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阔的荒魁之原,虽是各界共存,却也是很多人界商贾往来之处,五界人依不同的特性各据一地,形成处处异景的奇特。
    东方临水,土壤肥沃,缤灿的花卉繁盛,大多与树同高,硕大的花朵与叶脉里,住着妖精界。
    西方属沙地,却有一片占地极大的树林,临着黄沙漫漫的沙漠,伫立着土丘屋,是畏界爬族之居。
    南方之地四季并存,气流涌动活跃,交织炫丽的幻影,经常令人有置身梦境的错觉,这是擅于魅惑人心的妖魔界所居之处。
    北方多高峰,奇山峻岭,云层堆叠甚广,仿佛整个荒魁之原的云霞都聚集北方,有白云堆砌如高塔般,更有吊诡的黑云盘绕山头,这是能力几近至上界的神,却又带着魔性的修罗界所居之处。
    中央则是人界城镇,面积比一般市镇还大上一倍,连街道和房子都相当宽广,充满各界人聚集,热闹之程度像天天庆典般,总是人潮鼎沸。
    近似人界却又有几分不同。这是兰飞和苍最后一次分离时,对周遭环境的印象,长大后,足迹踏遍各地,都不曾找到那童年中的记忆景色,如今
    支着下颚,品尝着特殊风味美酒的兰飞,看着前方的景象,幽幽轻叹。“唉,或许我不是第一次到荒魁之原吧!”
    “春之使者、春之使者”
    坐在大叶片上沉思的兰飞,听到底下的呼唤,起身跃下,来到离水面最近,有手臂般粗的花梗上,这里是东方妖精界的范围,株株花朵皆如树般高大,底下则是一片清水湖泊。
    “人鱼姊姊,我是光城圣院来的人,而非春之使者。”三张趴在花梗上的美丽娇颜,湖底下的鱼尾还愉快摆动,兰飞笑着。
    “可是你身上有春天的气息,瞧,只要有你在,花木都特别鲜艳。”人鱼大姊道。
    “对呀,连不太靠近生人的树木精灵都喜欢你,还送你一瓶叶露酿的美酒,以前光城圣院来的人,还没这种待遇呢,看你多特别。”一旁二妹也笑嘻嘻地说。
    “是你们太热情了,让我几乎想待在这不离开了。”
    进到荒魁之原,兰飞极力隐瞒自己的身分,但,显然妖精界的精灵们,对大自然的气息感受力甚强,相当喜欢接近怀有春之印的她。
    “那就别离开了,我们都好喜欢你呢。”最小的人鱼妹妹,好玩地拉拉兰飞雪白的长发。
    “这可为难了,我还身负任务呢,等一下就得到中央城镇去。”兰飞一笑婉拒。
    “你要去人界的城镇,可得小心。”人鱼二妹关切道。
    “怎么了?”
    “我们刚得到小花仙传来的消息,昨夜从外进来一股极大的魔力,应该是外面妖魔界来的人,而且依那种气势,有可能是贵族妖魔。”
    “贵族妖魔来到荒魁之原!”会是为了百年一会的“三界钥约”吗?
    “我们知道妖魔界里,有很多妖魔对光城圣院不满,你要小心,春之使者。”人鱼大姊道。
    “谢谢你们。”兰飞感于她们的热忱,随又不解问:“荒魁之原并没有任何结界封住,为何外面的人进得来,里面的人却不出去呢?”
