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棣音仍不免认为,李绫的出走,可能只是一时的冲动,或许待冷静过后,她依旧会回到她哥哥的怀中,而大家还没把事情做绝了,不也是为了这个缘由吗?
    “不必找她!”严棣心想都不想就吼道:“可以当我严棣心的女人多的是,哼,何必要她?”他只要一想起连缤洋的所作所为,就恨不能把跟他有关系的人全打下十八层地狱。
    “可是——她对你比较了解。”严棣音声音变小了。?“我在美国也有很多女人对我很了解。”严棣心冷笑说着:“只要我一通电话,她们会立刻飞来我的面前!”
    李绫的不告而别,带走了严棣心原本诚挚与开朗的个性,而此时此刻,取代的是翻滚的怒涛与心灰意冷的决绝,它淹没了他的理智,它蚀了他人性中最美的那一朵向日葵。
    连缤葵在犹豫了一个礼拜后,终于鼓起勇气去医院探视严棣心。
    他住的这家医院离公司不到几条街的距离,可是,她花了一个星期才有勇气走进去。人家是近乡情怯,但她的情怯,是他对她始终没印象。
    “请问,严先生住几号病房?”她问着正在一旁闲磕牙的护士小姐。
    “你要探病?”护士小姐的神情有点为难“这——可能有点困难。”?“怎么说?他正在休息吗?”连缤葵其实只想偷偷看他一眼。
    “不是,是那位严先生近来成了我们医院里头的暴君,除了他的几位亲人朋友之外,其它人他是一概不理,就连几个照顾他的特别护士,都被他动不动地吼出门,这阵子以来,是每两天就换个护士,大家是能推就推,谁都怕死了。”?护士小姐的说词,连缤葵是不信的。因为,严棣心从来都不是这样子,依她的了解,他是很善解人意的。或许这次的意外.让他的身心遭受不小的打击,所以,发发脾气也是正常的事,恐怕是护士小姐们小题大做了。
    连缤葵不理会护士们的好意劝阻,问清楚病房门号,便迳自搭上电梯,朝着严棣心的个人病房接近——
    “哐啷!”突然,一声巨响从一间病房里传了出来。不用猜也知道,那是摔盘摔杯的声音。
    “出去,全部给我扔出去!”严棣心硬生生地将刚端上来的午餐给扔得一地。
    “喂,不吃就不吃!吧嘛这么凶,要不是院长特别交代,就算你饿死,我们也懒得理你。”说罢,这位中年看护嘟着一张嘴,气呼呼地疾步出房间。
    “怎么了?又怎么了?”护理长闻风赶了过来,皱着眉问。
    “护理长,我不做了!就算他出的看护费是一般人的三倍,我也无福消受。”这位看护大声不休。
    “不行呀!你要不做就找不到人啦!忍忍嘛!谁教他的身份特殊,是我们院长的好朋友。”护理长就只差没亲自“下海”了。
    “不干不干!活该他饿死算了。”就这样,她头也不回地走开,不顾护理长哀怨的眼光。
    “要不——美美你——”护理长看着身旁的一位小护士。
    “哎呀!我现在要去给病人量体温。”小护士机灵地开溜了。
    “那——淑娟——”护理长不死心。
    “糟了,我在开刀房有当班呢!”
    “对了,林医师说有事要找我啦。”
    没一会儿,所有的护士全跑光光,只剩护理长哭笑不得地愣在当场。
    “怎么会这样?”连缤葵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你是——”护理长这时才发现她。
    “我是来探望严先生的。”她轻声地说。
    “哎呀!终于有人来解救我了。”护理长感动地几乎痛哭流涕。
    “啊?”连缤葵觉得莫名其妙。
    “唉,这个人也真是背呀!”护理长开始使着她的策略:“好好一个有为青年,一瞬间眼睛就看不见,身边的亲人就只见他妹妹,而偏偏这几天她有有急事要赴美处理,而那个叫他少爷的老先生,前几天气喘发作了,现在人还在病房,自身难保呢!”
    人类伟大的同情心,往往出现在一念之间。
    所以,当护理长将托盘重新放上了连缤葵的双手,要她也随着她进入病房的当儿,连缤葵是连拒绝的话都没说。
    可是,当门一推开,严棣心就出现在她跟前时,她后悔得直想转身就走。她当然不是怕他的怒吼,只是还没想到面对他时该说什么。
    “滚!我说过不想吃,你们是聋子啊!”每一秒,严棣心都将自己往苦海里封锁。
    “严先生,这是你特别交代我们——”听得出护理长隐忍着翻腾的怒气。
    “出去!听到了没有?!”严棣心随手就抓起一旁桌上的花瓶,作势要扔向她。
    “好好,我走。”护理长连忙闪到门外,只留下一个眼神,要连缤葵好自珍重。
    “呵——”听见了关门声后,严棣心这才握紧拳头发出闷哼地在床上重重地死捶着,像在控诉老天爷对他的不公。
    而这一幕落入了连缤葵的眼中,一阵揪痛。她突然好想奔上前去,将他拥入怀中,可是,她不能!因为这项权利从来是李绫专有。
    “哐啷——”由于激动,她不小心发出了声音,是手中的杯盘相撞所致。
    “谁?还有谁在那里?”严棣心大为吃惊。
    “我嗯,是我。”连缤葵结巴得很厉害。
    “拿着饭菜,连你一块儿扔出去!”他想,这家医院的护士是不是都听不懂国语,否则,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他的清静。
    “不好吧,这么香的饭菜,倒掉多可惜?最多——我替你吃!”说着,连缤葵故意坐在他可以闻到菜香的位置,然后拿起筷子,弄出许多声音好吸引他的注意。
    “喂,你要吃到别处去吃!”严棣心不耐烦地喝叱着。
    “嗯——噜,咕噜——”连缤葵故意夸张了吃菜喝汤的声音“哇!这特别餐果真是好吃得不得了,你——确定不要?”她挑逗他的食欲。
    “不要不要!你出去!”
