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真的忙得没时间,还是不想打破眼前的幸福幻象,雪扬并未去看报纸,结果,一晃眼,婚礼的时间到了。
    她一大早醒来就被一群人团团围住,从沐浴包衣到上妆着服,每一件事都有人替她做得妥妥当当,她只需像个洋娃娃似的任人摆弄就行了,根本不用费一点心思。
    但人生岂能就这么虚度?
    尽管好友的话一直深藏在她的心中,可以,郑逵安深情款款的呵护与体贴温柔的笑脸,都让雪扬提不起勇气去看看外界对她这次婚姻的看法,她曾经想问父亲,但终究作罢。
    既然喜欢一个人就不用太在意他的来历,这才叫爱情嘛!她惶惶地自我安慰着。
    待整装完毕,她便被载到半岛酒店休息,准备正午时分进入高在宴会厅的礼堂与郑逵安结婚。
    在新娘休弦中,她身着名家设计的白纱礼服,一头长发编成一条松软的麻花,沿着弧度优美的颈部垂落右肩,发上还缀满珍珠肺,头纱上也缠绕着鲜嫩的粉红玫瑰,映着她绝艳的五官,使她备增光彩,美丽逼人。
    “哇,杜小姐今天真是漂亮,没有任何一个新娘比得上你。”连化妆师也不得不叹服雪扬的月貌花颜,她的皮肤细致,细瘦的身形虽嫌单薄了点,不过穿起礼服来娜娜纤巧,楚楚动人,比杂志上的模特儿还要柔媚娇俏。
    “谢谢。”雪扬也很满意这个造形。
    “听说这次行的是纯西式的婚礼,你们一结完婚就要出国度蜜月了?”造形师助理美兰问。
    “是啊!”“你们要去哪里度蜜月呢?”
    “夏威夷吧!都是逵安在安排,我也不太清楚。”雪扬低头浅笑。
    “真好命,一点都不用伤脑筋,自然有人会替你打理好一切。唉!哪像我,从订婚开始都是自己在打点,我老公只会袖手旁观,偶尔叫他才会勉强动一动。”美兰很健谈,三两句就和雪扬聊上了。
    “是吗?那种男人你还要嫁?”雪扬嘲笑地问。
    “没办法,爱上了嘛!”
    “爱上一个人是不是会不顾一切、死心塌地?”雪扬很想知道自己对郑逵安的感觉到底是不是爱情。
    “是啊!爱情是一种麻葯,让你毫无理由地神魂颠倒,心跳急促,只要你真的爱上了,脑子、心里就全是他的影子了。”美兰爱情顾问般为她解惑。
    “是这样啊?”她对郑逵安的感觉还没到这种地步,那算不算爱情呢?
    “你别想太多,等结婚后,就会更爱你老公了。”美兰见她沉吟,马上安抚她。
    郑逵安对她的感觉又如何呢?雪扬沉浸在这样的思绪中,忽然间,心底再度浮现钱晴芬忧心的眼神,于是对美兰说:“对了,有没有报纸?我想看看今天的报纸。”她被好奇心战胜了。报纸会怎么报导这场婚礼?
    “报纸?我去问问服务人员。”美兰匆匆地跑出门去。
    不久,她拿来一份过时的报纸,抱歉地说:“这是昨天的,今天的已经分送出去,暂时没有。”
    “也好,你们下去休息吧!”雪扬想一个人独处,刻意支开这些人。
    当她们鱼贯地走出去后,她才拿起报纸,仔细翻找有关郑家的报导。就在第三版,整版都是有关杜家和郑家的新闻。
    上头明白地点明郑鸿达黑道的身份,更对郑逵安的花心大作文章,此外,也不忘调侃杜家云出卖儿女来换得黑道援助,打算联合进攻香港商界的强烈企图。
    黑道分子?郑鸿达和郑逵安?
    雪扬一时之间很难把郑逵安和报导中的人连在一起,这对父子出现在眼前时都是温文儒雅的模样,怎么可能会是黑道分子?而且父亲也绝不可能把她的幸福交到大流氓的手中,她可是杜家唯一的后代哩!
