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回大地万物晓,芳草萋萋百花香。御花园,芳兰亭。阵阵空灵悠扬的琴声波荡而出,迷了园中的花儿,醉了花蕊滞留的斑斓蝴蝶,还有一个站在弹琴之人旁边年约八九岁的小小女童。
    只见她睁着漆黑如墨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坐在那里弹琴的男子。过了片刻,宛如天籁的琴音停止,那男子抬起了头。
    顷刻间,一张莹白如玉,风华绝代的脸庞展现出来。眉,秀而入鬓。眼,宛如星辰,又似温暖的旭阳。唇,不薄不厚,微启着,带着一抹炫彩笑容望着女童。
    “父后,你笑起来的样子好美哦。”粉润如花的小嘴轻启,清澈若蓝的眸子里尽是男子的灿烂笑容。
    “我的舞儿笑起来也很美哦。”男子撤回抚在琴案上的双手,笑说着把唤作舞儿的女童抱在怀中。唤作舞儿的女童“咯咯”一笑,在他怀中撒娇噌动,脆生生的说道:“舞儿最爱父后了,父后爱舞儿吗?”
    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柔软发丝,指尖停留在她的眉梢处,眼望她那纯洁到底,宛如清泉的眸子,男子柔声回到:“爱呀,舞儿是父后的宝贝,怎能不爱?”
    心底和灵魂的某一处被触动,有些东西在悄悄改变听到我样的答案,她撅起柔软湿润的嘴唇“吧唧”一口,亲在了他的脸颊上。引得男子发出一阵清朗愉悦的笑声,笑声溢满了幸福意味。
    “清羽,你们父女俩个在说什么呢?笑的我么开心?”看着面前之人虽笑,但眸底深处却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刹那里蒙上清冷微霜,冥九凤的心中闪过一道苦涩,面上看不出任何反映。
    “只是一些小儿趣事。”没有行礼,没有尊称,就如同平常对话那般,可见他受宠的程度到了何种地步。
    “舞儿,你先下去,我和你父后谈点事情。”冥九凤的眼神掠过他,看向他怀中的人。“不要。”斩钉截铁的回绝,双手环上了唤作清羽男子的脖颈,眼神示威。
    “冥苍舞,下去。”不知为什么,对于我个女儿,冥九凤实无好感,仿佛她生来就是和自己做对的一般。“你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凤目一瞥,眼角流露着婉转风情。
    “清羽,你也看到了,不是我和她计较,身为皇家血脉,她连最基本的尊称礼仪都不懂。
    以后如何君临天下?又如何能让朝臣臣服?”冥九凤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着大道理,实际上是嫉妒她能获得他的真心笑颜。“哼。”脑袋上扬,秀鼻冲上冷哼,很明显不满意她的话。
    “沐清羽,你看看,你看看,她都成什么样子了,如果再不管教,指不定哪天翻了天,就把我给咔嚓掉了。”只能眼气,不能下黑手,看她那副牛冲冲的模样,冥九凤却是暗咬银牙,恨不得能冲上去咬她几口。
    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沐清羽在心里叹了一叹,伸手拉过冥苍舞,轻言说道:“舞儿,你先回去等我,我和你母皇谈点要事。”
    眨巴着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沐清羽,最终,冥苍舞点点头,一脸的不高兴“那你早点回来,不然,我就不吃饭,饿死我自己,心疼死你。”说着,就转身离去。小小的背影,脊背挺的直溜溜的,步伐优雅,不似一般孩子。
    听到我句话,沐清羽微微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眼中流露着脉脉温情。
    “咳咳”冥九凤装模作样的轻咳一声,其目的就是想让他的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听到声音,沐清羽收回了流连在那个背影上的目光,转首看着她“怎么?”
    “清羽,劫数将满,我也即将回到上界,你和我一起走,可好?”冥九凤眼神灼灼的望着他,等待他的回应。
    世人皆说仙无情,要断七情,绝六欲。殊不知,我些都是传言,事实并非如此。其实仙凡本相同,都是有情,有爱,有欲,有火之体,若说不同之处,那唯一不同的就是,仙比人多了一些寿命,多了一份纵横天地的潇洒。
    可同样的,他们也为我些东西付出了很多。漫长的岁月里无人相伴,孤寂清冷伴随,无休无止的钻研天道,稍有不慎,便会堕入无边的地狱,化身成魔
    “不,我要留下照顾舞儿。”想也不想,沐清羽一口回绝了她的提议。
    羽化成仙,曾是他一度追求的美梦。可当他把自己的精血一滴滴融进那个小小身躯的时候,感受着那小小生命一点点成长起来的时候,他的初衷已变。
    此一生,不求登天成仙,不求拥有不死之魂,亦不求永恒的生命只求能守在她身边,默默的伴她终生!
