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
    “还不快卸货?港口还有两个货柜要拖,你在那里蘑菇什么啊?”
    一个年轻纤瘦、穿着方格大衬衫和牛仔裤,绑着凌乱马尾的女孩站在一个光着上身的壮汉面前,双手擦腰,拿着一叠货运资料,指着对方大吼。不明就里的人一定会为她的境况担心,她身高更多只有一六二公分,那壮汉起码也有一八五以上,加上满脸胡碴的恶相,她竟敢对着人家大声喝斥,当真是不要命了。
    可是,这情况在“太利货运公司”早已司空见惯,从休弦里走出的几个捆工似的壮汉一见他们的女工头黎永恒又在开骂时,都忍不住暗暗嗤笑。
    “可怜的胖雄,他偷懒被女暴君发现了,这下可惨了”“可不是吗?他以为咱们永恒是个女流就小看她,真是自找罪受。”
    “真搞不懂这丫头打哪儿来的?一般女娃儿谁会到这种地方工作?”
    “听说她和老板是好朋友,老板看她需要钱,才请她来的。”
    “有点可惜呢!听说她还是大学毕业的呢!应该去找个更像样的工作”“唉,人家也许有苦衷,不过这样也好,这里有了她比以前有趣多了。”
    “有趣?你喜欢挨骂啊?永恒骂起人来可是很恐怖的,瞧,她看来瘦瘦小小的,直一不知哪来那么大的气势和精力。”
    一群人边聊着天边走向黎永恒,其中一个向她半开着玩笑“永恒,嘴巴又没闲着啦?”
    黎永恒回头,一张原本清丽的小脸被几绺忙得掉落的发丝遮掩,但仍藏不住那双英气焕发的明亮眼睛。
    她长得是清瘦了些,可是却不会给人柔弱的感觉,一种不屈不挠的自信经常会出现在她的脸上,散发着不同于普通女孩的特殊光彩。
    “史泰,你也欠骂吗?昨天该拖三趟的,你却把一组货留到今天,你不想活了吗?”
    黎永恒瞪了开口的人一眼,脾气一下子甩了过去。
    “啊!那个”叫史泰的人心一惊,搔搔头说不出话。这小妮子真精!
    “今天把活全干完才能休息,这是今天的货,都拿去。”她將手中的资料分给每个货车司机,动作利落迅速。
    “可是永恒,我今天有事”史泰为难地看着她。
    “什么事?”她拨开两鬓的头发,眉头已不悦地攒起。
    “史泰的女儿今天生日啦!他想帮他女儿庆生。”一旁的司机帮史泰回答。
    黎永恒一怔,盯了史泰半秒,气势骤软,叹了一口气“那就五点下班,今天勤快点。”
    这种亲子之情她最没辙了。
    听她松口,史泰感激地大笑“谢啦!丫头,我就知道你面恶心善。”
    “我长得多凶恶了?全给我滚去工作。”黎永恒没好气地瞪着他们一群壮汉,翻了个白眼。
    “你不凶恶,那天下就没恶人了”众司机哈哈大笑地走向各自的大货车。
    她看着那群壮汉,抿嘴微笑,真正面恶心善的,应该是他们这群为养家活口拚命的人了。
    想想,大学毕业,她来这里也有一年多了,从最初的生涩到现在的纯熟,她对这群货运司机的看法也逐渐改观,虽被列为中下层阶级的工人,他们却卖力且安分地做着自己的工作,不好高骛远,只知脚踏实地,赚一天钱过一天活。
    而她自己呢?
