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温暖,兵士们吃饱喝足后,眼皮自觉的耷下来。大伙儿都知道骠骑将军军令如山,赶紧争分夺秒的小憩,以便开拨时能够精神抖擞的跟上他的急进节奏。一片鼾声里,赵破奴强打精神陪骠骑将军看地图。原来,霍去病不通匈奴语,而自陇西找来的向导也只会几句结巴的汉语,替二人沟通的重任便落在赵破奴的身上。原因简单,赵破奴少小时曾被掳截到匈奴,几年之后他逃了出来,为不忘前耻,他给自己命名“破奴”在匈奴境内的几年奴隶生活,使他不但能说一口流利的匈奴语,就是西羌语也能胡诌几句。
    霍去病指着地图上的一个个地名,认真的向向导核实,待没有疑问之后,他挥挥手,让向导下去休息。赵破奴眼见翻译工作顺利结束,也很高兴,但是一直只见将军手指着地图画圈提问,自己却始终没明白下一步的行军路线,不免有些担心,便忍不住多嘴一问:“将军,下一步,咱们要打哪里?”
    霍去病狡猾的笑道:“等我睡饱了我再告诉你,反正最终目标不变。”
    赵破奴“呵呵”的笑了,兵出陇西时,骠骑将军就告诉过他,此次轻骑奔袭的最终目标要是匈奴的休屠王部。想想,跟骠骑将军出门,还有啥不放心的?于是,赵破奴乐颠颠的抬头找地方,也想睏个小觉。临走前,他关切的对霍去病说:“将军,你也赶紧歇歇吧。”霍去病只是点点头,眼还瞅着地图。见骠骑将军一派心无旁鹜的样子,赵破奴便识趣的走开。
    霍去病凝望着地图,下一步的具体行动线路已然于脑中成型。来之前,他不仅详细的看过博望侯张骞写给皇帝的关于西域的报告,还细细的向博望侯讨教过该处的风土人情和地理环境。他很清楚,自冒顿单于之后,西边因长期无战事,加之汉朝受制于各种因素,其力量从来没有触及过该地,所以伊稚斜大单于对河西的防御不甚重视,在西边的兵力部署大不如东面和北面。西边的广袤土地名义上统属于右贤王,实际它的真正管辖权是在休屠王和浑邪王的手中。因而此次出击,在没有辎重后援的情况下,就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针对这两王中的某一王穷追猛打,歼灭其有生力量即可算达到目的了。也说不出是什么理由,霍去病凭着天生的战争嗅觉,自出陇西时,就把打击目标锁定在休屠王部的身上。他千里跃进,一路所选的行军路线一直不南不北,既不深入匈奴人的属部羌中地区,避免与强大的西羌先零部落相遇;又要不接近匈奴本部,以免惊动匈奴的几万大军前来鏖战,早早的陷入重围,致使他的一万军骑在还没实现目标前就损兵折将,功亏一篑。现在他接下去的事情,就是要进一步遵循最初的战略构想,继续剑走偏锋,即只能在匈奴统治势力薄弱和接近西羌本部的边缘地区飞速穿行,最后像一把利刃,直插在休屠王的咽喉处。
    是的,这很冒险!这种艰苦卓绝的行军方式,全以轻骑兵的极限突进为基础,而最终的结局很可能是以卵击石。但凡头脑清楚的军事家,断不敢这样冒险一博。毕竟,这样的打法太过虚幻,亘古以来的兵书战法均未有涉及——人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博取荣誉,但绝不可拿到手的荣誉博取不可能的胜利!
    但是,他霍去病敢!
    别人只道他“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或是说他“小儿无知,狂极必输”殊不知他却是个“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实践者。要说他霍去病还有什么与别的将军不同,那就去问匈奴人好了。现下,他睏怠的合上眼皮,也要小憩片刻——冠军侯虽勇冠三军,可身子也不是铁打的嘛!