    她冷笑地將报纸丢到一旁,难怪父亲不喜欢她看报,这些记者就爱无的放矢,专写些无稽之谈!
    郑逵安是她的白马王子,才不可能是黑道头子的儿子!她相信他!
    这样一想,心情顿时开朗起来,不禁站起身面对落地镜看着自己的炫丽倩影。再过一个钟头她就会是郑逵安的妻子了!她已看见自己美好的未来正在闪耀,生命正充满五彩的光辉
    门外一个闷哼声引起她的注意,她下意识想开门看看,继而想到贴身保镖就在门外守着,应该不会有事的。
    耸耸肩,她又安然地坐回椅子上,满心喜悦地等候婚礼开始。
    这一刻起,她不知道她的未来已经开始走样了。
    忽然,门被撞开,雪扬错愕地回头,正好看见倒在地上的两名保镖,她根本搞不清楚状况,一双晶亮的黑瞳睁得奇大,甚至忘了要尖叫。
    这是
    就在她发愣时,一个英挺的男人大刺刺地走进门,半长的头符肩,刚毅的脸上有着明朗出色的五官,尤其他的唇异常地性感丰厚,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显得神秘,同时也充满危险。
    “你你要干什么?”雪扬脱口问道,她怀疑他是不是郑逵安的手下。
    “你是杜雪扬,”方腾再一次盯着她的脸出了几秒钟的神。她是活的,有呼吸的关瑾之?
    既非双胞胎,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想像的两个人?上帝在跟他开什么玩笑?
    雪扬没有忽略他看着她时眼中闪过的迷惘与惊疑,但随后那双如电的眼睛又回复到进门时的冷硬。
    “你是谁?”郑逵安不可能会有这种手下的,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个男人来意不善。
    “我是谁并不重要,只要你是杜雪扬就够了。”方腾低沉的声音夹带着一丝嘲弄。
    “这里是新娘休弦,你如果是来观礼,请到宴会厅”雪扬双手抓着白纱礼服,有些紧张了。门外倒地不起的保镖是他下的手?
    “我不是来观礼的。”方腾冷冷地说。他不能再被杜雪扬的容貌迷惑,这是滕峻故意出的难题,他不能被考倒。
    “那你想做什么?”雪扬生气地反问。
    “抢劫!”方腾拉了拉手上的黑手套,笑了。
    抢抢劫?这个疯子跑到新娘休弦抢劫?天!她的脖子上正戴着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这是郑家送来的结婚礼物,她死也不能给他!
    “不行,首饰不能给你!”她按着胸前的项链大叫。
    “我对那些俗气的玩意没兴趣。”方腾向前跨一步。
    “什么?你不要这个,那你要他什么?”雪扬被他吓得后退一步。
    方腾又是一个跨步,欺近她,扬起嘴角,轻轻吐出一个字:“你!”
    “什么?”这个疯子的目标是她?
    天啊,他不是要劫财,而是要劫色!雪扬花容失色地瞄着房间里的电话,指望美兰那群化妆师和造形师赶紧回来。
    “别瞄了,那群女人暂时不可能回来救你了,走吧!”方腾一把拉起她的纤臂。
    “你放手!救命啊!来人啊!”雪扬从小到大几时被这样非礼过,眼前来历不明的男人却毫不怜惜地拎起她,用力扯向门口让她又痛又惊。
    “你如果够聪明就安静点,否则我会撕烂你的礼服!”方腾的威胁一点也不像在说笑。
    雪扬倏地噤声,简直不能相信会有这样的暴徒。二十二年来,她早习惯周围保镖的保护,总以为世界是没什么坏人的,直到今天,这个陌生的男人闯进新娘休弦,她才恍然自己活在怎样的一个玻璃世界中,完全没有自卫的能力。
    “这才乖!”方腾笑着扬起眉,向门外低问:“好了吗?”
    门外又闪进一个黑衣人,拿给方腾一只皮箱“是的,车子已在门外候着了。”“很好,出去门外把风,我要替她换衣服。”方腾点点头道。
    雪扬听见他们的对话,更惊骇得说不出话来,他想替她换衣服?
