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曼曼觉得自己像作了一场梦。
    被鱼步云强行架到鬼屋似的建筑物,看见有人飘浮在丰空中,那人还笑着跟自己打招呼她猜自己一定是吓得昏过去了,才会一睁开眼又跳进另一个世界,看见一个艳丽得连她都忍不住吞口水的美女,还有比时下明星更俊美无俦的男人。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看见鱼步云的女朋友。
    不过她现在知道人家早巳另有对象,一切的一切,全是她自以为是的误会。
    好丢脸!
    在困窘得只想逃离现场的情况下,她又被鱼步云粗鲁地扛离那栋公寓,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套房。
    呜呜羞赧的残红还在双烦烧著,又热又烫。
    她想找个大洞把自己埋进去,一辈子都不出来见人。
    “喂,醋还吃不够吗?”自认受够了她的漠视,鱼步云大脚跨向她,以一贯的粗鲁扳过她,和自己面对面。“你什么时候才肯回头看我?”
    “女人你—啊!你你你把泪水收回去,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他慌张地大叫。这女人是怎么回事?说哭就哭!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懊死!第一次见她掉眼泪时只觉得烦;可现在心里多了一份在乎,看见她的眼泪竟让他心慌意乱。
    “还下收回去!啊啊,又掉一串下来!”谁来抽乾她眼睛里的水啊?鱼步云只差没紧张到拔光自己的头发。“你到底在哭什么啊?”
    她泪眼夹怒带怨地瞪向他“霸道也要有限度,你欺负人还不许我哭!”
    “说话可要凭良心,我欺负你个鬼啊?”
    眼不见为净,鱼步云干脆将地压向自己胸墙,让汗衫吸纳她没来由冒出的水分,渗透了衣料、沾上胸口。妈的,弄得他心好疼!“别哭了。”
    “你随随便便就抱我,无缘无故就亲我,还抢走我的初吻我又不是你的谁,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他什么都没说,也不管她的感受,实在大可恶了。
    “你是我的女人,我当然可以抱你、亲你,我甚至还想”
    她揉拭泪眼的小手,突地栘到他口没遮拦的嘴上。
    “你胡说!我、我才不是你的女人。”他从来没问过她的意见,怎么可以自己擅自决定?
    他就爱吼叫、打闹、要脾气,粗鲁又没礼貌,谁知道平日嘴巴里嚷的话是真是假?
    她在他心上真的有分量吗?
    如果有,他怎么能不顾及她的感受,我行我素到蛮不讲理的地步?
    “我从头到尾只看见你在吼我、吼每一个接近我的人,像小狈在保护自己的肉骨头”
    “喂喂,”什么烂比喻!“我不是狗,你”刻意透露情欲的黑眸瞄瞄怀中佳人,暧昧一笑“你也不像肉骨头。”
    “你”还耍嘴皮子!
    “我不会说好听又文绉绉的话,也搞不懂你们女人莫各其妙又古怪的心思,我只知道我要你;不管你要不要我,我都会缠在你身边。”搂住她的手臂加重了力道。
    “你、你抱痛我了。”
    鱼步云闻言,赧然地松了点力道,咳几声,死要面子地不承认自己的失态。
    试探地偷瞄他的表情,徐曼曼壮著胆子问:“你刚刚的意思是你爱我?”
    鸡皮疙瘩爬了满身,他恼到极点,粗糙的大手捏住她双颊,看似有力道,其实只是装腔作势。
    “噫噫”她发出抗议。
    他表情张牙舞爪得像只吃人的恶虎。“你要我穿上西装、捧一堆鲜花素果,嘴里嚷几句什么轻轻地找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还是拿把吉他在楼下唱情歌?够了喔,你们女人脑子里能不能装些实际的东西?你以为我在你身边打转是为什么?”