    在哨兵还没吹响号角之前醒来的是花梗,前去洗脸的途中,他看到了骠骑将军的睡相:将军没像其他兄弟一般横躺八叉的仰卧地上,他枕在坐骑“骝紫”的腹部上侧身而睡,那修长好看的手紧紧的抱住军刀——即便熟睡中,他依然是一副戒备状态。然而跟这戒备状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脸:瞧那长长的睫毛,瞧那如女孩子般洁净润滑的肌肤,这时,他才让人意识到他本来就是个安逸生活出身的长安贵公子;然而这还不是他骇人的地方,真正让人摒住呼吸的,是他脸上滚动的东西:老天爷啊,那孩子似的甜甜的睡相上,竟然显现出纯洁的光辉——此时的他,真是那个在血花和刀光中冷酷到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人么?
    花梗情不自禁的往前挪了一步,在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只见白光一晃,一把出鞘的军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刀的主人正用杀死人不偿命的眼神瞪着他。花梗吓得几乎瘫软过去,他追随将军都一年多了,还不知道将军睡觉中还有这样的绝活!
    霍去病看清花梗的模样之后,便睡眼朦胧的嘟哝道:“别烦我,睏着呢!”言罢,他躺下,继续睡。这回,花梗真的瘫软在地:冠军侯啊冠军侯,没事别吓人哪!痛定思痛之后,花梗又明白一个道理:战场不愧是锻炼人的地方——人的种种奇异本领不是天生的,全是环境磨练的!
    不久,号角响起,霍去病一咕嚕爬起来,他不解的看着身旁的花梗:“才醒么?利索点,出发了。”说罢,他的目光往四周扫视,其余的将士正忙忙的爬上各自的坐骑。霍去病满意的笑了:他统率的军队,就该是这样子。
    很快,这支大军踏着软软的青草,悄无声息的奔向远方的狐奴河(今天的石羊河)。涉过它,再顺着焉支山往西北方向走,就是休屠王管辖的五个西羌属国之一的焉末国。
    傍晚时分,大军按照霍去病的要求准时到达指定地点:焉末国北面最高的草坡。由这个位置往下看,小小的焉末国便尽收眼底。比起受匈奴重视的同族兄弟——先零部落的十几万人口来说,焉末国小得可怜,全国上下才不过三万多人。说它是国,还不如叫它部落更恰当些。因为在焉末国国境之内,国家的尊严不过是靠一座座帐篷在支撑——本质上,他们就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只是多年来受到匈奴的残酷盘剥,焉末人困顿交织,无力迁徙,只能全体国民挤在眼前的这方草原上栖息。此刻,晚霞正续续铺开,将点点温情撒在焉末大草原上。只是片刻工夫,天地间全部被染成了一片带血腥味的红色。
    霍去病勒住“骝紫”的缰绳,凝神打量眼前即将被攻击的弹丸小国,他脑里迅速掠过一个主意。他把赵破奴、徐自为和卫山(这两人已被他任命为校尉)叫来,分兵力为四,让他们各带队伍从东、南、西三面配合自己包围焉末人。在军队行动前,霍去病对全军训话道:“记住,只诛杀顽固抵抗者,凡投降者,皆不可杀!违背军令者,当军法论处!”
    待将士们听得明白,霍去病军刀往下一指,汉军骑兵便如涌动的潮水,铺天盖地的杀向焉末国。焉末人正在打火造饭,忽闻喊声震天,马蹄轰鸣——这些声音如飓风掠过,震得凹地里的草原瑟瑟发抖。因不知何事,焉末人纷纷放下手中活计,跑出帐篷,提心吊胆的极目远眺。这一眺望,焉末人莫不惶惑惊恐,皆吓得面青唇紫,相顾无语。
    远远的草坡顶上,一群军队从天而降。他们自四面八方滚滚而来,似蚂蚁般密集,仿佛来的是千千万万,数不胜数。初时,焉末人以为来的是匈奴人,心头虽惧怕且疑惑(猜不出他们为何而来),但还心存侥幸,以为只要像往时那般交涉纳贡,便可保得整个族群如往昔般苟延残喘;然定神细看,却发现杀手尽是些从没照过面的人。于是,这恐惧便如千里决堤,荡尽人心。就在极度的恐惧中,还是有部分焉末人不甘心被屠杀灭族的命运,他们操起家伙——哪怕是无畏挣扎,也预备殊死一搏。
    然而,就在焉末人要拼过鱼死网破的时候,更大的恐惧扑面而来——那些敌军,刚才明明是很远的距离,可眨个眼,他们已经近得无法开弓射击。再看看敌人那一身身火红的战袍,在急弛的马背上闪闪跳跃,就像是血色晚霞孕育出的一团团火焰,似乎滚到哪,那儿就会燃烧殆尽——焉末人这下骇呆了,仅存的力气也没了,完全丧失去了抵抗力。
    霍去病原来是冲在最前列,现下看清焉末人的反应,他笑了: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正待一些急躁的汉军想出手时,霍去病发出了停止进攻的命令。他把向导招来,面对惊恐的焉末人,他朗声说道:“我们是从东方来的汉朝军队,我是汉朝皇帝的使者:大汉骠骑将军霍去病。只要你们不再听命于匈奴人,不再协助他们为非作歹,肯诚心归属我大汉朝,我汉军就会保护你们!我大汉朝也绝不会奴役你们!”
