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笑着纠正,“她们看到的是,我有多喜欢她们视若珍宝的小公主。”
    “六国内的百双眼睛可看到,我迎娶你时真切的兴奋与欢愉。”
    站定,把人抱进囍轿,韩烬伸手慢慢抚上她的脚背,把她的脚放落沉稳。
    他补充最后一句,“而我,只是不愿叫我的小公主,新鞋子上沾了泥尘,就这么简单。”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过了函关谷口, 婚车即将进入雍岐界。
    队列中除去雍岐的随军巡护,还有一队崔易领带的大醴兵卫, 一如韩烬先前料想, 宁桀比醴皇多一份小心,故而特将自己‘亲信’派出,除去沿途护守的目的, 他应是更想探得芙儿在雍岐的生活如何。
    崔易夹在其中也为难,他真正效忠的对象是尊主,到郢都后怎能再向大醴太子私自传信, 尤其还关涉到主子们的私隐, 这就是给他十个脑袋,他也没这个胆子呀。
    可没想到尊主倒十分大方, 待他如实坦言后竟直接点头应允。
    崔易不免还有顾虑, 韩烬却只说了句:“你如实如据向大醴传几回信,最多五次之后,到时你就算想继续再传, 宁桀也不一定想看。”
    “这是何故?”
    “你时时记录, 照做就是。”
    崔易一知半解, 只好应命。
    ……
    韩烬在前勒马,示意队伍歇停。
    前方矗立一石碑,上书朝覃二字, 这是雍岐大醴两国官道相连的分界线。
    过了这石碑, 进入谷口,宁芙的第一身份将不会再是大醴的五公主, 而是雍岐皇后, 他的妻。
    韩烬从马背上翻身而下, 将手中缰绳递给一旁的严牧, 之后径自迈步走向囍轿,抬臂掀开帏帘。
    他将空出的一手伸向前,温声语道:“芙儿,下来。”
    宁芙听得一愣,坐于她左右两边的冬梅与秋葵也面面相觑,一时不解尊主的言下之意。
    秋葵面带难色,鼓足勇气对韩烬率先开口:“尊主,囍轿不宜中途下的,而且新娘双脚不可半途沾地染尘,这是大醴的规矩。”
    大醴繁冗的规矩实在是多,尤其着重在女子脚上的。
    韩烬不以为意,只想大醴不知哪位爱定规矩的老祖宗,竟如此喜爱偏研闺阁在室女的一双玉足,若往上溯源,其因是否关涉些见不得人的特殊癖好,也尚未可知。
    “到了雍岐,听我雍岐的规矩就是。”
    韩烬如是道,说完,他把手臂横过去,示意宁芙来扶。
    秋葵冬梅二人见状不敢再阻,两人垂目在旁等待公主回应,可宁芙犹豫片刻,还是有所顾虑地慢慢向后挪动脚尖。
    不管身在何处,她身为大醴公主总不好主动去坏母国的旧俗。
    韩烬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目光稍向下移,察觉到她当下的不安,于是不由想起先前在公主府时,他有次不顾阻拦地褪了她的鞋子,而后又抚上她白皙透着淡淡粉色的脚趾,实际上他并没有什么特别过分的举动,可依旧将人惹得险些羞哭。
    褪她衣衫时都没这样的反应……韩烬略思吟,目光久落在她靡艳的红绣鞋上,眼神稍深。
    暂将脑海中闪过的念头压下,韩烬收神,安抚出声。
    “好,那就不沾地,我抱着你走。”
    宁芙不解他为何坚持这个,抿唇想了想,到底答应下来。
    他接亲出宫时已经当众抱过她,经历过那样大的场面,宁芙现在心里早有所准备,这会儿不至于再慌措什么,于是忍羞伸手搭上他有力的小臂,挪身向前迈出。
    刚从车厢探出头去,她整个人便稳稳落进了他的怀,抬眸看着他锋锐的下颚以及性感的唇,宁芙环着他脖颈,眨眼轻轻出声。
    “为何坚持要抱我呀。”
    “石碑为界,在南,芙儿是不谙世事的大醴小公主,迈步向北,从此,你便是我韩烬之妻。”
    宁芙怔怔,恍然明悟过来,原来他是要给自己足够的仪式感。
    她心里浮着暖意,开口用只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喃,“其实不用这样的。我为你穿了红色婚服,带上华冠,我们也当着父皇的面喝了敬长酒,礼定婚成,我的身份自然已经变了,所以,无论是车轮寻常滚过边线,还是你亲自抱着我一步步迈过碑界,我们的姻缘都已达天听……阿烬,从今伊始,我是你的人。”
    将她咬出的每一个字清晰入耳,韩烬心头仿若被砸出一道宽深的裂隙,其间源源不断迸溢出灼热岩浆,烧着心,烤着肺,叫他难忍悸乱与躁动。
    手臂微绷,他脚步放缓,而后垂睨下眼,望着怀中那张娇妩明媚的脸庞,喉结更不由地滚了滚。
    他低首,声沉哑道:“再说一遍。”
    宁芙耳垂被他呼出的热气撩拂得痒,当下脸颊染晕,难掩羞意地埋缩在他怀里如何不肯出声。
    方才是情心微动,所以她才冲动地没有任何顾虑,直接将心里话脱口而出,可现在如常状态下再叫她重复,确实是有些为难人了。
    她不回,他却坚持追问。
    “怎么不说……芙儿是谁的人?”
