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起得特地买了一双便宜的新球鞋后,才去酒店上班。
    站在酒店的大门口,她这才发现酒店金碧辉煌的横梁上,闪着霓虹的四个大字“富贵美人”
    她在心底冷笑着,她连美人也不是,更不可能和富贵沾上边,怎么会来到这里上班?
    她可以不要当美人,但是希望老天能帮帮忙,让她以后能和富贵沾点边,她就心满意足了。
    她用手指抓了抓微乱的短发,才进入富贵美人,她一眼就找到了在吧台边的杜达。
    杜达一见到陶起得,立即笑脸迎了过去,马上将她带到领班吴经理的面前。
    吴理经识人的本领高强,一看见陶起得中性的打扮、帅劲的举动,加上那双灵动的大眼,他在心底给她打了个高分数。
    “听说,你以前也在程哥的pub里工作?”
    “是的。”她两边嘴角一扬,露出迷人的幅度,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你是有工作经验的,相信我不用多说工作内容,你就能够轻易上手,以后你就和杜达一组,我让杜达带你在店里走一圈,熟悉一下环境。”吴经理不愧是领班,虽然年纪尚轻,说起话来就很有那种领导气势。
    “以后还要请吴经理,多多照顾和指点。”
    “客气了,出来工作都是混饭吃,以后大家互相帮忙,都是一家人。”
    “谢谢吴经理。”
    能够不跟阴冷的程弼见面,她憋在胸口的压力,才稍稍缓和了些。
    陶起得随着杜达四处走动,她才知道这间酒店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大大小小的包厢就有几十间,连同那个绚丽的舞池、舞池旁的大型钢琴演奏区,以及舞池外开放的空间,这间酒店少说也有五百坪。
    “这里不错吧?”参观了一圈回来后,杜达如此说。
    “是不错。”她没有太多的笑脸,想到于伯的病情,她的情绪还是低落的。
    杜达已经去拿了一套新的服务生制服,交到陶起得手上。
    “去员工休息室换上吧。”
    她一看,杜达给的是男服务生穿的长裤制服,而不是女服务生的紧身短裙。
    她比了比手中的制服,问着杜达:“吴经理知道我是个女的吧?”
    杜达大笑了出声,没见过这么坦率可爱的女孩。
    “当然知道!难道你长得像男的吗?”
    “我好像也不太有女人味嘛。”偏偏就有人错认了她的性别,让她不得不时时怀疑自己的打扮。“吴经理说你穿长裤比穿裙子有魅力。”杜达双眼散发痴迷的光芒,他是很欣赏她这种阿沙力的女孩
    她也笑了。要是让她穿上那个露出整条大腿的窄裙,她不出一个小时,一定会疯掉。
    “嗯,我该怎么叫你?你的名字很男性化耶!”杜达油腔滑调地朝她挤了眉。
    “我的人也很男性化呀!”她打量了一下杜达的意图。
    “我就喜欢潇洒不拘的女生。”他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哦?”在这里讨生活,她很清楚得先讨好杜达。
    “要叫你阿得?由你起得?还是叫你什么好呢?”他猜测地问着。
    “大家都叫我小陶。”
    “小陶?很好听呢。那我也可以叫你小陶吗?”杜达年轻的脸庞,故意暧昧地眨了眼。
    “可以呀!”她热情地回应着,反正对她有好感的男生很多,对她有意思的女生也不少,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小陶,你刚来上班还不熟,你就先站在门口招呼客人,剩下的事我会替你罩着。”杜达还是那一副自以为帅气的表情。
    小陶用拳头轻轻地槌了下杜达的胸膛。“谢谢啦!”
    她这样有点亲昵的举动,让杜达很受用,咧嘴开心地笑了。
    为了在龙蛇混杂的地方生存下去,拉拢关系是一门重要的学问。关系好,工作方便,即使被客人欺负,都会有人出面顶着;但若是和同事间相处不来,关系弄僵了,以后在工作上的苦日子可多着。
    其实才第一天上班,吴经理并没给她太多的事做,主要是让她熟悉环境,而她也落得轻松。
    回到陆正扬的家已是半夜一点。
    坐在客厅的陆正扬凝听着室外破机车熄火的声音,整个浓眉全皱在一起。
    陶起得跨进客厅,一看见聚满怒气的那张俊脸,知道是自己的不好,心里也有着愧疚。
    瞥了他一眼,她打算避开暴风雨,直接上楼去。
    无奈陆正扬不打算放过她,走到她面前,冷冷地说着:
    “你还是去酒店上班了?”
