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瑞安静的离奇。
    他用手指一下一下的拨开她的散发,从一开始挟带着怒气的力道,随着脸蛋益发清晰,手指轻了,也慢了。
    一张完整的脸蛋露了出来,那是一张成人版的,纪已凉的脸。
    小孩版的她已经漂亮得不像话,大人版的她除了五官轮廓拉长了一点,眼眉鼻唇更加精致,细腻的脸庞好像光线都软化在她的肌肤上,能掐出水来了。
    他按捺住心跳,从被子里挖出她的右手,右手心里有一粒小小的红痣。
    小孩版的纪已凉手上也有那么一颗红色的痣。
    他说不出话了。
    她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
    她的眼也比小时的她拉长了些,变成了美丽的杏眼,但是那黑润的大眼在微微的茫然过去后,又乍然对上夏颉那双墨黑的眼眸,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他的目光中带着探究和疑问,表情很不可置信。
    纪已凉发现自己整个靠在他身上,又倏然一惊,想撤退,哪知道身上的被子也跟着往下滑
    “啊”她一下把自己缩成虾子,赶紧遮住青光,不只耳垂红了一片,小脸也染上了浓浓的红晕。
    她的动作又勾得夏颉想起,他刚刚进门时看见的青光一瞬,那幅美景,怎么也挥之不去。
    “纪已凉?”
    “怎么?”
    “你真的是纪已凉?”
    “不是、我不是!对不起,我马上就走!”怎么能承认?她怎么解释自己这副样子?
    “你是。”
    “我不是!”“真的不是?”
    “确定!”
    “那你走吧。”他好整以暇,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呐呐说:“借我一件衣服吧。”
    为什么她老是在跟他借衣服啊?
    “不借。”
    “为什么?”她努力的拉扯被子想站起来,样子看起来却滑稽得要人命。
    “我干嘛借小偷衣服?”
    “我不是小偷!”她急了。
    她知道他性子的,当他说不的时候,那就是不容质疑的不了。
    “那你怎么解释为什么会在我家?”
    一个以保全森严出名的社区,一个没有指纹密码进不来的屋子,她能有什么好解释的?
    “先借我衣服穿啦--”这个恶魔党,他分明已经知道她是谁了,还作弄她!
    怒!
    “那你可得要给我好好的解释了。”
    “要喝点什么吗?”
    “除了牛奶什么都好。”
    夏颉莞尔,看起来她真不喜欢牛奶,也被他的牛奶政策给搞得苦不堪言吧。
    “你真的是纪已凉?”
    几分钟后,已经换上长衫的纪已凉窝在她最爱的长沙发上,双手抱住膝盖,头埋在臂弯中,表情苦恼。
    突然恢复原来的自己,是身体里的荷尔蒙改变,还是意识里拚命想长大的执念造成的?要是有实验室就好了,她可以抽血看看身体细胞的数据有没有变化,做细胞切片检查,又或者看看是不是因为内分泌刺激了体内荷尔蒙激素的增加才导致的变化,这样,才能找出她身体忽大忽小的原因。
    这种逆生长和还原、形貌突变的原因,到底问题出在哪里?然后那个男人能理解吗?
    一杯玫瑰花草茶放到了她面前,夏颉手里也端着一杯咖啡,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我在等你的说法。”
    看着那双教她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的眼睛,她把腿放下。
    面对两条修长结实的腿,宽大的长衫缝隙里面的风景一览无遗。
    夏颉心情错综复杂的像团理不清的毛球,还有更多狂喜和震撼同时冲击着他。
    “你在看哪里?”一团软垫砸了过来。
    他一掌接住那软垫,看见她已经另外拿了其他的垫子遮住自己不慎外泄的风光。
    “你身上的每个地方都很好看。”他略带回味的说。
    纪已凉又羞又怒,她没忘记自己醒过来时全身赤luo的样子。
    “你相不相信我会挖了你的眼睛”
    “我这是称赞,你有一副很动人的身材。”
    纪已凉简直不知道要拿他怎么办了,气也不是,因为他说的是赞美,笑也不是,身子被看光光了,真的会得内伤。
    “心情有没有放松一点了?那么,回到正题吧?”他一直在看着她,注意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动作,她那脸上的苦恼愁烦那么显而易见,即使心里对她的疑问多得可以叠座山了,却也舍不得见她那像小狈似无依的仓皇模样。
    他的贴心纪已凉感受到了。
    看着没有对她喊打喊杀,没有把她当妖怪的男人,也许她是可以把事情的原委说给他听的。
    “你听过反物质这东西吗?”
