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进入云州地带,是宋军屯驻的地方。
    晚上,何云飞走进呈凤的营帐。
    “凤小姐还没醒来吗?”
    “没有,”春花一脸忧色“飞将军,小姐人都已昏睡三天了,你说会不会有事?”
    他再一次替呈凤把脉,脉搏呈睡眠状态般的稳定,并无任何异状。
    “放心,她没有事。春花,你下去休息,我来照顾她。”
    “可是我真怕小姐就这样一直睡下去,不会再醒过来了。”
    “我保证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何云飞坚定的说,摇手示意她下去。
    春花信任的点头,便走出营帐。
    他怜惜的注视着沉睡中的呈凤,鼓足勇气的伸出手轻触她细致柔滑的脸颊,正当享受指尖传来的温柔时,突然的,她动了一下,他急忙的缩回手,却只见她嘴里喃喃的喊着——
    “骚花娘,你竟敢开黑店害人,看我饶不饶你”只见她双手在半空中比划挥舞着,嘴里打杀的吆喝声不断。
    何云飞失声笑了一下。在梦里,不知她是输是赢?
    “往哪跑?看招!”呈凤霍然坐了起来,威风凛凛的-叫,张开眼睛,浏览一下,看到何云飞时,竟有些茫茫然。“这里是”
    “我们在云州边境扎营,这里是小姐的营帐。”
    “我的?”呈凤努力的思索着,想把她离开将军府之后,所有的事情串连起来“不对呀,我记得我和春花投宿一家客栈,后来被我发现那原来是一间黑店,我和老板娘打了起来,后来后来我怎么记不起来后面的事情?”
    “后来,那家黑店的花娘和伙计都被扭送进宫府了。”
    “进官府了?我怎么没有印象有做过这样的事?”呈凤轻啮着手指,不确定的自言自语。
    何云飞但笑不语,只张望着眼睛凝视她这副天真又好强的娇憨模样。
    而在呈凤心里,直认定花娘不是自己的对手,理所当然是她打赢了,只是她怎么一点胜利的感觉都记不起来,当然也彻底的忘记那条让她昏迷的红色手巾。
    还有,她怎么和他遇见了?她斜眼的瞅了他一眼,想知道却又不愿开口问他。
    何云飞正直老实,哪里会猜到她的心思?
    呈凤百思不解,突然的,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于是惊慌的叫着“春花——”
    “小姐,你叫我?”春花端了一碗热汤进来。
    一见这伶俐的丫头,呈凤恍然有种隔世再见的欢喜感觉,于是忍不住连唤她好几声“春花,春花”
    “小姐,你你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春花着急,以为她这一睡给睡傻了。
    “我很好,春花。我怎么觉得好像很久没见到你了?”
    春花松了一口气,并噗哧的笑了出来。“这是当然的。小姐,你已经昏睡三天了。”
    “我昏睡三天了?”呈凤诧异的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飞将军没有告诉小姐吗?”
    “告诉我什么事?”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春花,这件事不足挂齿,不必再提了。”何云飞阻止她说下去。
    “怎么可以这样?受人点滴,感恩图报,这是我家老爷平时最喜欢挂在嘴边的话。”这话看似对他说,其实是说给她小姐听的,她希望从今以后小姐能和飞将军和平相处,不要再无理取闹,专寻他的麻烦。“小姐,这次要不是飞将军把我们从花娘手里救出来,现在我们两人已经被卖了。”
    “他救我?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呈凤最不想就是欠他人情,尤其是救命之情,这不就是摆明她不如他?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小姐,是真的,你被迷昏了,所以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但是我可以作证,飞将军确实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救了我们。”
    “不可能!”呈凤一口否定。“呈龙呢?怎么不见他来看我?”
