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走出洗手间后,顾瑾言的手术已经开始了,而顾瑾瑜和姚格丝也来到了,苏晨是在车上联系他们的。
    顾瑾瑜夫妻从苏晨口中了解了情况以后,顾瑾瑜叹了叹气“早跟他说过今后一点酒都不能沾的,现在又为了出锋头硬撑,真是乱来。”苏晨心里愧疚,如果今天顾瑾言带的是那个酒量很好的veplaine,那他现在就不会在手术室里了“要是我今天坚持不跟他去商宴,他就不会这样了。”姚格丝赶紧瞪了顾瑾瑜一眼,顾瑾瑜觉得有点无辜,他其实没有别的意思,但现下他大嫂怕是没有心思听他的辩解吧,他不再说话。
    姚格丝温和地跟苏晨说:“大嫂,大哥那么大的人,自己有分寸,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肯定是清楚的,你别这么介意。”虽说是这个道理,可苏晨看着他这么难受,她又怎么能不介意?
    “我们是瞒着家里偷偷过来的,没有告诉家里的老人家。”苏晨也是理解的,她点点头:“嗯,不要让他们再担心我们了,他们因为奶奶的事已经很累了,瑾言住院期间,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们也不用担心。”姚格丝听了这话则说:“大嫂说得生分了,你是大哥最亲密的人,你肯定比我们更担心他,也会把他照顾得很好。”苏晨愣了愣,最亲密的人吗?可她和顾瑾言还没有手术室外的手术灯灭了,顾瑾言躺在移动式病床上,被推到病房里去。
    苏晨一见顾瑾言,便匆忙地跟上去,顾瑾瑜夫妻也紧跟在她身后。
    韩酌换了身衣服后,到顾瑾言的病房跟苏晨他们说明情况“没多大问题,就是今后真的要注意,不能刺激胃部,平常饮食方面要少量多餐,尽量给病人吃些容易消化的食物,比如蒸、煮、炖的食物,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说穿了就是吃的方面比平常人再注意一点就是了。”苏晨听得认真,几乎一字不漏地全记住。
    “我明天再来看他的情况,刚下直升机就赶紧跑来帮他做手术,风尘仆仆的,都还没回家跟我老婆报到,我先走了。”
    苏晨知道他没有夸张,掌控世界经济命脉的大人物们,小命都握在他手上,把直升机当上班的交通工具,对他来说就像出门上班要开车一样正常。
    “谢谢韩医生。”
    韩酌走后,徐秘书也离开了,顾瑾瑜和姚格丝还留在病房里。
    姚格丝让苏晨去休息一下,苏晨不肯去,她留在病房里陪着顾瑾言,让顾瑾瑜夫妻回家休息。
    顾瑾瑜夫妻劝不了地,只好再留了一阵,说明天再来看顾瑾言,然后也离开了。
    病房里就只剩下苏晨陪着顾瑾言,他麻药未退,还在沉唾。
    她没有见过沉睡的他,结婚这么久了,他们从未同房过,一如他当初跟她说的,不干渉对方的生她不知道原来熟睡了的他是这个样子的,眉梢嘴角敛去了冷厉,面容却还是那么坚毅,真是硬邦邦的男人,连睡着了都这么严肃。
    苏晨忍不住伸手,温暖的小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侧脸。
    怎么会有这么奸诈的人呢?布下一条条她看不见的丝线,缠住了她的心,她的心仿佛不是自己的,而像是他所控制的木偶,或喜悦或哀伤、或担忧或惆怅,全是因他而悸动,可是他表面上却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真是一个大骗子。
    苏晨趴在他身边,手握住了他的手,带着他的手贴近自己的脸颊。
    狠了狠心的她闭起眼,把灯关掉,灯灭掉的瞬间,她的身体突然颤了一下,可是脸颊上传来熟悉的温度,像是能安抚她情绪的良药,她的小手覆在他的大手上,慢慢的,她进入了梦乡。凌晨时分,天还没亮时,顾瑾言就醒来了,他睁眼后是满室的黑暗,闻到空气中漂浮的酒精、消毒水的味道,让他知道自己身在医院里。
    手似乎被什么压着,他侧头察看,藉着走廊上的灯透过窗户的光线,他看见苏晨坐在椅子上,趴着睡在他身边,她的手按住他的手,贴着她的脸颊。
    顾瑾言皱了皱眉,都几岁了,怎么还这么傻呢?她睡在这里,他也不会当晚就醒来的啊,既然这样还不如睡床上。
