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纪晴要结婚,第一个通知的不是她这个妹妹,而是陆天云那个不相干的人?
    “小悠,别生气了嘛,今天是我大喜之日耶!”穿着新娘礼服,纪晴赔笑的巴在妹妹身上。
    “又如何?”谁规定新娘子就一定最大?
    “人家、人家真的在一个月前打电话通知陆天云了嘛,他可能是事业太忙,一不小心忘记告诉你,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嘛!”
    “通知他打的是国际电话,通知我却只要打长途电话,你却选择他。”
    “呃这个嘛我当时找不到你嘛!”
    “纪晴,你当我是傻子吗?”
    “这个呵呵呵呃”企图想用笑声蒙混过去,不过笑了两声,纪晴就发现行不通了。
    “陆天云不是我的监护人,他只是雇用我的人。”别以为她不知道纪晴在想什么,不把她和陆天云的关系理清,纪晴只会得寸进尺,以为可以为她安排人生。
    “喔,是喔”纪晴好失望地垂下头。
    她以为小悠和陆天云会有什么进展,结果什么都没有,她好失望啊!一年多前,她正要南下制止小悠去当人家女佣时,结果陆天云抢先一步找上了她,而且以最短的时间说服了她的举动——十分钟!她本来还准备了一大串吵架稿呢。
    陆天云真的是一个值得信赖的男人,虽然有点无法捉摸,不过如果能和直性子的小悠在一起,应该会很好玩吧唉!她这个姐姐也真是的,怎么可以只顾着自己觉得好玩,真是不应该可是!她真的很好奇又期待嘛!
    “新娘该出场了。”陆天云敲了敲房门,探头进来。
    “就来了!”纪晴握了握纪悠的手,对她使了个眼色。“等一下就拜托你喽!”
    在经过陆天云身旁时,纪晴还不忘打气似的对他眨了眨眼。
    “多事。”纪悠转过身,背对陆天云,不想自己慌乱的情绪被他发现。
    “你也该出去准备了。”他从镜中看见纪悠紧张的容颜。
    这丫头,自从那晚吻了她以后,她简直视他若毒蝎,绝不正眼瞧他,也不单独和他相处。他记得当时自己很温柔的,只是轻轻点了她的唇一下,百般克制着汹涌而来的**,深怕把她这个瓷娃娃捏碎似的,难道这令她感到不舒服?
    “纪悠,我们应该谈谈。”
    “我要出去了。”转身想扭开门把,却被陆天云从身后伸出了两臂,牢牢地把她困住。“陆天云,我说我要出去了。”
    “那天的吻,令你不舒服?”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以这么单刀直入的方式问她,所以只能圆睁着眼睛,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不喜欢可以告诉我,我可以改变吻你的方式。”
    纪悠皱着眉,咬着下唇,心乱如麻地望着他,仍旧是理不出头绪的脑袋开始责怪起自己,为何会像个白痴,花了这么多天,还是不明白陆天云的举动代表了什么?
    “还是——你对我完全没有感觉!”他实在不愿往这方面想。
    没感觉?什么感觉?“我听不懂。”
    “你不喜欢和我在一起?”
    只见纪悠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不喜欢我碰你?”
    纪悠迟疑了很久,然后又咬了咬下唇,摇头。
    “别咬,会把嘴唇咬破的。”他忍不住伸手,心疼地碰触她的红唇。
    “我不喜欢你为了鼓励我,把美国的习惯用在我身上。”
    “你认为我吻你只是因为这些原因?”
    “否则呢?”她觉得陆天云的笑容像极了重拾心爱玩具的小孩。
    “你喜欢我吗?纪悠?”
    “我”她喜欢陆天云吗?她习惯了他的陪伴,他的难测和他的笑容,但这些习惯究竟代表了什么,她并不清楚,因为她从来没有过这种心情。她是不是忽略了最重要的东西了?
