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岳老师的谈话没过几天,程尘就接到学校篮球队高教练的试训通知。高教练是原四川省体委分配给92中的全省唯一一个名额的篮球专职教练,重庆直辖后,高教练的组织关系转到了重庆市教委,专门负责92中的篮球训练工作。
    高教练一生只信奉真才实学出成绩,眼睛里容不得半粒沙子。面对学校教务处的一封推荐信,推荐本校初三的程尘同学,参加校篮球队的试训。高教练第一反应便是有人在行请托之事,心中暗自把初中各路体育尖子生过滤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篮球新星一类人才呀,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于是高教练心中盛怒,这篮球队岂是走后门的地方?终归要见天的!
    只是学校教务处黑纸白字加盖大红公章的推荐信在眼前摆着,何况人家名言试训嘛。
    “试训!”这两个字在高教练心中一亮,“好,我倒看看你这小子如何过这试训一关?”
    还没见面,学校篮球队的高教练就已经对尚未谋面的程尘心生厌恶,准备在试训这一关让程尘知难而退。
    既然是试训,为了能全面的了解参训者的真实水平,时间上当然就不是一天两天。现在是十月,离年底的市三好杯还有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每个礼拜校篮球队会集训两到三次。高教练同意让程尘参加为期一周的训练,从下个礼拜一开始。
    周日淅沥沥的下了一场秋雨,气温陡降。周一的清晨,虽说雨停了,但泥泞的地面似乎在预示着今日的试训不会一帆风顺。
    一大早虽说寒气袭人,程尘还是按时,应该说是早于任何人到达了学校操场。在湿滑的塑胶场地上做着热身运动。
    差不多半小时后,校队的队员到齐,高教练这才从办公楼出现,开始集合队伍。大家也都好奇的盯着程尘,这个一身新装的新人。
    高教练用似醒未醒的腔调给大家介绍程尘:“额,这个,这个就是学校教务处给咱们推荐的一个新人,叫,额,对了,你给大家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程尘心想这是没把自己当下饭的菜呀,正准备生气。转念一想,也对,这球队总归是要凭真本事容身,自己刻意隐藏,自然人家会有此反应。于是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绍起来:“各位师兄好,高教官好,我是今天参加试训的新人,我叫程尘,在咱们中学就读初三一班。”
    “初三的程尘,听说打桌球不错,申凯都栽他手上了。但没听说会打篮球呀!”
    “哦,就是那个劈头盖脸灭申凯那主儿,哥们不错!”
    “进错球队了吧,该进桌球队呀。咱学校有桌球队吗?”
    “不好说,这哥们一声不响把申凯这傻逼给灭了,说不定这篮球也玩得玄乎,高出你我一大截呢。看看再说吧。”
    队友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来,高教练也任由队员议论一阵后,才出声制止道:“哟!看来知道你的人还不少。可既然你要到我们篮球队来,我可就只想知道一件事情:你小子会打球吗?”
    “还行。”程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出这两个字。
    高教练一扬眉毛,心想这小子口气猖狂,先称称他的斤两。
    “那一般都习惯打哪个位置呀?”高教练的语气已经带有一丝的火药味。
    “控球后卫。腰线缺人时打前锋也可以。”程尘还是不急不缓的腔调。
    “控球后卫?这么说控球不错咯?”高教练进一步逼问。
    “还行。”程尘微笑着答道。
    “杨阳。”高教练一声厉喝。
    “到!”一个和程尘身材相当的队员应声答道。程尘认得这人,校队里的主力控球后卫,杨阳。特点:控球娴熟,组织进攻的关键点,投篮极准。
    “和新人比比单挑斗牛,验验这小子成色,别手软,放进水货来我饶不了你!”
