话,可不可以自个去就好?一男一女开车撞墙,那会让人误会的,大家还以为我们是殉情呢。”沈维刚无可奈何地笑看着这个窝在他怀里的小女人,像他们俩这么暧昧的姿态,要真出了事铁定会上社会版头条,标题则是“知名企业小开偕女友开车撞墙殉情”;果真如此,就算他没受伤而死,大概也要丢脸死了。
    可是虽然尴尬,他却没放开她的意思。
    斑孟庭摸着自己撞到方向盘的宝贝牙齿。痛死她了!她的“利齿”用来对付“人肉”还可以,要是拿来咬“真皮方向盘”那就力有末逮了,更何况还是用撞的呢。
    而他不安慰她也就算了,竟还说她想自杀?要死她也不会选这种既痛苦又“不美丽”的死法。这个没良心的东西,都是他害的,还好意思说风凉话。
    “喂!谁说我要自杀了,是你不说一声就突然停车,才害我跌跤的,好痛呢!你要是害我因此撞断了牙齿,看你怎么赔我。”
    “坐车就该坐好,哪有人像你恨不得站起来似的。”
    “我只是想如果你存心不良的话,我总得准备一下”刚开口她还觉得理直气壮,可是说不完一句话,又觉得好像顾虑太多。
    “你要准备什么?”这下沉维刚真被她弄傻了。她总有意外之举吗?
    “我们才见第二面,你又带我直奔郊区,我当然要预防万一,难道我看起来像是笨蛋吗?”
    斑孟庭摆出副“恰查某”的泼辣脸孔,只是她好像忘了,她这个“凶女人”还和他黏在一块呢,这要能唬得了人才怪。
    “你不说我没发觉,你一说我才发现你真有点笨蛋的味道。”
    沈维刚略一迟疑,终还是无法克制取笑她的冲动。她有时候聪明得比“女强人”还敏锐,有时候又自然得像个不设防的纯真女孩,带着点呆呆笨笨的爽直,教他不知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她。
    她紧抿着唇,眼露凶光地凝视着沈维刚,脑海里不断思索着该如何修理这个嘲笑她笨的臭男人。
    “我们到了,下车吧。”
    他看得出来她是蓄势待发,似乎准备在车上演出全武行。为了安全,他还是先把她请下车吧。不不!是先把她“请离”他身上。他们俩好像已经抱在一起很久了,要不是她那恨不能把他生吞活剥的眼神提醒了他,他倒是不介意再多抱一会。
    “信兵卫,有没有来过?有日本料理跟海鲜,看你喜欢什么?”
    他吓唬够了就想溜?高孟庭不死心地也甩上车门,追了出去非跟他理论不可。不过,看到停车场上其他人那副看“小俩口”斗嘴的笑脸,她那气嘟嘟的脸庞霎时消了气。
    不是她怕人看,而是这种场面让人“看笑话”和在百货公司那种“当英雄”的情况差多了,她只得“识大体”地忍一时之气。
    “我们可以进去了吗?”沈维刚瞄了她一眼,打量她的脸色,随即轻声地征询她的意见。
    日本料理?海鲜?她霎时有了主意,绝对要教他为刺激她付出代价。
    “告诉你,我会让你后悔不该耍我的。”她凶悍地回了他。
    两个小时后
    斑孟庭摸摸自个撑得圆滚滚的肚子。老天!这是她第一次吃日本料理吃到撑着。她只觉得好像只要稍微一晃动就要把胃中食物“倾倒”而出。想想以往那惧于日本料理的高价而只好浅尝即止的经验,她到底是该庆幸今日有幸能一饱口福,还是怪自己没事干什么虐待自己,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做”
    喔!不行,她真的快撑死了。
    吸气!吐气!吸气!吐气!慢慢来,只要别乱动,她的胃会好一点的。
    可是她这样好像是在生孩子哪。瞧她挺着个肚子靠在椅背上的痴肥模样,可以说都是那个混蛋害的。
    斑孟庭眼神冷冷地射向对面那个优哉游哉的沈维刚,他正轻啜了口清酒,笑容可“厌”地等着她继续“奋斗”下去,那表情好像是在告诉她:菜还很多,尽管再多吃点。
    她吃的还不够多吗?打从进了餐厅里的包厢以后,她瞧都没瞧菜单一眼,就只丢给服务生一句话:“把你们餐厅里最贵的、最有名的菜都送上来。”
    是的!她要狠狠地“海削”他一顿,要让他下个月天天吃泡面度日。谁教他要耍弄她,害她做了蠢事,现在她就要让他付出代价,后悔莫及!
    只可惜她好像打错算盘了。因为任凭服务生一道道送上菜来,摆得桌面满是山珍海味,他仍是眉头皱也不皱一下,视若无睹地还点了壶酒。
    看着衔笑而去的服务生,高孟庭更不快活了,尤其她还依稀听见那服务生竟跟她的同伴说:“里头那位小姐跟那位先生有深仇大恨哪,点起菜来好像杀人不眨眼的凶神恶煞,吓死人了。”
    这下子更让她火冒三丈,而他似乎也听见了,只是反应当然跟她相反,乐得像找到知音般,让她再也憋不住地提醒他
    “喂,我们这一餐吃下来少说也要上万块,你不心疼啊?告诉你,我可是只请客不付钱的。”
    “不用担心,我会付的。”他不在意地回道。
    “喂,你就不会假装心疼一下啊?皱皱眉头会让你少块肉吗?你就装装样子让我高兴一下会死啊?”说着,她的嘴已经快翘到半天高了。
    沈维刚轻抿着唇想配合她的要求,但最后还是忍不住扬起嘴角。他一手撑着下领不住地摇头微笑,一派优雅得让高孟庭彻底泄了气,不过她很快又燃起斗志。
    她带着威胁语气道:
    “不许你假公济私报公帐,当心我向你们公司检举。”
    “放心,这是私人交际,我不会报公帐的。”为了避免她太难看,他总算克制了大笑的冲动。
    “人心隔肚皮,没听过吗?尤其对那种衣冠楚楚的人说的话更不能轻易信服。”这番言辞,似乎只差没说“衣冠禽兽”这句成语来形容了。
    “不放心的话,发票可以给你,这样满意吗?”
