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畦,已经快十二点了呢!你们中午要吃什么?”
    快到中午时间“络凯贸易公司”里的几个员工们开始讨论著午餐要到哪里解决。
    方舞影也正想着这个问题时,就见柜台的总机小姐跑了过来。
    “舞影,我跟你说,外头有几个记者在等你喔!”
    “是吗?”听见总机小姐的通报,方舞影不禁蹙起眉心。
    “嗯,而且他们已经来了快半个钟头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方舞影感激地说。
    自从她和翟令驹“闪电结婚”的事情曝光后,在公司引起了一阵哗然,然而,几个同事们都很贴心,虽然对于她的婚姻感到好奇,却也没有多问,甚至还给她许多的关心与帮助。
    像是跟前的这个总机小姐,就帮了她不少的忙,每当有烦人的记者来时,都会将他们挡在公司外,不让他们进来。
    对此,方舞影不禁庆幸不已。
    要是在一般大公司上班,说不定她会因为替公司同事带来困扰而遭到排挤,甚至是被老板炒鱿鱼,但是在这里,老板和同事们都相处得十分融洽,这是相当难得的一件事。
    “对了,你中午要吃什么?需不需要我帮你带回来,这样你就不用出去面对那些讨人厌的家伙了。”
    要踏进他们的办公室,必须得先刷一下磁卡才能进来,因此那些记者也只能在外头乾瞪眼。
    “不用了,没关系,他们不能拿我怎么样的。”
    不回应、不理会,将他们彻底当成不存在的透明人,就是方舞影面对那些记者的唯一方法。
    那些记者们得不到回应,自讨无趣后,自然会摸摸鼻子离开的。
    只不过,方舞影的心里不禁浮现一抹疑惑,那就是──为什么今天又有记者跑到他们公司来!
    在她和翟令驹结婚的消息曝光之后的几天里,几乎每天都有记者跑来,想要找她或她的同事探问一些消息,但是自从发现从她们口中什么也问不到之后,那些记者已经销声匿迹了一个多礼拜。
    为什么记者们会去而复返呢?难道是他们心有不甘,非要从她的口中问到些什么消息吗?
    “真的没关系吗?”总机小姐不放心地问。“需不需要几个姊妹们陪你?要是记者太罗唆的话,我们帮你将他们轰走。”
    “谢谢你们的关心,这件事情我自己来处理就好了。”方舞影婉拒了,不希望她的事情带给别人困扰。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先和惠华她们出去吃饭喽!”
    “嗯,去吧?”
    方舞影注意了一下时间,特地等同事们都出去吃饭之后的十分钟,才独自走出办公室。
    当她一踏出公司,果然就如总机小姐所说的,已经有三个记者等在那儿,而一见到她出现,那三名记者立刻围过来。
    “翟太太,可以请问你几个问题吗?”
    “抱歉,关于我的私事,无可奉告。”方舞影淡淡地说。
    “只是几个简单的问题,花不了你太多时间的。”
    “对不起,请你们不要再来这儿了,因为来再多次也一样,我没有义务回答你们的任何问题。”
    方舞影清楚地表明她的立场与态度之后,便不再理会这些记者,迳自从他们的面前经过。
    那些记者已经等了一个上午,不甘心就这么徒劳无功地回去,他们快步围了上去,不让她离开。
    方舞影见状不禁沉下脸色,正打算发火时,其中一个记者抢先问道:“听说,你和翟先生打算离婚!”
    “什么?”
    这个出乎意料之外的问题,让方舞影愣住,原先要骂人的话全都梗在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听说你和翟先生的婚姻,你们在事先根本毫不知情,也不是出于自愿,这是不是真的?”另一名记者问。
    “对呀!我还听说你们本来就打算要离婚,是因为结婚的消息曝光了才先缓下来,这是真的吗?”
    “如果这是真的,那你和翟令驹就不是因为真心相爱而结婚喽?”
    “请问你和你的家人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使了什么诡计,才能够攀上这门婚事,嫁进翟家当媳妇!”
    记者们这一连串炮火似的发问,让方舞影在惊愕之余,心底也猛然窜起了一把愠怒之火。
    “你们在胡说什么?我们哪有用什么手段、使什么诡计!”她气愤地说。
    “真的没有吗?那你们怎么会突然结婚,而且还不主动对外公开!”记者的语气充满怀疑。
    “就是啊!如果不是有什么说不得的秘密,你们为什么不拍婚纱?为什么不办喜酒?为什么要这样偷偷摸摸、见不得人似的!”
    “而且我还听说,你们现在又打算离婚了,是不是真的?”
    “听说、听说、听说!既然你们已经有你们的消息来源了,又何必多此一举地跑来问我?你们尽管去‘听说’就好了啊!”方舞影忿忿地嚷着。
    “你是承认了我们刚才所问的问题吗?”
    “我什么都没有说!我什么都没有承认!我什么事情都无可奉告!”
