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热热的乳粥,搭配两个烤得金黄酥脆的肉馅胡饼,还有一小碟香甜软糯的玉露团。
    宁姝这一顿饭用得心满意足。
    前厅宴席也接近了尾声,宁姝估摸着人也快回来了,简单洗漱了一下,将自己收拾了一遍。
    卸去满头华翠,褪下繁重的婚服,还有面上的妆粉胭脂,宁姝恢复了清爽。
    两个丫头也将残羹收拾了,规规矩矩在外面等着。
    断没有小夫妻新婚夜丫头一直守在里面的。
    宁姝见四下无人,突然想起了姑母白日给自己的东西。
    也怕被两个丫头知道笑话自己,宁姝蹑手蹑脚地找到了自己那个装册子的箱子,费了好些力气才将压在最底下的册子给翻出来。
    那是一本封皮没有任何文字和图案的光秃秃册子,宁姝虽还未打开,但心里隐隐知道这是什么,难免有些心慌。
    但该来的总要来,宁姝觉得有必要未雨绸缪一下。
    春日的夜晚不再凄寒,草叶间的虫儿也渐渐冒了头,开始阵阵鸣叫。
    宴席上推杯换盏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庭院中到处是饮醉的宾客被自家仆从半搀着回去,一步三回头的,满身酒气,一脸的醉态,似是还要再说什么。
    芙蕖阁内室,新房中。
    宁姝抬起一张犹如猴屁股的脸,眸中情绪翻涌,似羞似慌。
    以往已经成婚姐妹们说得只言片语都有了具象,那一帧一幕,都让宁姝这个大姑娘看得脸红。
    今夜她与秦琅也要这般?
    当真是让人羞耻,宁姝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桩事。
    她和秦琅还算是婚前相熟的,那些父母安排相看,还没相处几次的夫妻又该是如何心情?
    宁姝实在想象不到。
    正当宁姝像个无头苍蝇在屋里乱转时,屋外传来了脚步声。
    轻快急促,宁姝辨得出来,那是秦琅的。
    如一只受惊的兔子,宁姝慌乱间就把册子塞到了枕下,然后像之前一般,举着扇子老实坐着。
    新婚夜,她还是文雅规矩些吧。
    “姑爷……”
    隔着房门,宁姝听到了莺声和燕语喜庆欢快的声音。
    “嗯。”
    少年虽只是嗯了一声,但只那一个字,便透着浓浓的喜悦。
    房门一开一合,人走了进来。
    宁姝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跳如鼓,甚至执扇的手都颤了颤。
    同喜欢的人成亲,没有人心中会毫无波澜的。
    一片阴影落在身前,将自己全部罩住,宁姝隐约可以看见艳红色的袍角离自己越来越近。
    不知怎得,宁姝此刻见他来,有种难言的危机感,只想用手中这把扇子将人挡在外头。
    秦琅见人左躲右躲,忽地生了一计。
    就在宁姝满心紧张时,忽地,秦琅蓦地蹲了下来,从下往上将垂眸的宁姝看了个正着。
    “天爷……”
    猝不及防地,宁姝被吓了一跳,连手中的扇子都丢了。
    “你这是做什么,快被你吓死了!”
    捂着胸口,宁姝心惊肉跳道。
    终于得见美人面,秦琅笑了,眉眼粲然鲜活,像是本就盛放的桃李春花淋了一场春雨,冶艳夺目。
    “见你羞答答的,不像平日的模样,怕你被掉包了,偷偷瞧一眼。”
    说着话,秦琅神色欢喜地挨着宁姝坐了下来,盯着宁姝瞧了半天。
    “你想太多了,而且我也没有羞答答……”
    被秦琅突然挤过来,还贴得那样紧,宁姝下意识挪了挪。
    被戳到了肺管子,宁姝当即就反驳道。
    秦琅也不跟嘴硬的人计较,目光落在被褥间,他顺手就抓了一把过来,捏开了几个花生和桂圆,递给宁姝道:“饿了吧,先吃几口垫垫,我让厨房做些饭菜送来。”
    宁姝早吃得饱饱的,自然对这几个花生桂圆没兴趣,推开道:“我刚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也许是知道今日将要发生什么,两人之间都有股心照不宣的暧昧。
    疲乏了一天,宁姝遣婆子送了泡脚的热水,褪去罗袜,宁姝便将未着寸缕的双足浸没在水中,舒服地叹了一声。
    这一声当即引起了剥着花生桂圆的秦琅的注意,他大眼就瞧见了姑娘家那一双如玉般纤美的双足,浸没在热气腾腾的水中,显出淡淡的粉意。
    宁姝委实高估了秦琅,忘了防他,或者说没料到这厮的不要脸。
    “光泡着不够吧,不若我给你捏捏脚?”