    居住在此的五界人,就算人界、妖精界和畏界肯安分,但是修罗界和妖魔界,可都是好战份子,岂会甘心安于一隅之地。
    “这是没办法的。”最小的人鱼三妹摇着头。“你也明白,天界和灵界圣兽并不喜欢到荒魁之原,是因为这里有五界混杂的气,令它们无法久待,但是,对历代以来都生存在荒魁之原的我们,这种气已属必须,如果出了荒魁之原,反而是我们无法生存了。”
    “可是也还有出了荒魁之原的修罗界人,在外围待了一段长时间。”兰飞想起曾在银月古都为祸,后被封闭的禁忌之门给吸干灵力,而成干皮囊的家伙,就是从荒魁之原出来。
    “那是对方灵力够,才能待上一段时间,我想他在人界时,也应该经常有远行的举动。”
    “这倒是,他以商人身分待在人界,娶了一名女子,多以生意为由在外。”想起可怜的花理夫人,兰飞感叹。
    “这是因为他得常回荒魁之原汲取这里的气。”人鱼二妹侧头想着。“一般而言,能待上十天半个月,能力都算不差,但是这种人并不多。”
    “出了荒魁之原还能待上一段长时间,大概也只有修罗界的人较有办法,以我们妖精界是完全做不到的。”人鱼三妹惋惜,毕竟她也好奇外面的世界。
    “但是也有完全不受这种气牵制的。”人鱼大姊道。
    “是谁?”
    “荒魁之原的主人,贺格公爵!”
    贺格公爵不受荒魁之原的气影响,兰飞倒不意外,毕竟在那么动荡的各界纷乱时期,还能以智慧与能力消弭危机,简直与当年强悍征服妖魔界而成为妖魔君王的魔皇大公相同,都拥有不受空间、结界与任何有形之气所影响的能力。
    “只是想从荒魁之原找到进入妖魔界的方法大概不可能了。”兰飞一叹耸肩。“冬,别怪姊姊不理你,原本想上父讲得这么笃定,四季司圣能同时在荒魁之原出现,来这里定然会有什么线索,结果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啊!”沉在思绪中的她,不慎绊了一下。“什么东西?”低头一看,高高软软的物体,很粗圆的伸展,还带着像龟壳花样的蛇尾!
    天、天呐!好粗壮的蛇身,这、这身体的主人不就很
    “喂,还不快把脚拿开。”不悦地声道。
    “对、对不起!”她慌忙挪开脚。
    蛇尾摆动,一只人头蟒蛇身的畏界爬足横她一眼,蠕动着蛇身离开。
    “幸好,不是大蛇头!”呼,对蛇头心中有阴霾的她,惊拍着胸口。爬足的类型还真多呀!
    走在中央城镇的街道上,兰飞看着四周来往的各界人,难怪街巷比一般人界的城镇宽广,光爬族的长身体就占了半边,每排商家前都有条鹅卵石铺成的小溪道,水质洁彻,再与上空数条交错的透明水街道相接,这是水中精灵还有人鱼族的往来通道。
    画有双日的荒魁之原,东西各有火焰日头,却不令人感到炎热,因为阳光透过水街道落下,隔去炎意,反而充满波光潋滟的粼灿感。
    “抱歉。”真是,心不在焉的想事情,又撞到人了。
    “没关系。”对方一笑回应。
    这刹那的照面,却让兰飞完全震愕住。
    是错觉吗?但是那面孔淡紫的发色与修长的背影
    “父、父亲!”她怔楞唤出,前方的背影已没入人潮,兰飞马上随后追着。“等一下”
    目标在人潮中忽隐忽没,当兰飞和几个妖精界与畏界大虫闪身时,对方已快失去踪影。
    “啐!”不想施展能力,却在这慌急的当头,无暇它顾。她飞身而起,跃过人潮,以舞空术化成一道逐空的风,眨眼消失。
    而动用能力所引发的圣气,马上引来街道上各界人的侧目,远方一双观察的眸子微眯起。
    紫发背影来到一处绿意茂盛的野林时,身形停住了。
    “你是谁!”冷问的声传来。“用这种方法引我来,有什么目的?”不远的大石上,兰飞环胸昂立。
    背对的紫发人,沈声笑着。“知道是陷阱,却还是来了。”
    “我向来不使人失望。”兰飞扬唇。“尤其拚了命钓我的女人!”
    沉笑的声马上变成女子的纵笑声,回身五色光彩绕出,一个青发、青碧之眼的小女孩,傲睨着她。
    “早知道春之圣使不但赏心悦目,还这么令人快乐,本殿下该早点来钓你才是站住!”