    扔下这几句话之后,方舞影转身回到公司。被这些记者可恶的问题给搞得胃口尽失,她一点儿也不想吃午餐了。
    忿忿地回到座位上之后,她重新打开电脑,本想处理一点公事,但却一直静不下心来。
    她忍不住要想,为什么那些记者会说她和翟令驹“又”决定要离婚了?难道他们听到了什么风声吗?
    方舞影蹙紧了眉心,胸口一阵抑郁。
    “离婚”这件事情,其实是她心底最深的忧虑,她就怕哪一天翟令驹会突然告诉她──我们离婚吧!
    当初,她是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成为他的妻子,现在会不会又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和他结束这段婚姻!
    会吗?真会这样吗?方舞影实在不愿意相信事情真会演变成那样。
    自从翟父六十大寿的宴会之后,她和翟令驹之间的感觉比起之前又更亲密、更像一对真正的夫妻了。
    虽然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承诺,但是两人之间日益增进的默契与情感,她相信并不是出于自己自作多情的幻想。至少,她完全感觉不出他有要对她提出离婚的打算呀!
    “一定是记者们空穴来风,随便胡诌,想要来套我的话,我才不会上当呢!”方舞影哼了声。
    被那几个记者骚扰之后,方舞影的工作情绪被破坏殆尽。
    光是一整个下午,她就出了好几个错误,幸好同事们体谅她,给了她不少帮助,才没有造成重大的影响。
    下班之后,她一边踏出办公室大门,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赶紧打起精神来,如果一直这样颓然丧气的,别说是很难让别人喜欢她,就连她也会讨厌起自己的。
    为了让自己的心情恢复平静,方舞影离开公司后,先是独自到街上去逛了逛,等到心情整理ok之后,才回到翟家。
    然而,当她一打开翟家的大门,却没有看见半个人影,心里不禁感到有些诧异。
    “奇怪,难道没有人在家吗?”
    明明她已经比平常还晚回来了,应该大家都在家才对呀!
    方舞影疑惑地想察看究竟,当她走到翟家两老的房间时,听见了他们正和翟令驹说话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今天有记者打电话来问我,说你和舞影打算要离婚?这是你说的吗?”
    “我怎么可能那么说!”翟令驹否认。
    “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风声传出去?”
    “是韦思妮放的话!”
    “她?她怎么会这么说?”
    “还不是从我公司那个特别助理的口中套出来的。”翟令驹说着,不禁皱紧了浓眉。
    要不是因为那个特别助理的办事效率好,光是这次惹出来的风波,他肯定会请她卷铺盖走路!
    “套出来?”翟父诧异地挑眉。“为什么说是‘套出来’,难道你真的打算要和舞影离婚?”
    “在你和妈出国的期间,我们的确本来打算要离婚。”翟令驹坦承。
    “什么?你这个臭小子,要是你真的和舞影离婚了,我要怎么跟在民兄交代!”
    相对于翟父的吹胡子瞪眼睛,一旁的翟母反而是眉开眼笑的。
    她说:“一定是你们后来发现爱上了彼此,所以决定不离婚了,对不对?”
    “不,是因为我们打算要去办理离婚手续的那一天早上,发现我们结婚的消息曝光,为了不引起更大的风波,所以才暂时不去办理。”
    “喔!那好在我们当时放了风声出去啊!呃我的意思是那个呃”“哼,总算是说溜嘴了吧!我就知道杂志媒体会知道我们闪电结婚的消息,一定和你们脱不了关系!”翟令驹哼道。
    说溜嘴的翟母,一脸尴尬地笑笑。
    “唉呀!总之你们当初没离婚是正确的啦!瞧你们现在处得这么好,总不会再想要离婚了吧?”
    “不。”出乎意料的,翟令驹的回答竟是否定的。
    “不!什么意思?”
    “我还是要离婚。”
    “什么?!”
    听见他的话,不只翟家两老一阵诧异,就连门外的方舞影也震惊地愣住了。
    原来今天那几个记者说的并不是空穴来风,翟令驹是真的想和她离婚!
    但,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还是要离婚?难道她真的不够资格当他的妻子吗?
    就在方舞影震惊地猜测之际,翟父严厉的叱喝声又传出来。
    “不行!我不准你和舞影离婚!”
    “你们不能限制我。”翟令驹的语气虽然平稳,却充满不可动摇的决心。
    “你你你想气死我吗?”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舞影有什么不好的?”
    “舞影很好!她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一提到方舞影,翟令驹的嗓音蓦然柔了几分。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非要跟她离婚不可?”;
    “那是因为,当初我和她的婚姻,是出于你们几个老人家的诡计。”
    “那有什么关系?只要结局是好的就好啦!”翟母说道。
    “就是啊!你一个年轻人,怎么脑筋反而比我们这几个老头子还要顽固死板?”翟父无法理解地说。
    “随你们怎么说,反正我的心意已决。”
    “你你你真是要气死我了!”翟父火大地说。
    听着他们的对话,方舞影的心一阵刺痛,感觉好像有人正拿着一把刀,狠狠地捅着她的胸口。
    难道他们这段婚姻,真要走到了尽头?难道,她真的无法留在心爱男人的身边?