    秦琅也不想表现地如此急功近利,但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宁姝本在水中恣意翘着的脚趾僵住了,神色有些一言难尽道:“你还会捏脚?”
    好歹也是生在权贵人家,秦琅怎会这个?
    莫非是以前给长公主殿下捏过?
    “我爹时常给娘捏,我看着便也会几招。”
    提起这个,秦琅咳了一声,觉得算是揭了自家老子的底,有些对不住。
    听了公婆的私密的闺房生活,宁姝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偷笑。
    “国公爷瞧着那也严肃,居然这样会讨好媳妇。”
    “但你就不用了,我就这样泡着挺好。”
    见宁姝拒得利落,秦琅不甘心,继续争取。
    “别呀,你试试,若是我捏的好,你就省了丫头了,日后都让我来。”
    宁姝都不知道说什么了,看着秦琅,有种第一次认识的感觉。
    秦琅深知想要得就要去争取,心一横,就凑到了水盆跟前,握起了热水中那对泛着玉色的小脚,心中一荡。
    一双脚都被秦琅攥在掌心,虽然不凉,宁姝还是惊呼了一声,抬腿就要踢。
    然对方攥得太紧,自己使得力倒都回到了自己身上,她猛地仰躺到了床上。
    “你发什么疯,松开……”
    从床上爬起来,宁姝臊得满脸晕红斥道。
    厚重的婚袍早就被成轻便的睡袍,盘起的发髻也都被松了下来,慵懒散漫地搭在后背和双肩,更添娇柔妩媚,又是一副美人娇嗔模样,秦琅本就心神激荡,此刻又是三魂去了两魄。
    “不松,就让我捏一下不行吗?会很舒服的!”
    软玉在手,秦琅哪肯放弃,神色倔强又带着渴求。
    大婚之夜的,也不是旁人,宁姝也就遂了他的意,道:“随便你。”
    得她应准,秦琅笑开了花,学着记忆中自家老子那般,给人捏了起来。
    许是在国公爷那学的好,宁姝被捏着捏着还真有几分舒坦,除却偶尔秦琅指尖带来的酥麻。
    “水凉了。”
    昏昏欲睡之时,宁姝听到秦琅一声满是失望的感叹。
    “那就别捏了,去将架子上的干帕子拿来我用。”
    思绪回来,宁姝使唤得可谓得心应手。
    秦琅也是乖乖去了,但却并没有将帕子给她,而是半跪于地,捏着她的脚踝给她细细擦了起来。
    “好了。”
    最后甚至还摸了一下有没有完全擦干,一副干着正经事的模样,如果忽略他那早就满是红晕的脸庞。
    宁姝也不会笑话他,因为自己跟他也是半斤八两了。
    空气凝滞,为了打破这一暧昧气氛,宁姝找了个话题。
    她嗅觉还算灵敏,自秦琅打外面进来,她便没有嗅到一丝酒味。
    “你从宾客那边过来,竟没沾一滴酒?”
    诧异之下,宁姝问了出来。
    秦琅笑道:“你忘了,我身上还有伤,不宜饮酒,今日陪客都是用的茶水。”
    这一句无疑提醒了宁姝一些事情,她目光闪了闪,跟着重复道:“对,你伤还没好,要注意身子……”
    “那,今晚我们早些安睡吧,切莫劳累。”
    “不可。”
    秦琅打断了她,神色认真道:“你作为新妇,是不是忘了什么?”
    宁姝心中一跳,以为秦琅在计较那事,顿时神色古怪起来。
    然很快,宁姝面上的古怪便成了尴尬。
    只见秦琅去桌上向莲花金盏中到了两杯酒,一手一盏端着到了宁姝跟前。
    “夫人怕是忘了我们还未饮合卺酒。”
    宁姝顿时唾弃了自己几句,讪笑着接了一盏。
    像所有新婚夫妻一般,二人目光缠绵地饮下了合卺酒。
    趁着秦琅将金盏送回去,宁姝人一骨碌滚到了里边,被子一扯就盖在了身上,一副要安寝的架势。
    放完酒盏回来的秦琅都看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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