    为了母亲的病,她急着筹医葯费,正巧认识了这家货运公司的老板黄开德老先生,老先生以前就经常到她和母亲的鱼店买鱼,和她们母女交情不错,后来听说她母亲病重住院,于是先替她出了母亲的住院费用,她无以回报,说什么也要到黄老板的公司当小妹还债。
    “你到我公司太委屈你了,永恒,我开的是货运公司,你一个堂堂大学毕业生,不该窝到我那种地方去。”黄开德当时就皱眉拒绝了她,他待她像自己孙女,根本就不希望她还钱。
    “可是我欠你的钱”她愣了愣
    “那些钱等你以后飞黄腾达后再还我。”
    “我说不定永远都这么穷呢!黄爷爷。”她笑叹着。
    “不会的,你的面相正写着你將来不可限量,孩子。”黄开德一本正经地道。
    “不行,以后我搞不好把你忘了,赖掉这笔帐,你就让我去你公司工作吧!我妈的病开完刀也好多了,不需要我在医院照顾,现在我已没什么顾虑了。”以后的事谁也无法确定,因此她坚持现在就回报黄开德的好心。
    这就是她跑到这个地方工作的前因后果,只是黄开德对她很好,照样付她薪水,她也不客气收下,决定累积到所积欠的款额时再一并还给他。
    老实说,在货运公司最困难的就是要面对这些看来像流氓的司机了,还好她适应能力超强,很快就抓到与这群人相处的诀窍,因此一年多来除了累一点外,倒也工作偷快。
    正沉浸在回忆中,会计小姐从办公室跑来,向她大嚷着:“永恒,有人找你”有人找她?谁啊?
    除了母亲,没半个人知道她在这里工作啊!
    她狐疑地往办公室走了几步,这时,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绅士型中年男人从办公室走出,大步向她走来。
    她困惑地望着那张逐渐靠近的陌生脸孔,奇道:“你找我?请问你是”中年男人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拿出名片。
    “我叫仇天海,是‘天威财团’总裁黎伯南的副手,我是奉总裁之命来请你跟我回香港的,永恒小姐。”
    “你在说什么?跟你回香港?我又不认识你。”她听得一头雾水。
    “你认识我的,只是你忘了,因为当时你才四岁。”仇天梅微笑地解释。
    “什么?”她更胡涂了,她知道她出生在香港,但是她几时认识这个男人了?
    “你是‘天威财团’总裁黎伯南的长女,永恒小姐,我想这件事二夫人大概这些年来一直没向你提起吧!”仇天海又道。
    黎永恒傻了,这是个玩笑吗?她竟是个什么什么财团总裁的女儿?
    “老爷一共有三个夫人,四个孩子,大夫人生了两男永权、永威,你是二夫人所生,而三夫人则生了一女永丽,但在十九年前,大夫人为了点小事和你母亲起了争执,早就势如水火的两人关系更是恶劣,那时老爷一句偏袒大夫人的话惹毛了二夫人,脾气耿直的二夫人气不过,和老爷大吵一架,便带着年仅四岁的你离开香港,从那时便断了音讯。”
    仇天海顿了顿,又接着说:“其实老爷早就知道你和二夫人住在新加坡,但因赌气而不相往来,这一赌气就是十九年。但是,上个月老爷突然病倒,他急需一个人来继承‘天成财团’,于是下令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你带回去”“等等,继承‘天威财团’干嘛找上女儿?大夫人不是有两个儿子?”她双眉微蹙,愈听愈奇。
    “大少爷去年在一次意外车祸中丧生,二少爷则在械斗中受伤,半身不遂,如今只剩下你和永丽小姐了。”仇天海脸色微沉。
    “哇,这么惨?”她风凉地掀了掀双眉,事不关已地道。
    “永恒小姐,他们可都是你的亲人!”仇天海拧起眉,不悦地说。
    “我的亲人只有我妈,没有其它人,我只想待在这里陪着我妈,哪里也不会去。”
    她直截了当地表态。
    这事太奇怪了!没凭没据的,要她如何相信?
    “你非回去不可,老爷说,要从你和永丽小姐中选出有能耐领导‘天威’的人来继承他的位置”“不会吧?还得竞赛啊?那我弃权,把机会让给那位永丽小姐好了。”她大笑,只感到荒唐。
    “永恒小姐,你别以为我在开玩笑,这是件非常严肃的事,因为,‘天威财团’不是一般的组织。”仇天海正色道。
    “哦?那请问它是个什么组织?不就是家公司行号?”她哼笑着。
    仇天海拿出一本香港商业杂志,指着封面上那个留着灰白三分头、嘴上蓄着短髭的男人。
    “他就是老爷,你应该还有印象。”
    她接过杂志一看,浑身一震。有种奇妙的熟悉感浮上心头,这个叫黎伯南的男人她似曾相识。
    难道他真的是她父亲?