    “少爷走了。”春花说。
    “走了?”她显得有些迷糊。
    “小姐,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龙少爷了。对了,少爷临走的时候要我把这封信交给你。”春花拿出呈龙的信,并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递。“小姐,你能如愿都是飞将军的缘故,以后你要和他好好的相处,不可以再使性子了。”
    呈凤怀疑的看着何云飞。
    “春花,别再提了,凤小姐昏睡好几天,如今虽然醒来了,身体却还很虚弱,你不是端了一碗汤进来,快趁热让她喝了。”他明白她好强的心理,于是有意让话题就此打住。
    但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春花的脾气有时候就像呈凤,挺拗人的。
    “小姐,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事实就是飞将军救了你一命,又帮你说项,你才没有被送回去,你应该向他道谢才对,否则实在有失名门风范。”
    “春花,你”这死丫头,胳臂竟然向外弯。“春花,离开将军府的时候,我是怎么吩咐的?”
    “这”春花一时之间摸不着头绪,这壶还没有开,她又提哪壶?
    “我要你叫我少爷,你怎么忘记了?万一泄漏我的身分,搞砸大事,你担得起责任吗?”呈凤难得端起主子的架子,一脸的正经严肃。
    “可是这里又没有外人。”春花说。
    “怎么没有?”呈凤使性子的指着何云飞的鼻子“他就是。”
    “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飞将军?”
    何云飞尴尬一哂,耸耸肩,拱手示意“既然如此,那云飞就不再打扰,告退了。”
    “飞将军,我家小姐她”春花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叹了一声,又欠身道;“真的很对不起。”
    “我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谁让你鸡婆的向他说对不起?”呈风略带不好意思的瞧他一眼,嘴里仿佛含了一颗卤蛋,含糊、快速的说:“谢谢。”
    乍听之下,只是“嗯嗯”两声。
    何云飞和春花大感意外的交换了一下眼神。
    “我要睡了,你们都出去吧。”呈凤躺了下来,并用毛毯将自己从头到脚遮盖起来。
    “小姐,你都睡三天了还”
    何云飞轻嘘一声,对春花摇摇手,示意他们两人都退下,为呈凤她那其实“很薄”的脸皮保留颜面。
    两人出去之后,呈凤打开了呈龙的信,那信中洋洋洒洒的写了三大张,不厌其烦的嘱咐要她听话、不可惹事,叫人不耐烦的读下去,可到最后“惜取眼前人”这五个字,着实令她心猛然跳了一下。
    真讨厌呈凤将脸埋在枕头上,悸动的芳心仍未平息。
    北方草原辽阔,草绿得十分青翠,微风徐徐的吹动,隐约可见行走中的牛羊低下头来吃几口。
    呈凤被眼前的风给熏醉了,不时的勒住马缰,举目眺望。
    “这里的景致是不是和京城很不同?”何云飞问她。
    “我门已有眼睛会看,不用你来说。”经呈龙多事一提之后,每次只要见到何云飞,呈凤总是故意避免正面瞧他一眼。
    而他也真的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待在她身边,衷心希望她能领会并喜欢他从小长大的草原迷人之美。
    来到这里,呈凤仿佛一时忘情,兴奋的朝前面那高耸的台地狂奔而去。
    可何云飞却替她记住了怕高,随后追去,在后面急忙叫住她“凤小姐,等一下,别过去,那儿高——”
    叫她别过去,她就偏要过去!呈风回头朝对他扮一个顽皮鬼脸,马鞭一抽,马儿一受到鼓舞,如风似的狂驰而去。
    马在高耸的台地停下来。
    “哇,好美!”呈凤放眼望去,忍不住发出惊叹之声。在这里,草原更是一望无际,绵延到遥远尽处又和蓝色天空相连在一起。
    一群野雁从她的头顶飞过,她抬手遮阳,仰望天空那头如此亲近的飞雁。
    娘也是在草原长大的,小时候,她就爱听娘说草原风光,尤其是边塞翔飞的野雁,娘说飞雁是她最好的玩伴,她是从它们身上领略出雁渡寒潭的轻功。
    呈凤心想,能这样看着就满足了。待雁消失在蓝天深处,何云飞赶来她身边。
    “凤妹子,你可”他关心的瞧她红润的脸一眼,小声的说“好?”不敢提醒她这里究竟有多高。
    “我整个人心旷神恰,好得不得了,可是你不好。”
    “我?我又哪里不好了?”看来她正陶醉于眼前的美景,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处最高点,他想,还是不要点醒她的好。
