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天要逃出旗帮的地盘是困难了些,江澄知道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夜晚再行动。
    方茵紧跟着他,一路上反常的连句话都不吭,原本活泼的俏脸也蒙上一层阴影。
    江澄带着她躲在他之前勘查过的海边一幢废弃木屋里,一进屋,他便转头低声问道:“茵茵,怎么了?”
    方茵瑟缩地躲在角落,异常沉默。
    “茵茵?”他走到她身旁,扳过她的身子看着她。
    “我没事。”她低下头。
    “在气严冷?”他脱下衬衫帮她披上。她身上破碎的前襟几乎露出整个左肩,他猜想她可能因此而难过吧!
    “我真是个呆子,自己送上门去自找羞辱,真是笨得可以了。”她哽咽地说着。
    “别乱想了,没事了。”他一把將她按进怀里,见不得她嬉笑调皮的脸染上哀伤。
    “我还害你身陷险境,都是我的错!要是这一次真的逃不出去,你就把我这个累赘丢了,自己先走,我不要你为我受伤”爱他却害了他!方茵为自己的莽撞与无知深深自责。
    她眼中真实而浓烈的感情毫无掩饰地映进江澄的心。
    他觉得有一处心弦被莫名地触动了一下。江澄第一次被她的表情影响了情绪。奇了,这么多年来他对她从来没有太多感觉,也没特别將她放在心上,怎么反而在这种时刻看出她的与众不同?
    “傻瓜,不会有事的,有我的部署,怎么可能会逃不出去?”他决定先將心中的騒动搁下。
    “但是有我这个‘扫把’在啊!我二哥说我是个金字招牌的大扫把,好好的一件事,一被我瞎搞就全完了。”
    听她说得稚气,江澄忍不住笑了。方茵有时的确很可爱。
    “你是很会搅局没错,但这一次我早有准备,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有事。”他一定得將方茵先送回祥和会馆,至于那个姓关的女人,他要花点时间来查一查她的底细。
    “这里是旗帮的势力范围,你功夫再好,也打不过一堆人。”方茵其实并不乐观。
    “嗯?不相信我的实力?”江澄想逗她开心。
    “不!是我对自己的体力不放心。”她担心到时跟不上江澄的速度会扯他的后腿。
    “别担心,我们等天黑再行动,你可以趁这个时候睡一下,补补精神。”他轻拍她的脸,安慰地说。
    方茵叹了一口气,点点头,找了个地方坐下,背靠着木板,打算小憩片刻,可是一闭起眼睛,眼前都是严冷那张欲望横流的脸,吓得她马上张开眼睛。
    “睡不着?”江澄一直看着她,见她脸色发白地张开眼,有些心疼地走到她身边坐下,將她拥进肩窝处,轻声道:“别怕,有我在。”
    江澄的温柔让也的心暖烘烘的,像被阳光包围着的感觉。她慢慢恢复脸色的红润,看着他刚毅的侧脸,有种说不出的安心。
    “如果这时就这么死了,我也了无遗憾。”她细喁着。要不是被严冷吓到了,她这时候一定会欢呼。“别胡说!”他轻拢一下她的肩膀。
    “其实你一直对我满好的,虽然二哥说你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可是每次和我一起,你从不会省口水。”她轻笑。
    “因为你老是不听话,总要我重复好几遍才会乖乖就范。”他笑着说。不过他对方茵的确比较不设防,自从她赖上他之后,他并不觉得被她缠着有多苦,反而长久以来孤独的心因为有她的陪伴而开朗许多。
    “哪有?”她噘着小嘴,转开头去,看见了他手臂半条麒麟刺青,忍不住举起手轻抚着。“二哥也有跟你一样的刺青。”
    “这是五行麒麟的标记。”他的衬衫借给了她,身上只有一件无袖的白棉t恤,不曾示人的麒麟图腾正维妙维肖地在他结实的手臂上飞扬。
    “小时候我看了这个刺青会害怕,现在却觉得它有别一份威猛的美感,很吸引人。”她看着刺青,迷乱了双眼。
    “刚被选为水麒麟,被长老刺上这只麒麟时还闷闷不乐,但现在早已习惯了它有存在了。”他伸手摸摸手臂,无意间也把方茵圈在双臂之中。
    方茵心下悸动不已,既惊喜又羞怯,她此刻笼罩在他的男性气息之下,全身飘飘然、晕陶陶。
    “听说麒麟王就要回来了,那他的刺青要刺在哪里?”五行麒麟都刺在手臂上,那么身为主子的麒麟王要刺在哪里?脸上?胸膛?还是屁股?她胡乱猜测,又忍不住笑出声。
    “我不知道。”他瞄了一眼她的笑脸,很高兴她不再悒郁。
    “会不会刺在全身?”她又卟哧一笑。
    “你这个小脑袋就爱乱想。”他伸手揉乱她的秀发。
    “哎呀!不要弄乱人家的头发啦!”她撒娇地推开他的手,心中却是喜孜孜的。她有感觉,这个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使他们的感情更进一步了。
    “澄哥,听二哥说五行麒麟的手里都有一对麒麟印石,你的可不可以给我?”她脑子一转,试探地说。五行麒麟的麒麟印石都是一对,听说其中一只是要给他们未来的妻子的,这种这么具象征性的东西,她怎么能拱手让人?