    方腾看着手下黑全退出去之后,转身把皮箱打开,拿出一件全黑的紧身洋装,丢到雪扬面前“给你两分钟换衣服。”
    “我不!”雪扬被他的命令语气气坏了,他凭什么要她换下白纱礼服?
    “哦?那我替你换。”方腾像尊黑武士般直在她面前,心思难测。
    “不要!”雪扬抱住自己的前胸,厉声大喊。
    “你只剩下一分钟,再不换,我会亲自替你宽衣。”
    “你你混蛋!流氓!”郑逵安绝不会是黑道分子,眼前这个男人才是!
    “一分钟!”方腾对她的斥责置若罔闻。
    “你你”她狼狈地想拉下背下的接链,却无法如愿,这种婚纱礼服通常得靠别人帮忙才能穿脱。
    方腾见她脱得吃力,于是二话不说,走到她身后“刷”地一声拉开她的拉链。
    “啊!”雪扬被他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拉住往下滑的礼服,转到墙边背靠着墙站立。
    “没时间跟你磨菇了。”方腾不耐地走近她,又是一阵快手扒下她的礼服,接着摘下她的头纱,粗鲁地扯掉她头上的肺。
    “不要!你放手!”雪扬以为他要侵犯她,拔声尖叫,双手还不停地抵抗。
    “你给我安静点!”方腾冷冷地警告,用力將她摔到床上。对她仅着胸罩和内裤的娇躯无动于衷,拿着黑色洋装替她从头罩下,不客气地翻过她。拉下拉链。
    顷刻间,雪扬打扮了一下午的新娘造形被破坏殆尽,她从镜中瞥见自己凌乱的头发和身上有如应召女郎的俗气黑洋装,只差没气得吐血。
    “这是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弄成这样?”她怒声质问。从来没有人胆敢这样对她。
    “这你不需要知道。走!”他抓住她,像拎小鸡似的將她拉出休弦,往一楼的正门走去。
    黑全静静地跟在他们身后,像个影子般毫无声息。
    太好了!他居然要带她往正门出去,那她就可以向酒店的服务生呼救了。雪扬见他架着自己朝大门的方向走去,心中暗暗窃喜。
    可惜她高兴得太早,当她看见有人迎面走来时,喉咙尚未扯开,就被身旁的男人搂进怀里,小嘴糊里糊涂地被两片坚毅的唇给堵住了。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他他吻了她?老天!
    这个是恶梦!她眼睛睁得圆大,不敢置信自己的初吻就这么给劫匪夺走,连郑逵安都没吻过她,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竟然这样羞辱她。
    方腾是做做样子给侍者看的,酒店里的人对这种拥吻镜头太习惯了,根本不会大惊小敝,反而会心一笑,暗地祝福这对男女有情人终成眷属。
    果然,当方腾抬起头,擦肩而过的侍者给了他一个加油的笑容,悠哉离去。方腾淡淡一笑,低头看着杜雪扬惊骤怒的脸庞,耸耸肩“不会有人注意你的离开,这身打扮会让人以为你是酒廊小姐,连看都懒得看。”
    “你这个坏蛋!”雪扬咬牙切齿地你吼。“不过,我还是不想冒险。你休息一下吧!”他忽然从怀里拿出一条白手帕,迅速地掩住她的口鼻,上头抹有麻醉剂,可以让杜雪扬安静一个小时,而这一个小时正好足够他將她带走。
    雪扬双手紧抓住他的手腕,想阻止他迷昏她,但方腾的举动快得让她措手不及,骂人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眼前的一切就开始扭曲变形,脑中最后残留的画面是方腾那张带着不怀好意的脸,之后,她软趴趴地倒进方腾的怀里,失去知觉。
    方腾子着她姣好的容貌,怔怔地发起呆来。杜雪扬含恨的眼眸像极了关瑾之,他知道自己没有一进休弦就迷昏她主要是想逗逗她,他把她耍弄得气极败坏,然后偷偷地欣赏她酷似瑾之的娇容,这段插曲完全是他一手导出来的,滕峻原是交代他把人迷昏劫回祥和会馆就行了,但他就是忍不住想看她怨怼的表情,听她愤怒的言词
    唉!他这算什么毛病?要是被江澄知道了又要被取笑他了。
    “该走了!少爷,车子停在门外,杜家和郑家的人都集中在三楼的宴会厅,你可以大方地抱着她上车。”黑全是方腾的得力助手,经常随他出任务,他是方家老爷方敬华派来保护方腾的,五行麒麟之中,就只有方腾有私人保镖。
    “嗯,那票女人呢?”方腾一把横抱起杜雪扬。
    “那些化妆师和造形师会在十分钟后自动醒来,水麒麟制造出来的迷葯效果很好。”
    “你没露脸吧?”