    “抱歉,本圣使没兴趣跟一个爱扮未断奶的矮冬瓜说话!”说完,兰飞转身就要离开。
    “放肆你敢这样跟鸠闇殿下说话!”一个苍老的声,覆着斗篷,只透出磷光之瞳的老者,来到鸠闇身旁。
    “哟,还带着长辈呀。”兰飞朝鸠闇的方向对老者撇撇头。“老爷爷,快带你们家的小朋友回去吧,本圣使不会因为是老人小孩就对妖魔界留情的。”
    “无声之灭,你没话说吗?”鸠闇沉着脸色开口。
    “任性、骄傲,还带着几分不识大体的嚣张。”女子的悠然声传来。“这与你很像呀,鸠闇。”
    兰飞猛然回身,这才发现身后的林中深处,还坐了一个人,对方悠坐在一颗大石上,树荫暗影遮蔽了她的容貌,却有一股动辄中,都令人备感威胁的气势。
    “谁要你说这些!”鸠闇动怒了。“你到底动不动手!”
    兰飞暗自凝神,林中的人感觉不到妖魔之气,却能不让她察知地在身后观察许久,来人绝不可小觑,方才未断奶的矮冬瓜叫她无声之灭!?是属于哪一路妖魔?
    “我只说来看看,并没有答应一定出手,再说”灭像看戏般,曲起右膝,托着侧颜道:“我向来喜欢慢慢逼猎物入网,挣扎过了再动手。”
    “好!”不待鸠闇回应,一旁的老者已出手。“春之圣使,好好体验真正来自贵族妖魔的力量吧!磷炎球”
    青磷之光从兰飞脚下瞬然张开,顿感一阵轻盈,身体已被带往上空。
    “喜欢这个招待吗,春之圣使。”看着被封在磷光球体中的兰飞,鸠闇笑道。
    “哼。”兰飞抿唇冷笑,敛眉凝气,白光由眉心绽出,迅即如缎彩绕身,化去磷光球的束缚。
    “春之圣使果然能力不凡。”老者篷帽下的磷光之瞳,闪过异彩。
    “好说,这么周到的礼数,让我回个礼吧”正想呼唤青泉杖的兰飞,却为对方接下来的话而停住。
    “想知道冬之圣使的下落吗?”鸠闇对半空的人道。
    “你知道冬,他在哪里?”
    “想知道,就得看你有没有胆量!”
    “有话直说!”啐。
    鸠闇伸出手,一个如鸟蛋般大的五彩图光浮现。“只要你有这个胆量握住这颗五彩图石,本殿下就告诉你冬的下落。”
    “你想耍什么诡计?”
    “是不是诡计,何不亲身一试?”鸠闇挑衅着。
    五彩图石浮上半空,来到兰飞眼前。林中的灭,眸瞳凝起。
    “鸠闇殿下,是否需要老臣”
    “用不着,这颗石头有破的力量在,远古神魔的能力,本殿下等着看她春之圣使如何过得了。”
    “好,希望你爱当个奶娃娃,不要信用也只有那么一点大。”兰飞毫不犹豫伸手握住眼前的挑战,顿时,五彩光芒从她掌中激射而出。
    鸠闇算计的双瞳得意扬起。
    “呀!”极热与极冷的感觉同时由掌中窜上,兰飞咬紧牙关忍住那快夺喉喊出的剧痛,五彩光芒之剧烈几乎要撕裂她身上每一个地方,甚至连生命力都像被抽掉般,鲜血从紧咬的**淌下,该死,再不想办法,她真会命丧在这颗石头!强撑的伸出另一手按上额头,叱喊
    奉天地之名,穹苍聚气啊气流涌起,风回大作,兰飞却痛号叫出,唤出至上界封印所衍生的清圣之气,与掌中所握住的魔气产生强大排斥,一股活活快要被裂解掉的痛苦加倍而来,此时,只能赌上这种硬碰硬的方法了。
    日、日月,开我封印
    解印咒划下的同时,马上扬声叱令
    “青泉”
    昊光轰下地面,封印解开的金色强光相缠着五色彩光,几乎辉映半片荒魁之原,令人无法从中视物。未几,光褪,大地渐渐回归平静时,前方一个栗发金穗肤色的女子,站立在权杖上,额上的樱花印衬映着主人那坚韧的意志力。
    “还你吧!”手背拭过唇边的血,兰飞将手中的石子丢到鸠闇眼前。“冬的下落?”
