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边城古渡口,惨遭横死的,与中原无异,多半也是做一场法事,只差这里的民情更谨慎,作法诵经定要七天七夜才敢下葬。”万佛寺的老和尚在前头领路,顺便介绍寺内环境。
    “难怪我们还能看到尸体!”云天骄还奇怪着,以县老爷的胆小怕事,不可能为了办案之需而未把尸体下葬,原来是礼俗关系。
    一行人在万佛寺的后园中,经过一道又一道的回廊,入眼皆是幽静与秋意,听着水流声,来到一处曲径上,清风伴着落叶,悠扬的佛经唱诵声,让漫步其中的人,都感到心旷神怡。
    “这风吹得真舒服!”云天骄伸展着双臂。
    “前面才棒呢,阿骄姑娘。”小朱八怂恿的拉着她。
    “你都逛过啦?”
    “刚刚你们在验尸时,三姑说小孩子不准进去,我只好无聊得四处晃晃。”
    “嗯,幸好你没进去,否则吓死你!”面对死状诡异的尸体,连那群衙差都快快告辞走人,朱八再怎么勇敢,毕竟还是小孩子。
    “我才不怕呢,跟在主子身边时,我帮过好多忙,尸体也看过不少!”朱八得意洋洋地道。
    “哎喔,小孩子看那么多尸体不怕长不大呀,你家主子这一点可真是做错啦!”三姑摇着那老迈的头。
    “主子才没错呢,他是相信我有这个能力!”朱八不服气。
    “搞不好你家主子早后悔啦,就你这小表头在这跳脚。俊脸小伙子,倒是说说话呀,没听你的声,还真叫我老婆子寂寞呢。”三姑抛个自认娇媚的眸波给陆丹风。
    先听到一阵抽搐的呼吸声后,陆丹风已能压下那反胃的感觉。“鬼老太婆,你一定得这么走路吗?”他揉着纠结的眉。
    “怎么走路?”
    “别靠在我身上!”陆丹风用力抽出被她抱住的手臂。
    “少年人,别这么无情嘛,都不晓得要好好安慰我这受到惊吓的老弱女子!”三姑又把那肥胖的身躯捱靠在他身边,倾力演出小鸟依人。
    “你是受到惊吓的老弱女子!”陆丹风摸摸右上额的一道伤口,冷声道:“我看你是第二代鬼妖,剥脸鬼婆吧!”
    “哎呀,是不是伤口疼了,三姑帮你治治。”一张突然放大在陆丹风眼前的老脸,手指沾沾口水,好心的就要往陆丹风脸上涂去。
    “别过来!”陆丹风连连退了几大步,镇定心神后,力持快要迸出的脾气。“鬼老太婆,离本上人远一点,免得你造成更多的伤害。”
    不是他要这么刻薄,容不了三姑,而是光想起方才这鬼老太婆干的好事,他就虚火、肝火火,三火齐冒!
    “啧啧,伤细、痕浅、血不多,这皮剥得可真俐落呀,行家、行家!”三姑一进僻室,瞧见那两具没脸的尸体,双眼发亮,俯身看个老半天,几乎快与那尸体鼻眼相对地贴上。
    她那原就斑驳可怕的脸,与无脸的死尸凑在一起,看得室内众人都情不自禁地毛骨悚然起来。
    “行家?”云天骄不解。
    “这剥脸者一定懂易容术,看看这伤口,还留着为剥脸而特别调配的葯呢。”三姑长长的指甲轻刮起一些淡青的葯物。
    “那是松香!”陆丹风皱眉,由于五妹白琼露精于医术之故,他多多少少认得一些葯物,但细闻那味,却又不全然是。
    “剥皮得用玄锡(即水银),玄锡是一种水液重物,由伤口灌入能使皮肉分离,这不稀奇,但是以松香调配葯物,这就是易容者会用的,因为这样的一张脸不但能保存的好,还能维妙维肖。”
    “既是跟易容有关,就该叫那个只会躲在轿子里,到了陆家庄还成天窝在房里的家伙滚出来!”啐,他受够这个阴阳小子了,一路上神神秘秘地坐在轿子里,半天吐没几句话,就是开口也一副带刺样,死小子还以为自己在进行什么神秘伟大的任务,真令人不爽!