    “你小气又自私,这里是眺望景色的最佳地点,你却舍不得让我看。”
    冤枉!一片好心却被当成驴肝肺。“我没有舍不得,我只是”
    “不过,”呈凤抓住能损他的任何机会,根本就没有在听他说话。“我没想到你的骑术真差劲,雁子都不知飞过几群了,你现在才赶上来,真不敢相信你是在这片草原长大的。”
    他无奈的注视她的坐骑,正是他的千里神驹“闪电”它的速度快如闪电,他所骑的马如何能及。自从她的白马不见了,她便看上他的黑色闪电,为了看到她的灿烂笑容,他也只好让出闪电了。
    “喂,何云飞,那里是什么地方?”她指着前方好像有一座富丽堂皇的城宫。
    循着她指的方向眺去,他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辽国的皇都。”
    呈凤轻蔑哼一声,说:“跟咱们皇帝的宫殿一比,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该回去了,我们离军队有一段路了。”
    “不要,我没有看够。”目光四处飘游,一个没有预警的向下俯瞰,见脚下移动的军队如蚂蚁而行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所在的位置是如此之高,顿时脸色发白,惴惴不安的大叫“天啊,我这么高高”
    瞬间,她头晕目眩,呼吸急促,身子摇晃不定,一个不稳的跌落下马。
    就在她人落地之前,何云飞纵身斜扑过去,一把抱住她,在落地之前他及时护住她的身体,然后两人急遽的往下滚落而去。
    约莫百尺处,一颗微凸起的小石块煞住他们滚落的冲力。
    他微撑起上身,轻唤躺在他身体下面的呈凤,见她紧闭双目、毫无回应,他心里着急,便轻拍着她苍白的脸颊,频频呼叫“凤妹子,你醒一醒,凤妹子”
    她的眼皮一颤,悠缓的醒过来。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即是他一脸的担心。
    “我是升天了,还是入地狱了?”呈凤惶然的问。
    何云飞先是一楞,才明白她的意思,他笑答“你还在人间。”
    “我在人间?这么说我还活着,没有跌死?”她松了一口气。
    “壮志未酬就先摔死在这里,岂不是成了笑话一则,不过就算是笑话,那也是呈龙的笑话,与我无关。”
    劫后余生,她竟然还能如此开朗的戏谵开玩笑,虽然令他十分钦佩和欣赏,可是适才那瞬间他已为她颤出一身冷汗。
    “我不会眼睁睁的让你在我面前出事的。”他想清楚的对她表露心意,不过他的神情太木然,声音没有抑扬,过于单调,以至于在呈凤听来,好像在提醒着——他又救了她一回。
    喘息相闻,她才发觉两人的身体还叠在一块,心有点乱,跳得比平原跑马还来得快。
    “喂,你还不起来吗?不然我没跌死,也会被你压死了。”
    他无动于衷、他脸红、他昏眩、他痴迷神离,不是天上炎炎的烈阳所致,全是因为她“何云飞,你聋了”
    他情不自禁的低头吻她。
    她仓皇的看着他的眼睛,就要坠入他深邃的黑眸里。
    他缠绵悱恻的吻她。
    她陶醉的看着他那黝黑脸上浮现出一抹红云,深深的映入她的心湖。
    不知什么时候,闪电立在她的头顶上,黏腻腻的舔着她的玉颊和耳朵。
    她顿时清醒,用力的推开他,一句劈来“何云飞,你欺负我。”
    千军万马何足惧,就怕她大小姐嗔一句。“我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你是变态狂,竟敢调戏呈龙。”其实,她心比飞絮还纷乱。
    “你在说什么呀?我亲的人明明是你,怎么会是呈龙呢?”何云飞觉得被误解了,必须马上更正并表明心迹,于是他举手发誓,认真的说:“我向天发誓,刚才我是在在意乱情迷之下吻了你,绝无轻薄调戏之心。”
    “你的意思是说,我引诱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的——”他痴迷的望着她,鼓起勇气的说:“我是真的喜欢你。”
    “你你不要脸!不准你说喜欢这种话。”真是羞死人了。
    “自古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凤妹子,我欣赏你的爽朗、喜欢你的洒脱才会对你表明心意,你可以拒绝我,但不可以骂人。”他一副正经的告白。
    “何云飞,你真讨厌,不准你说你还一直说个不停,还有,以后不准你再叫我凤妹子。”她跺了一下脚,立即跳上马,娇嗔的撂下话“你给我听清楚,现在我就是呈龙,所以刚才你亲的人是呈龙,而不是我。”
    说完,她急忙的策马离去,留下初解儿女情长的何云飞。
    这是什么逆理?她明明就是女儿身,怎么硬要说他亲的是男人呢?