    “我是真心喜欢你,你喜欢我吗?纪悠?”陆天云的眼神带笑,照照的闪耀着期待。
    “我喜欢你?应该”她吞吞吐吐,慌乱的抬眼看他,却在他如潭的双眸下,更迷失了自己。
    “没有‘应该’,只有肯定的喜欢或不喜欢。”看来他真的把她逼乱了。
    “那要怎么说”为何怎么努力也说不出“喜欢你”?以前她拒绝别人时,可以轻易地就讲出来,为何现在说一句“我喜欢你”却如此困难?
    她发现陆天云的头慢慢地压了下来,一对原本就十分诱惑人的眼睛,温柔无比地凝视着她,眸内有深情,有真诚,还有她无法理解的**心。忽然之间,她竟不再害怕逃避了,因为那一双眼,像避风港一样,带给她阵阵温暖安心的感觉。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安全感,她可以信赖他吗?信赖这个走入她生命的男人?
    扬起了微笑,纪悠闭上眼,迎向陆天云的胸膛,也迎向他的唇。
    “谁呀?到底是谁挡在门后?我忘了拿我的戒指了啦!”门外,纪晴一边撞着门,一边着急地扯着嗓子。
    沉浸在热吻中的两人,还没回过神来,就见纪晴跌跌撞撞地撞了进来,好不容易扶住了椅子,一回头看见红着脸蛋的纪悠,马上发出了尴尬的笑声:
    “呃你们继续,继续啦,我拿完就走,马上走”说着,慌慌张张地乱翻着抽屉。“戒指怎么不见了?!糟了,等一下要交换戒指啊!你们不用管我啦,我找到就走,我会当作什么都没看到的。”
    她不信在这种情形下,有任何人可以继续。纪悠好笑地看着平常坐镇公司,颇具威严的纪晴,在当新嫁娘时紧张的模样。
    “你不是把两只戒指都交给高大哥保管了吗?”
    “啊!对喔!我要赶快去要回来!不然到时拿什么交换?你们继续吧!”她对陆天云猛眨眼睛。“不过别忘了放小悠去弹琴,我可不希望我的结婚进行曲没人弹奏。还有啊小悠,出去前记得补个口红,不然大家会胡乱猜测的。”
    “纪晴——”纪悠翻了个白眼。
    “记得要开开心心的。”纪晴顽皮的表情忽然转为正经。“爸爸今天也会来。”
    纪悠只觉得心情一下子荡到了谷底,红润的脸色,瞬间转为铁青。
    一只大掌,适时地握住了她的手,她的肩膀,也被紧紧地握住,一股安心的甜蜜,暖暖地流进了心底,她对陆天云露出坚强的一笑。
    ***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弹完结婚进行曲的,也不记得自己在乍见到父亲时,是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她惟一知道的,只有陆天云的大掌,自始至终都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
    “到家了,还发什么呆?”
    家?陆家算是她的家吗?以前她曾经拥有过一个美满的家,但是却在一夕间破灭,她现在还能再拥有一个全新的家吗?