    “你老计较那轿子里的人干什么!三姑江湖经验多,搞不好能告诉我们更多线索呢!”云天骄有时真受不了他与修罗之间的较劲。
    “这是当然,我老婆子,阅历多、见识广,想我当年容貌好、见识高,有多少英雄都”
    “鬼老太婆,你确定凶手一定会易容术?”陆丹风打断,他很明白,只要上了年纪的,说事情从不提重点,回忆当年就很猛。
    三姑忽冲着他笑得很诡异!“你知道吗”
    “拜托!别边说边笑就突然飘过来,你这张脸不适合猛然出现!”简直伤眼还损胃口,陆丹风举臂挡住那张想要凑上的鬼婆大脸。
    “哟,呵呵小伙子你不是都很喜欢美女靠近你,怎么现在害羞呀!”三姑掩着小嘴,不理陆丹风那一副全身不自在的痉挛,再贴近他问:“那你倒是告诉我这老太婆,无脸鬼妖为什么要剥人脸?”哦,她最喜欢靠靠美男子,感受一下热力再观赏对方那惊慌失措的美色,人生一大乐!
    “首先给本上人滚开点!”陆丹风直接一掌推开那有碍观瞻的脸,不想再有敬老的精神。“既然叫无脸鬼妖,又确定对方会易容术,答案跟我心中想的已八九不离十了!”
    “你心中有答案了!”云天骄问。
    “早先在查验尸体,我就猜到,再加上这位老前辈的确定,让我想起”看到又朝他送个眼波的三姑,陆丹风干脆转身背对那可怕的噩梦之源。
    三十多年前中原武林上也曾出现这样的案子,当时受害者全为知名人士,凶手武功高深更擅于易容,当时官府及各大门派的人都曾联手追缉,却没能捉到,对方甚至不需用到武功,因为大家都不敢确定站在身边的人,是不是凶手所化,搞得当时人心惶惶,谁也不敢信任谁。”
    “你说的是夜枭金蝉子!”云天骄回忆长辈曾提过的武林往事。“听说此人相当聪明狡猾,练就一种倒行功,是一门极端的武功,练者笑声如枭,身法诡魅,虽然厉害,却因长久气血逆行,而心性大变。”
    “是有这种说法。”陆丹风思忖道。“只是大家不确定,金蝉子究竟是练武导致走火入魔,而让他心性剧变的去剥人脸皮,或者是他本身精于易容而把剥脸当作最高的杰作。”
    旁人光听都倒抽口凉气,连那些原本进来要布置法会诵经的僧侣们,都骇得合掌拼命念着阿弥陀佛,唯有进入案情解析的当事者,不但双瞳绽彩,还如切中核心般情绪高扬。
    “若传闻没错,金蝉子是一个长得瘦长,眼白多于黑眼瞳的怪人,每次易容时,都会以葯物来控制黑眼瞳,让眼瞳扩大掩饰这项缺点。”
    “好怪的长相,只是这么说来,金蝉子剥脸皮是为收集喽。”云天骄弹过手指。“修罗曾说过,易容者都想追求惟妙惟肖的脸皮,简直把这当作一门成就,而世间要真有惟妙惟肖的脸皮,唯有活人的脸,如何将它们契合地戴在自己脸上,让自己完全是这张脸的主人,才是真正的易容高手!”
    终于抓到点苗头,云天骄与陆丹风都兴奋的一一推想,却没想在场旁人,看着这对办案夫妻档,开口谈的事都挺骇人的,不禁个个冷汗直冒、背脊窜凉。
    “难道无脸鬼妖真跟夜枭金蝉子有关,可是金蝉子的武功被废了,会是他的传人吗?”陆丹风沉吟。
    “被废!被谁废?”竟然有人能制住这么一个神出鬼没的人物!
    “宋英杰!”
    “英杰大哥!”竟然是二师姐黄真的丈夫。
    “吃惊吗?”陆丹风笑道。“三十多年前,宋英杰初出江湖,便以这一战扬名天下,成为武林人士的敬仰,而金蝉子却就此消失江湖。”
    “原来如此。”没想到,来这边城古渡口还可听到与自家人攸关的往事。“可是金蝉子喜欢收集知名人士的脸皮,还有个目标可以理解,而无脸鬼妖剥的全是姑娘的脸,且没特定非要什么身份,唯一的共同点是年轻,到底”
    “还有貌美!”陆丹风附注。
    “脸都不见,你又知道?”
    “咳!”他清清喉咙。
    “是呀,忘了你这风流大少,只要长得美,哪一个逃得过你的毒手!”云天骄冷笑睥睨。
    “天骄,你可别乱想,我与这几个姑娘没任何关系,也没什么邪恶的意图,因为是同乡,所以夫君我才特别记住了几个姑娘的名字,敦亲睦邻嘛!”