    何云飞抚着自己的嘴唇,上面还留着呈凤唇办的温柔,这真实的感觉是无法否认的。
    他吹着口哨,踏着轻快的蹄声随她而去。
    在日落前他们抵达边关,镇辽大将军何达开——听老战友皇甫孟华的儿子皇甫呈龙来时,犹见故友似的欢喜接待,闲话当年。
    “世侄,那封信幸亏有你才能抓到隐藏在朝廷多年的辽国奸细,让二弟的牺牲没有白费。”
    “事关朝廷安危,小侄责无旁贷。”呈凤谦虚的说,这事她也是事后才听呈龙说起,至今对她不能亲自参与仍有些遗憾和埋怨。
    “今日你能来真好,看到你和云飞,就让我想起二十几年前我和皇甫兄一起并肩抵抗辽兵的情形。”
    “何伯父,我经常听家父提起您一些英勇的战迹,称证朝廷上下再也没有人能像您一样用兵如神,并嘱咐要我用心和您学习。”呈凤心里怨着,呈龙的谦恭口吻,真是别扭又累人。
    “皇甫兄客气了,说到英勇,谁都比不上他用身体替先皇挡了那一箭。”话一打开,就是滔滔不绝的细数点滴。
    起初,呈凤还能面带微笑、正襟端坐的聆听何老将军话说当年勇。
    一盏茶之后,呈凤开始坐不住了,一会儿将左脚叠到右脚上,一会儿又换了右脚放到左脚上,如此频频的换脚,藉此打发这冗长又耳热能详的往事,以前她听爹提了不下几百次,现在只是换个人说罢了。
    为什么长辈就是爱提陈年老事,而不说些眼前新鲜事?若是说得活灵活现那也就姑且再听一遍,偏偏他的声音粗哑低沉,平板单调。
    呈凤渐感无聊,昏昏欲睡,于是毫无遮拦的打了一个哈欠,当她要仲臂舒展僵直的身体时,坐在身旁的何云飞急忙的在暗地里踢一下她的脚,要她注意形象。
    她侧目瞪他一眼,并暗示他快想办法阻止他爹再说下去。
    何云飞莫可奈何的朝她耸耸肩。在军营,父帅说话,众人莫敢插嘴打断,就算是亲生儿子也不行。
    不管了,她来这里是来做英雄留名历史,可不是来听英雄人物说历史故事。
    “世伯,”呈凤趁他话说到一半换口气的瞬间,立刻接着说:“我知道这一役世伯只带了五千名士兵死守边境,让几万辽兵无法越雷池一步,终于在先皇御驾亲征之后,士气大振,击退辽兵,得到最后韵胜利,真让小侄敬佩万分。”
    何达开一阵错愕,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彪炳战功,经过小辈嘴里说出来,仅只三两句就结束了,难免欷吁落寞。
    老将军捋一捋白花花的胡子说:“我想老夫的言语让人觉得无味吧?”