    “恐怕不行。”他当然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他的水麒麟印石是蓝水晶雕成的一双麒麟兽,已被长老认定为结婚时的信物,不可能轻易就交给方茵。
    “为什么?因为我还不够格得到?”她嗔道。
    “等我确定自己的对象时我才会送人,茵茵,别跟我闹。”他轻描淡写地挡开她的要求。
    又来了!江澄最会出这一招对付她。乖,别闹,听话,要懂事诸如此类哄小孩的用词一定会出现在他们的对话之中,他根本拿她当孩子看待。
    唉!方茵疲惫地蜷在他身边。算了!只要他不讨厌她,所有的不满她都能忍耐。
    “赶紧睡,天一黑我们就得行动了。”江澄不再和她闲扯,只是拥着她,要她闭上眼睛。
    方茵微笑着躺在他结实精瘦的臂弯,闻着他身上清爽的气味,一种安全感慢慢平缓了她十几个小时来的慌乱,她在他沉沉如鼓的心跳声中,迸进梦乡。
    江澄微倾着头看她的小脸,这张从小看到大的脸孔在这一刻看起来分外脆弱与美丽。
    方茵不是那种极漂亮的女孩,但她有她独特的耀人之处,精力充沛且毫不做作,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她是冲动、泼悍同时又开朗、明丽的,无忧无虑的个性让她不识人间疾苦,也让人以为她永远都该快快乐乐的,不应该有烦恼和心事。
    这样一个单纯的女旱在不应该让她卷入太多是非之中。
    “你只适合笑,茵茵。”他喃喃自语,随即闭上眼睛养神。
    这一刻,破屋中有着平和的静谧,温馨而动人
    约莫过了两个小时,江澄见天色暗了,于是摇醒方茵“我们该走了。”
    这幢破屋接近海边,他预估旗帮在内陆找不到他们,便会大肆接索海岸,他们得赶在那之前先逃到海湾的那艘支援的船上。
    “天黑了吗?”方茵揉揉眼睛,打起精神。
    “是的,你要跟紧我。”江澄牵住她的手,走出屋外。
    月黑风高,海潮拍岸声这这一刻平添紧张气息。他们沿着海岸线走,但才走不到一百公尺就被发现,一阵吆喝声与探照灯光从远方传来,江澄拉着方茵,快速奔跑在沙岸上。方茵喘着气,脚下不敢放慢,拼命地追上江澄的脚步。
    江澄见海岸边已聚贪婪不少旗帮的人,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抓回去,于是带着方茵跑到一块礁石后,拿出行动电话通知方腾。
    “我是江澄。”
    “天!我等得快受不了了。你们现在在哪里?”方腾大喊。
    “就在离预定地点约一公里处,你们把船开过来,我带茵茵游泳上船。”他不断地回头张望。
    “三分钟后到,你撑着点。”方腾迅速地挂上电话。
    江澄转头对方茵说:“你二哥的船三分钟后会到达海边,离这里有一百公尺,我们得游泳过去。”
    “游游泳?”方茵愣住了。要她这只旱鸭子游一百公尺的海水?天!她恐怕还没逃出去就淹死了。
    看见她惊惧的眼神,江澄重重握住她的肩,平稳地道:“我会带着你,别担心。”
    “可是我怕水”她嗫嚅地瞥了瞥海面。
    “把自己想像成一条鱼就成了。”
    “可是”
    “没时间了,我们走!”他拉着她直奔海水。
    “澄哥”她大声惊呼,想挣扎却甩不开他的手。
    眼看着旗帮的人即將追到,他无暇理会方茵的恐惧,扯着她往海里跨去,然而,走到一半,一个冷笑声从他们身后传来,夹带着一道破空鸸为的银光,江澄急忙抱住方茵躲开袭击,滚进海水里。
    “啊!咳咳咳!”方茵仓皇间吞了几口咸涩的海水,岔了气。
    “是你!”江澄回头看见那张冷艳的容颜,皱了下眉头。
    必瑾之微跛地走近他们,嘴角挂着讥笑,说道:“成了亡命鸳鸯了?”