    她嘟了一下小嘴,忍住快要吐到喉咙的话,只是点了头。
    “让你不要去酒店,你还是偏要去?你一点都不懂得洁身自爱吗?”忍了一个晚上的话一想她处身在声色的酒店中,不禁口气直冲而出。
    她瞪大了双眼,紧抿薄唇。深呼吸再呼吸,她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动怒。
    看她不说话,他火气更旺。
    “告诉我酒店的地址。”
    “你想干什么?”她怀疑地看着他。
    “干什么?为了你的安全,我去检查看消防设施合不合格,顺便帮你确定逃生门在哪里,还有去看看有没有挂羊头卖狗肉!”他不能让她再待在酒店里,就算用尽手段,他也不惜一试。
    “你你故意去找磋?”她忘了之前想要忍气吞声,又咬牙切齿了。
    “我就是去找踏!只要你敢再去酒店上班,我就天天带队去临检。”他看她恢复了气色,早知道她喜欢吵架,他就天天和她斗上一斗。
    她思索着说词,狠狠地瞪着他。以他的个性,他一定说到做到,让他再进入酒店一次,她一定会被程弼给宰了。
    “你公报私仇,算什么好警察!”
    “我公报私仇?”他冷哼一声。“我在扫荡**场所,为百姓创造一个安全干净的生活环境,我这样为大家出生入死,警政署还要颁给我优良警察的奖章呢!”
    该死!她是怎么会惹上这两个邪恶的男人的?难道她的事情还不够多吗?上天要这样地磨练她?
    程弼在黑道里,有鬼阎王之称,他那阴寒的眼神,令人想到就发颤。
    而陆正扬看似善良温和、一派斯文样,但做起事,却又这样独断独行,尤其他那张恶嘴,像是专门要来克制她的,毫不为她留余地。
    实话实说吧!除非她不出门,否则陆正扬会跟紧她,早晚会知道她在程弼那里上班的。
    “我去的那家酒店是程弼开的,我不去不行!”
    他挑了眉,想着她话里的真实性。
    “程弼怎么找上你的?”
    “不是他找我,是我自己送上门去的。”她叹了气,长长的眼睫覆下眼睛。“我去应征工作,没想到他刚好是酒店的老板。”
    “然后?事情有这么刚好?”他不相信,全台北市大大小小的酒店那么多,她偏偏去碰上程弼开的那家。
    “就是这么刚好,信不信随你。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我,还让我一定要去上班,否则后果自行负责。”她有点无奈地继续说:“他知道我所有的事情,包括我住在你这里、包括阿莉,我一定要听他的话去上班的,我没有办法可想。”
    他还在思索她在玩什么把戏,可是看她一脸诚恳,应该不像,既然程弼想跟他斗,难道他还怕他吗?不管她是自动送上门去,还是程弼找她去,都无所谓了。
    “程弼威胁你?”
    “应该吧,我不想再被追杀一次。”她还想留着命,帮于伯治好病。
    “我知道程弼为什么要你去上班。”他也想会一会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等着吧,迟早他会将程弼送到绿岛管训的。
    “你知道?”不会吧?
    “你去上班吧!”他爽快地答应了。
    程弼呀程弼,敢拿小陶当棋子,这场棋他跟他下定了!斑手跟高手过招的刺激,让他心情从刚刚等她的郁闷,一转而为遇到对手似的精神振奋了起来。
    “什么?”她真想把她的耳朵掏干净点。有没有搞错呀,他的态度怎么会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我答应你去上班了。”
    “为什么?”一定没安好心眼,难不成有什么诡计?
    “别怀疑!”他看出她一脸的疑惑。
    “你会这么好心?”不是她不相信,而是她跟他有多犯冲,她清楚得很。
    “这是大人的事,你别多问。”他双手插在裤子两侧的口袋里,眼底有着奇异的光彩,不顾她的纳闷,迈开率性的步伐,三步当两步地跳上楼去。
    “喂喂喂,谁是小孩子呀!”怎么回事,他心思怎么比女人还复杂,让她怎么都摸不清状况呢?