    “你笨啊你!要是我不把这吃完再出去,他们等一下又会来骚扰你。干脆,我好人做到底,让你一次得个清静!”这话才一说完,连缤葵顿时觉得自己真是英明。
    丙真,严棣心不再生气,想必,他也认为这还有点儿道理。所以,他索性将自己蒙进被子里,来个充耳不闻,任她胡闹下去。
    不过,连缤葵的鬼主意可多的是,她开始用一种膜拜式的心情,来一一赞美着即将入口的佳肴美食。
    “喔!好滑嫩的豆腐呀!秉着鲜美的豆汁,就这么在舌尖滑着,喔!真是人间美味,让人轻轻一咬,就精神百倍”
    “喂!你是神经病啊!”严棣心终于有动静了。
    “你才是神经病哩!放着这么营养的饭菜不吃,偏偏只依赖着吃药打针,没听说过食补要比药补有用吗?哇!这么多的红芒÷枸杞,都是有明目作用的——”连缤葵还掰得颇有模有样的呢!
    “那些东西会有什么用?”严棣心嗤之以鼻。
    “你是自小在国外,难怪你不知道,这可是中国人五千年来的研究啊!信不信由你了。”
    “真的?”这一句就可听出严棣心动摇了。
    “当然,我爸爸是中医,这一套我太懂了。”连缤葵愈说愈离谱,反正他又看不见,就由她天花乱坠了。
    严棣心没说话,像是在思考她所说的话是否有道理。
    “怎样?想不想试试?”连缤葵舀了一汤匙的马铃薯,送到严棣心的面前。
    他面有难色地仍不发一语。
    “来,吃一口吧,不好吃也可以吐掉的呀!”
    于是,在连缤葵的半推半就下,严棣心果真将汤匙里的食物咽下。
    接着,就一发不可收拾,饥饿的感觉轻易地因第一口诱发而开,于是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在连缤葵喜孜孜的笑容下,严棣心竟然把盘子里的食物一扫而空。
    连缤葵几乎是在医院护士们的鼓掌欢呼下,满足地走出医院的。
    由于方才的一场大雨,洗去了不少的暑气,连缤葵踩着满地的雨水,往公司的方向飞奔而去。就在她停下来等红绿灯的当儿,不经意一个抬头,她看见了雨后才会出现的彩虹悬在天际,突然,她感动莫名,因为,那仿佛告诉她,她该学学彩虹的行径,在风雨之后,以它光彩夺目安抚受到惊吓的人心,然后,再悄悄地逝去,功成身退,只留下一道最美的回忆,永不褪去
    回到公司,连缤葵还陶醉在喂食严棣心时的怦然心悸里。
    “总裁夫人,怎么发起傻了?总裁的伤很严重啊?”自从几天前,那本八卦杂志在公司同事的跟前出现后,连缤葵就成为大家口中的“总裁夫人”了。
    “要我说第一百零八遍哪!我不是什么总裁夫人,我也没有嫁给谁。”连缤葵一回神,便又急忙地解释这件事。
    难怪所有的媒体都只报导严棣心车祸受伤的消息,连缤葵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早已成了乌龙事件的女主角——在媒体自以为是的猜臆下“嫁”给了严棣心。
    不过,说也真奇,这消息登了那么大,却没见着半个李家或严家的人出面澄清,万一要是给李绫看见了,可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误会,届时,她连缤葵不就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偏偏李绫的父母还希望她守口如瓶,千万不要让人知道李绫失踪的消息,因为,李绫的逃婚肯定伤及严家的自尊。不论是她心甘情愿,或是被人强迫,总是要等事情有点眉目之后再做决定,否则,要是先宣判了死刑,那教李绫以后如何再回到严棣心的心里?
    这样的设想是周全、毋庸置疑。只不过,却让连缤葵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无论她怎么解释都不合逻辑,因此,大家只当她是爱说笑,不想承认飞上枝头当凤凰这件事,就连向来爱找碴的经理,见到了她都换了副嘴脸,教人看了好不恶心。
    总裁夫人!突然间,她对这个字眼有点动心。
    自从那天起,照顾严棣心成了连缤葵最兴奋的工作之一。
    而她当然不是为了贪图“总裁夫人”的虚名,而是她总在默默的付出中,找到喜悦与满足。
    “你今天怎么迟到这么久?我都快饿死了。”严棣心以为她是新来的看护。
    “对不起!有事耽搁了。”其实,她是为了去买严棣心最喜欢吃的柠檬派,所以才会迟到的。
    严棣心还是一副冷淡阴郁的神色,不过,他已经不再抗拒连缤葵的伺候。
    来,这是你最爱吃的东西哟!”连缤葵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匙柠檬派,放进他的嘴里。
    “嗯?是柠檬派!”严棣心一吃就知晓。
    “好吃吧?这可是很难买的。”连缤葵找了许多家蛋糕店才找到的。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严棣心果真是眼盲心不盲,一出口,就让连缤葵差一点露出马脚。
    “你——妹交代我们的呀!”连缤葵接得真快。
    “这样啊!她什么时候注意到这个?”严棣心疑惑地喃喃不休。因为,他那老妹心没这么细,而这件小事儿他似乎也只曾在写给李绫的信上提过,没道理棣音会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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