    又这么粗暴!徐曼曼瞪著他,恼极了,乾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痛”鱼步云收手按住突袭两颊的小手。
    徐曼曼为自己粗暴的举止脸红。都是他啦!害她愈来愈粗鲁。
    虽然如此,话还是要说“我、我不需要你穿西装、打领带,也不要鲜花素果,那是拜祖先用的!我也不需要你照本宣科背出没有意义的甜言蜜语,更不要你唱情歌!我脑子里也没有风花雪月的浪漫,只是”
    “噫噫晤唔?”只是什么?她一双小手还掐在他颊上,让他无法正确发音。
    “你那么凶,只会对我吼,不要告诉我这代表你爱我,我又不是被虐抂!如果你真的在乎我,为什么老是在凶我?!”她终于松手了。
    “谁凶了?”他委屈地揉揉双颊。现在比较凶的人是她吧。“难怪有人说会叫的狗不会咬人,会咬人的狗不会叫。”
    但是,她气得红扑扑的脸很吸引人,真想咬上一口。
    她杏眼射出怒意。“你才是狗!”气、气死她了!“我不理你晤,不准亲我!人家话还没说完,我以后不会再为你做饭唔,还亲!也不再帮你洗衣服唔”接二连三的抱怨,瓦解在他赖皮也似的轻薄下。
    相接的四片唇办发出暧昧的啧啧声,耳朵听得发热、心跳急促加快,徐曼曼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像被抽个精光,站都站不稳,只能软软地靠在他身上,挤不出半点喝止他劣行的声音。
    他的吻就像九月份的台风,让人防不胜防,在她的心湖掀起滔天巨浪。
    “我要你理我、为我做饭、帮我洗衣服,不准你说不!”他这辈子是缠定她了。
    “我绝对不会放手,你最好有心理准备,这辈子别想打其他男人的王意!”休想撇开他!
    她还是没听见他说出喜欢或爱这些令人心醉的字眼。
    可是她好像真的逃下开了她迷迷糊糊地想着。
    maymaymay
    事实证明,鱼步云这个男人宠不得!
    第一次莫名其妙地让他踏进自己的住处,就注定躲不过第二次,接著第三次、第四次直到被保守的房东太大发现,误以为她偷偷和男朋友同居,将她赶了出来。
    呜都是他啦,害她没有地方住。
    屋漏偏逢连夜雨,好友孟湘因为母亲北上同住,成天跟在身边耳提面命,狂摇催婚铃,不方便收容她,结果
    一直平平顺顺过日子的徐曼曼,作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流离失所、被迫住进“鬼屋”的一天。
    偏偏事实摆在眼前,刚好鱼步云住的公寓里有空房,而且免水电、免房租,所以,她只好勉为其难地搬进来。
    “真的不必付房租、水电费吗?”徐曼曼至今仍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要搬进这栋“鬼屋”住在三楼这间多年来废弃的空房。
    鱼步云掸灰的手停了下来。“用不著,水电是隔壁栋的,天然气是偷接后面大楼的管线,至于房租放心好了,黎忘恩不会收你的钱。”她只会找他麻烦来抵帐。
    “你”到底是谁?有没有家人?为什么在工地当建筑工人?
    对他,她有好多好多的疑问,却始终找不到机会开口,现在是不是一个机会呢?
    “什么?”
    回望她的笑脸写满令人无法理解的兴奋。只是搬到他楼上,这高兴的程度会不会太过头?
    不知怎地,见到他的表情,她竟问不出口,最后选择摇摇头虚应过去“没事。”
    “你没事,我有事。”鱼步云手伸进口袋,摸出一份原本包装得漂漂亮亮,如今却被挤得变形的盒子,丢向她。“送你,算是庆贺乔迁之喜的礼物。”他若无其事地别开睑,继续掸灰。
    皱巴巴的盒子已经看不出原先是方还是圆。
    徐曼曼拆开它,目光马上被掌心上的一圈银白所占据。
    愣了下,想起他方才的说词,她不禁笑出声“哪有人送戒指当搬家礼物的。”
    “我想送就送,不高兴你咬我啊。”典型鱼大爷的口吻“不准你退还,那是我冒著被黎忘恩打死的危险,硬坑了一个月的薪水买的。”
    “你为什么这样做?”好费心思、好浪费钱、好让她好想哭。“你知不知道送一个女人戒指代表什么意思?”
    “我当然知道。”拜托,他又不是笨蛋!“所以咳,不准你退回来。”
    “我”白银的光芒太炫目,反倒让她迟疑。
    这么快可以吗?她问自己。
    套上这枚戒指,定下自己的一生会不会太快了?