    “没有,她们是在浑然不觉的情况下被迷倒的。”
    方腾点点头,江澄不愧学生化的,给的迷葯还真好用。
    “那走吧!”
    方腾抱着变装后的杜雪扬从容地上了黑全开来的劳斯莱斯轿车,在杜、郑两家联姻的日子大大方方地把新娘劫走,没被任何人发现。
    滕峻派给他的工作结束了,方腾仰靠在座椅背上,低头看着身边昏迷不醒的杜雪扬,依然不知道滕峻打算如何处置她。那家伙要如何制造杜家云和郑鸿达之间的纠纷?这点他也猜不透,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工作已经结束了,他该可以回pub喝两杯了吧?
    他轻松地吁了一口气,闭目养神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雪扬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失踪了呢?”杜家云在他的豪华住宅里走来走去,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
    那场盛大的婚礼在新娘失踪之后就宣告取消,郑鸿达一张老脸气得变成酱紫色,杜家云也频频向宾客道歉。原本一件喜气洋洋的喜事,却仓卒地收场,这件事不仅让杜家云丢脸,更让郑鸿达对杜家云的合作意愿起了疑心。
    “或者,这是你的把戏吧?杜先生。”称呼从“亲家”变成了“先生”可见彼此的情宜有了裂痕。
    “你是什么意思?”杜家云听出他话中的挖苦,不禁提高音量。
    “你只希望利用我的势力在香港立足,却舍不得你女儿名下所拥有的产业,才会在婚礼前弄出这个纰漏”郑鸿达在试探他。
    “我怎么会蠢到石头砸自己的脚?你以为我会绑架自己的女儿来威胁你?”杜家云对郑鸿达的疑心感到不悦。
    “难说,杜雪扬是你女儿,说不定你们父女俩联合起来”
    “果真如此,那我还答应与你们联姻做什么?我这样做对我根本没好处。别忘了,我也需要你的支援才能击垮祥和会馆,你想,我会在计划即將完成前自毁前程吗?”杜家云住誓旦旦地驳斥郑鸿达的指控。
    “没有最好,我的人现在正展开地毯式的搜寻,我已把目标放在祥和会馆,我想,他们的嫌疑最大。”郑鸿达知道祥和会馆不能小觑,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况且祥和会馆不仅有五条麒麟压阵,更有新出现的主子麒麟王领导整合。据说,麒麟王滕峻是个令对手胆寒的人物,面对这种顶尖的角色,他必须更加小心翼翼。
    “你是说,有可能是祥和会馆的人把雪扬劫走?”杜家云脸色大变。他还未动手,人家已抢先一步了。
    “这是我的猜测。”
    “但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联手要对付他们的事?这件事都还未曝光啊。”杜家云低喃着。
    “你太低估祥和会馆的实力了。虽然祥和会馆的势力一直局限于香港,但我在东南亚仍然能感受到他们带来的势力,五大家族在商界拥有不小的分量,虽然他们非黑非白,自成一格,可是从没有人敢赂他们挑战,因为大家都知道,与祥和会馆作对的下场只有一个字亡。”郑鸿达就是因为对祥和会馆怀有三分畏惧,才会答应与杜家云联手,看看能不能一举除掉这个让他备感威胁的组织。
    “他们真的有这么可怕吗?”杜家云久居香港,反而不清楚祥和会馆的真正势力有多么坚实。
    “等你和他们正面交锋,你就会知道了。”郑鸿达从不轻忽对手的实力,这是他能在印尼短期间窜起的主因。“要是雪扬真的在他们手里就糟了!这场仗我们根本不战而退。我们要不要报警?利用警方逼他们交出雪扬。”杜家云从没想过事情会变得这么棘手。
    “警方动得了祥和会馆的人吗?”郑鸿达冷哼。
    “那怎么办?”
