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失眠比较难受,还是恶梦比较难熬?
    泡了个热水澡,喝了杯热牛奶,数了成千上万只羊,上官翩翩依旧没有丝毫睡意。
    她的工作范围毕竟也算半个演艺圈,要找来一个人模人样的临时演员不算困难,演练了一下午,今天勉强蒙混过去,但是明天以后该怎么办?
    叩叩的敲门声忽地撞进她心上,极度纠结的思绪在这一秒先停止了拉扯。
    是他吗?
    她屏住呼吸,迟疑了半晌,她还是决定开门,不料门外站的并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
    “睡了吗?”伊咏情对她摇摇手上深红色酒瓶与酒杯,显然她今晚也难入眠。
    上官翩翩感觉的出来她有话想说,闪身让她进入房间,她反手关上门,主动替伊咏情先斟满酒杯“妈,你想和我聊什么?”
    “呵呵!常听见父子一起小酌,很少有母女会一起对饮的,我们家还真与众不同。”
    “对呀!所以我们感情特别好。”虽然她喝不醉,今晚,红酒还是比热牛奶能博她欢心。
    伊咏情微笑不语,默默啜饮了半杯红艳,神情开始若有所思,反常的安静令上官翩翩不敢妄想原因,却不由得心虚。
    “你有心事?”很少看见妈凝重的表情,莫非是她知道了什么?
    轻抚女儿柔顺长发,伊咏情的眼中透着欣慰“才一转眼,你就已经长这么大了,想到你出生的那一天,好像只是昨天的事真的好快,你就已经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
    是今晚的事牵动母亲不舍女儿出嫁的心情了?上官翩翩靠着她肩头,想让她回味小女儿的爱撒娇。
    “我又没有一定要嫁。”其实她也想一辈子不嫁。
    “可是你总有一天也会是别人的呀!”呵!看起来,比较像是她这个做妈妈的在耍赖。
    “你放心,就像你和哥说的,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不管我有没有嫁出去,我永远都是你的翩翩。”她承认她是爱上哥哥的坏女人,是会勾引哥哥的心理变态,但她从来没想过伤害任何人,尤其是她的家人。
    伊咏情放下酒杯,紧紧握着她双手“你老实告诉我,你真的喜欢当上官翩翩吗?”
    一个炸弹暴投进脑袋,上官翩翩的心跳乱了拍“干嘛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伊咏情又沉默了,空气似乎跟着凝固“你有件事我挣扎了好久,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告诉你,刚才我和你爸在电话中商量过了,我们认为是时候让你自己作选择。”
    “什么事要这么严肃?”全身神经没来由绷紧,上官翩翩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会是一件震撼她人生的消息。
    “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是你故意忘记了,在这件事成为你的恶梦后,我们就不敢随便提起。”
    她顿了一会儿,然后缓缓道:“当年在香港赫赫有名的黑道老大,身边有个美丽的情妇对他情深意重,黑道堂口里有人野心勃勃想要篡位,最忠心耿耿的情妇首先遭殃,她肚子里的孩子硬被抹黑成是与堂口副首偷情的证据,为了躲过老大的追杀令,她逃到了法国。”伊咏情将杯中香红一饮而尽,是滋润干涩的喉咙,也是期待能有多些勇气公开秘密。
    “我意外听说这件事,发现这女人竟是我大学同学,她善良勇敢,曾经在我出任务时冒险救过我的命,她的事我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理,当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受了重伤而且正要临盆,我帮忙接生下孩子后,她只剩最后一口气求我照顾她的孩子,然后她就再也没张开过眼睛。”
    静静听她诉说,上官翩翩并不想打断她回忆,事实上她隐约猜到什么,没有勇气开口。
    “我遵守诺言将孩子带回台湾并且视如己出,而香港堂口那里经过几年混乱,篡位的阴谋被拆穿那天,老大早已有名无权,他终于知道真相,动员所有人脉要找回孩子,一方面也有人心狠手辣要赶尽杀绝,在那孩子小学毕业那天,两方人马同时找上门,我没时间等待援兵,就单枪匹马赶到现场,看到你争我夺的画面血腥吓坏了孩子”
    “在我伊咏情手里接生的生命,就算是阎罗王也别想轻举妄动,我小腿上这道疤就是那时留下的战绩,遗憾的是那老大仍然不幸丧生。”她轻抚腿上肉色的痕迹,当年的硬仗几乎要了她小命“好在我本来就不爱穿裙子,这疤也影响不了我什么。”