    他对她的感情来得又急又猛,教她应接下暇,压根没有时间确认自己对他的感情,是否深到足以做出一辈子的承诺。
    徐曼曼并不笨,只是反应迟钝了点,鱼步云的独占欲明显得任谁都看得透他的心思,她也下例外。
    她看不透的,是自己的真正心意。
    眼前的戒指带给她感动,也无形地给予了压力。
    她,就这样承诺一生吗?还不懂他呵,也下了解他好多好多事。
    而他,又懂她多少?徐曼曼忽然想到,他也下曾过问她的私事。
    在乎一个人,应该会想知道对方的所有事吧,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可是他从没问过,甚至连提都没提过。
    “你在发什么呆?还不套上去?”
    “我你确定?”
    “不确定我送你干嘛?”他没好气地道。女人真麻烦!
    “你还不够了解我吧?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又怕什么这些你都不知道,不是吗?”
    “将来有的是时间知道,何必急于一时?”他有一辈子的时问跟她磨哩,早知道或晚知道没多大差别。
    “你确定不是一时冲动?”这是人生大事,她希望他能谨慎地想个透彻“这下能开玩笑的。”
    “我一直很认真,难道你看不出来?”
    他那种异于常人的“认真”任谁都看不出来吧。杏眸送他两记白眼。
    鱼步云向来没耐心,她的沉默开始惹毛了他。他抢过戒指,粗鲁地就要帮她戴。
    “不可以!哪有人硬要把戒指套在别人手上的!”一双小手拚命挣扎“做人不可以这么霸道,你不能不讲理”
    “我什么时候讲理了?”
    “总之不行这样”闪避的人儿重心不稳地往床垫倒去,健壮的身躯也跟著压上她。
    “我说过,不准你说不!”瞠大的铜铃眼定定锁住身下纤瘦的佳人。“我只想要你,就是要你!”他声如洪钟,语气笃定。
    他怎么能这么确定她适合他?
    “你根本不了解我,冲动的成分多于谨慎思考。你再这样,我会很生气、很生气,不再理你!”
    非常有效的威胁,让鱼步云停下动作。“你想怎么样?”
    听他说话的口气,好像刚刚耍狠的人是她一样。“我很保守,一旦戴上戒指就是一生的承诺,不能不谨慎。”
    “谨慎?我还以为是你胆小怕事!”她讲的那些大道理,在他听来根本就是放屁,压根进不了他的耳。
    “我当然知道你保守得像尼姑,所以只要套住你、确定你是我的之后,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了解你,我急什么?!”
    呃徐曼曼找不到话反驳他。“可是我”
    吼好麻烦!“你很烦哩!”
    什么嘛!说得好像事情全由她惹起似的。
    “给我点时间,我要想想。”在他又一次抢话之前,她赶紧开口:“不准你说不,否则我一辈子部不理你!”
    铜铃眼烧上熊熊怒火,偏偏眼前的俏脸写满难得的坚决。
    “吼!”他懊恼地抓抓平头。
    真是败给她了!
    maymaymay
    在鱼步云眼中,考虑看不见的未来没多大作用,如何让现在活得痛快顺心才是最重要的事。
    所以,他始终搞不懂徐曼曼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套个戒指也要考虑个几十天,到现在还不愿给他答覆,真是人如其名,有够“慢”!
    下工俊,直接到对面的幼稚园伐人已经变成他的习惯,尤其现在住在同一栋大楼,更有一起回家的正当理由,今天世下例外。
    长腿跨进幼稚园前庭,他一眼就看见那身著西装的颐长背影。
    “纪仲允,你来干嘛?”质问的口气明显夹带怒火,鱼步云快步向他定去。
    闻声回首,纪仲允唇角绽露讪笑“是你。又来钉书柜?”
    他先让儿子随管家回去,自己则留下来约人,怎知又来个程咬金搅局。
    “关你屁事!”鱼步云没风度得很,看见他就一肚子火。
    纪仲允不愧在商场上打滚多年,并末因为他的挑衅而变色,仍是神态自若。
    “我警告你,别肖想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纪仲允轻挑眉。“你是指曼曼?”
    “曼曼是你叫的啊!”他火的咧!“她是我的女人,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如果我说不呢?你是不是打算揪住我,使出流氓行径来威胁我?”