    “先别紧张,也或许不是他们下手的。你确定雪扬没有其他喜欢的男人吧?”郑鸿达虽然从儿子口中知道杜雪扬的单纯,但这不表示她没有其他暗恋她的男人,这件绑架案也可能与感情有关。
    “当然不可能!她的感情就像一张白纸一样,从小被我呵护在手掌心,再加上保镖全天候的保护,她绝不可能会有其他的恋人。”杜家云对郑鸿达的疑心病有点受不了了。
    “但说不定有暗恋她的男人。”
    “这”雪扬的确有吸引男人的魅力,杜家云一时倒也无法反驳。
    “要是这样,事情就容易多了,毕竟,她被任何人绑架总好过落在祥和会馆的手里。”
    “但是,一般人有能耐迷倒那一票化妆师和保镖吗?”杜家云想起那群迷昏醒来后却对事情没有半点印象的人心里就发毛,普通人哪有可能做得到这些?
    “所以,祥和会馆的嫌疑还是最大。”
    两个老狐狸不约而同地互看了一眼,或者,想击垮祥和会馆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困难。但不管如何,先把雪扬救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郑鸿达尤其对杜雪扬的安危在意,不为别的,倘若杜雪扬未婚而亡的话,她名下的财产將会全数充公这是当初雪扬的母亲替她安全设想所立下的遗嘱,而杜家云和郑鸿达都不愿白白把这笔雄厚的资产奉送给政府,所以,他们非得把雪扬安全救回来不可!
    方腾非常地生气,第一次,他深刻地了解武步云那种想“海扁”滕峻一顿的心情。
    为什么呢?
    还不都是为了此刻正躺在方氏建设新盖好的一幢别墅里的大床上的杜雪扬!
    他一定是被耍了!一定是!
    方腾气得在这幢尚未装潢完毕的大宅里猛敲玻璃。
    早先,他以为將杜雪扬劫走就没他的事了,可是,他还未回到祥和会馆,身上的行动电话就响了,滕峻闲逸的声音从话筒另一头传来,指示他说:“别把杜家千金带回会馆,我决定制造点迷障,让杜老头和郑流氓摸不清楚咱们的计划。方腾,我要你把杜雪扬留在你身边两星期,在这段期间,你要不定期地向那两个老家伙要求赎金,让他们以为杜雪扬真的遭到绑架,然后我们再趁他们混乱时对会他们。”
    “你、说〔、么?”怒气横生的问话从齿缝中迸出来。这该死的滕峻到底在玩弄什么玄机?要他和杜雪扬在一起十四天?
    “不需要我再说一遍吧?”滕峻仍保持轻快的语气。
    “你要我像个牢头似的看着这个女人?开玩笑,我没空!叫其他人来接手!”他可不想被姓滕的牵着鼻子走,何况,杜雪扬的长相老是勾起他对关瑾之的回忆,让他的心情更加郁碎。
    “其他人都有工作了,我们打算搞垮杜家的股票和出口生意,还有將郑鸿达最近一批走私毒品的路线挖出来,因此,没有人可以帮你。”
    “让丁翊来接手。”他要求道。
    “丁翊?不行啊!他有老婆了,你想破坏他和晓净嫂子的感情吗?”
    “那叫步云和剑希来看管杜雪扬。”他们两个和他一样单身,总没有这层顾虑吧?
    “步云最近不太理我,我管不动他;至于剑希,我要他从地产和银行方面打压杜家云,他没空!”
    借口!全是借口!
    方腾哪会不知道滕峻这些话是要逼他上梁山,什么大家都没空,不用想也知道那票兄弟故意撇下他不管,他敢肯定,其他四只麒麟一定是共犯。
    妈的!苞个骄纵无知的富家千金绑在一起十四天,早晚会疯掉!
