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起得骑着她的破绵羊小机车,来到警分局前。她从机车座垫下拿出那一只黄色纸袋。
    看着庄严的警察局,她有些做贼心虚,怎么都走不进去。
    怎么会要帮他送东西来呢?早知道应该让阿莉送过来,或者让他自己回来拿。她有些懊悔自己的冲动,看着警局的大门却徘徊踌躇。
    再这样下去,她鬼鬼祟祟的样子,或许里面警察会先怀疑她的动机,先走出来向她盘问。
    反正也没人会认识她,她鼓起勇气,告诉自己,不要自己吓自己。
    走进警局,坐在服务台里的警员立刻问:“小姐,有什么事吗?”
    幸好,这次没把她误认是男生。可能是她那头短发,经过了这些日子也留长了许多,有了些女人味了吧。
    “你好,我找陆正扬。”她必恭必敬,像是面对着老师的小学生。
    “请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警员只当是一般报案的民众,有事来找警察人员协助。
    “我?”她紧张得先吞了一下口水,才又说:“我帮他送东西过来。”
    “什么东西?你是要补送哪一个案子的文件吗?”警员公事公办的口气。
    “不是的!”她已经够紧张了,怎么这个警员还这么嗦呀!
    “那是什么?”警员依法处理。他得问清楚,才能去叫组长出来呀,万一不是重要的事情,那他不就被刮惨了。
    “我”很想说她是他的女朋友,替他送东西过来,可是他心里认定她是女朋友了吗?毕竟昨夜的激情,不知是一时的,还是可以永远?
    “小姐,有事请快说,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警员不耐烦地催促着。
    “我是他的朋友,他有东西忘在家里,我替他送过来。”
    “哦?”警员怀疑她说话的真实性。心想组长一向是个工作狂,每天恐怕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了,怎么还会有时间交朋友?况且还是这么一个清秀佳人,怎么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呢?
    她讨好地笑了笑,等着警员的下文。
    “你放着,我等会帮你送给组长。”
    “他在吗?我想要亲手交给他。”这东西不知道重不重要,她怎能轻易交给别人。
    “小姐,你是不相信我吗?”警员每天要处理这么多鸡毛蒜皮的杂事,实在没有闲工夫再跟小妞瞎扯。
    “我没这个意思呀!只是这是他的东西,还是交给他本人比较好一点。”
    就在她不知怎么办时,一个很眼熟的男人走了过来。
    “汉中,你来得刚好。”警员喊住了正要走进另一边办公室的钱汉中。
    “什么事?”钱汉中停了脚步。
    钱汉中是陆正扬的最佳伙伴,和陆正扬有着出生入死的交情。
    “这个小姐说要找组长。”警员比了比站在一套发糗的陶起得。
    钱汉中这时才发现,有个高挑秀雅而且很眼熟的小姐站在一旁。
    “我送东西来给他。”她想起来了,那天在琼司里,有个好心扶她一把的警察就是他。他会不会认出她就是那天被陆正扬押走的服务生呀?
    她愈想愈心虚,头就低得愈低,深怕被钱汉中给认出来。
    完了,今天她送这个东西来,真的送错了,会不会替陆正扬惹来麻烦呢?
    那天琼司里人仰马翻着,将近百位的客人和工作人员,钱汉中光是验明那些身分证明,就花了他全身的力气,他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每张来来去去的脸庞。
    “等一下。”钱汉中客气地笑着。“组长在那里做笔录呢。”他指了指他本来要走进去的办公室。隐约可以听见办公室里传来阵阵的喧哗声。她这么冒冒失失地来,实在有欠妥当。
    刚刚只想到,也许是重要的东西,反正她也要去上班,就顺便帮他送来,也可以省了他又回家奔波一趟。
    “会不会太麻烦?”
