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纤柔身影伫立窗下,阳光照在她白晰姣美的脸上,仿若镀上一层金光。
    抬首仰望着湛蓝弯苍,看那云卷云舒,恨不得化身为白云,飞到她所悬念的人身边。
    一个月了,她头上的伤已痊愈,却苦无机会离开蒋府。
    不知是否她多心,这几天与蒋太师一同用膳,总觉得他看她的目光透着不寻常,还一直叫人做些以前蒋馨喜欢吃的食物给她吃,可偏偏那些食物都不合她胃口;甚至要苓儿看顾好她这种种迹象,令她莫名不安。该不会是看出什么了吧?
    “小姐,老爷这回亲自去买了咸糕给你吃,你快来尝尝吧。”苓儿笑着端了一盘咸糕进房,轻唤站在窗下兀自出神的小姐。
    又是咸糕!姚芝颖兴致缺缺,但仍是旋身走向她。
    “小姐,奴婢有一事想要麻烦小姐帮忙。”苓儿替她倒了杯茶,将咸糕放到她面前。
    “什么事?”姚芝颖举杯啜飮了口茶,对放在面前的咸糕却视而不见。
    “奴婢不识字,想写信托人送回家,之前都是麻烦小姐帮忙写的,这次也想请小姐帮忙。”“好,你准备笔墨吧。”姚芝颖一口答应,看着开心准备笔墨的小丫鬟。
    苓儿动作迅速地将笔墨准备好,姚芝颖将笔蘸了些墨,听着苓儿问候家人的琐事,一一写在纸上。
    “好了。苓儿,你家是住在哪里,为何会来府里工作?”姚芝。颖将写好的信交给她。
    “苓儿家住如意城,这工作是相识的伯伯介绍的。小姐,奴婢赶紧托人送信去了。”苓儿双眼微敛,道谢完即急忙离开。
    姚芝颖笑看她匆忙离去的身影,心情陡起一股郁闷,因她也想写封家书问候在梧桐城的双亲。
    没多久,蒋伯符神色沉凝地踏入房里,双眼如炬地盯视着女儿。
    “爹,您怎么了?”姚芝颖见他神色有异,讶异地问。
    “说!你到底是谁?”蒋伯符将手上信笺丢在桌上,脸色严峻地逼问。
    姚芝颖低头一看,小脸愀变,这不是她刚帮苓儿写的信吗?
    “爹,女儿不明白您的话何意,这信不是苓儿托女儿”姚芝颖话说到一半,心中一凛,明白了这一切原来都是蒋伯符的授意。
    “你绝对不是老夫的馨儿。一个人就算失忆,也不可能连性子、口味全变,还从一个弱女子变成能一跃到树上,甚至连字迹都变了。你到底是谁?”蒋伯符每说一句,姚芝颖的心便冷下一分。原来她当日施展轻功替苓儿捡手绢蒋伯符曾目睹。所以这几天他都是在试探她,也才会有今日她帮苓儿写家书一事——用笔迹来做最后的确认,确认她并非真正的蒋馨。
    姚芝颖深吸一口气,心想既然瞒不过,她也就无须再瞒了。
    “蒋太师,我的确并非您女儿。”姚芝颖一口承认,杏眸直视着蒋伯符。
    蒋伯符听她承认,身形一震!丙真被他猜着了,疾声再问:
    “你到底是谁?馨儿如今又在哪里?”“姚芝颖是我的名字,我刚经历一场死劫,等我再清醒时,就已附身在蒋姑娘身上了。蒋姑娘她应该已死,魂魄早已离开她的身体了。”姚芝颖说完,再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蒋伯符。
    此话无异晴天霹雳打在蒋伯符头上,他身形一晃,姚芝颖眼捷手快地扶住他,让他坐到椅上。
    “蒋太师,我很抱歉,未经允许附身在蒋姑娘身上,但这亦非我所愿。”姚芝颖看着眼前一脸悲痛的老人,莫名地心中有愧,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才好。
    蒋伯符泪眼瞧着眼前的人,明明是女儿的模样,可是身体里的灵魂却已不是他的馨儿了,这种光怪陆离的事竟真让他给遇上了,却又由不得他不信。
    “把有关你的事情仔细给老夫说清楚。”蒋伯符在痛失爱女之后,只想知道附身在女儿身上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姚芝颖于是将自身从出生到死前所发生的事大略说上一遍。
    蒋伯符听完,沉吟许久,面容悲凄、身形微晃地起身,挥开姚芝颖想要扶持的手,像是在瞬间苍老了十岁,脚步蹒跚地走出房。
    “小姐,老爷这几天心情不太好,常常把自己关在房里,王总管十分担心,小姐你可知老爷是怎么了吗?”苓儿一面帮小姐梳头,一面不安地问。
    那天她骗小姐代写家书,已向小姐请过罪了。她的确不识字,但家人却是全住在天龙城,虽不明白老爷为何要她骗小姐,但她仍是听从吩咐;只是自那天后,老爷就变了。
    姚芝颖垂眸不语。看来她该主动找蒋太师谈谈了,如果他愿意的话,她希望能还他一个女儿。
    “苓儿,陪我去找爹吧。”“小姐,可是大夫一再交代,说你头上的伤不宜走动,必须躺在床上养伤才行啊。”苓儿可没忘大夫的叮嘱。
    “不碍事的。你小心扶着我,我去找爹说几句话就回房休息。”姚芝颖执意出门,苓儿只好扶着她缓步走出房。
    两人来到蒋伯符房门前,姚芝颖示意她在房外等候。
    “爹,我能进去和您谈谈吗?”房内没有任何声响,姚芝颖径自推开木门入内,甫踏入,即见蒋伯符独坐床缘,手里拿着一个锦囊,双眼布满思念和哀痛。