    此刻,两人身后近距跟着行队轿辇,兵士巡列,当是众目睽睽。
    宁芙受不了他在人前这样犯规地逗弄调情,于是不禁抿抿唇,手指更控制不住地蜷缩,用力捏攥着他肩头处的衣衫褶皱。
    “说话。”
    “……阿烬,别闹了好不好。”
    他似是笑了下,眉眼明扬,声音不厉却迫人。
    “好不闹,那换个抱法如何?”
    “什么?”宁芙一下没反应过来。
    韩烬头更低了些,下颚几乎能蹭到她的左侧脸颊,其实两人并没有真的碰到,可即便如此,宁芙还是觉得一股痒意直直钻心。
    她忽的感到几分慌措与不安,正想抱紧他,可很快,她敏锐察觉韩烬手上力道微松,一掌似要抽离,另一箍在她后腰上的手也没用实力。
    生怕自己会悬空掉下,于是宁芙想也没想立刻手脚一齐用力,可当她转瞬反应过来,意识到若自己坚持这样‘自救’会在他面前呈什么姿势时,宁芙羞得只敢攀他的肩。
    “不行阿烬……你快些抱好。”
    在人前被他分腿托着抱,还不如直接叫她死了得好!宁芙忿忿想。
    韩烬挑眉,再开口时声音压得极低弱,可强势却没有减弱分毫,“到底说不说?”
    “我……”
    “芙儿是谁的,属于谁?”
    他一再迫人,像是不听到她回答便不肯罢休。
    宁芙挂他脖上整个人摇摇欲坠,如此继续下去恐怕难以维系姿态端雅,于是她脸色讪讪,到底拗不过地妥协言道。
    “是,是你的。”
    “说清楚。”
    宁芙都快哭了,他那么多手下就跟在后面,万一其中有耳力好的将他戏弄人的话落耳几言,她还存得什么颜面去立国母之威?
    可阿烬不满意她的回答,当下掌心落她身上如何也不肯搂实,仿佛就要眼睁睁看着她发怯,看着她整个人无力寻援,最后别无选择地只能乖乖依附在他身上的样子。
    他对她的坏都使在明面上了。
    宁芙咬咬牙,实在受不得他又迫又欺的动作,还有那如虎狼掠伺猎物的凶凶目光。
    于是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艰难低声而出,顺了他的意。
    “芙儿……只属于阿烬,永远属于阿烬。”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的脚步正好跨过两国国界线。
    前方函谷幽深,两侧山石密林耸立,驻足野望,入目是漫山遍野,清风浮动的绿。
    她却看不到那片漫山的野色,映入眼帘的全是他俊逸的面庞。
    见他终于笑了,满意了。
    宁芙不仅没松下紧提的那口气,心脏反而跳得更快更无章。
    韩烬睨下眸,手臂微收,把人重新稳稳抱入怀里。
    他低头认真回应她的情话:“我也只属于你,独属于你……心脏因你而跳动猛烈,我更想将躯体的所有都献给你,芙儿,要我吗?”
    “你不要这样讲话。”她幽嗔,不肯回答这样的陷阱问题。
    要他,还是要他的……身体。
    他这话分明就是在故意引歧。
    “所以,是不要?”韩烬凝着她,声音隐隐失落。
    宁芙微叹,真觉自己完全就不是他的对手,他的目光持续蛊着她,话音不断撩着她,就是要将她彻彻底底吃定才肯作罢。
    舌尖舔过上膛,宁芙嗓口抑不住地在发痒。
    “要的。”
    “要什么?”
    宁芙心尖好像被他掐攥在手里,他落一字,她颤一下。
    环臂向上拥贴紧紧,宁芙已然无法顾羞,于是仰身将声音递到他耳边,开口很轻很轻。
    “要你疼我。”
    韩烬眼神幽暗,启齿几乎快要咬上她的耳朵。
    “怎样才算,疼?”
    ……
    其后,崔易默默观察,并将尊主亲自横抱公主入界的全部细节尽力记在脑中,方便之后据实向宁桀传信。
    该怎么写呢?他本人并不通擅书墨,想寻得合适措辞来言述实况的确并非易事,当下琢磨思虑半响,只想关键的细节点绝不能缺漏。
    等到书写时一定要记清的是——尊主当众怀抱公主,跨两国之界,步缓而耳语长,跨线良久,两人仍缠溺未分,勾颈厮磨,所语外人不得知。
    待认真汇总完毕,崔易才恍然觉悟。
    怪不得主子先前那么痛快地纵许他如实传信,就这样的实情……怕是宁桀殿下落耳一次,便会忍不住吃味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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