    她心中怦怦作响,隐约觉得不安,接着,封面上几行大宇跃人她眼中,她定眼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香港黑道大亨黎伯南重病,接班人相继出事的天威帮已后继无人?
    黑道大亨?天威帮?这是指什么?霎时,某种惊骇贯穿她全身,让她瞠目无言。
    “看看里面所写的吧!”仇天海帮她翻开内页。
    她低头看着那篇主题报导的前言,震惊更甚。
    天威财团背后乃是个庞大的帮派组织天威帮,这早已是个公开的秘密了,近十多年来,天威帮的势力逐渐壮大,据可靠消息指出,黎伯南一方面与中国政府交好,另一方面更拉拢香港其它的弱势帮派,企图与香港最强势的‘义帮’一决高下,如今他倒下,谁將会是他的继任人选?
    “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我父亲其实是个黑道分子?而天威财团则是个大黑帮?”她难以置信地瞪着仇天海。
    “天威财团是以‘天威帮’起家的,永恒小姐,老爷要的,便是一个能带领整帮弟兄的人,老爷的心愿就是打倒香港目前最强的‘义帮’”“可以了!这个玩笑太过火了,仇先生”她举手阻止他再说下去。
    真是够了!大白天的还有人胆敢愚弄她,竟说要找她去当什么黑道女头目?
    荒谬!
    “这绝非玩笑,不信你可以去问你母亲,我想,她应该已经接到老爷的电话了。”
    她闻一肓又惊又怒,將杂志丢回给他。
    “你说什么?你们打电话去医院騒扰我妈?太过分了!我妈病才刚有起色,你们凭什么去吵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老爷必须和她谈谈。”仇天海接住杂志,平静地道。
    “我告诉你,不管我是不是黎伯南的女儿,我都不会回香港,尤其去当个什么黑道女头子!听懂了吗?你们就直接让另一位小姐接掌一切就好了,别把我扯进去,我对那里的事没兴趣,一点都没兴趣。”她冷冷地说着,绕过他,走向办公室。
    “太迟了,在老爷公布要在你和永丽小姐之中选一位继承人时,你就已卷人这场竞争了,大小姐。”仇天海对着她的北同后道。
    “什么意思?”她转头,双眉紧锁。
    “三夫人在帮内拥有不小的拥护势力,我想,她一定已展开了行动,你不反击都不行了。”仇天海意有所指。
    “少吓唬我,我黎永恒可不是被吓大的,总之,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来破坏我们母女平静的生活,你听清楚了吗?”她双手擦腰,眼神笃定,姿态强硬。
    仇天海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这位从小就流浪在外的大小姐反而是所有孩子中最像黎伯南的人。
    “永恒小姐,你就会知道,事情没有你想象的简单,如果你想通了就打电话给我,还有这阵子务必小心。”他低声暗示,向她点点头,走出太利货运公司。
    看着他的背影,黎永恒在原地怔了许久。
    她竟会是个黑道大亨的女儿?这是梦吗?
    她母亲到底向她隐瞒了多少事?
    突然问,记忆中出现了一些模糊的片段,她依稀记得小时候身边总是很多人,有大人,有小孩,那嘈杂的人声偶尔会在她耳边萦绕或者,那位仇天海说的并非谎言?
    握紧拳头,她郁闷地走回办公室,匆匆向黄开德请了假就奔向医院。
    她有满腔的疑问,而能给她答案的,就只剩下母亲了。
    “什么?是真的?”黎永恒低呼着,瞠目地坐倒在母亲沈曼如的病床边。
    事实来得太突然了!使得一向冷静的她竟也措手不及。
    “是的,黎伯南就是你爸爸,永恒,你应该多少有点印象。”沈曼如虚弱地望着女儿,多年的病痛让她变得干扁瘦削,容貌早已变了形。
    “天我的爸爸竟然是”即使母亲证实,黎永恒仍然无法置信。
    “你爸爸本来就是个黑道分子,就是因为从事非法买卖才能获取暴利,才能这么快就创建一个财团。”沈曼如叹着气。
    “既然他那么有钱,为什么丢下我们不管?难道他根本不爱你?”她不懂,如果黎伯南真的是她父亲,何以这些年来对她们不闻不问?