    单挑斗牛即以三分线为界,一对一的攻防演练。这一项校队里目前水平最高的,自然就是这个杨阳了。
    杨阳点了点头,便操起一个篮球扔给程尘,说道:“你先来吧,我防守。”这是有充分把握的举动。
    程尘却像不知好歹一般,说道:“哪里有新人先进攻的道理,师兄,您先来。”
    杨阳心道,看来这人不识好歹,有心让他一先,却不领情。那就手上见真章吧。也不再推迟,接过球叫声:“师弟当心。”便一个作势左突的一个假动作,待程尘身形刚往左闪的刹那间。便一闪身往右边滑开,一个轻巧的垫步上篮,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好球!”程尘率先叫好,鼓起掌来。
    高教练嘴角一咧,冷笑一声,静观程尘接下来要如何进攻。
    程尘接过杨阳抛来的球,说了声:“师兄留神了。”便在身后噼里啪啦运开了球。
    那球就像黏在了程尘两手之间一样,任程尘如何辗转腾挪,看也不看球一眼,那球总分毫不差的在程尘身后的两手之间来回易手,球随人动,不曾有半点差错。
    高教练见状一抬头,心道好个厉害角色!脸上依旧不露喜恶。
    程尘足足在杨阳面前来回过了两圈,才一个转身腾空,从罚球点原地腾空180度转身,单手投篮,“刷”球应声空心入网。
    “好球!”只是这次喊好的人足有上百人,原来不知何时,操场边已经围了一群上学的同学在围观。见程尘这收放自如的进攻犹如职业选手一般洒脱,不由其声叫好。
    “你,再来!”高教练一声低沉的命令,让程尘继续进攻。
    程尘知道这是教练在评估自己的能力,所以也不再藏着掖着,索性放开了痛快发挥起来。
    两步攻到篮下,一个急停反向带球,直接把杨阳晃出了底线。贴着底线顺势一抹,篮球在篮板上一蹭,以一个优美的弧度旋转入筐。全场再次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观众已经围满了操场一周。
    “继续!”高教练的命令冷若冰霜而坚定不移。
    杨阳已经气喘吁吁,向高教练投去了求救的目光。可高教官根本不为所动。
    可怜的杨阳只能沦为程尘自我证明的炮灰,被程尘换着花样突破,戏耍于篮下。
    程尘这次在三分线外一个胯下运球,回拉,闪过杨阳。背对篮板反手一抛,再次骗过杨阳,转身垫步一个飞跃,正好单手接住从篮板反弹回来的篮球。
    左脚点地,人腾空而起,右手单手紧紧抓住反弹回来的篮球,整个人向前飞行了数米,“呯”的一声脆响,程尘用一记漂亮单手扣篮完成了这次进攻。
    随着篮球被重重的扣入篮筐,全场响起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喝彩声。高教练一改冷峻表情,站在场边激动的带头鼓掌,他终于等到了心底里暗自期盼的队员。
    这记扣篮,是92中自开埠以来,第一次有人完成的扣篮,也难怪现场所有人如此激动不已。远在教务处办公室的岳老师,看着程尘在操场上的卓越风姿,心中也不由惊叹,此等人才能文能武,实属罕见,更应加倍呵护关注,以免其误入歧途,浪费大好可塑之才。
    程尘首次在公众前毫无保留的尽情挥洒自己的篮球天赋,亦是如痴如醉,酣畅淋漓,已然进入了忘我的境界。面对来自四面八方,振聋发聩的欢呼声,程尘心中更是豪情激荡,感慨万千。突然,程尘像记起了什么要紧事似的,环视了一圈四周。无数女生仰慕的眼光固然让程尘很是受用,但这不是程尘现在要寻找的目标。
    没错,程尘是在找陈可儿。不同的是,他并不希望陈可儿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之中。上次胡宏非就说过,自己因大胜申凯让陈可儿觉得自己深不可测,捉摸不透。如果陈可儿看到自己现在的表现,岂不是会更加觉得自己心机深重,城府万千。这是程尘不愿看到的情形。
    可世事并不总以世人的意志为宜,周一一大早就惊爆全校的重大新闻,怎么可能逃过陈可儿的视线。人群中默默注视操场上程尘高挑匀称的身姿上下翻飞,何其洒脱俊朗。陈可儿也是时值少女情窦初开,怎可能对这一切熟视无睹,心中不泛起千层涟漪。
    可女孩较男孩总是多出几分理性,正如程尘所虑,陈可儿一边醉心于程尘的潇洒不羁,一边愈发的觉得此人城府之深,非同一般,难以看穿其人品行。程尘越是优秀,陈可儿心中对其却是越感疏离。
    程尘觉察到了这种危机,或者说岳老师点醒了程尘,一定要找个时机和陈可儿表露心迹,程尘再一次提醒自己。
    也许面对真爱,男人竟怯弱得如此不堪一击!每次都给自己打气要如何如何,其实程尘和陈可儿同学两年多来,正经说话竟未超过十句。看来即便外表如此强大的男孩,也有如此孱弱的一面。难怪人说情到深处,百炼钢亦可化作绕指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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