    “是啊,”呈凤顺口接这句,让一旁的何云飞替她紧张得检把冷汗,但她却又从容的接口“世伯的辉煌功勋是用血汗打下来的,而不是说来的。”
    何达开纵声大笑。“我虽然身在边关,但也听说世侄的聪明灵活无人能及,今日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皇甫兄得到一位好儿子。”
    “世伯过奖了,”呈凤洋洋得意的瞟何云飞一眼“不过飞将军可不这么认为呢?”
    临来时,呈龙一再告诫,呈凤得意会忘形,忘形则是祸端之源,要他时时的在一旁提醒她。
    “呈龙的聪明才智是皇上推崇、众人皆知的事,我当然由衷的佩服他。”何云飞特意的指“呈龙”道“他”就是提醒呈风只是假公子,不可太过而弄巧成拙。
    太藐视人了!她非要他当面赞美自己不可。“飞将军,你口中的他是谁呀?”
    “当然是呈龙。”
    “我就是呈龙,不就是在你眼前,你怎么会用他呢?我想你不是口是心非,就是根本在嫉妒我。”
    自古文人相轻、武将相忌,何达开以为这两人也是如此,便出言缓颊“世侄,飞儿个性秉直、不擅言词,这只是他一时口误,绝无恶意。”
    “爹,不用解释了,他明白我的意思的。”何云飞说时,冲着呈凤一笑。
    她真是气死了,自从来到他的地盘,又被他救一回之后,情势就此逆转,他好像变聪明了,竟然也能三番两次的欺负她。
    “是云飞回来了吗?”一位女孩随着这细柔的声音跑进来,一见到何云飞,高兴的上前在他身上细细细打量“云飞,你瘦了,在京城你一定没能好好的吃饭。”
    呈凤瞅了这个女孩一眼,不喜欢她说的话。听她的口气,好像京城是穷乡僻壤的地方,让他饿着了似的。
    “在京城里想吃什么就有什么,是他自己无福消受,怎能怪京城的东西没有喂饱他的肚子?”呈凤突然抛出酸溜溜的话语,采莲此时才发现她的存在,遂转过脸看着她。
    “采莲,这位是呈龙,”介绍完后,何云飞对呈凤说:“她是采莲,是我二叔收养的义女。”
    “我知道了,她就是千里迢迢送信的那位姑娘。”呈凤说时,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瞧。
    好俊美的公子,不过太过轻浮了,哪有这样看姑娘家的?采莲低下头回避呈凤的日光,并欠身轻说:“采莲见过龙公子。”
    打过招呼,她急忙又拉着何云飞“云飞,跟我来,有件事要让你惊喜-下。”说完,便拉他的手就走,完全无视呈凤的存在。
    呈凤怔怔的塑着两人亲密走山的背影,竟然觉得吃味。
    “世侄,世侄,”何达开连叫儿声,她才回神。“来,我们再聊聊。”
    “是。”呈凤嘴里应诺着,心里却在想究竟是什么惊喜?
    她也好想去看。
    来边关才第二天,呈凤已经开始想家了,不过她嘴里是不会承认的。
    她独坐在草原上,-想到爹娘就泪汪汪,想着呈龙和离珠两人正快活的做-对神仙眷侣,而她活该倒棚来这里没人理睬,顿时心里既不平衡又嫉妒,再看何云飞又和他的采莲去看那个惊喜,自己却像小可怜似的一人坐在这里黯然神伤,想着想着:心便揪成一团,于是就把全部的难过全排到何云飞一人身上。
    她自怨自艾的望着天空出神。
    何云飞发现呈现凤一个坐在那里,于是走到她身后。
    “原来你在这里。”
    她颤了一下,急忙用手抹去挂在眼角的泪珠。
    “想家了?”他坐到她身边,关心的问。
    “我才没有,是这里太空旷了,风一吹,容易就把沙子吹进眼睛里。”呈凤强力否认着。
    “哦,原来是被风弄哭了。”何云飞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本想轻松的逗她开心,可是他那刚直的将军本色,说起俏皮话也是那么有板有眼,仿佛在训话般,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你在取笑我?”