    向导照着霍去病的意思逐字逐句的翻译给焉末人听。刹时,焉末人又惊又喜,几乎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这简直就像天会掉陷饼一般叫人难以置信!人群中,有两双眼睛格外闪亮,它们紧紧的盯着霍去病,看得那般热切,那般执着。
    可惜,霍去病没发现,他的注意力已经散布在焉末人攒动的人头上——他知道,他们心存疑虑,便进一步说明:“你们知道匈奴的遫濮部族吧?他们今天早上刚被我歼灭。对我汉军来讲,抵抗者死!”霍去病在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冷酷,这原是他的平常表情,但在焉末人看来,却是杀气十足,似乎话语里都滴着鲜血;再听完向导惟妙惟肖的翻译,不由得一片惊倒:这话他们太信了,就在片刻工夫前,遫濮部族的逃亡者刚离开这。焉末王原是打算饭饱之后,再招集全体国民来商议国家前途,没想到遫濮逃亡者口中的汉军就如急风追月一般立马杀到家门口了。
    现下,焉末王看得清楚,听得分明——这些自称汉军的队伍比之匈奴要仁慈得多,至少人家没有一上来就轮着大刀乱砍,而是有言在先。他的焉末国积弱贫小,自来总是挨打受欺,即使是小心翼翼,绞尽脑汁贡奉无限牛羊,也不曾讨到匈奴人的好脸色,如今汉军话都讲到这份上,他还想咋的?便赶紧出列,待他叽里咕噜的说完话,向导再磕磕巴巴的努力用汉语翻译过来,大意是:焉末王愿意臣服在汉天子的脚下,愿把焉末国最肥胖的牛羊献给汉天子,求神保祐汉军武运昌隆,一往无敌!
    霍去病微微一笑:“识时务者,天不灭也。告诉焉末王,臣服汉军的第一个表现就是宰杀肥羊,犒劳汉军。”话毕,他再一次扫视焉末国国民,终于注意到有人一直在盯着他看。顺着视线看去,他看到了两张年轻而粗糙的脸鹤立鸡群,那都是精干强悍的汉子,全身充溢着被压抑的活力。霍去病很是看重,但还不及说什么话,便被焉末王毕恭毕敬的邀进大王的营帐内。
    于是,焉末国上下忙开了:烧水的烧水,宰羊的宰羊,他们欣喜无限,心甘情愿的忙乎着。谁又想得到,原来以为铁定忘国灭族的悲剧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改写了。如今是换个主子照样活,而且比在匈奴人的马刀下更有自由和尊严,能不欣喜么?且不说焉末人心里如何快乐,就是汉军将士也大为高兴,原来人人以为少不了要流血拼命断头颅,没想到骠骑将军简单的几句话就化干戈为玉帛——这种兵不刃血的胜利,在他们来讲,是第一次!是大汉朝建立以来的第一次!于是,众军士坐在草丛里激动的议论着。花梗也插在中间,看到其他弟兄的说法都没说到点子上,他便洋洋得意的开口道:“你们说的都不对!将军说过,西边情况复杂,民族众多,不是人人都死心踏地追随匈奴人,要区别对待,不能一棍子全打死。只要投降归顺的,就放过他们——这叫‘服而舍之,功成则止’,懂不懂?”