    “不会。”难得有女人来找组长,他不赶快去通报怎么行呢?况且还是个羞怯怯、长得不错的小妞。
    钱汉中长腿一跑,马上失去了踪影。
    陶起得看了一眼忙着接电话的警员,自己孤身站在服务台边,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过了多久,才看见办公室的门被缓缓打了开来。
    陆正扬威风凛凛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这是第一次看见他身着蓝色的警察制服。他是这样帅劲英挺、威风八面,以前怎么会觉得他像老师或医生呢?
    他斯文中带有帅气;温文里有着阳刚,他还是最适合穿上这身代表正义的制服。
    她的嘴边有着痴迷的笑容,只差口水没有流下。可惜呀可惜,可惜他之前从来没有在她面前穿起这样的一身英挺制服,不然她应该会早点迷倒在他的西装裤底下。
    “你怎么来了?”他看着她灿烂的笑颜,灵动的大眼配上小巧的嘴,十足的女人味,他当初怎会误认她是个小男生呢?
    想你呀!
    当然她没有勇气说出心里的话。
    她将黄色的纸袋递到他的面前。“你掉在家里的。”
    在拿过纸袋的同时,他的浓眉也拢了起来。他将她拉离了服务台,来到办公室的门口,以免被好奇的警员听进他们说话的内容。
    “你看过里面的东西吗?”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掉了呢?
    他的口气严肃,真的像在问犯人。
    “没有!”她又不是那么没品。她尽量保持轻松,这里是他的地盘,总不能又和他斗嘴吧。
    “真的没有?”他这次又提高了音量。
    不是他要怀疑她,而是里面的东西实在太重要了,他不想让她知道太多,知道太多,反而让她陷入不必要的危险当中。
    她也蹙起了柳眉。“我说没有就没有!”
    好心替他送东西来,连一声谢谢也没有,还被他这样怀疑,虽然她有不良的纪录,但是她对他一向诚实,从来没有说谎过。
    这里有外人在,他也不能和她再多说什么。
    “嗯!那你先回去吧!”他严肃地下着逐客令。
    搞什么嘛!她明眸瞪着他,这里若不是警察局,她绝不会这样忍气吞声的。难道她真的让他这么没面子吗?让他说不到三句话,就急着赶她走?
    走就走,是她自己来得唐突了。
    她微嘟了小嘴,就在她要转身离开时,钱汉中从办公室里押出了一名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身后还有两位警察押着六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陶起得看了男人一眼,心头立刻像是被团团棉花塞住一样,顿时觉得无法呼吸!
    就算这个男人,变得再老再丑,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张邪恶狡猾的鬼脸!
    陆正扬没忽略她一闪而过的心慌神色;再看看中年男人一脸的玩味,嘴角斜斜地勾起,也猛盯着陶起得瞧!
    事情有点不对劲
    陶起得还来不及逃出警局的大门,男人的话就从她的背后阴阴地响起:
    “叹?那不是我的宝贝女儿小陶吗?”
    她整个背脊猛地一阵发凉,像是一道符咒,她的长脚被钉在原地,无法移动。
    怎么会有一个男人是这样拔高嗓子在说话?那尖锐的声音,比巫婆还像巫婆!
    她可以来个死不相认,男人也没她办法,可是回忆像排山倒海而来,从前的梦魇在心中,历历在眼前,怎么挥都挥不去;男人一向的命令,她只有服从的分,她根本没有反对的余地,那样的梦魇,教她实在无法动弹僵硬的身体分毫!
    看着陶起得的冷汗从额头冒出,陆正阳也蹙起眉头。从认识她到现在,他还没看见过她这样紧绷的神情,连在琼司里被他活逮的那一晚,她都还能和他谈笑风生,甚至气势凌人得尖牙利嘴。
    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人说小陶是他女儿?虽然他也很受不了一个男人像女人般细长的音调,可是他又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和这男人又有什么关联。他只好耐住性子,忍住想保护她的冲动,等着那男人将戏演下去!