    云飞绝无此意,只是没想到不让须眉的凤小姐,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何云飞,别以为我在你的地盘就奈何不了你?哼!我照打不误。”呈凤一跃而起,一掌就朝他劈过去。
    何云飞接下她的拳法。“别生气,我不过是和你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一招凤鸣朝阳毫不客气的朝他打去。
    她简直把他当负心汉在打,这样打下去可就冤枉了。
    “凤小姐,我们是站在同一阵线的,怎么可以敌之不来,而我们两个先打起来呢?你快住手,我来找你是有事想对你说。”
    “先讨回这两天你欠我的债之后再说。”她仿佛把他当出气沙包,快且重的频频朝他出手。
    “债什么债?”她攻他的下盘,他机灵的退开一步,闪开她的攻势。
    “我离家背井跟你来这里是来打辽兵的,可是你却欺负我、冷落我。”
    “我没有。”他急忙否认。
    “敢做不敢承认,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凤爪凌厉,节节逼近。
    “要我承认什么呢?”何云飞一边思索,一边步步后退,嘴里还是无法理解的说:“我实在想不出来,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凤小姐——哦,你是指我亲你”呈凤抓起地上的石子朝他丢去,他始料未及,毫无回避的额头结实的着了她一道,血淌了下来。
    见他流血了,她惊骇的楞在原地。
    何云飞抚着流血的额头,怒瞪着她说:“你真是刁蛮、不讲理!”
    “我我就是不讲理,你想怎么样?”呈凤虽然嘴硬,可是她歉疚、心虚的将脸别过去,不敢正眼看他。
    何云飞误解她是死不认错,决心要给她小小的惩罚,他飞快的跨两个箭步,一把揽起她的腰,纵身一跳,两人飞了起来。
    “你你这是在干什么?快、快、快放我下来,否则我我我的天啊!”呈凤低头一看,顿时魂震神颤的,连忙抱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哇哇大哭了起来。
    何云飞心软了,满腹的火气也被她的眼泪浇熄了,于是便将她放了下来。
    “好了,别哭了,我们都已经着地了。”他轻声低哄“你可是将军府的女英豪凤小姐,若不想让人看见你这个样子,就赶快擦干眼泪跟我回去,我爹找你商量破敌之计。”
    “我不去。”眼泪一开就拴不住似的,她仍然号眺不止,哭得他柔肠寸断、方寸大乱。
    “我说,别再哭了。”他拿下她的手,捧起她的脸并深吻住她的唇,止住了她的泪。
    这回,她闭上眼睛,柔顺的接受这个吻,并体会到男女嘴亲嘴竟是如此的令人心神荡漾。
    他离开她的唇。“凤小姐,我跟你道歉。”
    她张开眼睛,把眼前这个一直自以为刚直耿介的呆男人再瞧了仔细,才发现这张黝黑且棱角分明的脸,眉目凛凛、精光慑人,而那红而丰厚的阔嘴,咧嘴傻笑、口齿微露,真有男子气概。
    “你还叫凤小姐?”呈凤轻声啐道,难得显现女儿娇态。
    “我”何云飞楞了一楞,前门叫凤妹子惹恼她,所以他不敢再造次,他抓抓头,顿时恍然大悟,歉然的说:“对不起,我应该叫你呈龙才对。”
    呈凤叹了一声。何老将军昨儿夸呈龙的时候,他偏偏不承认她是呈龙,现在她想当他的凤妹子,他却视她为呈龙。
    “怎么?我叫错了?”
    “算了,”她摆摆手“我们回去吧,你爹不是有事要找我商量吗?”
    他见她哭过的眼睛还有些浮肿,便提议道:“晚饭过后再去,现在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保证你一定喜欢?”