    “他太忙了”沈曼如讽刺地笑了。“所有的钱几乎都掌管在大夫人手里,那个女人最恶毒了,当年要不是因为她,我也不会出走。”
    “是吗?当年你被人欺负得很惨吗?”她心疼地看着母亲,心有不平。
    “那些都过去了,别去在意,我现在反而很庆幸那时带着你离开,天威帮里人人勾心斗角,我不希望你卷人那种充满黑暗是非的生活,即使在那里可以锦衣玉食,不像现在”沈曼如抚摩着她的头发,感慨地道。
    “我不认为我们现在的日子有多苦,妈,这些年来我们不是过得很充实吗?”她笑了,母女相依为命,互相关爱扶持,这种日子是任何金钱都买不到的。
    “永恒,你一直很懂事,是个令我放心的乖女儿,所以,不管你爸怎么说,我都不会让你回香港,那个地方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我也不打算回去。”她释然了,连母亲都这么说了,她更不想回香港去趟那个浑水。
    “可是,我担心那边的人不会因此放过你,三夫人柳淑媚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沈曼如沉下脸,当年她和大夫人之间的嫌隙,极可能都是三夫人搞的鬼,她不想让女儿步她后尘,再去面对她曾受过的痛苦,可是,她怕柳淑媚为了自己女儿的前途,不知会对永恒做出什么事一想到此,她不安地看着女儿,胸口顿觉窒闷。
    “他们能对我怎样?我已向仇先生表明我不会回去,也不想去和他们争夺天威财团。”她耸耸肩。
    “你仇叔虽然是你爸的亲信,但他也管不了林丰美和柳淑媚的行动,你还是得小心。”沈曼如忧心地警告。
    “放心吧!妈,我决定置身事外,谁又能对我如何?”她安慰着多虑的母亲。
    “我看你还是快点找个忠厚老实的男人嫁了,定下来,好让我安心”沈曼如真怕自己的婚姻会影响她,想想,二十三年来她好像从未交过男朋友,再这样下去,她肯定要一辈子独身到老了。
    “妈,我对爱情没兴趣,不结婚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她淡淡一笑。
    “永恒”
    “妈,相信我,我就算不嫁一样会过得很好,我只要有你就够了。”她抱了抱母亲,转身拎起温水瓶走出病房。
    沈曼如叹了一口气躺回床上,对黎永恒的未来始终放心不下。
    真希望老天派个好男人来保护她的永恒,照顾她一生一世黎永恒低头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其实她对爱情并非毫无憧憬,只是,自小就独立自主惯了,生命中没有男人对她来说其实一点都无关紧要,而且,她也领教了她父亲的风流薄幸,对男人,她实在没什么信心。
    只是,她很好奇,刚烈的母亲是如何爱上她的“父亲”的?他们真的相爱过吗?既然相爱,那爱情现在又到哪里去了?
    她心不在焉地沉思着,忽然,转过转角时,不慎撞上一个迎面而来的人,还把人家手中的花撞得散了一地。
    “啊!真是抱歉!”她微惊,不好意思地嚷着,蹲下身帮对方捡起那包原本包得漂亮的花束。
    “没关系。”一个听来很清润的嗓音响起,口气中没有丝毫不悦。
    她抬起头,对方也正好蹲下身,两人面对面望着,都是一呆。
    这个男人不,应该说男孩吧!大概二十岁或者更年轻,长相俊逸,眉宇清朗优雅,眼睛深邃有神,鼻翼挺拔有型,双唇弧度俏皮中带着性感,即使不笑时,也会有着隐隐若笑的神情,加上那头黑中带褐的个性短发,及一身白衣打扮,不知为何,他竟让她想起米开朗基罗笔下的中性天使男人像天使这形容词有点好笑,但真的非常适合他。
    “你走路不专心哦!小姐。”天使笑了,而且笑起来果真如她所猜想的一样迷人。
    她第一次看男人看得目不转睛。
    “小姐?”他拍拍她的肩膀。
    “嘎?”她从愕然中惊醒,尴尬地笑了笑,帮忙把花束稍微整理一下,交还给他。
    “真不好意思,我在想事情”
    “是吗?”他接过花束,站起身,微侧着脸看她,笑着说:“那这次就原谅你了。”
    她也跟着站直,这才发现他满高的,大概有一百八十公分以上吧?