    “只是不巧记住的都是貌美的!”三姑不甘寂寞的粗嗓响起。
    “鬼老太婆,闭上你的嘴,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陆丹风快受不了这个阴魂不散,自比小姑娘般撒娇的鬼婆婆了。
    “不行、不行,老婆子我不说话,你就不知道答案,哎哟,瞧你这焦急的模样,心疼喔!”三姑捏捏那俊秀的面颊,喔,年轻小伙子的脸就是好摸,赚到了!
    “老太婆”陆丹风受不了地吼。“警告你别在本上人身上毛手毛脚,再有下一次,别怪本上人出狠招,把你跟老伯公凑一对!”这么爱吃男人豆腐,就让她吃个够,只差年轻男人换成老男人。
    “噗!”大笑声传自云天骄,光想话都说不全就猛喀痰的老伯公,再搭上三姑僻哩啪啦的话瘾,真是绝配!
    “你还笑!自己丈夫被这鬼老太婆糟蹋,就你当戏看那么乐!”到底有没有把他这个老公放在眼里。
    “别气嘛,夫君,三姑跟你很合的,你们都爱对人毛手毛脚。”她莞尔。
    “你居然把我跟这个鬼老太婆相提并论。”
    陆丹风气呼呼地,云天骄暗暗咋舌,看来,他真的很讨厌三姑。
    “夫君,别气嘛,不然,我们的君子约定,时间再缩短。”她笑靥可人,抛出降火的饵。
    时间缩短!“今晚!”果然让陆丹风活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狈。
    今晚?“你是猴子呀!至少也要这样!”云天骄甩出三根手指头。
    “三天!”嗯,可以期待,他眉开眼也亮。
    “是三”
    “就是跟三姑我!”一个皱巴巴的老手握住陆丹风,那倒尽胃口的脸果然又放大在眼前。“老婆子要告诉你的事还没说呢!”
    “老太婆,你到底想干什么?”跟爱妻沟通被打搅,陆丹风的不爽飘到最高点,手指关节喀啦作响,抑住想掐断眼前人脖子的冲动。
    “哟,顺气、顺气,老婆子要告诉你一件你还没想到的事!”三姑乐呵呵地搓搓陆丹风“细嫩的小手。”
    “本上人都开始怀疑你是鬼妖了,还有什么没想到的!”陆丹风抽回自己的手,警告着。“鬼老太婆,再动手动脚,小心我捉你去衙门关!”
    “呜呜”三姑马上老泪涕泣,委屈地改靠到云天骄身边。“小骄骄呀,你瞧,他是这么对一个老人家,你将来的幸福怎么会有保障呀,呜呜你遇人不淑呀小骄骄呜”
    “鬼老太婆”正要跳起来的陆丹风被云天骄瞪在原地。
    “三姑,他开玩笑的,别哭,你知道了什么,快说。”云天骄笑哄着。
    “啐,鬼老太婆能说得出什么!”对这个皮厚,爱吃人豆腐,争不过就改为啼哭以博同情的老家伙,陆丹风牙痒、切齿再深呼吸,以防自己冲上去把这个老牛皮拧成好几节!
    “哎喔,俊脸小情人,老婆子我吃的米和盐都比你们多,至少我知道鬼妖用什么东西剥人脸皮!”三姑恢复迅速的收起眼泪鼻涕,又端起那倚老卖老的高深。
    “是呀,洗耳恭听!”陆丹风一笑,应忖道。
    “呵呵,这鬼妖剥女人脸做什么,要我老婆子就剥你这多情剑客的俊脸”黑影一晃,大伙还来不及反应,就见狰狞诡笑的皱巴老脸,随着一道灰白的细长来到陆丹风脸上。
    “咭咭”夜枭的笑声,笑得人心魂俱裂。“你的脸给我”
    随即长长的指甲在陆丹风上额划下,薄薄的血红沁出。
    “你说,轻薄的指甲,是不是剥脸的最好利器哈哈”红红的血珠在陆丹风圆睁的眸子旁缓缓淌下。
    大家全被眼前这场景给骇得震愕住,好像看到活生生的鬼妖般!
    “原来鬼妖是以指甲剥下脸皮!”云天骄惊叹。
    对内力深厚的高手而言,水、风、草都可能因自身修为而让它成为杀人的利器,要以指甲划开喉咙,剥下脸皮就更不是一件难事了!
    “啊”陆丹风蠕动着唇,伸手摸上了脸。
    “丹风!”云天骄以为他吓住了。
    “你、你”看到手上那小红点的血珠,他的眼倏然像失焦一样,如同三魂七魄脱体!