    “我们之间有仇吗?关小姐。”江澄扶起方茵,冷冷地看着她。
    “你说呢?若没有仇,我干嘛费尽苦心来击倒你?”关瑾之又向前跨一步。
    “我并不认识你。”
    “但我认识你,也认识你父亲。”她笑得极其诡异。
    “我父亲?”江澄扬了扬眉,无法置信。他父亲死了十多年了,怎么可能和这个二十来岁的关姓女子结下仇怨?
    “没错,你父亲,江景涛。”
    “他早就死了。”
    “那你只好下地狱去问他原因了。”关瑾之一说完就扑上来,矫健的身手实在看不出她的脚有问题。
    江澄推开方茵,轻易地架开好的攻击,两人于是在水深及膝的水中对招,你来我往,难分轩轾。
    方茵在一旁干着急,她看见海水深处已出现一艘游艇,一定是她二哥来接她和江澄了。
    怎么办?再打下去,严冷的和下就会围上来了。
    江澄也发现情况危急,马上展开严厉的反攻,三两下就將关瑾之逼到岸上,然后一个后旋踢,硬是將她扫出海面。
    “茵茵,走!”他奔过去拉住方茵,冲进水中。
    方茵愈走愈觉得水深,一颗心狂跳不已,尤其是水要淹过脖子时更是全身拌瑟,仿佛就要灭顶。
    “澄澄哥”
    “别怕,吸口气,然后闭气,我们在三十秒之内就可上船。”江澄安抚她。
    方茵因害怕而稍稍迟疑,她不自觉回头留恋岸上厚实的土地,却发现关瑾之也朝他们游过来。
    江澄回头看了一眼,低咒一声,终于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向关瑾之射出。
    必瑾之只觉得肩上一阵剧痛,空气中已有了血腥味。
    “江澄,我不会放过你的。”她怒吼着,忽然沉入水里。
    方茵以为江澄杀了她,呆了半晌,无法行动。
    “快走!”他拦腰魍抱起方茵,朝方腾的那艘游去。
    海水一波波地灌进方茵的口鼻,她强忍着痛苦,短短一百公尺的距离对她来说却有如三千公里,时间慢得骇人。
    终于来到游艇旁,方腾伸手拉住方茵,朝江澄大喊:“快上来!旗帮发现我们了,他们出动所有船只往这里来了。”
    方茵跨上了船,兀自喘着气,方腾让她坐在后座,又伸手要拉江澄,就在这瞬间,方茵看见江澄身后突然冒出一颗头颅,吓得差点昏劂过去,待定了定神,才看清那是关瑾之,她正浮出水面,手里拿着一个铁罐,要往江澄的后脑砸下
    “小心!”她大吼一声,不顾一切跳下船,扑向关瑾之。
    必瑾之见她来势汹汹,顺手按了手上的铁罐喷雾,方茵只觉得双眼刺痛,惨叫一声,跌落海里。
    “茵茵!”方腾和江澄同时喊道。
    江澄马上又跳入海里,隐约见方茵的身体一直往下沉,连忙伸手抓住她的手,將她拖回游艇上。
    而方腾也没有闲着,他早把关瑾之拉出水面,將她绑在后座。
    “你这个婆娘,你向我妹妹喷什么东西?”他扯住她的长发问道。
    “你问江澄啊,他最清楚了。”她脸若寒冰,左肩血流不停,却连眉毛也不皱一下。
    “快走!茵茵伤到眼睛了。”江澄着急地抱着昏迷不醒的方茵,方才那熟悉的气味,正是他研究的马幽里神经毒素。
    “到底被什么伤到?”方腾焦急地问。
    “马幽里神经毒素!”