    而且现在这样的天气,她居然连薄被都没盖,是在向他炫耀她的身体比他好的意思吗?顾瑾言小心地把手抽回来,打从心里嫌弃她,把她推醒。
    苏晨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人吵醒,脑子还不清醒,她揉着眼睛看向顾瑾言。
    这表情却意外地取悦了他,他把将要吐出来的刻薄话又吞进肚子里,反而是掀开了被子的一侧“上来。”
    苏晨昨晚是累过头了,出席商宴几乎一直站着,站了几个小时,然后又因为顾瑾言哭了几次,这时她还没睡醒,脑筋还转不过来,听到顾瑾言的话,身体就开始行动起来。
    等到她躺在了他身侧,他为她盖好被子后,她才反应过来,又睁开酸涩的眼睛“你醒了!”她很惊喜,想要起身。
    “嗯,别动!你小心我的伤口。”
    苏晨不敢动了,顾瑾言从后方伸手揽上她的腰“被子有点小,将就一压丆変还崲丆嵞悋一会。”他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她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她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带给她的温暖,在他身边,她意外地不怕黑暗了。
    也是因为她实在困得很,才闭上眼一会,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顾瑾言刚刚才醒来,虽然脸色不怎么好,但精神是饱满的,他原本没打算再继续唾,可见她明明累极了却硬撑着,睁大眼睛想要下床跟自己说话,他张口就是谎言,骗她继续在他怀瑞安睡。
    她软软小小的身体靠在他怀里沉唾,他在黑暗中睁开眼,藉着月色观察着她,有一股源源不断的暖流从心脏处汹涌而出,流到了身体四肢,他整个人舒服得像睡在棉花上一样,感觉心里被什么充盈了,满满的。
    这似乎就是别人常说的满足感吧?
    想不到他还真是没出息,十年前被她丢弃,他从一开始竭力寻找,到用尽方法也找不到她时的心灰意冷,到最后,无可奈何只能随遇而安。
    十年的时间那么长,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遇上的大事也不少了,好友说他变了很多,年少时的锋芒毕露与棱角尖锐被他敛去磨平了,变得更加的内敛而沉稳,也变得宠辱不惊了。
    在这一段成长的时间里,他看淡了很多东西,慢慢地变成了他人眼中的无所谓。他也以为他的性子已经变得平和了,余下的岁月里,他再不会有声嘶力竭、这么激动的情绪了。
    可当他再次遇上她,他才错愕地发现,他只是把那个野性的自己关起来了,他的平和只是表面的假象,他的心里成了一座囚城,而她就是那个困住他的人,只仅仅一眼便把他的阴暗面唤醒。
    她变了很多,笑得比以前自信多了,那个属于她的洗尘宴上,她面对媒体的笑容是这么得体、这么明媚,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她的笑容越灿烂,他就觉得越刺眼,越想要亲手毁了它。
    他过得那么不好,她又怎么可以笑得那么开心?
    她的礼服没有换下来,露出了大片的肌肤,伏在他身边睡了半宿,皮肤都凉凉的。他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动,身体都凉成这样了还能睡得着,真是服了她了。他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双手在她皮肤上来回搓,把她焐暖。
    她每一次对他露出笑客,他都暴虐地想要把她弄哭,可那天在他爸的书房里,她看到他的瘀伤后在他面前哭起来时,他却觉得胸腔在一揪一揪地疼着,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伤疼,这是心里面在疼了。
    十年时间兜兜转转,她还在他的心上,只有她是他唯二个又想虐却又想宠的人有她是他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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