    靠在椅背上,他右手夹着支香烟,在一阵烟雾后,微笑的他直盯着她,似乎光看着她就是件令人快乐的事;而今晚,他确实相当开心,所以对她的讥讽仍是爽快地不当回事。他知道她不是真的嘴坏只是不甘心罢了。
    走出餐厅,拎着两袋外带日本料理的是沈维刚,可是步履蹒跚的却是高孟庭,因为她吃得好累、好想睡哪。她打个呵欠,缓步跟在沈维刚身后。
    “你姓沈,我记得丽都百货的大老板也姓沈,你该不会跟他有关系吧?”
    她走着走着突地有此一问,让沈维刚霎时顿了顿,思忖是否该诚实回答。
    “既然同姓沈,也许我和他在五百年前是一家吧,至于现在纯粹是公事上的关系,同姓只是个巧合罢了;况且丽都的员工不下百人,要找个姓沈的还不容易。你看我像是大老板的亲戚吗?”他故做轻松地回问。
    “你?不像。”她猛摇着头。
    “你这么肯定?”她那毫不迟疑的答案,反让沈维刚备感好奇。
    “理由很简单哪,你如果和‘那个沈家’有关系,想来家境必不俗,而那些个出身富家的少爷小姐哪个不是一身骄气。我看你虽然穿着很体面,谈吐亦有大将之风,可是却没有富家子弟的豪奢与浮华,以及那看高不看低的傲慢,反而还算彬彬有礼,所以我猜你应该和那个沈家无关。又正如你所说,同姓氏的大有人在,所以不过是随口问问你,怎样?不行吗?”说着她又有点找碴意味地反问。
    沈维刚对她为“衔着金汤匙出生者”的评价不加以抗议,因为那确实是与他有相同背景的年轻人形象。恃富而骄早已是一般人的通病,无论大富小斌,人一旦有钱就是考验其品行修养的时刻。听她这席妙语,他是否该得意自己看起来不像个“有钱人”否则岂不成了她眼中一身铜臭味的庸俗之人?他无语地浅笑着。
    “喂,从明天开始你真的不必天天吃泡面吗?”她上了车又想起什么似的,不甘愿地再问一次。
    他同情地看着瘫软在椅背上的高孟庭。“如果我吃泡面会让你快乐一点的话,那么答案就是‘是的’。”
    “少假慈悲安慰我了,我知道其实你一点也不心疼,也用不着天天吃泡面。一顿饭还加外带花了一万多块,你竟眼睛眨也不眨,就算你再有钱也要看这钱花得值不值得啊?你明明可以阻止我的,却连句话也不说,真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就这点来看,你还真像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富家子弟。”
    她双手环胸,狐疑地斜瞟他,简单来说她的意思就是这个男人的头壳坏掉了。既然他家中没金山银山的,让他花这么多钱她也有点过意不去,可是他为何毫不在乎,或者是心已经在泣血,而强作坚强呢?
    沈维刚对她的疑问始终默不做声,直到车子出了停车场,他才回答了她的问题:“不管这顿饭花了多少钱,对我来说绝对是物超所值;更何况它的价值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好,值得,看我几乎要撑死了当然值得。”高孟庭睨了他一眼,撑饱得说不出话来。
    看着闭目养神的高孟庭,沈维刚脸上仍是荡着那自然愉悦的微笑。
    老实说,这顿饭他真的吃得很开心,所以当她为他可惜那万把块时,他的感觉仍只有值得。快乐是用钱买不到的,但今天他只花了区区万把块就买到了他许久未曾有的轻松惬意,怎能说不值得呢?
    从接任丽都百货的总经理职务后,不!应该是说从他投入家族企业起,他每日生活在繁重的工作压力之下;超时的工作、不正常的饮食都是家常便饭的事,再加上那些交际应酬的饭局,更让他对食物感到索然无味。要不是为了维持体力,他倒希望能不必浪费时间在吃饭上头;可是今日这顿晚餐却可说是他近年来最美味的一餐,也是头一次让他完全抛开了工作束缚,只做他自己的两个小时。他作梦都想不到,他竟会花两个小时的时间在吃饭上头;若在往常,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但现在他真做了这种浪费时间的“蠢事”若问他是否感到懊悔,他仍一点也不觉得。
    斑孟庭这个不知道他何来历的女孩,既没有过度商业化后的虚伪态度,也没有矫情做作的高雅淑女行止;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纯真派,亦不放逐自己于浑浊世界搅烂泥;知道这社会的现实,却能反过来于现实中寻求平衡点、找寻快乐。
    他和她在一起不但可以自在地做他自己,更不必摆出面对部属时一副大公无私的严酷面孔,也不是在交际应酬时那不得不表现的虚假应对;她的自在感染了他,带给他一种难得的自由感受,莫怪他感到股前所未有的轻松。
    一个正直又不带特别眼光看他的朋友,不正是他这种听尽谄媚言语的世家子弟最需要的吗?尤其,她看到的是沈维刚,而不是沈维刚三个字后头所代表的金钱财势。唯一教他失望的是,她甚至连他沈维刚这个仪表堂堂的人都没注意到,这可教他大大不服气了。
    但这点却给了他努力的目标他要引起她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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