    今天陶起得学着在吧台前的大厅里招呼客人。
    纯来饮酒的单身客人,大都会选择在吧台前坐定。
    其实陶起得也不用再学习,她对这种端盘子的工作是驾轻就熟的,甚至比杜达的服务还要博得客人的喜欢。
    现在就有一个长得很雄壮威武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陶起得看。
    她感到一双灼热毫无顾忌的眼神。她明白男人的意思,可是她已经打扮得很像男生了,怎么还会有人对她露出一副馋相?
    杜达也看到男人的色样,他好心地走到她身边说:
    “小陶,小心一点,那个男的不怀好意。”他用眼神指了指。形形色色的人,他可是看多了。
    “我知道,谢谢。”她盈盈大眼对着杜达笑了笑。
    身材壮硕的男人,看见陶起得的笑容,整个人更是失了魂。
    男人镇定了心神,才招手要陶起得过来。
    陶起得见状,在不能得罪客人的职业守则之下,她连忙走了过去。
    “先生,请问你还需要些什么?”
    “小弟,你今年几岁呀?”男人毫不客气地打量着陶起得。嗯,看起来好像不满十八,细皮嫩肉的,很合乎他的口味。
    哇咧!陶起得一听差点昏倒,原来这个男人当她是个男的,庆幸呀!幸好她是个标准的女人。平常被人认错,她倒也无所谓,常常将错就错,今天这种情况,以她的直觉不解释清楚是不行的。
    “先生,你看清楚点,我是小妹,不是小弟。”她大大地咧嘴一笑。
    “小妹?”不会吧?男人不可置信,用着怀疑的眸光。
    “我是如假包换的小妹!先生,请问你还需要些什么?”
    男人不死心再问一次:“你是女的呀?”
    她抬头挺胸,故意娇柔地说:“先生,看不出来吗?那我下次得好好改进一下穿着了,看能不能多些女人味。”
    男人有些丧气地说:“那再给我一杯爱情海。”
    威士忌、柑橘酒、伏特加及酸甜汁,再加上柠檬苏打混合而成的爱情海,调制出恋爱时的酸甜滋味。
    陶起得浅浅一笑。“马上来。”
    回到吧台边,她呼了一口气,其实各式各样的人她都遇过,其中也不乏女同性恋者。她对同性恋不排斥,她只是很明确地知道自己的性向,虽然她打扮得有些中性化,但她还是喜欢男人的。
    只有那个姓陆的,她是百分之百地讨厌他。
    杜达也收回空杯子走回吧台边。
    他关切地向她问:“怎么了?那个男的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事!他只是认错人了。”她端了一杯调好的酒,转身给客人送去。
    “认错人?”杜达不明白地抓抓头。
    转了一圈,她又走回吧台前。“他以为我是男的呀!”
    杜达呆愣了一会,才恍然大悟。哈哈哈,他想笑又不敢笑,闷在心底没笑出声,他连捶了胸口几下。
    她没理会他的调侃样,好心地用手肘碰碰他,提醒他客人的叫喊。
    没想到在这不景气的时候,酒店的生意还是这么好,陶起得忙了许久,好不容易才站在吧台边,喘了口气休息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眼睛一亮,一个熟悉的身影,举止文雅地从大门外走了进来,映入她的眼帘。
    陆正扬浅浅的笑容、英挺的模样,在她的眼瞳里逐渐放大再放大
    他真的来找碴吗?
    陶起得掌心冒出冷汗,双脚开始不听使唤地微微发颤,原来他真的不怀好意。
    该死!她从来没像这一刻这么害怕过,一个是笑面虎,一个是鬼阎王,她就这么被当成夹心饼干,里外被夹攻,前后都不是人呀!
    陆正扬走到她的面前,用大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却发现她魂不知飞哪里去,面色惨自地发着呆。
    他有这么让人害怕吗?他可是笑容可掬地从大门口一路走进来,只会迷倒场边的一群女人,应该不会吓傻她才对!
    “小陶!”他轻轻喊了声。“你在想什么?”