    英俊,高眺,帅气她怔怔地看着他纯真又性感的俊脸,不禁脱口而出“你是不是电视明星啊?”
    “我?不是啊!怎么?”他呆了呆。
    “没事很抱歉”她脸一红,对自已的唐突感到不解,她很少这样失神打量着男人,真是丢脸。
    “你果然心不在焉,来,送你一朵花,希望带给你好运。”他又笑了,从花束中拿出一朵玫瑰送给她。
    “谢谢”她愣愣地接过花。印象中,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送花给她。
    “不客气。”他说完就捧着花往前直走。
    她转头看了他的背影半晌,又低头闻了闻手中的花,笑着自言自语“不错,看到帅哥,又被送花,今天也许真的会有好运哩!”
    由于这个小插曲,她的情绪好多了,走到茶水间装满开水,哼着歌走回母亲的病房,可是,当她走进房里,赫然发现母亲不在床上!
    “妈?”她来到床边,盯着空空的床铺,纳闷地转头间隔床上的病人“请问,我妈她”“哦好像有个男人来把她带出去,说是要再验个血。”
    “男人?验血?”她皱着眉,心想没听主治医生提过母亲还要验血啊!
    正疑惑着,她的手机突然响起。
    “喂?”接起手机,她以为是货运公司的来电。
    “黎永恒,你母亲在我手里,想教她的话,马上到医院顶楼来。”那是一个陌生阴冷的男声。
    “你是谁!”她惊愕不已,吓得脸色骤变。
    “我是谁,你来了就知道,呵呵呵快哦,不然你母亲从这里摔下去我可不管”对方阴险地笑着。
    她惊恐交织,转身夺门而出,冲上顼楼。
    是谁?是谁要带走母亲威胁她?
    她咬着下历,握紧冒汗的手心,慌慌张张来到顶楼。一踏出门,她就看见沈曼如被一个阴狠的光头男人以枪架住,站在顶楼的围栏旁边。
    “妈!”她惊骇地奔向沈曼如。
    “永恒”沈曼如有气无力地叫着她。
    “站住,就在那里停祝”那男人冷喝一声。
    “你到底是谁?你想对我妈做什么?”她气急败坏地大叫。母亲开完心脏后,好不容易渐渐康复,谁料又遇上这种事“我的目标不是你母亲,而是你,我是来要你的命的人。”男人嘿嘿地邪笑着。
    “要我的命?为什么?我和你有什么仇恨?”她不懂,她根本不认得这个人。
    “要杀你的不是我,我想,你应该心里有数是谁要你的命。”
    “杀我?难道是”她猛地想起了母亲的忧虑以及仇天海的警告。
    是三夫人?真的已经开始行动了?
    她真是太低估那些人的野心了
    “永恒别管我快走”沈曼如心痛如绞地哭喊。
    “妈!”她焦虑地看着就怏晕倒的母亲,不知所措。
    “你不想让你母亲当替死鬼吧?很简单,你自己往下跳,我就放过你母亲。”那男人以枪抵住沈曼如的太阳穴威胁。
    “我”她又惊又怒,瞥了一眼围栏边,从十五楼顶跳下去,不死才怪。
    可恶,都已经表态不会回香港了,为何三夫人还是不肯罢休?
    为什么他们非得这么逼她不可?
    “不可以,永恒,你别听他的”沈曼如急得哭了。
    “快点,我数到三,你不往下跳,你母亲就没命。”那男人喝道。“一”“永恒,快逃,别管我”沈曼如使劲地喊箸。
    “二”
    不忍见母亲受累,她握紧手机,一步步走向顶楼围栏,心跳急促,恨火渐生。
    只不过就为了一个小小的继承权,他们就做出这种事?
    “三!还不跳?”那人怒吼。她转头厉眼一瞪,陡地將手中的手机丢向他,正好砸中他的脸,他痛呼一声,手稍微离开了沈曼如的头,她则乘机冲过去,將沈曼如推开,用力想扯掉他手中的枪。
    “臭娘们!”那人气得抬腿踹向她的肚子,將她踢倒,接着恶狠狠地举枪对准她。
    “你找死我就早点解决你!”
