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贺青帆离开诊所后,他的脸色一直不好,我知道他担心我,便故作轻松的说:“没关系啊,就算真的戒不了毒,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死呗。”
    闻言,贺青帆沉眸看过来,眸中暗含怒气。
    我缩了缩脑袋,不敢再惹他,贺青帆冷飕飕的声音传来:“我不许你再有这种念头。”
    不许我跟他一起死吗?
    我眼眶一酸,又想到他的时间只剩下半年而已……
    眼睛瞬间就模糊了,我低声,哑着嗓子呢喃着:“那你死了,我怎么办。”
    他死了,我以后的人生,该怎么继续?
    我半点都想不到,想不到那空荡荡的,寂寞的未来。
    我真没出息。
    为个男人,要死要活。
    贺青帆将车停在路边,许久,才深吸一口气,侧眸看向我,我迎向他的视线。
    “唐苏。”贺青帆语气很沉,“我以为,我之前说的话,已经很明白了。”
    什么话?
    “如果我……真的死了。”
    贺青帆眼神躲开,也不愿意面对吧。
    他说:“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找一个对你好的人,继续以后的人生。”
    可是……
    我真的做得到吗?
    以后的人生,我不管跟谁在一起,我的心里,脑海里,将永远有他的影子,全是跟他经历过的所有悲欢离合……
    我会记得他一辈子。
    到底未来,要对我多好的一个人,才能将他从我的心里剔除?
    就哪怕顾少寅,都无法代替他在我心中的位置,这世上,还有谁能做到?
    贺青帆,没有人。
    就哪怕我曾经以为你对我绝情冷漠,也没有人可以取代你,何况现在?
    “唐苏。”
    贺青帆看到我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眉头更紧。
    我摇了摇头,眨掉眼泪,笑着说:“我没事。”
    “你别怕。”贺青帆擦去我的眼泪,十分严肃,“就算戒不了这个毒,我也会保证你接下来的日子,平安的活着。”
    “啊?什么意思啊?”我带着哭腔,不解的望着他。
    贺青帆说:“我会留下一笔钱,足够维持你接下来的几十年……”
    额……
    他的意思是……留下钱给我吸毒吗?
    我惊愕的看着他……
    “虽然……”贺青帆忧心忡忡,真的在筹划,“虽然对你的身体会造成很大的影响,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我会交代傅寒秋,有他在,你不用怕。”
    “贺青帆……”
    我双唇张了长,“你知不知道……吸毒是犯法的……”
    贺青帆凝眉看过来,“你的命重要,还是法重要?”
    唔……
    这个嘛……
    “唐苏。”贺青帆眸色深深,“我管不了别的,我只负责你。”
    我更觉震撼,就痴痴的望着他。
    直到,他的手机响起。
    贺青帆看了一眼来电,我也看见那上面的名字,是云倾。
    他当着我的面接起来,“喂。”
    听完电话后,他重新启动车子,边跟我说:“云倾情况不好,去趟医院。”
    “那你放我在路边下车吧。”
    我准备解开安全带,贺青帆没停车,“你跟我一起去。”
    我?
    我难以置信,他让我跟他一起去医院看云倾吗?
    可是……
    这岂不是明目张胆的告诉云倾,我跟他和好了,故意的刺激云倾吗?
    云倾有癌症,随时都有危险,我再这么做,的确有点卑鄙。
    自从知道云倾的身体情况后,其实我已经不想再伤害她。
    毕竟,她的生命,也没多少时间了。
    我犯不着跟一个将死之人再计较什么。
    “还是别了,我先回家等你,你忙完再说。”
    我执意要下车,贺青帆却没有任何要停车的打算,“唐苏,迟早要面对,我想好了,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可以解决,对云倾,对你,对我自己,都应该有一个交代。”
    “可是云倾……”
    我有点慌,现在这种时候刺激云倾,她会崩溃的……
    “不要,贺青帆,不要这样……”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阻止,其实云倾对我来说,该是个仇人,我也对她心生怨恨许久,可是,我心里突然之间的疼痛,是因为什么呢?
    或许仅仅是因为,我跟她都是女人。
    曾经我也站在她的位置上,被狠狠的伤害过。
    “她现在是你的妻子,而我……”
    而我不过是一个身份尴尬的女人,我现在这样跟着他去医院,怎么都像极了小三找正房的不痛快。
    我做不到这么卑鄙无耻。
    我解开安全带,强制性的要求下车,“如果你真的想给彼此一个交代,就等你跟她谈完,再说吧。”
    贺青帆终于缓缓将车停下,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我不说话。
    但我心里,的确不舒服。
    “唐苏。”贺青帆看着我,“我这个人,做事一向残忍,唯一一次犹豫不决,是因为你,而我做过最残忍的事,也是伤害你。”
    他说,“而我对云倾,的确心存愧疚。”
    他沉默。
    又忽然自嘲的露出一点笑,“现在的问题就是,我到底是该对她残忍,还是对你残忍。”
    我知道……我已经知道他的无从选择。
    一边,是对自己恩人的女儿,是对自己不离不弃的女人,一边,是我。
    他选择左,是无情。
    选择右,是无情。
    曾经,他因为云倾的病,因为自己的病,选择对我无情。
    现在,他该怎么选择呢?
    “你想带我去医院,是不是,怕我心里会难受,所以才要带我去医院,才想把事情说清楚?”
    贺青帆不说话,但是默认。
    我轻轻笑了笑,摇头,“不会的,我不会因为你去医院看云倾,我就心里难受,贺青帆,我只会因为你不爱我,而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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