    钱汉中本来打算将男人移送检调单位,男人却在这时停了脚步,来个认亲大会。大家一时的眼光就胶着在男人和陶起得的身上。
    男人不顾手上的手铐,走到了陶起得的身边。
    “长大了,变漂亮了哦!”男人一脸的色迷相,毫不顾忌地在陶起得身上溜转起来。
    她还是无法说话,忍住发颤的身子,咬紧牙关。
    “怎么?这么多年不见,不认识爸爸了呀?”
    她只觉得头发昏、想吐,但干渴的喉咙却什么东西也吐不出来!
    “还是我最优秀的女儿,也失风被捕了?”男人扯着笑,却一点也没有笑意,空气里迷漫着他阴冷的笑声。
    陶起得只能握紧两手的拳头,这是一场噩梦,求求老天爷,快点让她醒过来吧!
    陆正扬看看情形似乎有些失控,她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再不阻止男人不当的言词,恐怕事情会愈闹愈大,怕要不好收拾了。
    “汉中,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点把人给我全部押走!”陆正扬发起戚来,怒喝着看戏的一群人。
    钱汉中被吼得莫名其妙,一定是为了眼前这个小女人,上次他被他凶的时候,好像也是为了一个小女人,怎么现在又是!唉!他怎么这么倒霉呀?
    他机伶地赶快对后面的几个警察使了眼色,快快把人带离这个火药之地。
    “小陶,枉费我养你这么久,你至少得帮忙救救我呀!”男人在被押离开警察局大门前,还不忘讨一下救兵。
    直到看见那个牛头马面被押上警车,警笛声扬长而去,她才如梦大醒。
    她像失了心魂,没有再看陆正扬一眼,忍住即将崩溃的情绪,提起脚步,快跑出了警察局。
    她连停在警局门口的小绵羊都忘了要骑走,一心只想跑离警察局;一旦远离那个像巫婆的男人,她就可以忘记从前、忘记她的出身、忘记过去
    “小陶!别再跑了,危险呀!”陆正扬提着心,高喊着。
    但是他的快脚却被红灯挡了去路,他就这么看着她闯过红灯,两人相隔在马路的两端。
    顿时喇叭声齐响,三字经也纷纷出笼,她就这么差一点被一辆轿车和两辆机车给撞上。
    就这么千钧一发,不知是她机灵闪过了,还是开车的人都反应太灵敏了。
    “小陶!小心一点!”他再次高喊了声,整颗心脏却因为她的闯红灯而吓得快要停止。
    要不是碍于那一身制服,那身代表执法的公权力,他会不顾一切地追上去。只是,若他真的追上去,会不会演变成警匪追逐战,到时就有一群热心的群众来帮他追逃犯呢?
    他不能跟她一起乱了分寸,只要他穿着制服的一天,他就必须让自己把持冷静的处理态度。
    他看着她消失在对面马路,他也真想大骂三字经,他怎会任那个不男不女的男人,对小陶说出那些该死的话!
    都怪他自己,况且事情是在他的地盘发生的,万一小陶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敢继续往下想,他会自责一辈子的。
    好不容易红灯变绿,他马上三步并两步冲了出去。可是哪里还有小陶的踪影?他站在热闹滚滚、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慌张地四处寻找着,但他的小陶呢?
    天呀!都是他的错!
    就在他不知道该往右走还是往左走时,那张还带有泪珠的小脸,却从转角处探出了头颅,怯生生地站在街角。
    “小陶!”
    他冲了过去,一把将她拥入怀里,不顾路人惊奇的眼光;不管路人的指指点点,刚刚生死一线间,他真的吓坏了。
    “小陶,你吓死我了!”他从来没这样失常过,任何事都可以在他的掌控之中,现在却脱离原先的轨道,他为了她乱了步伐。“小陶,你怎么了?你别不说话呀!”