    “下车了,别太常发呆,容易变笨。”为纪悠打开车门,陆天云伸出了大掌。
    她略为迟疑,最后还是把手放到了他的掌间,心底渴望着这一双温暖的大掌能够陪伴着自己,直到永远。
    “少爷!有客人!”王妈和王伯匆匆忙忙地步下了台阶,乍见到牵手的两人时,两人的脸上同时闪过了愉悦的表情,但却又在瞬间凝重了起来。
    “谁来了?”她的小手总是冰冰冷冷的,总让他忍不住起了怜惜之心。
    “少爷,如果你不想见她,我们马上请她走。”
    是什么样的客人会让王妈如此尴尬?纪悠不解地望着敞开的门扉处,逐渐放大的人影。
    “见面三分情。”陆天云看清来人后,耸了耸肩。“而且现在请人走,也太晚了。”
    只见一个身穿高级套装,身材高挑的女子,带笑的迎了上来;一头柔顺的长发,随着晚风轻曳,出众的脸蛋上略施淡妆,笑容甚是甜美。
    纪悠没来由地挣脱了被握着的手,在陆天云诧异地回头之际,她看到了他眼底的不解与失望。“天云,好久不见了。”女子走到了陆天云面前,笑得更为甜美了。
    敏感的心,让纪悠在见到女子出现时就发觉女子和陆天云的关系与众不同,一股不安迅速将她淹没,她防卫性拉开了和陆天云的距离,直直地望着两人。
    “好久不见,柔安。”陆天云礼貌性地伸出了手,而来人却意外地给了他一个大拥抱。在讶异中,陆天云一向闲适的俊脸闪过了担忧,远望着纪悠。
    “我们有三年没见面了吧?我还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伦敦召开的建筑会议里。”轻轻柔柔的嗓音,散发着一股女性独有的魅力。
    “是吗?我记不太得了。”
    “我一直在意着你的消息,今年你又得了一堆奖,做人别这么霸道,有时也该把机会让给别人嘛。”
    “要会是自己争取的。”他看见纪悠愈退愈远,仿佛在寻求安全感似的退到了王妈身边。
    那丫头,在害怕。追求完美的个性和当年的伤痛,太根深柢固了,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会让敏感的她感到不安。
    “早知你会这么出色,当年就应该仗着我是你初恋情人的优势,牢牢地绑住你这个金龟婿。”宋柔安自我调侃道。
    初恋情人?纪悠顿时觉得五雷轰顶,一股无名的刺痛像利刃般直扑她的胸口。脑中只觉得嗡嗡作响,在作响声中,她想起了父亲宁愿辜负母亲的深情,背叛了婚姻和初恋情人复合的景象,锥心的痛楚袭得她眼前一片漆黑。
    “过去已成过去,多说无益。”
    宋柔安的出现,勾起了纪悠的痛楚,他从她的神情中完全可以知晓,但难道他就这么不值得她信任?一个已成过去的初恋情人,如此轻易就可以打破他为了建立彼此信任所做的努力?
    陆天云的注意力自始至终都放在王妈身后的那个小女生身上,她是天云的什么人!以前她从来没见过陆家有这位女孩。这样呵护的眼神,是她未见过的天云。
    “这位是?”宋柔安主动走到了纪悠面前。
    “纪悠,我的”
    “女佣。”陆天云正想握住纪悠的手,却因纪悠的话而僵立住了。“陆家的女佣。”
    “女佣?”天云的神态,在在显示着女孩在他心中的独特地位,而且她的气质也不像罢了,少了她,也许她来台湾见陆天云的目的更容易达成。宋柔安堆起了笑脸。“原来是陆家的女佣。你好,我叫宋柔安。”
    女人,有时宁愿相信自编的谎言,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对宋柔安颔首后,纪悠再一次隔开了和陆天云之间的距离,倔强地别过了头。
    “纪悠,看着我。”陆天云板起面孔,一手掠住了纪悠的胳臂。
    “少爷有什么指教?”仍旧倔强地盯着地面。
    “地上有黄金吗?”这丫头,连让他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就这么不信任他?“抬起你的眼睛看我。”
    “事情是用嘴巴交代,不是用眼睛。”
    “纪悠——”
    “可以麻烦纪小姐帮我把客厅的行李提进客房吗?”即使是过去的情人,女人的虚荣心仍会希冀对方还爱着自己。“天云,我想在陆家借宿几天,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他能说什么?天色都已经这么晚,他能不顾情面地把远来的宋柔安赶出去吗?已经结束的感情就是结束了,不可能再死灰复燃,宋柔安对他而言,就只是一位故人而已。
    “少爷——我真的会被你气死!”王妈火大地瞪了宋柔安一眼,不甘心没看到少爷表白的好戏,移动起肥胖的身躯。“我去提行李,你们把话说清楚再进屋!”