    她回过神来,看到的是陆正扬那张在眼前放大的笑脸。
    “干什么鬼鬼祟崇地吓人?”她深呼一下,瞪了他一眼。
    “我吓人?”他被骂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时杜达又转回了吧台边,看见陆正扬拉着陶起得站着。
    杜达看着陆正扬说:“先生,对不起!如果要用餐或喝酒,麻烦你这边请。”他右手比了个方向,打算在前头领位。
    陶起得眼珠子溜溜转,嘴唇抿了抿,不打算和陆正扬相认。
    这次换陆正扬张大眼,她竟敢来个六亲不认。
    他也无所谓,用右手大掌在她左肩上拍了几下,笑得很暧昧后,才跟着杜达坐在吧台前。
    杜达年轻的俊脸,气呼呼地看着陆正扬的魔掌,却又没有办法;在不能得罪客人下,他只有忍着气。带着陆正扬坐定后,才又走回陶起得身边。
    “小陶,下次遇到这种搭讪的男人,让我来处理就好了。”杜达的口气不算太好。
    “杜达,谢谢你哦。”这下回去,她可惨了,少不了又要挨一顿骂了。
    她远远地看着陆正扬,见他神色还好,却不知他到富贵美人的用意是什么?
    难道真的带队来临检吗?
    经过她昨天的观察,富贵美人里更是名不虚传,不但达官云集,富商豪门络绎不绝,就连美人都很多。
    美人又称“公主”个个身材匀称、容貌姣好,该凸的绝少不了;该缩的也绝不会凸,窈窕的身段,直比选美皇后。
    但是程弼开店还是有他的原则性,在店里公主只能陪酒、唱歌,让客人尽兴开心,但绝不能做出任何**的交易。
    如果公主在店里有任何**的行为被发现,是要被开除走路的,当然来这里的客人也不敢要求公主超过限制的亲密行为。
    因为以程弼在黑自两道的知名度和庞大的势力,闹店的人可能会走着进来、躺着出去,谁都不愿去惹这个鬼阎王。
    但是若是公主和客人私底下的交易行为,则不在富贵美人的管辖范围内,只要不引起纠纷,程弼通常会睁只眼、闭只眼,让有心想赚钱的小姐多一份收入。
    于是爱好美色的男人,更抵挡不了这里号称有全台湾最美最辣最棒的公主,不管富贵美人的禁令有多严,爱好美色的男人,在愈不能碰愈要尝尝的心态下,更是络绎不绝地踏破了富贵美人的地板。
    陶起得除了要招呼客人外,还不时要分神地盯着陆正扬,就怕他有任何挑衅的行为。
    但是经过了几个小时,陆正扬不但乖乖地喝他那酒精浓度低到不能再低的台湾啤酒,连上门要搭讪的公主,都兴趣缺缺地被排拒在外。
    他是怎么回事?她纳闷地想着,猜不透他的心思。
    她也真怕他真的会带队来找碴,到时她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上次运气好,只是被打肿脸而已,这次则很有可能被程弼找人把她盖了布袋,然后往海里一扔吧。
    胡思乱想到这里,她全身突然一颤,自己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小陶!小陶!”杜达摇了摇她的手臂。“你怎么了?在发什么愣?有客人在叫呀!”
    她回过神来,尴尬地一笑。“对不起。”她赶快朝客人的方向走去。
    一夜无事,坐着喝闷酒的陆正扬看似快活,心情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看着她穿梭在每个男客之间,巧笑盈盈,他心里无由来就觉不是滋味;还有那个男服务生,动不动就对她贼兮兮的笑,还一副亲热劲,怎么看就怎么不顺眼!
    他今天主要是来探查地形的,总要混熟了环境才好摸清程弼的底。放长线才能钓到大鱼,所以他今晚采取按兵不动,只是眼观八方,别打草惊蛇了。
    本来的打算,是先来走一遭,看看就走人,没想到一见到工作中的陶起得,他的双眼就怎么也离不开她周旋于男客间的身影,愈看心愈闷,不知哪根筋不对,心里就是不对劲,更没想到这么一待,竟然已经是午夜了。
    他招了招手,要陶起得过来。
    碍于他是客人,她是服务生,她快步地来到他面前。
    “先生,还需要些什么吗?”她礼貌而生疏地问着。
    他的脸更绿了,她一定要当他是一般的客人吗?
    他忍下烦躁问:“你几点下班?”
    “我?”她脑筋转不过来。他突然的询问,让她愣了一下。
    “对!就是你!”
    刚好走过来的杜达听到了他类似搭讪的话,以为他对陶起得有意思,兴起了护卫她的举动。
    “先生,你需要知道她几点下班吗?”
    陆正扬站了起来,个子还比杜达高了半个头。
    “你问问她,看我需不需要知道她几点下班!”他已经很忍耐了,这个服务生再搞不清楚状况,他可就要不客气了!