    她挑眉的瞅他一眼,颇有兴师问罪之势。“是采莲带你去看的惊喜吗?”
    “是的。”
    “那我不去。”呈凤吃醋的扭过身子。
    “为什么?”何云飞绕到她面前“去看看,你一定会喜欢的。”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会喜欢?”她兜着圈子和他说话,这又是另一种戏弄,也是喜欢他的表现。
    “我当然知道。”他拉着她的手就要拖着她走“反正你跟我去看就是了。”
    呈凤又矜持一下,才表现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跟他走。
    两人来到边城西侧有一座树林。
    “凤——”声音一出,何云飞察觉叫错了,立即改口“呈龙,就是这里。”
    “四下无人,只有我们两个的人时候,我准你叫我凤妹子。”呈凤说完之后,娇羞的扭过身子,假装四处走动去搜寻他口中值得惊喜的东西。
    他一听她说的话,心里一阵欣喜,便走过去握住她的手,亲热的叫了声“凤妹子。”
    呈凤的娇靥飞上一朵红云。
    “还不放下。”她甩开他的手,轻啐道:“万一被人看见了,因此而传出说我们两个大男人有私情,那可就难堪了。”
    这会怎么又变回男人了?敌军的迷魂阵也没有她九拐八弯的心肠来得曲折,令人捉摸不定。
    “可是你确确实实是女的啊?”何云飞困惑的说。
    “你真笨,别人怎会知道我是女儿身呢?而且此时我又是男人的装扮。”
    忽男忽女的,他可真要被她给搞昏头了。
    “可是刚才你说过,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我可以叫你凤妹子。”
    “话是这么说,但我可没有准许你”她娇羞的顿了下“摸人家的手。”
    看她平时大刺刺的,豪气干云不输男子汉,怎么耍起女孩家性子来,心思却比一般女子还难猜?
    不过这样的她,他也喜欢,总是能揪着他的心,吊着他的脾胃,只想尽力摸透她的心,顺着她的意,也就心满意足了。
    “何云飞,这里除了树还是树,到底有什么值得惊喜的?”她左看右看就是瞧不山个所以然来。
    “我叫你一声凤妹子,那你得叫我飞哥哥,我才指给你看。”
    “想得美哦!”呈凤眼珠子顽皮的一转,半威胁半撒娇的说:“算了,那我不看了,我要回去和伯父商量破敌大计,不想和你在这里穷猜谜了。”
    “别走,凤妹子。”他信以为真,着急的拉住她的手。
    “才说过你又忘了,不准你对我毛手毛脚的。”
    何云飞唯恐她生气,就要松开手时,她却巧妙的反握他的手,并催促说;“快带我去看你的惊喜。”
    两人手牵着手来到一棵树前,何云飞手指着上方“你抬头看。”
    呈凤抬头一看,那树上架有一个小木屋。
    “那是”
    “你再定近点去看。”
    她走近一瞧,惊叫“这是鸟窝!”
    “正确的说是鸽窝。”他打开一扇小门,从巢里取出一只白色的鸽子,放到呈凤的手中。“有一回和呈龙聊起,呈龙告诉我鸽子辨识方向的敏感度极好,可用鸽子来传达讯息,于是便送我几只鸽子,我事先让人带回边关饲养,没想到我回来的时候,鸽子已经开始繁殖了,采莲真能干,把这群鸽子照顾得这么好。”
    “对呀,她能干,改明儿个让她替你生一窝的飞子飞孙,就更了不起了。”呈凤手一放,白鸽飞走了,她又跑过去把鸽窝的门打开,白的、灰的、蓝的鸽子全部飞向了天空。
    “凤妹子,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不是你的凤妹子,我是呈龙,而且呈龙从不胡说八道。”她转身跑开。
    又是哪里得罪她了?月亮是论月变化圆缺,可她却一日瞬变,时娇时嗔,真叫人猜不透她当下的喜怒。
    在战场上,他何云飞是常胜军,但是在情场上,却注定是她的手下败将,永远要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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