    “王妈,您年纪大了,这种事还是交给年轻的女佣比较好。”宋柔安笑看着纪悠。
    默不作声,纪悠对试图阻止她的王妈耸了耸肩。
    “纪悠——”
    “没什么好说的了。”纪悠拒绝完,面无表情地走向了客厅。
    没有什么好说了吗?纪悠就这样为他判刑了?陆天云挫败地伫立在原地,无奈一叹。
    如果爱和耐性仍无法令纪悠信任他,他还能以什么样的方式让纪悠愿意信任他呢?在爱情中,女人容易受伤,但并不代表,男人就是铁打造的,永远不会被伤害
    “陆宅真大,天云常回台湾吗?”就在纪悠打开客房,忙着整理时,那抹足以令每个男人都心动的身影,不知何时竟出现在她身后。
    纪悠看了宋柔安一眼,不愿勉强自己露出和善之色,打开了空调,从柜子里拿出了被单。
    “你看起来不像女佣。”
    “就算像了又如何?”女佣也是人。
    “我的判断很正确。至少以你方才的语气,就不是一般女佣的态度。”宋柔安仍旧噙着甜甜的笑容。
    她的笑容真的令她很碍眼、是真的碍眼,与她以前觉得陆天云的笑容碍眼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你不喜欢说话,但是你的眼神却能够让人一眼就明了你的好恶。”
    这个女孩,好恶太分明,她甚至连虚假的赔个笑都不愿意,现在这个社会还有这种人存在?
    “我的笑容让你不舒服?”每次她一微笑,纪悠的眼神就更冷,仿佛可以冰冻整个世界似的。
    “你让我全身都不舒服。”纪悠据实以答,不想说谎。
    “你一向都是以这种态度对待天云的吗?”
    “与你无关。”
    “你们之间不只是主仆关系,我看得出来。你难道一点也不好奇,我这个旧情人登门拜访的目的?”
    她的眼睛虽然看着宋柔安,但是思绪却飘得好远、好远。她想起了母亲去世半年时,她独自到山上祭拜的情景,她最不愿见到的两个人——她的父亲以及父亲的初恋情人,同时出现在母亲的坟上。那女人跪在母亲的坟前,而父亲却躲在远远的另一端,望着祭墓的初恋情人;直到女人离开了,父亲的身影才出现,而她也在树后足足等了两个小时,等到父亲离开墓园,才走出来。
    她不懂,母亲死了,他们不是可以远走高飞了?为何他们又分开了,是良心的谴责吗?如果当初他们作出背叛的行为时,就有了良心上的谴责,为何他们还要继续这段脱轨的感情,难道他们以为这一切不会让人发现?还是认为认错了,就能得到原谅和救赎?
    “你和天云进展到什么程度了?情人会做的一切,你们都做了吗?”
    “我不懂你的意思。”纪悠回过神,不解地望着宋柔安。
    “你曾经在他的臂弯中醒来吗?那是一种很幸福的感觉,你体验过吗?分手这么多年,我发现自己还是忘不了这种幸福,我来的目的,就是想要回这一份本来就应该属于我的幸福。”
    臂弯?她从来就只知道他的大掌很温暖为何她要在陆天云的臂弯中醒来?难道纪悠的脸色倏地刷白。
    “知道我们曾经拥有的关系了吧!”宋柔安仍旧带着笑脸。“看你的表情,应该不曾有过,原来是我想太多了,你们的关系并不如我想象中的深刻。”
    原来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原来,感情的世界,她想得太完美了。
    在那双大掌中,她以为自己会是惟一的,幻想着这会是一份无瑕的爱,但是事实却是——曾经有个女人,也分享过陆天云的爱。她,纪悠,只不过是一个晚到者,她得到的,原来并不那么的完完全全
    不该跨出这一步的,至少,不跨出去,她只是个躲在贝壳中的孤独人,但是跨出去了,她却只能满身是伤原来,美丽无瑕的故事,真的只存在于童话中,不属于这个真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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