    “四上人”
    “陆二公子还好吧!”
    县老爷和一班捕快及僧侣们都关切地问,完全可以理解他的失神,因为大伙光看都快吓瘫了!
    “我的脸我这张天下无敌俊美无双的脸每天一大早就用露水养颜精心照顾的脸居然有人舍得伤害”陆丹风整个人捶胸顿足。
    云天骄差点跌下去,她忘了陆疯子是多么看重自己的容貌。其他人则讶张着口。
    “天啊!”陆丹风掏出随身小铜镜,看着镜里那指甲片长的细痕,他缓抽着嘴角,见到红红小血珠再沁,理智瞬间崩溃!
    “我杀了你老妖婆”他双手就要朝对方掐去。
    “丹风你冷静点”云天骄更快一步抱住他。
    “怎么回事?云捕头?”旁人不晓得陆丹风那爱美至极的天性到了何种程度。
    “你们先出去否则等他发飙拿剑大家都好看了”
    “是n!”县老爷和丢下法事的僧侣们,争先恐后的跑出去,突然觉得无脸鬼妖如果剥到这个多情剑客的脸,最惨的不知道是哪一个?
    “放手天骄我要杀了这鬼老太婆”
    “你冷静点别疯了”
    云天骄边抱边拦阻地喊,两人纠缠拉扯来到外室,就见三姑竟停留在那儿。
    “很好有种别跑我杀了你这鬼老太婆”
    “三姑,你还杵在那干什么”不快跑,她都快拉不住了!
    “小骄骄,我怕你一个人会受伤!”三姑走上前。
    “哈!受伤了今天会受伤的就是你这鬼老太婆”陆丹风卯了劲要冲去。
    “丹风!”云天骄猛地提声一喝,使尽全力捉住他一个大掌。
    “鬼老太婆你自己觉悟”哪怕被捉住一手,还有另一手可扣断她的咽喉,却见前方的三姑张圆了眼和嘴,像看到奇观般的看着他身旁。
    “小、小骄骄呀,老婆子我第一次看你这么豪放!”
    陆丹风这才觉得被云天骄抓住的手掌传来丰软的触感,像放在胖胖绵绵的大馒头上,咦!不对,他动动手掌,以他风流多年的经验,这是
    他回头,眼珠子差点突掉下来,云天骄拉开衣襟,将他的手放进自己衣襟内,压在高盈的胸上。
    “天天天骄骄”陆丹风连话都吐不出,入眼的全是那细致的肌肤映着鹅黄胸兜,煽情诱人。
    “这方法对你还真有效!”不愧少年风流的人,果然是美色肉体最有用,云天骄吁口气,再不行,可真不晓得要用什么方法了!
    郡南王府有一票人马,个个都可熟悉地,随时随地制住他们抓狂的四上人,在这儿只有她一人,看来,半月提供的方法真有效。
    “你怎么双眸发直、气血倒冲似的?”连捉着手掌都感觉到,难道这样还消不了火气,是要更进一步吗?“这样?”她把他的手掌白衣兜下塞进,直接触上了那圆满丰润。
    三姑大呼!陆丹风几乎屏息,温暖有弹性的峰丘,天骄的他的妻子想起洞房花烛夜的赤裸雪胸
    “丹风”陆丹风再次狂爆鼻血,云天骄吓了一跳!
    “还不快放开他!”三姑忙喊,压上他的穴道,以内力替他顺气。
    “怎么会这样?”看着调息后脸色渐渐恢复的陆丹风,云天骄拉过三姑问。
    “你们的洞房花烛夜他也这样?”
    云天骄颔首,忧心忡忡。
    三姑却哈哈大笑。“这叫报应呐,这俊脸小子平时风流纵情,结果遇上自己真正心爱的人,反而像个纯情小子!”
    “那到底要不要紧?”
    “不要紧,他是爱你爱过头!”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说?”观音、半月也这么说,若爱她会变成这样,动不动就狂喷一摊血,那岂不是害了他!