    什么?方腾大吃一惊,立即发动游艇,一个一百八十度回转,朝另一头破浪而去,把旗帮紧追而来的船只远远抛在身后。
    方茵被送往医院急救,关瑾之也被方腾揪到医院包扎伤口,两个女人在病房里治疗,廊外五行麒麟则焦虑地走来走去,他们最担心的是方茵的眼睛。
    “马幽里毒素如果伤到眼睛,后果如何?”方腾来回地走着,最后定在江澄的面前。
    “这种毒素以干扰神经系统为主,要看方茵的视神经有没有受到严重的毒害,才能断定后果。”江澄心神不宁地靠在柱子旁,身上的湿衣服已换下,可是那颗悬着的心始终无法落地。
    “会不会”方腾问不下去,一想到方茵的眼睛有可能失明,他就烦恼不已。
    “该死的,我们不该一直为了收纳旗帮而任他们胡作非为的。”丁翊脸色凝重地一拳击在墙上。
    “当初我就说要一举將他们击垮,可是你们却不听!”武步云最恨旗帮的嚣张,他武家船运忍耐旗帮忍得够久了。
    “如果能掌握旗帮,对祥和会馆会很有帮助的,长老们也都这么认为。”林剑希坐在长椅上解释着。
    “旗帮有许多水上的管道,严老大虽是个莽汉,但还通情理,只是我没料到有人在幕后操纵一切,把严老大弄死,再利用严冷来对付我们”江澄的眼睛瞪着正从治疗室走出来的关瑾之。
    “你到底和茵茵有什么仇,要用那种毒素伤她?”方腾气得火冒三丈,一看见她走出来就冲向前扯住她的手腕质问。
    必瑾之没有回答,眼光越过他,落在遥远的窗外。
    “方腾,别问了,她不会说的。”江澄冷冷地走近她,眼光几乎要射穿她石雕般的面容“你居然能解开我电脑上的密码,还能依我的程式制造出这种毒素,算你厉害,不过,你杀了严老大的这件事,我看你得去跟严冷说清楚。”
    必瑾之还是不吭气,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先把她留在祥和会馆,等查出她的来历,再进一步解决咱们与旗帮的过节。”丁翊很讶异整年事全都是眼前这个女人搞出来的。
    “严冷会不会上门向我们要人?”武步云问道。
    “他不敢。出了香港仔,整个香港都是我们的势力,他不会轻举妄动的。”江澄沉声道。
    “他最好别被我逮到,否则我要把他砍成十八块丢进海里喂鲨鱼!”武步云气呼呼道。
    丁翊走向方腾,拍着他的肩膀说:“你爸妈知道茵茵的事吗?”
    “我还不敢告诉他们。”要是被他老爸知道了他宝贝女儿的眼睛受伤,怕不一路杀到旗帮去讨回公道。唉!说起来,方家最像方敬华的就是方茵了,一样的莽撞。
    “先告诉你妈,让她来制住你爸,免得你爸气得不可收拾。”丁翊也了解方敬华的暴躁脾气,还好古明珠一向能管得住老公,真是一物克一物。
    “我知道。”方腾早就为这件事伤透脑筋,现在不说,等方茵回家休养时,还不是会穿帮。
    大家陷入一片沉默。没多久,方茵被推出来,眼睛上蒙着纱布,躺在病床架上,那种苍白与死寂,让他们这群男人难过得要命。
    “茵!”方腾走到床边轻唤着。
    “二哥?”方茵已恢复神智,听见方腾熟悉的声音,左右搜寻着他的位置。
    “我在这里。”方腾一把握住她白皙的小手,百感交集。他那个生龙活虎的妹妹跑哪儿去了?躺在床上的娇小女子一点都不像原来的方茵。
    “她的肺部进了点水,呼吸还不太顺畅,先别让她说话。”医生交代一声,吩咐护士將她推进病房。
    “是。”方腾黯然地放了手,皱眉不语。
    “你是她的亲人?”医生又问。
    方腾点点头。
    “跟我来,我有些话要告诉你。”
    江澄与方腾于是跟着医生走到诊疗室内。
    “她的眼睛被一种莫名的毒素侵蚀,我们只能做一些清理的工作,从这张片子可以稍微看出,她的视神经有点异样,可能有失明之虞。”医生指着一张x光片对他们解说。
    “失明!”方腾几乎要喘不过这口气。
    江澄的心则像被什么击中似的,一种莫名的疼痛从心脏向四肢蔓延开来。方茵那双清湛如水的眼睛,前一刻还在他眼前闪动着光彩,如今却
    “是的。由于临床病例中从未见过这种毒素,所以我们现在对她的病情束手无策。”医生沉重地说。
    “会一辈子看不见吗?”方腾爬梳头发,真想冲出去將那个姓关的女人痛扁一顿。好动的茵茵看不见后会变成什么样?老天!