    “好个厉害的春之圣使,杀了你,未免可惜。”鸠闇激赏了。
    “废话少说,冬在哪?”
    “哼,你那个宝贝弟弟早成了魔皇大公的禁脔。”
    “再敢污蔑四季司圣,我会撕烂你那张嘴!”
    “你”“真是骄傲呀!”灭打断了正要出口反驳的鸠闇。“你的能力早已被耗到只剩空壳,恐怕连说话都吃力吧!”
    兰飞双眼眯起。“何不试试看。”
    “试?”灭优美的唇冷冷开口。“用不着,一个幻影就足够制伏你。”
    幻影!疑惑才起,青泉杖下已盘踞一个庞形大物,蜿蜒蠕动着。兰飞神色顿变!
    见此,灭像确定了什么,凛声道:“你,不配继承春之印!”
    这严格的批判,让兰飞有一刹那的恍神,仿佛和记忆中的人重叠,随又甩甩头的镇定心神,因为底下盘绕的蛇头正嘶嘶吐着红信,绕着权杖而上。
    “灭,跟她说这些干什么!”鸠闇青眸亮起的是一股属于妖魔的贪婪。“若不杀她,就擒下她,本殿下不但爱她那身絮白之辉,也喜欢她这身充满生机的模样。”
    “鸠闇殿下。”一旁的焦独道。“春之圣使已是囊中物,让老臣为您擒下她吧!”
    “看你的。”鸠闇颔首。“没想到堂堂春之圣使,拥有硬汉不屈的勇气,却怕条蛇的幻影。”
    林中的灭只是静观其变看着。
    幻影!是幻影吗?无法挥去心中升起的颤抖,兰飞紧闭上眼,蛇的吐息声清楚传入耳中,她切齿狠咬牙根,难道这种惧怕要成为她一辈子的阴霾?
    “春之圣使,你乖乖认命吧!”焦独青芒磷光汇于右掌,却在走近时,发现青泉杖发出光芒,听到了那低喃出的咒语。
    “至上界的春之神呀,给我一切拔擢净化的力量”猛然睁开的紫瞳炯灿,对张着血盆大口冲上的蛇头,叱咤:“青泉化邪”
    金光带着白辉,由青泉杖的底端灿射开来,强大的圣光令鸠闇与焦独痛捂双眼,兰飞以最后的意志力破除幻术。
    “还好吗?”拉起被青泉杖的圣光所震慑的鸠闇,灭问道。
    “没事!”不喜示弱的鸠闇挥开灭的搀扶。
    哪怕体内气血翻腾,兰飞依然瞠目看着眼前终于现身的无声之灭,长至脚边的黑发,高挑拔逸的身段,带着星夜之瞳的眸芒,一身令人屏息的绝艳。
    对方绽出别具深意地笑。“我不会杀你,我还需要你来证明一件事!”她弹指射出一道灵光,往兰飞而去。
    熟悉又陌生之感,像一把开启脑海深处的钥匙,却偏偏遇上一道难以转开的锁,面对直扑而来的灵光,兰飞只感头痛欲裂,连续大耗灵力的阵仗早令她心余力绌,仿佛见到紫色光网迅即张开在眼前,挡下袭来的灵光,无法细究为何,青泉杖上的身躯落下了。
    一双修长的手臂迅即接住那昏厥的人儿,轻抚上她苍白的面庞,叹着气。你真是逞强!
    来人无瑕般的面容上是一双湛蓝的瞳,幽如水潭沈凝,高束的金发在白昼中散出月华的光辉,看似绝色天下的容颜,眉宇间却充满一股不可冒渎的威严。
    面对这个雅致到恍如月光幻化出的少年,灭一笑。“银月古都的月帝!”
    “他就是月帝!”鸠闇如见到宝物般,青眸异灿。“果真是最美的月辉之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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