    剑拔弩张的气势,在两个男人间流动,陶起得恐怕担心一晚的事情会发生,赶紧出声打圆场。
    “杜达,别这样!他没有恶意啦。”她又拉了拉陆正扬的手臂,向他挤了挤眉眼,一副小媳妇哀求的样子。“我一点下班啦。”
    陆正扬一看她求饶的眼神,整个要发作的气势就没了。他冷眼看了杜达,然后坐了下来才说:
    “我等你!”
    “小陶,这种恶客,别怕他呀,我们富贵美人可也不是让人好欺负的。”随便叫就有一群保镖在等着,杜达仗着地利,根本没把陆正扬放在眼里。
    “杜达,算我求求你,我才刚来这里上班,不想惹事。”别让她再多应付一个男人了,她已经没力了。
    “你不想惹事,可也要别人不来惹我们呀!”
    陶起得赶紧将他拉到一边。
    “杜达,他是我朋友啦!”不得已,她只好招了。
    “他是你朋友?”杜达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般,整张俊脸扭曲变形了。
    陶起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着头。“他是来看看我上班的情形啦。”
    杜达在心里暗骂自己白痴,在还没搞清楚状况前,竟然差点闹笑话!
    “你怎么不早说呢?”
    “我才刚来这里上班,怎么好意思介绍那个人就是我朋友呢?”她水湛湛的大眼,显得有些无辜。
    “是你的男朋友吗?”杜达只想确定这个。
    她摇了头。“不是啦!”那个陆正扬想当她的男朋友,门都没有。
    而陆正扬就这么坐在吧台边,看着她和杜达的窃窃私语。说句话两人需要靠这么近吗?要不是不想打草惊蛇,他是不会这么忍气吞声的。
    一个晚上下来他酒喝得极少,就这么专心注意着她的举动。幸好她的打扮较中性些,免去了许多不必要的困扰;要是她像前两天穿那样的短裙,绝对会吸引来一堆苍蝇,甚至不输给这家店的任何一位公主。
    好不容易等到她下班,他却连程弼的影子都没见上。不过,环境他大概摸熟了,逃生门、办公室、厨房,甚至连后门他都有个底了,今天算是不虚此行,下一步就是等着引程弼出手了。
    陶起得换回了自己的t恤、牛仔裤,才跨出富贵美人,就发现了陆正扬聚满阴冷的脸站在一旁的角落里。
    她没有等他叫唤,就乖乖地走到他的面前。
    “你到底想怎么样嘛!”她半是撒娇,半是无奈。
    “回家吧!”他率性地自顾自往前走着。
    “什么?”她愣住了,他竟然没有质问她,刚刚的故意不相认。
    他走了几步停下脚步。“我是说,我送你回家。”
    看到她那有些稚嫩可爱的表情,刚刚在酒店里所受的鸟气,似乎都不见了。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
    “我骑车来的。”他会这么好心?不是她要怀疑,而是以往的纪录里,让她不得不提高惊觉。
    “反正你那台破车也没有人会要,就放在这里吧!”
    “车子虽破,也是我的辛苦钱买来的。”最气他,说话总是像夹了刺般。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生骑车很危险,坐我的车回去吧。”
    他总算说了一句人话。
    她薄唇浅笑。“车子不骑回去,那我明天怎么上班呀?”
    “明天我再载你来上班总可以了吧?”这个小女人怎么这么麻烦呀!他不耐地用手指爬了爬短发。
    “你还要来呀?”她情绪因为他的话而紧张起来。
    “我是怪物吗?还是会吃人的恐龙?你有必要这么紧张吗?谁规定我不能上酒店的?况且我是公务在身。”愈不想他去,他愈要去。明为公事,暗地要看她有没有在搞鬼。
    她喃喃着:“你来根本没安好心眼。”
    “我今天有做了什么不安好心眼的事吗?”