    她很想闯进房中,对翟令驹说──她不想离婚、不想离开他!她想要和他成为一对真正的夫妻,一辈子相偕到老!
    然而,一想到刚才他靳钉截铁地说要和她离婚,那股冲动就化为心痛与黯然,她最终还是难过地转身离开,佯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自从翟令驹坚持要和方舞影离婚之后,翟父一气之下,拎着行李和翟母一起住进了饭店。
    虽然爸妈采取这么激烈的抗议方式,翟令驹仍没有改变要离婚的打算。
    对于他的坚持,方舞影虽然痛心,却又不能说些什么。
    毕竟,当初他们的婚姻,又不是出于他的自愿,更没有徵询过他的同意,因此任何人都没有立场指责他有什么不对。
    而她,也只能在他对她提出离婚要求的时候,强忍着心里的伤痛,佯装毫无意见地同意。
    在他们约定好要离婚的前一天,方舞影特地请了一个下午的假,提前去超市买了一堆食材回去。
    她在晚上七点之前,做出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晚餐,等着翟令驹回来和她一块儿共进。
    现在回想起来,自从他们“结婚”以来,似乎还不曾好好地、单独地共进一顿晚餐,而在离婚前的这一天,她忍不住想为他亲手煮一顿美食,和他好好地共度这最后的一夜。
    “奇怪,怎么都这么晚了,他还没回来?”方舞影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忍不住蹙起眉心。
    以他平常上班的状况,顶多八点以前就会回到家,但是现在都已经九点多了,为什么他还没回来?!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桌上的饭菜也逐渐地变凉,而方舞影的心,也跟着愈来愈难受。
    难道就连和他共进离婚之前的最后一顿晚餐,也是个奢侈而没有办法实现的心愿?
    方舞影伤心地蜷缩在沙发上,胸口抑郁难受,疼得她忍不住落泪。
    由于她整个人笼罩在悲伤的情绪之中,因此完全没听见汽车引擎的声音,也没有听见屋外的脚步声,更没有注意到大门开的声音。
    当翟令驹打开家门上映入眼廉的,就是蜷缩在沙发上的泪人儿。
    “怎么了?舞影,发生了什么事?”翟令驹焦急地问。
    :听见他的声音,方舞影猛地抬头,在一阵泪雾中,看见了他的脸。
    “你终于回来了。”她几乎要以为他不回来了!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翟令驹急切地追问,她那带泪的容颜让他的心绪也随之一乱。
    “没什么,只是我准备了一桌饭菜,本来想和你一起吃的,结果看来是用不着了”
    听她这么说,翟令驹愣了愣,霍地转头望向餐厅。
    看见餐桌上摆放了丰盛的饭菜,他忽然感到一股深深的罪恶感。
    “你怎么不先打电话给我?”
    “我以为你会和平常一样的时间回来,所以就没有打电话了”方舞影难过地说。
    原本她是希望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给他一份小小的感动,那么或许他不会那么轻易就忘了她
    “对不起,是我不好。”
    都怪他忙着处理公事,耽误了下班的时间,害她空等这么久,白做了这一桌的饭菜。
    “不,不怪你。”方舞影揪着心摇了摇头。
    这怎么能够怪他呢!打从一开始,就是她在自作多情,明知道这桩婚姻不是他主动想要的,却还是动了心;明明他没有说要回家来吃饭,她却自己煮了这一桌的饭菜。
    都是她就算要怪,她也只能怪自己
    忽然间,她想起了韦思妮。她那种努力却得不到回应的心情,肯定和现在的她一样痛苦吧!
    方舞影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瞥见翟令驹那双关心的黑眸,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不想让自己的情绪成为翟令驹的负担。
    “你想必已经吃过了,那我把饭菜收起来”
    “等等,你不是还没吃?”
    方舞影落寞地摇了摇头,说:“我吃不下,一点胃口也没有。”
    “那怎么行?你不吃东西,身子怎么受得了?”
    他的关心,让方舞影的心既感动又难受。
    “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请你别再对我这么好了”她近乎恳求地说。
    她已经对他万般不舍了,要是他再多对她温柔一分,她心里的伤痛就会更深一分,同时也会让她更加舍不得离开他。
    一想到过了明天,她和翟令驹就成了一对陌路人,方舞影的胸口就宛如压了一块巨石,抑郁难受得几乎快无法喘气。
    望着他的俊脸,方舞影的心里一阵激动,终于忍不住地投入他的怀抱,将他紧紧地搂抱住。
    “舞影,你”“不!别说话!什么都别说!”方舞影打断他的话,说道。“就让我静静地抱着你,什么都别说!”
    如果她能够拥有的,只有这一刻的亲匿,就让她紧紧地拥抱他,不要去想到未来,那么她就可以假装他们是真心相爱的一对夫妻,永远也不会面对分离。
    见她如此悲伤,翟令驹的心里一阵不忍,俊脸也不禁闭过一抹犹豫,像是有话想对她说,却又硬生生地按捺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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