    他能感觉她发颤的身体和恐慌的情绪。
    “我们回家去好不好?”她紧紧地抱着他,在他怀里哽咽地说着。
    在她冲向马路时,她看见了他失血的脸色,以及那声声的呼喊,她以为他就要跟着冲向马路,幸好他没有,不然她也无法想象后果。
    “好,我们回家去!”他紧紧地感受她的存在。
    她更不想让他再为她担心,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他宽阔的臂膀,她再也不要独自一个人了!
    像巫婆的男人是一个扒手集团的首脑,专门训练小扒手偷取钱财,他则不劳而获。
    通常男人会从电动玩具店、公园、闹区等,寻找逃家跷课、聪明伶利的青少年,然后加以诱拐、哄骗,最后吸收成为手下。
    会流连在不良场所的青少年,大部分都是家庭失去温暖;尤其在成长的叛逆时期,缺乏家人的关爱,更是容易在行为观念偏差下,不愿接受家庭师长的管束,自以为是地以为全世界只有自己最大,全不在乎外界的看法,我行我素。
    对于这些有问题的青少年,男人自有一套掳获人心的方法。
    他会先给与十足亲人般的关爱,然后再以金钱满足他们各项所需,让他们知道金钱的好处,没钱可是万万不能,更不能行走于吃喝玩乐的社会;等到他们没钱可用时,再来就教他们如何赚取不用付出劳力的无本生意。
    陶起得自幼成长在孤儿院,虽说院长有悲天悯人的宽大胸襟,但是孤儿院里的院童这么多,老院长是无法细心地呵护到每一个孩童。
    况且,在孤儿院里也成长着各式性格的孩童,在没有血缘的关系下,更要有生存的本领,否则被大欺小、强欺弱是常有的事。
    一圈一圈地发展成为小团体,团体与团体之间,互相看不顺眼,较小的院童争取的是师长的关爱,较大的院童则是明争暗斗,想在这个小小天地里,争取一席地位。
    陶起得受不了孤儿院里的乌烟瘴气,更气自己是没父没母没家人疼的孤儿,于是她从上国中起,有了一段小小的叛逆期,小小地逃学、小小地逃院、小小地自我放逐一下。
    她就这么成了巫婆男人的手下,开始学起扒手所需要的十八般武艺。她很聪明,手更是精巧,她的神乎其技,连男人都自叹弗如。
    在男人的眼中,她是个天才,才教她短短的两个月,她就已经能够带头行窃,她灵活的技巧运用自如,且从来没有失手过。
    可是很快地,她就玩腻了扒手的游戏,同时她认识了同班同学于妃莉,一个慧黠聪颖、柔顺乖巧的女孩。
    她就是跟她投缘,两人的个性虽然南辕北辙,却像是姐妹般的有永远说不完的话。
    在于妃莉的鼓励下,她决定脱离男人的管束,洗手不做,重新回归正常的生活。
    男人哪肯放弃这棵摇钱树?于是软硬兼施、恩威要胁;无论泪水、恩情,或者逼迫、施压,甚至找人围堵她。
    她倔强不服输的因子发挥到极限,怎么都不肯跟男人妥协,于是她开始东躲西藏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
    但这些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终究逃不过男人布下的天罗地网,一日,她终于被男人逮着,还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她就被男人所欺凌。
    那年她还这么小她才十三岁呀!那是个无法摆脱的梦魇,她每每一想到,那细长尖锐的音调——
    小陶,我对你这么好,给你吃、给你穿,你怎么舍得离开我呢?要是没人给你依靠,你以后怎么办哦?