    一句话堵住了她的质问。
    她不情愿地摇了头。他今晚的表现,在他差劲的纪录里,算是很不错的了!她不能再要求什么。“先回家吧!”他看她没要走动的意思,不耐烦下,牵起了她的手,打算强拉着她往停车的方向走。
    当他一碰触到她的手掌,像触电般,两人心头都震动了下。
    她没拒绝,顺着他的意思,乖乖地跟着他走;而他则是轻轻地握住了她不算柔嫩的手掌。
    掌心里传达着两人第一次接触的悸动。
    两人都没有打破沉默,气氛在徐徐的夏风中,隔外引起两颗心异样的情愫
    就这么一路走着,刚刚的气焰高张、怒火翻覆,都被握手之间的情意,深深所撼动着。
    路是短了些,走不到五分钟就来到路边的停车格。两人站在车子旁,他没有松手,也没开口打破沉默,还是紧握她有点温热的小手。
    他没这么紧张过,无论冲锋陷阵、对付多少难缠的案子,他都没像现在心里吊上七、八个水桶一样。
    他清了清干涩的喉咙,才唤着她:“小陶。”
    她难得害羞了,光是这样被握着手,她的心就无序地跳着,眼光略低了四十五度,不敢直视他灿烂的眼眸。
    “嗯”他低低地浅唤,她柔柔地回应着。
    这一刻的变化太大,平常两人见面,不是斗嘴,就是怒眼相向,没想到会有心神交会的时候;他灼灼的眼神,直要烧透了她那张白皙中微红的小脸。
    但是站在这里干耗着,也不是办法,他不舍她手中的掌温,还是要拉回心荡神驰的心绪。
    他更贴进了她一步。
    “小陶”平常的口齿伶利,现在却有些结巴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他想破了头,还是不知道。谁让他为了工作,恋爱经验真的少得可怜。
    他的恋爱史只有在念书时,和一个学妹交往过。后来,当了正式的警察,他全心投入这个几乎是随时处于待命状态的工作,就更没有时间去交女朋友。
    她还是“嗯”了一声。
    “我们先上车回家吧。”思绪百转千折,他最后只蹦出这一句话。
    她心口一震,等了半天,原以为他要说出什么罗曼蒂克的话,或者更进一步的举动,害她一颗心吊在空中,怦怦直响,结果
    说不上来的失望,她甩掉他握着的大手,抬高视线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打开前门坐了进去。
    他说错了什么话吗?为什么惹来她明眸圆睁?他不敢多问,女人心真是海底针,怎么猜也猜不透她的心思。他迅速地坐进司机的位置,朝家的方向快速前进。
    她薄唇微翘。她虽没谈过恋爱,至少也看过别人谈恋爱,电视里演的、pub里天天上演红男绿女的情事,都告诉她,什么叫恋爱。
    没想到电视里接下来会上演的,例如拥抱、亲吻呀教她一想到就会脸红的镜头,怎么到了他身上,却是这样无情趣的一句话?
    沿途上,空气凝结在两人各自的心思里,谁都不知要如何先开口。
    看着他一副没事的样子,她心里的无名火就烧得旺。刚刚她干什么这么白痴地任他牵手,不会拒绝,或赏他一记白眼吗?她怎么会一被他牵住就六神无主呀!
    他看她嘟着小嘴,又不知道她在气什么。唉,哪来的这么多气好生?爱生气的小女人,他还是识相点,闭上嘴吧。
    车子一到家门口,她不等他在车库停妥,就急忙跳下车,也不管一旁呆呆讨好地摇尾乞怜,更理都不理他的喊叫声,就往屋内跑。
    “小陶,等等我!”他被她莫名其妙的举动,搞得不明所以。
    前一刻眼波流转、温婉柔媚;这一刻却像吃了炸药般,全身是火药味。
    陶起得在楼梯口停了脚步。
    “干什么?”她的火气真的很冲。
    “我”他有点不知所措。
    “没事?”呆头鹅!“那我上楼去了。”她看着他的拙样。
    “小陶,刚刚”他能感觉到手掌里的余温,细细的、麻麻的,没想到他一个铁铮铮的汉子,也有脸红难为情的时刻。
    想到刚刚他的温柔,她就有气,她自以为是的浪漫情怀,那种又期待又怕他真的有所行动,弄得她心绪不宁,可最后竟是坦白说,她胸口有着说不上的失落感。
    她等着他想要说什么?没想到平日意气风发的他,也有大舌头的时候。
    “小陶没事了,你早点睡。”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刚刚的意乱情迷,在她的怒眼中,他似乎又清醒了过来。一定是刚刚夜色太美、夏风太柔和,不然他怎么可能跟这个不男不女的陶起得有触电的感觉呢?
    他努力地摇晃着胸口的闷热感,早她一步,大脚一跨,踏上楼去了。
    她看着他上楼的背影——
    搞什么嘛!她在心里暗骂,臭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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