    “你!”
    “若你以为这样就能得到曼曼的青睐,让她爱上你,那么她也不是值得我追求的对象。我想,她不会欣赏一个只知道用拳头谈事情的流氓,她需要的是一个能给他安全感的男人。”
    闻言,鱼步云气势顿时弱了一成。慢慢慢的确常说他脾气暴躁刚抡起的拳头悄悄放松。
    “你又下是女人,谈什么鬼安全感!”呸!
    “凭我的成就和能力,我能给她的绝对比你多。”
    鱼步云无法否认,只能闷下吭声。
    “没有女人会舍企业领导人,而就一个建筑工人。”拍拍西装上不存在的灰尘,纪仲允气定神闻地说:“认清事实吧,该死心的人是你。”
    大手以迅雷下及掩耳的速度揪住西装革履的男人,另一手眼看就要挥拳
    “步云!”徐曼曼小跑步冲过来,将纪仲允护在身后。“不可以打人。”
    怎么回事?他虽然脾气冲了些,可应该不至于真的动手啊!
    “你护著他?”他一脸的不可置信“你站在他那边?”
    这是否意味著她选择他?鱼步云火气梗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我不能让你打人。有什么事用说的不行吗,非要动手打人?”
    “你、站、在、他、那、边?”他咬牙,一个字、一个字吐出。
    “我哪边也不站,只站在有理的一方。步云,你不能打人。”
    “你知不知道他刚刚对我说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先动手就是不对!”她气极了,也好伤心。
    平常吼吼叫叫都由著他,因为她相信他不像外表给人的印象,是个粗鲁暴力的人。可是刚刚他那一拳虽没打到人,却击碎了她的心,让她好难过。
    “我不要你打人,不要”泪水凝在眼眶中。
    懊死!
    鱼步云咬紧牙关,她的眼泪让他难受,不能顺利呼吸。
    “连你也看不起我?在你心中,纪仲允比我高尚、有水准、有成就是吗?”
    “我”话题怎么会转到这里?她闹烘烘的脑子完全无法作用。“我不懂你的意思,我、我从来没有”
    “还我!”鱼步云摊开手掌伸向她。“把我送你的东西还我!”
    他要收回给她的一切,包括礼物、感情,还有其他许多许多。
    原以为她不一样,虽然笨了点、反应慢了些,但她与别人是不一样的,没想到失望与愤怒交杂,鱼步云脸色铁青。
    尤其,当他看见纪仲允双手从后面握住她肩头,而她没有闪躲时。
    “还我!”
    “不要!”徐曼曼下意识护住胸口,被他的怒气骇著了,害怕地直摇头。“我不还,你说要送我的!”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那天他明明说送她戒指是对她的承诺,这承诺是一辈子的啊!他怎么能要回去?
    不还不还,说什么部下还他,她是这么地这么地
    啊!彷若被雷劈中,她的思绪在瞬间停顿。
    为什么不介意他没有理由地强吻她、为什么在乎他,又为什么很快地习惯身边有他的存在这些疑问在他吼著要收回承诺、收回感情的霎那,得到了最正确的答案
    她爱他,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就爱上他了啊!就算对他仍不了解,却早已爱上了呵。
    可是当她好不容易发现自己的情感时,他却说要收回承诺。
    “不准哭!”鱼步云搔搔头,有些恼怒。气自己啊!
    明明说要收回、要放弃可该死!她的眼泪就是让他慌得不得了。“你不是很行吗?叫她不要哭啊!”矛头指向自诩能呼风唤雨的精英分子。
    见这情势,明眼人如纪仲允,怎会看下出其中意涵?
    “这是你跟她的问题,理应由你们两人自行解决,与我无关,告辞。”说完,他礼貌而冷淡地退场。这是属于他高傲的自尊,不能容忍世上真有女人舍弃富裕的生活下过,宁可选择一个收入不稳定的建筑工人。
    他无法理解徐曼曼的价值观,另一方面却又矛盾地羡慕鱼步云的幸运。
    毕竟,这世上有多少女人在择偶时,能不考虑对方的身分地位、不考虑他是否能给予优渥的物质生活这些现实问题?
    徐曼曼是个难得的好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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