    花梗是此行汉军中年纪最小的士兵,虽说他平日是骠骑将军的贴身侍卫,但他一有空闲就到军营和兄弟们斯混,所以大伙儿跟他感情好,也爱在言语上欺负他。这会,他才住口,便被一个大哥抢白:“谁信你!你是个什么东西啊?将军会把这种机密语言告诉你?”
    花梗最恨别人不拿他的话当回事,他急忙辩驳道:“我说的是真的。是将军在博望侯家说的,我亲耳听见,怎能有假?”
    其实大伙都知道他说得对,但是行军艰苦,弟兄们总要寻个乐子,至于他后来说啥,大伙谁也没认真听,只见先头抢白他的那个士兵一使眼色,大伙一涌而上,七手八脚将他摁在地上。花梗大叫道:“干什么!干什么脱我裤子!”
    一个士兵坏坏的裂嘴一笑:“花梗,你知罪否!”
    “我,我,我知什么罪啊?”
    “哼,将军和博望侯商谈的是军事机密,你不单偷听,还擅自传播!罪责重大,还不承认,实在可恶!来,弟兄们,给我狠狠的打!”
    于是,四五只粗糙的大手“啪啪啪啪”的打在花梗白白嫩嫩的屁股上:有真打的,有假打的,直打得花梗喊爹叫娘。正在大伙闹得不可开交时,有人叫开饭了,众人这才放开手。花梗翻过身来,狠狠的吐掉满嘴的青草,正待拉上裤子,却见不远处一个美丽的焉末少女正看着他笑。刹那,花梗羞愧难当,恨不得钻到地缝里。他这可爱的表情更招来弟兄们快意且粗鲁的大笑——那会儿,花梗可是真恨他们了:不知道么,怀春的少年,是最好面子的!
    坐在大营内的霍去病,一点也不知道外边的快乐插曲。陪同他一块呆在里面的汉家将领有赵破奴,徐自为,卫山,自然也少不了那个充当翻译官的向导。弄好的烤全羊搬上来,香味一下子就充塞于整个营帐。焉末王率领部下操着本民族语言热情周到的招呼劝酒,可怜霍去病等人一句也没听懂。再看那向导,他只顾忙忙的啃自个的羊腿,满嘴溜油,哪有空翻译。好在吃这玩意是本能,言语不通,有手有嘴就成。于是,两方的人面带微笑,互相点头,大块撕肉,大口喝酒,得闲暇时,不忘把盏言欢。
    且说霍去病向来是个争分夺秒的人,待酒饱饭足,看夜色浓了,便打算开拔。抬脚走之前,应焉末王的恳求,再重申一遍互接结盟之事。末了,霍去病通过向导转告说:“焉末王别心焦,我汉天子不久就会派来文官使臣,一切细节,容后再说。告辞。”
    然而,霍去病没能走出大营。只听焉末王拍了两下手,就有两个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羞答答的拦住他。霍去病愕然,不知何意。他转过头看焉末王,却见老人望着他探寻般的笑着,再看那向导,他更笑得别有用心。
    到底是赵破奴老成持重,通达人情,忙上前低语:“将军,这俩姑娘,是焉末王孝敬给你的。”
    霍去病严肃的道:“大丈夫上战场,要女子做甚?”随即,他转过身来,对焉末王道:“大王,我汉军西来,非为女子。况且国家大事,当由男儿支撑,莫要为难女子。”
    焉末王听完翻译,又是感激,又是羞愧。原来,他见霍去病率领的汉军纪律严明,不骚扰焉末国平民,比匈奴兵好百倍,心下便万分感激;但另一方面就更惴惴不安:难道汉朝不远千里劳师远征,就没一点企图?他生怕日后汉朝接替匈奴管制河西之后,也会如——或者说是比匈奴更残酷的盘剥焉末国,便想像以往用美色买和匈奴首领一样来买和汉家大将,好预留一条生路。然他焉末国毕竟人少国寡,民间哪里有那许多的美女。于是,他不得不忍痛把自己最有姿色的两个女儿给献出来。现下见霍去病一脸正气,不免愈加敬佩,又为自己的小人心态而难堪。此种心思,赵破奴是看出来了,他忙拿眼色示意骠骑将军。孰料,骠骑将军早就迈步出了营帐——不想,他又被两个焉末人拦住。