    他点头,不是他专业里面的名词,但是他知道这东西。
    “这东西通常出现在科幻故事里,它在科幻故事里通常有种功能,一种是用来跟物质互相撞击,产生巨大能量,进而作为宇宙飞船的引擎及原料,或是做成毁灭性武器,另外一种是用来开启并稳定虫洞,进而达成远距离星际旅行还是时光旅行的目的,对很多人而言,它是一种假想形式。”
    她停下来看了夏颉一眼,发现他听得很专注。
    “不过对我们来说,它不是科幻虚构出来的东西,它存在着,爱因斯坦也在他的相对论里预言过反物质的存在。”
    “你是做科学研究的?”难怪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身上有许多人没有的那种成熟和凛然的自信,那样的眼和气质果然不是一个孩子会有的。
    “我在学校主修反物质元素和基因研究这两种看似完全没有关系的研究”她停滞了下“后来被飞鱼药厂给网啰,成为制药的研究员。”
    “那可不是一家寻常生物制药公司。”
    她瞅了他一眼,看起来他对这块领域不是一无所知。
    “我不打断你,你继续说。”他笑了笑,鼓励她。
    “我们生活的这个空间存在的都是物质,反物质非常稀少,在科技高度发展下,人工生成反物质就变成了很迫切需要的一个趋势。”
    “人工生成的反物质不会就是你研究出来的结果吧?”
    “不是我一个人的成果,是一组全世界精英组成的团队发明出来的。”她不骄傲也不客气。
    “那么人工生成的反物质和你变成小孩有什么关系?”
    “这就要谈到物质架构,所谓的物质架构就是我们常常在说的dna基础密码,只要利用这组密码,就可以用单纯的能量复制密码,还原出任何物质的原貌,利用人工反物质和基因改变基因,只要这个计划成功,人类就可以做到不老不死,也就是长生不老。”
    “不老不死,这是所有富人的愿望”越有钱的人越舍不得手中的权和利,要是能永远不老不死,财富和享受就可以永远拥有,秦始皇是这样,时代翻了又翻,人的欲望其实并没有改变多少。“这里面应该有很多不确定因素吧?”
    “嗯,人工光束中,辐射值太高,对人体非常有害我们设想过任何有害的方式,却没料到会因为停电造成的仪器失误,我成了受害者,我的身体发生细胞异变。”
    “明明知道有害,为什么还要飞蛾扑火的去做实验?”
    “我们没有放弃的理由。”她苦笑。
    只要是实验都不可能无害,如果研究的基础都建筑在对自己无害的理由上,科技不可能日新月异,医学不可能一日千里。
    “我不解的是,实验到底哪里出了错?到底又是为了什么,我会变回原来的样子?”她又道。
    是因为激光素的辐射值太高,直接照射在人体上产生的细胞活化太过,导致她身体矮化还童?
    又因为不安定的基因经过这些日子已经开始稳定,辐射被人体自然的代谢掉了,她才回复正常?
    她很混乱,要证明这些,还得有更进一步的实验,她必须把握时间,也就是说她不能继续坐在这里,她要去找言璀璨,他那里有设备完全的实验室,她可以借来用。
    她有好多的事要做。
    “我不期望你能理解,但是事情就这样。”看着久久不说话的夏颉,她摊手。
    “理解是有点难度但是,这种事情,我相信你不是会说谎的人。”她突然低落下来的模样和刚刚侃侃而谈的自信完全是两个人,但是都一样牵引着他的心。
    “谢谢。”
    “你现在这个样子能维持多久?能一直保持下去吗?”他试探着问。
    “我不能给你很肯定的回答。”因为那答案她也没有
    “既然这样,你也别再苦恼,船到桥头自然直,事情总是会解决的。”他揉揉她的头,一下反应过来,她已经不是那个年纪小他一大截的小已凉了。
    四目相对,纪已凉眼眶不禁微微发热。
    事情发生那么久,他是除了言璀璨以外第一个安慰鼓励她的人。
    “谢谢你让我在这里住了那么久。”
    “你突然这样我很不习惯,我比较喜欢没大没小、很会讹诈我的那个纪已凉。”认识至今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谢谢”的人,变成大人后,短短时间就已经道了两次谢,他真的不习惯啦。
    “谁讹诈你了?把我说得好像诈骗集团,还是最可恶的那种。”她横眉竖目起来,腮帮子气鼓鼓的。
    夏颉笑得青光明媚,没想到长大后的她做起这表情来一样迷人可爱,他的心微醺。“这样才是我认识的你嘛。”
    她也笑开,沉闷厚重的气氛终于都散了。
    “那我走了。”迟疑了下,她还是说了。
    当孩子的她可以厚着脸皮在这里混吃混喝,现在,她已经失去理由继续赖在这里,毕竟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是。
    可是她真的舍得吗?舍得离开这个让她心灵可以休息的地方?舍得给她身心安顿,让她觉得无比安心的男人?
    她承认自己百般舍不得,好舍不得、好舍不得不舍到心都要痛了可是舍不得又怎样?
    想开一点,人生不就在不断的相遇和离别中度过?
    只要硬下心肠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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