    “谁准你进来的?!”蒋伯符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她,这个占据女儿身体的人,即使明知错不在她,一切皆是天命,但仍是无法不怨、无法不恨。
    “蒋太师,我能跟您谈谈吗?”“我们之间无话可谈,请你出去。”
    蒋伯符毫不留情地出口赶人。原先他怀疑她时,是因听过江湖上有种易容术,原以为女儿还活着,没想到实情却是如此令人难以接受。
    “蒋太师,事已至此,蒋姑娘的死虽与我无关,但如今我的重生是附在她身上,所以我希望您能同意一件事。”姚芝颖无视他冰冷的语气,径自走到他面前,毫无预警地跪了下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蒋伯符一双锐眼直视着跪在面前的人。
    “蒋太师,如果您不嫌弃的话,芝颖愿代替蒋姑娘承欢膝下,代替她在往后的日子里陪在您身边,视您如亲爹。”这是她重生在蒋馨身上,唯一能替蒋馨做的事。
    “你说什么”蒋伯符双眼泛着泪光,心情激动,语气微颤。
    “蒋太师,我或许有许多不足的地方,无法与蒋姑娘相比,可我愿代替蒋姑娘做您的女儿,尽为人子女的责任,陪伴在您身旁,只要您不嫌弃。,我想认您作义父。”姚芝颖抬起头,眸底含泪,目光坚定地看着他。
    “好好好!快起来,老夫今日又重获女儿了。”蒋伯符忙不迭地上前扶起她,落下欢喜的泪水。他虽失去一个女儿,可今日却得到了另一个女儿,老天终究待他不薄啊!
    “爹。”姚芝颖笑中带泪地轻唤了声。
    “馨儿,不”蒋伯符犹豫着今后该如何唤她较好。
    “爹,您还是叫我馨儿吧。”姚芝颖笑道,表明自己不介意。
    “不,以后叫你丫头好了。”蒋伯符明白她的善良,可毕竟馨儿已死,就让女儿永远留在自己心中吧,眼前的是他的另一个女儿,并非馨儿的替身。
    “都好,只要爹喜欢就好。”蒋伯符眼底泛泪,轻握她双肩。“丫头,今后也别再委屈自己了,想吃什么、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谢谢爹。”姚芝颖同样眸底含泪,笑着道谢。
    “去吧!去见你一直想见的人吧。”蒋伯符看着她说。
    蒋馨感激地朝他颔首道谢。她一走,蒋伯符低头瞧着手中的锦囊,那是馨儿生前亲手做的,如今他也只能睹物思人了。
    东门大街上,几名身着蓝色劲装的精卫军正全力在缉捕一名大汉,大汉身手不凡,飞檐走壁,眼看就快要逃出东门大街了。
    一道紫袍身影迅如闪电,在最后一刻拦住大汉,双掌齐发,硬是逼得大汉在空中接掌。几招过后,大汉不敌由空中被打落下来,精卫军立即将他团团围住。
    那紫袍身影正是乔誉;他负手缓步走来,精卫军自动让开一条路。
    乔誉冷厉地看着被制伏在地的狼狈大汉,唇角勾起一弧冷笑。
    “易安,你接连在凤凰城、梧桐城、如意城杀人犯案,仗着自己轻功了得,数次逃过衙门的追捕,逃到天龙城来。既然你有胆踏人天龙城,本王就要你有命来无命回。”易安奋力扭动,仍挣不开精卫军的制伏。乔誉嫉恶如仇,他如今落在乔誉手里,绝无活命机会,但只要有机会,他必奋力一搏。
    易安双掌紧握住被制伏前握在手心的烟雾弹,使力往旁一丢,烟雾弹一触地,瞬间爆开,霎时烟雾弥漫,他趁此机会挣脱精卫军的压制。
    只是逃没几步,身后一股强大的掌气袭来,逼得他不得不旋身接掌,一看是乔誉,不禁惊恐地瞪大双眼。
    “既然你那么想死,本王现在就成全你。”乔誉连发数掌击中他胸口,最后一掌拍向他天灵盖,易安当场毙命。
    精卫军赶到,正好目睹这一幕,众人脸色不变,似是早已习惯主子未审先杀,相信也无人敢有意见。
    围观百姓个个一脸惊骇,纷纷倒退。乔誉黑眸扫过群众惊惧的神色,最后落在人群中一双清澈无惧的杏眸里,短暂停留后即大步离开。
    精卫军一走,群众再也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小姐,这个勤王,下手还真是狠厉不留情啊!听说以前他虽然喜怒无常、恣意妄为,但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出手狠绝。据说是因为一个月前他未婚妻遭凶徒所杀才性子大变,变得更难以亲近、更加狠厉,凶徒如果敢逃走,皆会未审先杀。看他刚才那双眼冰冷得令人胆寒,好在太师在被勤王拒婚两次后,对此婚事已死心了,不然小姐嫁给这么可怕的人岂不吓死。”苓儿对着身旁向来柔弱的主子道,庆幸主子逃过一劫。
    “不!我一定要嫁给他,此生我非嫁勤王乔誉不可。”
    姚芝颖目光复杂地追逐那远去的高大背影,眼神坚定。
    苓儿惊愕得瞠目结舌,这才回想起小姐自从受伤后似乎变了一个人。看着已先行离开的小姐,连忙拔腿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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