    “永恒”沈曼如惊恐地大喊。
    就在他扣扳机前,一个黑色皮夹突然从顶楼的另一头飞出,准确利落地打掉了他手中的枪,他大吃一惊,一抬头,还来不及看清,一记白色身影如鬼魅欺了过来,横腿一扫,踢中他的耳腮处,將他扫出半尺外,当场坠地晕溃,不省人事。
    “这样欺负两个女人,真不像样!”出手救人的人口气轻松地责备,且气定神闻地转过身,扶起黎永恒。
    黎永恒睁大眼睛,他这个人不就是送她玫瑰的那个男孩吗?他怎么会跑到顶楼来?
    “你还好吧?”他走向她,关切地询问。
    “我妈”她忘记了腹部的疼痛,踉跄地冲向沈曼如。
    “永恒”沈曼如虚软地抱住她。
    “妈你没事吧?心脏痛不痛?”她捧起母亲的脸急问。
    “我没怎样我我只是气他们太狠了”沈曼如泪流满面,搂紧她痛哭失声。
    “先带你母亲回病房吧!”那男孩扶起她们母女,柔声道。
    “那个人怎么办?”她不放心地回头看着一腿就被打得起不来的坏蛋,暗暗心惊眼前男孩出手的狠准。
    “交给我来处理就好了。”男孩笑着,迷人的眼睛闪过一丝调皮。
    “你你要怎么处理?”她惊讶地盯着他。
    突然出现救了她,又拥有好得惊人的身手,他究竟是谁?
    “通知警察啊!”“可是你怎么会恰巧跑到顶楼来?”她不解,时机未免也太巧了!巧得让她不安。
    “可能是送你的玫瑰花呼叫我来救你的吧!”他调皮地挤挤眼。
    她瞪他一眼,根本不相信这种鬼话。
    “好吧!老实告诉你,我是个保镖,一位黎先生聘请我来保护你的。”他坦白地道。
    “黎先生?是黎伯南吗?”她错愕不已,她的父亲居然聘个保镖保护她?而且还是个这么年轻的保镖?
    “是啊!罢才和你相撞也是故意的,那时我就在你身上装了窃婷器,然后就跟上了顶楼。”他笑着从她后肩摘下一枚小钉扣,向她眨眨眼。
    “你是个保镖?”怎么回事?她忽然觉得自己像在拍电影上一些不寻常的事一天内全教她碰上了。
    “怎么?不像吗?”
    “可是你这么年轻”
    “你是认为我不可靠?”他笑吟吟地问。
    他不可靠?不,看过他刚才的身手的人都不会怀疑他的能力,只是怎么说呢?她总觉得事情有点怪怪的,黎伯南竟会找人保护她,这是为什么?难道他早就预测得出她有危险?
    “你可以对我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从小就习武了,一定能把你平安带回香港。”他保证地拍拍自己的胸膛。
    “谁说我要回香港了?”她倏地睁大眼。
    “你不回去吗?”他语带挑衅,微眯起眼。
    她不回去吗?
    一句话问得她心头微凛,陷入深思。
    原本打定主意要留在新加坡,远离那可笑的继承竞争,可是,事情似乎已不再单纯,母亲和她差点被杀,这种危险也许还会再次发生,就像仇天海所说的,不论她愿不愿意,她早已卷进了这场战争之中。
    那么,她能不反击吗?
    能就这样处在白白挨打的局面吗?
    看着臂弯中母亲惊吓过度的脸庞,怒火瞬间点燃了,她忽然明白了一个重点,如果她不想死,如果她想保护母亲,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挑战。
    把敌人击败,掌控实权,让那些想欺负她和她母亲的人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所以她得继承天威帮,她得回香港!
    “如何?”男孩又问她一次。
    她抬头盯着他,俏脸肃然,认真而谨慎地向他道:“那以后就要请你多照应了。”
    “永恒?你真的要回去?”沈曼如担忧地抓住她的手。
    “我和三夫人杠上了,妈,孰可忍,孰不可忍,我再容忍,说不定他们会以为我们母女好欺负,既然他们提前下了战帖,我只好奉陪到底了。”她黑亮的眼瞳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男孩灿烂地笑了,伸出手,自我介绍“太好了,我的工作有着落了,你好,我叫强尼。”
    她握住他修长的手“我叫黎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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