    “两星期后呢?两星期你们就能搞定杜家云和郑鸿达。那杜雪扬怎么办?把她贴上邮票寄回去?”他的火气实在降不下来。
    “我要你利用两星期让杜雪扬认清郑鸿达父子的本性,告诉她郑家只是觊觎她母亲留给她的财产,要她拒绝嫁给郑逵安。”滕峻又在出难题了。
    “这个任务太过艰巨,我自认能力有限,请辞!”真好笑,他凭什么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滕峻分明是在找他的麻烦。
    “这件事你若办不好,我就找人拆了你心爱的pub,要三思啊!”“你”方腾愣住了。滕峻怎么会知道他开了一家pub?该死的,难道是丁翊他们出卖他?
    “如何?要不要试试我认真的程度?”滕峻听似玩笑的声音中有一丝警告的意味。
    方腾不会傻到去挑战滕峻的行动力,只好闷声忍下心中的不快,保持沉默。
    “我会回派人手保护你们,不过,若有状况发生,你得负责杜雪扬的安全。”
    “两星期?”方腾算是妥协了。
    “是的。”
    “好吧!只要别再变卦就好了。”他几乎想像得出滕峻有个得逞的笑容。
    “当然,保重了。”
    就这样,烫手山芋没丢出去,反而烫伤了自己。方腾一肚子光火无处发泄,干脆大步走进房间,盯着昏睡中的杜雪扬等待她醒来。
    他还真懊恼自己大意中了滕峻的陷阱,才会从堂堂土麒麟变成劫匪,现在还成了一个年轻女人的何母。唉!真不晓得长老们是从哪里找回来这个麒麟王,地狱吗?以那个小伙子的阴险,恶魔的称谓实在当之无愧!
    步云啊!你说得没错,蒙主恩召,的确是死定了!方腾自嘲地摇摇头。
    望着昏迷中的杜雪扬,他的满腔怒气慢慢地消逝,从那张与关瑾之十分神似的脸上,他几乎有关瑾之复活的错觉,如果瑾之现在还活着,他对她会有这么深的悸动吗?他会爱上她吗?
    事实上,他和关瑾之相处的时间不超过一星期,七天能产生什么恋情?更何况,关瑾之还曾经与祥和会馆为敌过,现在回忆起来,都是两人交恶的画面,这哪算得上爱情?
    可是,在她为了救他和江澄而引爆那些定时炸弹前,他在她眼里看见了一抹撼人的情愫,就是那一瞥,把他的心揪痛至今。为什么她临死前要用那种眼神看他?为什么对女人毫不在意的他独独因她而陪葬自己的一颗心?
    她的死把他一部分的感觉也带直了,使他整个人像被掏空了,无处着陆,这种心情,跟失魂没什么两样。
    杜雪扬嘤咛了一声,迷葯的葯性慢慢退了,她又长又浓密的睫毛闪动了几下,眼睛慢慢张开,迷朦的瞪着天花板复古式的吊扇发呆,在脑袋混沌的此刻,她一下子记不得自己身在何方。
    “你醒了?”方腾喜欢看她苏醒过来的感觉,仿佛她是活的关瑾之。
    雪扬眨眨眼,再眨眨眼,眼前的景物忽然明朗起来,而那低沉的男声,把她的思绪拉回了昏迷前的最后一刻
    她被绑架了?
    倏地从床上坐起,她发现方腾正跷着二郎腿坐在她左侧的沙发上,怒道:“这是哪里?你到底要把我怎么样?”
