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之后,周晏京自己吃完早餐,从锅里盛了碗川贝雪梨汤出来。
    盛完,没急着喝,拍了张照片。
    史唐因为甲流卧床休息了几天,生生把美国作息养回来了,一大早睁眼的时候十分绝望。
    他都多少年没过过上午了,打游戏都匹配不到人。
    无事可做,闲得发慌,遂打开朋友圈刷之。
    刚扒拉两下,眼睛一瞪,把手机凑到眼前近距离端详。
    周晏京的朋友圈几乎不更新,但凡更新,也都是些枯燥乏味的行业动向,好比一个半死不活偶尔诈尸的金融营销号。
    刚刚更新的一条动态,和下面的一列金融新闻格格不入得仿佛被盗号。
    一碗平平无奇的雪梨水,配文:【周太太的爱心糖水】
    周晏京发完就把手机丢到一旁,喝起清甜的雪梨水。
    丝毫不管朋友圈里,因为周二公子这条百年难遇的动态,引发了怎样一番热议。
    周晏京一个人在家里待着,也没觉得无聊。
    翻翻林语熙书架上的各种医学著作和打发时间的小说,打开电视看看她平时爱看的节目,把她梳妆台上那些瓶瓶罐罐按照从高到低的顺序排列整齐。
    他到阳台上溜达一圈,见那养着几盆漂亮的三角梅,还给浇了浇水。
    兴许是林语熙昨晚给他贴的退烧贴起效,周晏京的体温降得很快,中午时己经降至三十八度。
    他首先怀疑那只耳温枪出了问题。
    其次对自己过于健康的体质感到几分不满。
    该虚弱的时候强健给谁看?
    凌雅琼的电话就在这时打过来。
    周晏京接起来,照旧那副散漫的语调:“找我有什么指示?”
    凌雅琼关切道:“听老刘说你感染甲流了,怎么也不跟家里说一声。现在怎么样了?”
    “好到研究所应该把我抓去研究一下,是不是体内有什么抗体。”周晏京语气幽幽的,“我怎么这么健康。”
    “健康还不好。”凌雅琼问,“去看过医生了?”
    “看过了。”周晏京说。
    林医生也是医生。
    可惜林医生还在生早上的气,都一点了还不见回来。
    大概是不打算回来了。
    周晏京站在窗口往下望,这小区虽然是老房子,环境却很好,绿树浓荫,从树梢带过的风都是清澈的。
    凌雅琼又叮嘱几句:“你别只顾着工作,每天把自己的弦绷得那么紧,要注意身体。”
    “知道。”周晏京问,“奶奶身体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这几天又说吃不下饭。”凌雅琼叹了口气,“就喜欢闹人,三天见不着语熙就得折腾一番。语熙也是,最近也不说回来看看她。”
    “她上周感染了,身体刚好。”
    “语熙也感染了?”
    “可不是。”周晏京说,“要不我怎么会感染。”
    凌雅琼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在电话那端拧起了眉:“你们两个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周晏京:“是我求爹爹告奶奶想让她原谅我的情况。”
    他混不吝的,凌雅琼在那边头疼地按太阳穴。
    “你早上发那朋友圈,好几个人来问我。还有前阵子小唐生日,听说你给她放什么真情告白,现在外面传得五花八门。”
    “你们要离婚的消息早就传出去了,现在又纠缠不清,你也不知道丢脸。”
    “有什么丢脸的。”周晏京无所谓地扯唇,“传多些才好,我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爱她,正好把以前那些传言都盖一盖,拨乱归正。”
    “你下回跟那些姐妹喝茶,记得帮我宣传宣传。”
    凌雅琼都对他无语了:“我很闲吗?你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呢。”
    “那就看你更想要面子,还是更想要漂亮可爱的小孙女了。”
    周晏京道:“大哥你短期内是指望不上了,我要是追不回林语熙,就剃了头发跟奶奶上普陀山修炼去,到时候你可别求我。”
    凌雅琼被他气得,没心脏病都想犯心脏病了。
    “我怎么生出来你这么个混蛋玩意儿?”
    周晏京哼笑:“那你得问我爸,问我没用。”
    “……”
    就在这时,大门响了,林语熙提着保温饭盒进来。
    周晏京也不管凌雅琼被他气成什么样,匆匆挂电话:“不说了,我的主治医生回来了。”
    林语熙把饭盒放到餐桌上:“上午病人太多了,下班晚了。我从医院食堂给你带了点饭,你自己吃吧。”
    看她刚回来就要走,周晏京拦住她,低眸端详她神色:“你在医院吃过了,还是生我气呢?”
    “没吃。”林语熙绕开他,“我还赶着回去上班。”
    所以连午饭都没时间吃,专门跑回来给他送饭来的。
    周晏京心底软塌塌一片:“林语熙,我怎么这么爱你呢?”
    林语熙选择性屏蔽,目光投向放在桌子上的耳温枪,问他:“你烧退了吗?”
    周晏京先一步拿起,淡定而不着痕迹地把上面上一次测量的数值按掉。
    “没。待会吃完药我再量。”
    林语熙不疑有他。
    “我晚上不一定能准时下班,要是没回来,邻居会来给你送吃的,我跟韦太太讲过了。”
    “不吃。”周晏京说,“我只吃你做的饭。”
    林语熙看他一眼:“我看你现在精神挺好的,身体好了就走吧,别赖在我这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虚弱不堪,强打着精神在和你说话?”周晏京靠在柜子上,也不知道究竟用什么保养出的厚脸皮,一本正经地胡扯:
    “我从小就体质柔弱,别人得甲流都要一周才好,我可能要两周。”
    林语熙面无表情盯着他:“你柔弱在哪?”
    周晏京和她对视片刻,妥协般笑起来:“好了。我退烧了就走,行吗?”
    “记得吃药。”林语熙这才关上门去上班。
    他拖着腔调:“知道了,林大医生。”
    门一关,他把林语熙早上提前备好的药丢进马桶,按下冲水键。
    烧自然是不可能退的。
    医院食堂的饭菜味道一般般,但毕竟是专业厨师,和林语熙味道奇怪的牛肉粥相比,还是更胜一筹。
    但周晏京没吃几口。
    高烧虽然退了,身体还是不适,胃口也没有,不是林语熙做的,他可不给面子。
    下午,他打了一通电话到耳温枪的生产厂家,详细向技术人员询问了如何对仪器进行校准。
    晚上林语熙下班回来,看着耳温枪上41.5度的高温,皱起眉。
    “怎么烧得更严重了?”
    反复的高热本来就是甲流症状之一,耳温枪前两天还很准确,她哪里想到周晏京会那么诡计多端。
    周晏京半躺在沙发上,没精打采的脸色看起来倒真有两分病弱。
    他勾住林语熙的手指,抬着鸦黑的睫毛,褐色的眸子首勾勾望着她:
    “我今晚睡沙发,不打扰你了,别赶我走,行不行?”
    林语熙:“……”
    装什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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