    “可能,我们无法确定。”
    江澄闭起眼睛,转身走向方茵的病房,在门外迟疑了一会儿,才推门进入。
    方茵睡着了,武步云和林剑希带着关瑾之回祥和会馆,只剩下丁翊一个人在房内。
    “她的眼睛如何?”丁翊一看见了就问。
    “有失明的可能。”江澄颓然地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一手撑着前额,无力地说。
    “以你对这种毒素的研究,难道做不出解葯?”
    “我还没有这种功力。如果我爸在世的话,或者他能做得出来。”他盯着方茵安详的侧脸,满心都是自责。
    “交给你这份工作的那些人呢?他们应该有这方面进一步的资料。”丁翊追根究柢地问,只要有一点点希望就不能放弃。
    “那还得去美国的西恩研究所问看看才知道。”西恩研究所是当年他父亲工作的地方,马幽里神经毒素的分析便是该机构以密函的方式寄给江澄的。
    “那么你马上赶去美国,旗帮的事就交给我们好了。”
    “这”“别犹豫,拖得愈久,我怕她的眼睛愈不容易复原。”丁翊也转头看着方茵,叹了一口气。
    “我先打电话问看看是否需要带茵茵一起去。”的确,治疗她的眼睛比任何事都来得重要。
    他们在病房中谈着,都没发现方茵早已醒来,她盖在纱布下的眼睛仍然刺痛,但比不上当她听见自己会瞎掉的刹那所感到的绝望。
    她会看不见?永远吗?碧海蓝天绿树全都只剩下脑中残留的景象,再也不能亲眼目睹?
    这是怎么回事?她连江澄的脸也看不到了吗?
    这份椎心的痛楚泄漏了她已清醒,原本要随丁翊走出病房的江澄看见她微颤的手,才恍然她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他一个箭步来到她身边,握着她冰冷的手。“茵茵,你醒了?”
    方茵挣开他的手,缩到自己的胸前,咬住下唇,就是不开口。
    “茵茵!”不该让她知道太多的!他低咒了一声。
    “我我的眼睛会瞎吗?”他沙哑地问道。
    “还不一定,说不定美国西恩研究所所有解葯”
    “说不定?你是说可能没有!”方茵听出他话里不确定的成分。
    “别太早放弃,茵茵,马幽里是种合成的毒素,虽然它是因化学变化所产生,但并非就没有可以抵制它毒性的剂方。”他握住她的双肩,想让她了解情况。
    “这些都不懂!我只知道到上前没人治得好这双眼睛!没有人!”她忽然狂乱地大叫,两手遮住眼睛,像头发了疯的小老虎,把心底的不安化为激动的情绪。
    “茵茵!茵茵!”江澄用力抓住她,大吼一声。
    方茵吓住了,停止动作,愣愣地坐在床上。江澄蹙紧眉头,將她整个人抱进怀里,低柔地安慰道:“镇静点,虽这样,这对你的眼睛一点帮助也没有。”
    “澄哥”她將脸埋进他胸前,眼泪忍不住淌了下来。
    “我会治好你的眼睛的,我纺。”江澄从不知道女人的眼泪可以这般摧肝撕肺,他心疼地拥着她,决定无论如何治好她的眼睛。
    门外悄悄地看着这一幕的方腾则寒着一张脸。他绝不会轻易饶地关瑾之,她弄瞎了他妹妹的眼睛,那么,就用她的一双眼睛来赔吧!
    他轻轻掩上了门,大步走出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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