    上官翩翩可以想见连神医都无法完全平抚的伤有多严重,手捂着小嘴她泪如涌泉,母亲拼了命保住的孩子,不在乎同归于尽也要守护的孩子
    她不住啜泣,伊咏情万分心疼“我受的伤真的不算什么,我最担心那个可怜孩子心里会留下阴影,奇怪的是,那孩子回家一觉醒来后居然不记得发生什么事,除了常作恶梦之外,生活作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听说这是创伤后常见片段的失忆,本来我想借由催眠,根除那孩子小小心灵中所有不愉快,同时又担心催眠指令不经意被解除的话,排山倒海的恐惧可能更让孩子难以承受经过商讨,我们决定将孩子送出国,换个环境看能否改善恶梦,我们顺道可以专心把整件事的祸源处理干净。”
    伊咏情说到一个段落,上官翩翩已痛哭失声“所以大家都知道我不是”
    “只有长辈们知道,出事那天拓扬正好去参加夏令营,事后跟你一样都以为我行动不便是因为车祸。”上官翩翩哑然无语,伊咏情也不禁哽咽。
    “不晓得现在说这个会不会太早,其实你本姓韩,如果如果你有计划要结婚生子,你可以考虑恢复本姓,不用太顾虑我们,我是说你永远都是我最骄傲的女儿,不管怎样都不会改变的。”是不是年纪越大,人就变得越脆弱,她记得以前她没这么爱哭的。
    亲生母亲一样无私的疼爱,上官翩翩的内心如浪起伏,曾经,她多希望她可以不是上官翩翩,但她何其有幸能拥有一对宽容大爱的父母,如果没有上官家,现在她会流落何方?或许她根本无缘来到这个世界。
    她和那个男人有没有血缘关系已经不再重要了,反正不管她是妹妹,还是普通的女人,他怎么尽力都无法爱上她。
    她差点堕落地狱,这一刻忽然得到救赎,她不是心理变态、她不是恶魔、她没有造孽
    她很感谢上苍了,有机会重生,她怎么可以辜负恩同再造的期待?她不可以残忍抹煞他们心中完美女儿的形象。
    “妈,我永远、永远都会是上官家最骄傲的女儿”
    如果,她早些时候知道他们其实没有血缘关系,也许她会有勇气执着下去,但是,当他亲口说出不管是不是兄妹,他对她都不会有男女之情,她就无能为力勉强他再给彼此尝试相爱的机会了
    她的决定无庸置疑,从今后她会称职扮演好她的角色,如此一来,荒无的心也找不到理由死灰复燃
    一夜无眠,心情却意外的平静,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这是上官翩翩昨晚决定新增的座右铭。简单梳洗过后,对着镜子练习好久,试图找回从前招牌的甜笑。
    嘴角好酸,怎样都有点差强人意,她只好安慰自己,有力气扬起嘴角已经很不简单。
    深吸口气,她准备迎接崭新的一天,打开房门,看见那个叫做哥哥的男人,她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嗨,早安!”虽然僵硬,起码也是一个微笑。
    上官拓扬倚在墙边,有股想扯烂她嘴角的冲动,他烦躁得失眠,又在这里站了将近两个小时,不是为了等待一个假笑。
    “你没别的话好说吗?”
    “我要下楼吃早餐。”眼前一双如鹰锐利怒气腾腾,她不由得惊慌,她假装视若无睹,打算越过他直接下楼,却冷不防被困在一双铁臂之中“别这样,让妈看见怎么办?”
    “她一大早就出门了,应该是迫不及待去找那些叔叔阿姨,分享她女儿找到如意郎君的好消息吧!”浓浓的烟硝味还夹杂一丝丝酸意。
    “那你”“我看见那家伙抱你。”来自地狱般冰冷的嗓音,昨晚那画面到现在还令他很不舒服。
    原来他看见了那个礼貌性的拥抱?但这不就是他要的吗?她不想多作解释,眉心微皱没有作声。
    她的沉默助燃他的火气“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希望我和他是什么关系,我们就是什么关系。”
    “你在挑衅我?”他逼近她,咬牙切齿瞪着她。
    她幽幽一叹,她记得这男人昨天才苦口婆心劝她放弃,现在又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他到底想要怎样?
    “我只是想如你所愿。”在他的认知中他们还是兄妹,她只是想让犯错的他好过一点有错吗?
    “该死!”他一拳重重落在她身后的墙壁,她吓得闭起眼睛“我希望你找到幸福,但前提是要你真的放下我们之间的一切!”
    “你怎么知道我放不下?”
    “我明明看见你眼里对我的依恋,要我怎么眼睁睁看你带着对我的感情,勉强投入别人的怀抱?”
    “那你可以假装看不到,过去几年你不知道我的心意,你不也过得好好的?”
    “问题我就是看到了,我不想假装看不到!”
