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银舜一笑置之:“我善于用眼睛观察吗!”
    嘟起嘴,她表示极不服气:“我是土生土长的,我都没有来过。”
    祁银舜只是温文地笑笑。她太宅了。更确切的说,她要工作又要照顾一个小孩子,典型的职业女性,根本自顾不暇,没有了享受生活的时间。
    他毫不保留地评价她:“在一起工作这么久,对你我是足够了解了。每天上班,看到每一个人,你都保持着一贯的工作式微笑,宠辱不惊,不卑不亢。一成不变的生活,一成不变的工作,我看你这付面孔也已经维持了十多年了。”不累吗?她肯定累。所以他才想带她找个地方散散心。顺便也让化工厂的人们看看,他们眼中那块“饿牛拉出来的没营养的粪”,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沈盐盐大度地笑笑,毫不知晓他被人称作“牛粪”的隐隐作痛:“你不知道吗?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最远。最难以沟通的,就是磁场不合的人。根本就是鸡同鸭讲,因此也就根本不用讲。明白了这个道理,你就会知道,怎样面对身边的人和事。”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正在看菜谱,菜的名字都如同这里的氛围一样特别。“椒爱上鸡”“醉卧沙滩”“狮舞龙头”,最有意思的是,里面竟然有一道菜叫做:“一旦拥有,别无所求。”盐盐看着它的名字,连连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一旦有了好,当然就想要更好。人是不会满足的。”
    祁银舜追问:“就像你周围的那些人一样?”
    她轻描淡写地回答。“远远不止,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
    他目光闪动,嘴角轻扬:“这会儿,你似乎又豁达和看得开了。”
    红唇上翘,沈盐盐云淡风轻地笑:“我一贯都是这样的。经历过太多的事情,纵然有些小伤悲、小哀怨,我也学会了告诫自己,别往心里去。而且,看人要多看看对方的优点,不能抓住人家的缺点不放,否则难为的其实是我们自己。”
    轻声谢过帮她夹菜的男人,她谈起了自己对周围人的真实看法:“我的同事们,她们都是普通人,有平凡人的喜怒哀乐,每个人的人生都不是一帆风顺的。曲函丽纵然过于高调与浮夸,但她的性格真的蛮天真可爱的,不可否认她有率真善良的一面。田一跟她的老公聚聚散散、分分合合,一个人承受了很多,但她依然很坚强。程津阳确实很霸道,吃不得一点亏,但她也会为了父母放弃她喜欢的工作,回到父母身边。虽然说大家每天勾心斗角,争名夺利的,我会倍感厌烦,但和谁在一起不会这样?所以,她们虽然令我反感,却并不让我憎恨。”
    脸上依然保持着好整以暇的笑容,祁银舜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看得深,看得透,有时不免狭隘,却也做到超然。果然,有经历的女子就是与众不同。
    “怎么从来不见你提起你的父母?他们在做什么?还没有退休吗?”
    “我不知道。”可能这一刻的氛围真的是足够温馨与美好吧,沈盐盐终于放开了她最禁忌的话题,谈起了她的父母。酸涩的心情让她骤然爆发,将心中的苦水一股脑地倾倒。
    “他们早在我和我姐上初中的时候,就分开了。”
    她轻轻摇头,感受到一种落寞从心底涌起:“我们被送到了寄宿学校,房子都卖掉了,我们从那时候起,就再也没有了一个完整的家。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最怕放假。因为放假的时候,都不知道投奔到哪里去。过年,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跟哪一些家人团聚。”
    “还好,他们准时支付每一笔抚养费、生活费、读书费,一直到我们两个大学毕业。”
    流转的秋波蒙上了一层凄清,眉宇间的愁绪挥之不去,让她看起来那么萧瑟忧伤,自惜自艾,顾影自怜。
    “我和我老姐,就像是没有了根的飞花,飘零,独自飘零。”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坚持要收留紫仔,给她一个家了。我不想因为父母所犯的这些不该犯下的错误,而让我姐犯了不该犯的错误,最后却让一个完全无辜的孩子,来做补偿。我们两个当时已经上了初中,最起码还具备了独自疗伤的能力。紫仔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大人的苦痛,为什么要她承受?太不公平了。”
    无言地凝望她,湛深的黑瞳中,幽幽然地漫开一种释然,仿佛清晰地触及到了她的心扉。这令他的胸中蓦地涌上一种难言的滋味,带着淡淡的苦涩,还有一点点的疼。
    “所以,你就牺牲了自己。”
    “谈不上牺牲,紫仔给我带来了太多的快乐。所有的辛劳和付出,都值得。”
    从小到大,她既不爱玩也不爱交际,从来没有享受过被人追逐、被人捧在手心里的疼爱,没有无忧无虑的感觉,也不曾有快乐甜蜜的美好时光可以回味。
    她的一生活得太失败。美妙的花样年华,全都虚度。
    做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每天看着这样那样人的脸色过活,任谁都可以欺负她,支使她,压榨她;谁的一生,碰到过如她这么多的倒霉事?这样的人生,究竟有什么意义?
    即便如此,她仍旧努力的去生活,她不让自己倒下,她不想她的烦恼影响到紫仔的心情,她努力的使与她相依为命的小女孩儿得到快乐。不管她自己,是否快乐。
    这就是她的人生,她不喜欢,但却慨然接受。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很晚,两个人一起吃饭,一起散步,又坐车一起返回。祁银舜发现,他们一直在聊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她的家门口。刚刚的话题太沉重了,她的伤感那么明显,这让他心疼。这次的感觉很强烈,很明显,那就是一种--不折不扣的心疼。
    他转移她的注意力,突然想到了一个话题。
    “大妹子。”
    这叫法还真别扭,听着从他自己的口中说出来,就更别扭。看来,他也入乡随俗,把自己当了这里的人了。
    但他这种牺牲自己的做法,明显取得了华丽丽的成功。她回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忧伤的表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明显的嗔怪:“你叫我什么?找打啊你?”我大你五岁,你敢叫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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