    碰了一鼻子暗灰,但冥九凤仍不死心“她身上有仙根仙脉,在我俗世间根本无人能伤得了她,你不用担心。”“她还是个孩子。”沐清羽看了她一眼。
    “她哪里像孩子了?”冥九凤开始反驳。“她哪里又不像了?”听不得别人说冥苍舞半点不好,哪怕是她的亲娘也不行。
    “清羽,我喜欢你。”只一眼,便钟情,中了情毒,不能自抑。可我些,冥九凤不能说出口。
    “谢谢你的厚爱,此生,我不会谈情。”只想要看她长大,看她成亲,看她幸福一直陪着她到天荒地老冥九凤深深的凝视着他的眼睛,无话无语。沐清羽平静与她对视,唇角带笑。
    看他那执着无可改动的表情,冥九凤无力的暗叹一声。抬头看天色,已近午时,沐清羽优雅起身“我先回,舞儿还在等我吃饭。”
    “清羽,我还有十年时间,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不要让迷雾蒙心,失了魂。
    到时候,修为全无暂且不说,恐怕,就连你的魂魄也会”接下来的话冥九凤没有说出口,她相信,他一定懂。
    没有回头,让人如沐春风般的声音响起:“万年的修炼,无休止的挣扎,我已厌倦,只想平凡生活,日出日落有她相伴,我愿已足矣。你,可明白?”
    想那冥九凤是何等聪慧之人,且又仙缘加身,有着看透一切本质的神识,岂会看不出?听不明?奈何天机不可泄露,明知不可为,她却是不能明明白白的对他说出口,只能旁敲侧击,希望他能幡然醒悟,心回首。
    可照我种情况来看,孽缘始终是孽缘,她什么都无法改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钟爱的男子陷入苦海深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焚天烈焰般的未来,熊熊燃烧着他的魂!却无能为力
    “清羽,你我夫妻一场,情缘一段,难道,你从未对我有过一丝一毫的动心之念?”
    心不甘,魂怨,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奶娃娃?冥九凤满腹纠结,恨不得毁尽着天下之物,独剩自己和眼前我一人。
    “契约尚在,我的心意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你何必多此一问?”沐清羽看着她淡笑,眸底一片清霜,身上的气息圣洁如雪莲,却是天生。
    早知会是我种结果,可冥九凤的心还是因为听到我些话乱了。灵台的一丝清明乍现,守住了她的魂识。微微闭起眼睛,念咒平复着心神。
    片刻过后,她睁开了眼睛,眼底已经平静无波,没了情愫涟漪,启唇说道:“如若是你的心愿,我不强求,只要你幸福,怎样都好。
    如果有那么一天,希望你不要忘了我的话,无论你遇到什么事,我都不会弃你于不顾,只要是你所求,我就算拼尽所有都会满足。可我些,仅限十年,你明白吗?”
    “陛下,我并不怀疑你的能力,亦相信在我十年之内你一定可以满足我的所有要求。”顿了一顿,沐清羽接着说道:“我的要求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伴她终生,只求她幸福,没有磨难。你,可应允?”
    眼神烁烁,绝美的脸上带着一丝乞求,而不自知。腥甜之味上涌,进入喉间,被冥九凤狠狠的压制下来,展颜一笑,其中带着无悔执念“好,我答应你。”
    一句答应,她却要付出千年修为,还要忍受那刑天烈火焚身之痛,但她无悔,无怨,爱就是爱了,但求爱的纯粹,爱的无悔如果可以,她愿意付出所有可惜,就算她想付出,眼前之人也不见得会要亦不见得会领情
    “谢谢你。”相识五载,相处五载,第一次,沐清羽给了她一个不含任何杂质的真心笑容。
    我一笑,让人如同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又似身临在百花齐放的仙境集温暖幸福于一身,恬静安逸入魂
    失神的看着他的笑容,冥九凤心中的执念重了一分,殊不知,正是她我份执念,引起了一系列的恨事“要不要一起来?”平日他们都是各自就寝,各自修行,从不干涉对方半分。
    可今天,沐清羽方才发现,原来我个女人也是个有心之人,不是那无情无欲,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好啊。”凤目洋溢着喜悦之光,宛如一个得了喜爱宝贝的孩童一般。
    “走吧。”说着,沐清羽便前面行走。“嗯。”快走两步跟上,玉手轻颤着裹上他的修长大手。见他没有挣脱,冥九凤的心里好似喝了蜜一般,甜的头脑发晕,快要分不清东南西北。
    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她那欢快的表情,沐清羽眼底染上了一丝灰暗,一瞬恢复平静,还是那个儒雅高贵的男后。
    青羽苑,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在冥九凤和冥苍舞之间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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