    焉末王认出那两个人是本部落身份低微的年轻牧民,又见他们口中呀呀作语,生怕冲撞了汉家大将,忙追出来喝斥。向导及时赶到,在骠骑将军的示意下,把那两个牧民的话给翻译过来。原来,这两个牧民自遫濮逃亡者的口中听闻汉军的事迹之后,便心生敬意;及至亲眼看到骠骑将军不动兵刃的降服焉末国,愈加认定他是个非比寻常的大英雄,就一门心思想投奔汉军,和他们一同打败匈奴人。
    听罢,霍去病认出这两人就是白日盯着他看的那两小子,现全身上下一打量,见他俩骨格粗壮,肌肉结实,充沛的精力中有他最爱的不服输的劲头,便满意的笑道:“焉末王,我要这两个人。”
    焉末王万料不到汉家大将不爱红装喜儿郎,不由得瞠目结舌。但他想:管他男色女色,不过是两个普通牧民,只要汉将高兴,有何不可?于是忙叫那两个牧民过来拜见骠骑将军。
    两人喜出望外,赶紧报上姓名。高的那个叫高不识,稍矮的是仆多。
    骠骑将军一挥手:“好男儿志在四方,走,上马!”
    很快,汉军集合完毕,一干人等,踩着月光,追随骠骑将军而去。焉末王见汉军来如闪电去如风,片刻工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禁骇然。他想象得到,下一位即将被攻击的属国,看到这支汉军从天而降时是何等的恐惧,这也愈发坚定了他臣服汉朝的决心。他暗暗祈祷:神啊,我焉末国是跟定了汉朝,但愿您屁护高不识和仆多,早日让他们建功立业,为我焉末国在汉朝面前长脸!
    却说此时,月如银盘,悬在中天,汉军就在它的光辉里放心的急驰。徐自为和卫山一面紧紧跟着骠骑将军,一面小声嘀咕:“你刚才看清楚了没?焉末女子虽不如汉家女儿细皮嫩肉,但姿色是不差的呀!”
    “就是,那大点的姑娘最漂亮。”
    “唉,将军为何不收了呢?他看不上眼,还可以赏给弟兄们嘛。”
    卫山一声叹息:“对呀,要依高祖时定的律法,我早该娶妻了。”
    赵破奴笑着听不下去了,怕这俩傻小子为着解闷,会越说越不堪,忙打断他俩的对话:“大丈夫何患无妻!有点硬气行不——看,将军停下来了,小心他听见。”
    徐自为吐吐舌头,悄声笑道:“就是我们太有硬气了,要是不小心‘喀嚓’了,没个儿子继承香火,那多惨哪。卫山,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的?”
    眼看快到骠骑将军跟前,卫山便只吐几个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赵破奴懒得理这两个涎皮赖脸的家伙,双脚一夹马腹,率先来到将军身边。他原以为将军是发现了敌情才停下来,待得近身,才明白将军是在倾听某种声音。于是,他也跟着侧耳倾听。
    远远的,一种野性的嚎叫此起彼伏,夹着远山的回音突然袭来。在空旷的草原上,它们随风乱窜,似四面八方的将人严密的包围着,显得格外的怪异凄厉。许多汉军将士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不由得寒彻心肺,毛骨悚然。
    霍去病则没事一般,他的脸上竟然浮现出极其温柔的笑。
    赵破奴自然不怕这狼的嚎叫,他怕的是将军脸上那没来由的笑。轻轻的,他确实听到将军在说话:“没错,我现在就是追亡逐北的恶狼!”
    赵破奴愕然,这是什么跟什么呢?再看将军时,他早就撒开马儿,跑得比先前更快。其他的兄弟见将军满不在乎,便也去了怯,紧跟着狂奔。
    赵破奴赶紧抛开杂想,顶着月光,追着大部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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