    “你是存心找麻烦吗?”她也火了!她已经很尽力配合,他却得寸进尺,他不知道死心也是需要时间的吗?
    “我不要你意气用事,冲动作出错误的选择。”
    “对!用说的都很轻松,你为什么不想想是谁逼我冲动的?”她气得想哭,深吸了口气,她试图冷静“我答应你会放弃、会真心爱上别人哥,拜托你让我自己努力好不好?”
    上官拓扬全身一震,这个称谓是他极力挽回的关系,却像是把利刃刺进他心里,那双回到藏匿、闪避的眼眸令他心痛。
    “哥,不管是同情还是施舍,就算是你一时迷惑,我都很感谢你尽力试过爱上我,彻底想过之后,我也认为能和你当一辈子兄妹是我的福气哥,你放心,我是真的这么想,不是只有你希望我有好的归属,做妹妹的我,也希望你能找到真命天女,所以哥”
    “闭嘴!”他重重吻上她,阻止她拚命说出令彼此难受的违心之论。
    侵略性十足的亲吻,有点霸道、有点粗暴,因为难舍所以难分,环抱在上官翩翩腰际的手臂牢牢紧锁,隐约泄漏无法心甘情愿放手。
    他唇舌如火猛烈,她全身虚软险些站不住身子,一度以为连灵魂都会被燃烧殆尽。
    火热的亲吻在两入都快喘不过气时稍歇,滚烫的双唇还依依不舍紧贴着可口柔软。
    分不清是谁的喘息炽热,上官翩翩在晕眩前逼自己清醒“是你说不管我们有没有血缘关系,你都不会爱上我的”
    “所以呢?”他也痛恨他的矛盾,无力回答也不想回答,干脆把问题丢给她。
    “既然你只想把我当妹妹,就不该这么做。”
    他也不想只当她是妹妹,但她偏偏就是他妹妹,不知道她是否有尝到他唇边的苦涩“我觉得我快发疯了”
    他忽冷忽热的态度才快把她逼疯吧!“够了!我们不该再靠那么近。”
    趁他没留意时,上官翩翩用力推开他,她不懂他为什么说要放手,又不肯放过她,可她清楚知道她有千百个需要逃跑的理由。
    他不假思索把她逮回怀抱里郑重宣告“我决定了!除非确定你只把我当成哥哥,否则我不会随便放你走。”
    她愕然了,不禁怀疑他是否想报复她害他平静的生活起了波澜,才会故意刁难她。
    “那拜托你帮个忙,不要再做让我很难把你当哥哥的事好吗?”
    “我尽量。”尾声方落,他随即违背承诺,低头舐去她颊边害他心痛的晶透。
    她眼泪掉得更凶,抵在他胸膛上的小手无力拉开更多距离“妈随时会回来,你放开我好不好?”原本的坚持在涣散,她必须再次提醒自己。
    上官拓扬平静的松开手,又猛然将她纳入怀中,她还来不及反应,他一脚踹开她未阖紧的房门,拉她进入房里,然后反手锁上门。
    他狂烈袭上她的唇,大手急切探入她上衣,一把扯下阻碍他手感的遮蔽。
    突如其来的热情她无力招架,烈焰似的唇舌横扫至她细腻的颈间,她几乎全身虚软。
    “为什么要这样”她忍不住怀抱一丝希望,他所谓的不爱其实口是心非。
    他没有回答,只是迫切的吻她,他知道他很可恶、很矛盾,但是他不由自主。
    从潘多拉闯入他生命中开始,他判断是非的能力就被瓦解,他的原则、人格、道德观全部被颠覆,他自己也觉得太疯狂!
    将她拦腰抱起,轻轻放在床上,他始终没有停止吻她“气我吗?”
    印象中他问过她这问题,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唤她猫咪,上官翩翩想很有勇气点头,他包覆她耳珠的唇舌却太温柔。影响她连嘴硬的力气都没有。
    她忽然意识到他不停止追逐,可能只是男人本能狩猎欲望使然,这猜测教她好委屈、好心酸,她摀住小脸,想藏匿脆弱,眼泪还是溢出指缝。
    上官拓扬拉下她欲盖弥彰的手,她的答案他心知肚明,如果说她有一丝丝气,也是因为有太多的爱。
    他攫住她让泪沾湿的小嘴,试图将一席酸涩通通没收,让她甜心般的嘴唇早日恢复柔漾。
    她彷佛是写着毒药的糖罐,里头七彩缤纷的星星糖极致香甜,究竟是否无害需要一尝再尝才能确定最怕是还没论定前不小心上了瘾,任星星锋利的边际划破唇舌,和着血品尝依旧甘之如饴。
    他知道染毒的下场,却不知不觉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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