    那张像是牛头马面的鬼脸,逼近了再逼近、贴近了再贴近,她却无力反抗,双手双脚全都禁锢在男人的身子里。
    小陶,我最乖的女儿,你不听我的话,敢私自逃跑,我要让你受到一点小小的惩罚,嘿嘿男人奸臣般的笑声,如魔音传脑般,让她的头皮发麻,她无法呼吸、无法哭泣,更无法求救。
    小陶,你乖一点,我不会弄痛你的,以后你就待在我身边,我会好好地照顾你,别再逃走了
    她的毫无抵抗,让男人失了戒心,以为她就要乖乖地束手就擒。
    男人的双手开始游移在她的背,正想尽情地享受美好的时刻,她的右脚一弓,使尽全身的力气往男人的命根子一踢,男人吃痛地放开原本紧包着她的身躯,趁男人痛得弯下身的时候,她又拿起一旁的椅子,奋力砸向男人的头。
    她逃出了鬼门关,逃出了那如同鬼魅般的男人。
    那是一场噩梦,她在梦里久久无法清醒,直到听闻男人被抓了,她才慢慢从恶梦中醒了过来。
    很久了,她不再记得男人的脸,以为男人从此走出她的心中,消失在这世界上,没想到今天她还会再遇上男人,再度听见那如巫婆般的鬼魅声音。
    辗转反侧,她睡得极不安稳,梦中的男人忽隐忽现、忽远忽近,高亢的音调重复地在耳边说着——
    小陶,你乖一点,我不会弄痛你的
    小陶,你让我亲一下
    小陶,你好香,还有婴儿的甜甜的奶香味呢
    她听得真切,却又模糊不清,她很想醒却醒不过来,一直深陷在痛苦的梦境里。
    “小陶!小陶!你醒醒呀!”
    遥远的地方,有男人在叫她,那声音是这样地熟悉,温柔又好听
    她追着声音跑,极力想摆脱噩梦的纠缠,更想逃离后头那细长尖锐刺耳的鬼吼。“小陶!你别怕,有我在呀!”
    这次男人的声音更近了些,她不安的情绪似乎安定了些,她伸出手想抓住声音的来源,却什么也抓不到!
    跑着跑着,好不容易前方出现了光亮,一身蓝的男人就在她的眼前,而那鬼魅般的笑声,在见到天光及那一身蓝,退得离她愈来愈远,终于消失在无尽无边的黑暗里。
    她终于摆脱了鬼魅缠绕的身影,从噩梦中惊醒,却吓出了一身冷汗。
    “啊——”
    “小陶,你怎么了?”陆正扬紧紧抱着熟睡中的她,看着她被噩梦惊扰痛苦的模样,但他无能为力,只能频频喊她!
    她喘着息,看见那一身蓝制服,眼前的人是她所熟悉的,她再也忍不住恐慌,放声大哭起来!
    从警局回家后,她和他一起回了他的房间。她的脆弱无依,与平时大剌剌的强悍,完全不同,她就像生了病的小猫依偎在他强而有力的臂弯里。
    他没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也猜出了八、九分。男人是大台北地区最有名的扒窃集团,警方费了好大功夫才捉拿到案,而小陶那一流的偷功,想必与这个男人脱离不了关系。
    她从回到家后,就没开口说过话,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床缘,任他拥着。
    她的思绪纷杂,一幕幕的往事从眼前飘忽而过,她曾差点失身于那个男人的手中,而那年她还这么小!恐怖的记忆无法磨灭,那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她拥紧了他。他身上的那身蓝,是正义的化身,就像黑夜里的明灯,让她有了安心和温暖;她尽力使自己不要再去想,闭了眼却这么沉沉地坠入无边的梦里
    “小陶!有我在,别怕呀!”他听她哭得凄厉。“你作噩梦了吗?”
    她在他怀里点了头。
    “能告诉我梦见什么吗?”
    她止住晶莹清泪,看着他担心的眸光,想说却不知从何启口。
    他第一次有了心痛的感受,他宁愿她时时与他针锋相对,也不要她泪眼婆娑。
    “小陶,别怕,真的别怕,我会保护你一辈子的!”他轻捧起她的脸,柔柔的吻顺颊而下,吻干了她犹挂在颊上的泪珠、吻上了她的唇,更想吻走她的心忧及悲伤。
    他为她许下一辈子的承诺,在她最脆弱无依的时候。
    她用心凝听他的誓言,用唇迎接他的真心,惟有跟他在一起,她才能意气风发、快乐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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