    “简单地说呢,他原先对你充满爱慕的遐想,结果这个遐想真变成他的时,他就像忽然得到仙人赠礼的凡人,根本不敢置信,所以只要有进一步的举动,那些遐想就会瞬间充满他的脑袋,热血骤冲的结果,就是鼻血奔放,也算另一种风流死法!”三姑像看到难得一见的奇景般,说得乐不可支。
    “我还奇怪呢,在大理我受重伤时,他连澡都帮我擦过,怎么还会一见到我的身体反应还这么大!”云天骄依然莫名。
    “小骄骄,你难道还不晓得自己对他的影响吗?在大理他一心帮你疗伤,怎么可能会有其他想法!”现在可不一样了,梦中情人终于成了新娘子,陆丹风美丽的春天正要开始。
    “可是见过就是见过呀,肉就是肉,皮就是皮,我又没哪点跟其他姑娘不一样,有什么好多想的?”她就搞不懂,长得都一样的事物有什么好多采多姿的想法。
    “那你为什么不赶紧跟他圆房算了!”以此看来,这对成婚半个月的夫妻,根本还没圆房。
    “做梦!”云天骄撇唇。“婚姻被他设计,武功我不及他,总不能事事都由他,不整他一回,于心、于气我难平!”
    “他可不会安分地跟着你的游戏走。”这俊脸小子一看就知道是个皮滑头。
    “那就等着这场戏落幕,看谁是赢家与输家!”
    赢家与输家!看看陆丹风与云天骄,三姑过来人一笑,爱情之戏,何来赢家与输家,不过是谁先把心交出来而已!
    在一旁调息过后的陆丹风,睁开眼,却是望着三姑,眸光精锐,复杂而沉思。
    “陆公子、阿骄姑娘,快来看这,好漂亮!”朱八的声音,中断陆丹风的思绪。
    “哎呀!吓死人了,这全是墓碑呀,什么漂亮!”三姑拐杖连敲地面,小孩子家真是不懂犯忌讳。
    “这是敝寺为一些客死异乡的无名人士或是贫病者所提供的安葬处。”老和尚道。
    “大师真有心,这的环境清幽雅致,可看得出万佛寺对这些无主之墓也细心照料。”云天骄真心合掌一礼。
    陆丹风看着这四周,花草扶疏,每一座墓碑、坟草都经过整理与洒扫,阳光轻照下,这些坟并没给人墓地的阴凉,反显一股出尘的宁谧。
    “老纳汗颜,这些全是前头那两位善心施主的照料,一年多前他们的主子经过边城古渡口病逝了,他们便要求能在墓旁搭茅屋,发愿以残生守墓长伴主人,也顺便整理这座墓地里的每一座无主孤墓。”
    “是那两个人吗?”朱八指着远方茅草屋边,正提着水工作的两名大汉。
    听到人声,前方洒水的人转过头来,一看到对方的容貌,大家全皱眉安静了,小朱八是吓得抱住三姑,气都不敢喘一声,对方倒是习惯了每个人看见他们之后的反应,只是远远点头示意,也没走过来,便继续做白自己的事。
    “别怕,小朱八,那也是可怜人,做错事,接受了重罚,才会有今日的模样!”三姑安哄身旁受到惊吓的小男孩。
    “那两人受过黥面(以刀刻面上墨)和劓鼻(割鼻)之刑!”
    云天骄看着前方的人,一个面庞满是纹路,两颊和眼下还有铜青色的鲸痕;另一个鼻梁处倒凹,侧颜看来是塌下,根本失去鼻子!,
    “当今圣上废除酷刑,是谁对他们做这等事?”陆丹风话语隐怒,以酷刑磨人之尊严,是他最痛恨的!
    “老纳也问过他们,他们不愿回答,平日都安静的做自己的事。”
    “那他们都没办法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喽,好可怜!”害怕过后,朱八同情道。
    “唉,天下可怜人很多,无奈呀!”三姑疼惜的拍拍他的头。“他们的主子是哪座墓?”有如此忠仆也是感人,既然来了就拜拜以表敬意。
    老和尚领他们到一座素雅妆点着鲜花的墓前,坟前还供着些胭脂水粉。
    “他们主子是女的?”云天骄问道。
    “是个女施主,只可惜来到边城古渡口就已病得不轻,没几天就去世了。”
    看着墓碑上的名,陆丹风轻叹。“好清圣的名字,梵莲华!”让人联想到梵音佛号中一朵盛开的莲花,充满圣洁典雅。
    “三姑,你怎么了?”朱八愕喊的看着身旁痛苦捂胸的三姑!
    “没、没事,老婆子的老毛病了!”她苦笑撑着一张老脸。
    “三姑!”云天骄忙扶起她。
    “天色也不早了,今晚还要跟着大伙巡城擒鬼妖,先回去休息也好。”陆丹风道。
    在云天骄和朱八的搀扶下,三姑老态龙钟的面庞显得沉重,眉丘折皱的老皮,眸瞳掠过一抹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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