    “别紧张,你只要乖乖地在这里住两星期就行了。”方腾好整以暇地接受她的质问,不知怎地,看见她的火气,他反而心平气和了。
    “为什么?”雪扬早就听过同样有名的富豪子女被绑架的事,但她总以为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她对父亲和身边的保镖有信心,没有任何人能突破这层保护膜动得了她;然而,事实证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论防范做得多好,歹徒总是有机可乘。她真的不知道这个帅气得不像坏人的男人想对她如何,要求赎金?还是要对她天!雪扬低头看着自己依然完好的黑色洋装,稍稍松了一口气,好歹,他还未对她下手。
    但这并不表示他都不会动她,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女人,像一只暴露在狼面前的小羊一样,只能任天由命。
    “不为什么!”方腾不想让她知道太多,淡然地带过。
    “你想要多少钱就直说吧!不用向我父亲要,我自己有钱可以支付赎金。你开价吧!”她二十岁时就已经继承了母系翁家的大笔遗产,他相信,只要他开得出价钱,她就付得出。
    “你认为你值多少?”骄傲的女人!方腾扬了扬眉,两手手肘靠在扶手上,手指交握在下巴下方,反问道。
    “我?”雪扬愣住了。这算什么问题?
    “是啊!你先说说看你值多少钱,我再开价。”方腾微微一笑。
    “你”阴险卑鄙的小人!他想探她的底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计谋,哼!你根本不会放我走,对不对?你想叫我父亲用整个杜氏企业来赎我?是不是?”
    “我对杜氏企业没兴趣,倒是你”方腾突然站起来凑身向前。
    “我怎样?”雪扬吓得往后缩成一团。
    “看你受惊的模样,挺享受的。”他故意气她。
    “你这个变态!”她忍不住又骂。这个男人空有一副好外貌,躯壳里装的却是狼心狗肺!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不急着把你放走,而你,最好也有住下来的心理准备,这几天我就委屈自己一点陪着你,十四天后,你就不再是我的责任了。”他露出无奈的表情,后了拉衬衫领子,大大地吐了一口气才转身往门口走去。
    怎么听他的语气好像他把她带来这里是多么地心不甘、情不愿似的,难道他也是被逼的?
    “等等!是不是有人逼你抓我?如果是这样,我可以”
    她话没说完就被方腾的手势堵住了口。
    “小姐,别乱编剧情,凭你单纯的脑袋是无法理解我的痛苦的。”他挖苦的摇摇头,能被郑逵安那种公子哥儿迷得团团转,表示她的智商并不高。
    “谁想知道你的痛苦,我只是希望你能主动放了我,一旦我安全了,我会找人保护你,或者给你一笔钱让你逃离香港,重新做人。”她急急地道。
    人世的历练不够,电影倒看得不少,方腾对她的想像力暗自佩服。
    “如果杜家的‘保护’够强,你还会落进我的手里吗?”他再次讥讽她。
    杜雪扬哑口无言。的确,以杜家和郑家的层层保护都挡不住他了,她的话更形自相矛盾。
    “好了!情况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样,你也别瞎操心了,乖乖的,我就不会伤害你。这里是间未装潢好的别墅,除了水和电灯,没有其他的电器,尤其是电话,奉劝你别轻举妄动,要是惹出什么麻烦,我的情绪可是会大受影响,到时,可别怪我做出什么骇人的举动,懂了吗?”
    他夹带威胁的警告把雪扬唬住了,只见她虽然愤恨,还是顺从地点了头。
    方腾转过身瞪着天花板,对这个坏蛋的角色厌恶不已。啧!以他的潇洒倜傥,应该足以担当超级英雄的,偏偏滕峻乱导戏,硬派给他这种角色,真是,下回要是再有这种状况,不用等步云下手,他会先砍了滕峻。
    “你叫什么名字?”雪扬瞪着他的背影,脱口问道。
    方腾搭在门把上的手停了半晌,才道:“方腾。”
    他不介意说出姓名,因为,在香港“土麒麟”的名号压过“方腾”两个字,他相信杜雪扬一定也没听过他的名字。
    “方腾?”雪扬低念一次,觉得好像在哪听过,却想不起来。
    “先休息一下,等会儿我会送饭过来。”狱卒就是得做这些杂事,不是吗?方腾自嘲地撇撇嘴,幸好有黑钱跟着,否则,他还差点得伺候杜家千金吃穿呢!
    唉!
    索然地走出房间,他用力地关上了门,把气全出在门板上。
    当然,里头的杜雪扬只是傻眼地看着几许从门上掉落下来的灰尘,对方腾这个人更加惊惶难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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