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哥哥,咱们在车厢壁上开个小窗户吧!这样,你做正事儿的时候,我也可以看看窗外的景色!”曼雨双手在左侧的车厢壁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弧。
    青玄正在捡被丢在角落里的信函。听了曼雨的话,他下意识地答道“不是玄哥哥不想让你往外看,而是窗外不过是一望无际的荒漠,根本没什么可看的!”
    “荒漠!”曼雨疑惑不解,眼睛骨碌碌转个不停“我们来荒漠干什么啊?”
    “咱们不是专门来荒漠的,不过是途径这一大片荒漠罢了!曼雨若是真觉得无聊的话,等过了这片荒漠,进了大城镇,玄哥哥就帮你在车厢壁上开个小窗户!”青玄把信函塞入袖袍中,笑着回到曼雨身旁坐下。
    “好吧!”曼雨满眼失望和失落,垮着双肩靠在车厢壁上,嘟嘟囔囔道“那咱们在这里还要走多久啊?”
    青玄暗自估算了一番,答道“最多三日,咱们就能看到城镇了!”
    “那咱们可说好了,等到了下一个城镇,玄哥哥可一定要帮我在车厢壁上开个小窗户哦!”曼雨捂住嘴打了个呵欠,强睁着迷蒙的双眼,声若蚊蚋“好困啊!玄哥哥你忙正事儿吧!我先睡会儿!”
    “好!”青玄把羊毛毯子铺上,扶着曼雨在上面躺好后,又为她盖上了一床又软又暖的被褥。
    闭眼睡着前,曼雨眯眼瞧了一眼青玄袖子里的信函,烦恼爬上心头。在马车上的几日里。青玄每日都要看一些由外界送来的信函。前几日,他看信函时,为怕引起怀疑,曼雨总是乖顺地靠在角落里休息。
    刚刚。曼雨分明看到青玄神情有异。曼雨这才假意生气去抢夺青玄手中的信函。曼雨虽未明着翻开信函,实则在用十指描摹字迹时已经大体知道信函中的内容了。
    那信函是一名潜伏在西蜀国的将领送来的。玉云鹤这只老狐狸攻占大漠国都城不成,尽然要采取当日韩润礼攻克西蜀国西部沿线城池的战术,绕过西部天险,直插西蜀中心。
    狡兔三窟,到此刻曼雨才明白。带兵攻打大漠国只是玉云鹤潜出大玉国的第一站,他还备着后招呢!他先用大玉国的都城牵制住三路大军的大部分兵力;大漠国人听说自己的后方被敌军攻击定然会回兵救援,作为盟友的东陵国也定然会派出精锐支援;这样一来,三路大军中至少有两路的主力军完全被分散开来;剩下的就是西蜀,在没有强兵镇守的情况下就同老猫嘴边的死鱼般唾手可得。
    夺下西蜀国之地,幸运地话,玉云鹤甚至能一举拿下同样空虚的东陵国西北沿线的重镇。此战一旦取胜,玉云鹤的大玉国瞬间由最弱最小的东部小国变成了有天险可守的大国,他的皇位就算是彻底坐稳了。
    玉云鹤的计策很周密,一旦成功收获巨大。却有个致命的隐患,那就是人心。无论是用大玉国的都城作为诱饵吊三路大军围攻京城,还是用自己的兵力牵制住前去回救大漠国的精锐部队,那些面对三路大军的士兵定然是有去无回。玉云鹤这种为达目的把自己的士兵拱手送上断头台的做法定然会大失人心。
    只是,玉云鹤老谋深算,计划周详。环环相扣,只怕那些被困在三路大军之中的鱼饵们要想意识到自己被主帅丢弃的事实不是一朝一夕能成就的。玉云鹤定然会想方设法封锁一切消息;只怕等那些人知道实情时,玉云鹤早已经拿下了西蜀各城。
    “我该怎么办呢!”曼雨虽闭着眼,实则却一心记挂着前途暗淡的战事,哪里有一丝一毫的睡意。
    “啊!”寂静的马车内青玄突然惨叫一声。曼雨还没来得及爬起身,青玄的身子就咕噜噜咕噜噜地滚到了曼雨脚边,头部拼拼砰砰地撞在车厢壁上。
    曼雨忽地一下坐了起来,低头瞧向抱头嘶吼的青玄。青玄抱着头倒在羊毛毯子上,额上汗如雨下,五官痛苦地皱成一团。身子还在不断地抽搐,如野兽般的嘶吼自青玄开开合合的双唇中发出。
    “你怎么了?”曼雨伸出手握住青玄的手腕。她想暗自运功查看青玄的情况,可又怕青玄发现她没失忆的事实。最后,曼雨只能暗中催动体内的小白,让它感知青玄体内蛊虫的情况。从而判断青玄的病情。
    “玄儿!”车外传来玉云鹤急切而又担忧的叫喊,紧接着一路上一直被固定住的车帘被人掀了开来。
    “伯父,玄哥哥病了!”曼雨哭丧着脸看向披着一身寒霜的玉云鹤,哭叫道“玄哥哥刚刚还好好的!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突然变成这样了!呜呜呜!玄哥哥会不会是练功走火入魔了啊?”
    玉云鹤这才缓了神色,安抚道,”没事!你玄哥哥自小就有心疾,一遇上转季的时日就容易犯病。伯父先带他去治疗一下,一会儿玄哥哥好了,伯再把玄哥哥送回来!小侄女不用太过担心!“
    言罢,玉云鹤上前抱起了似已经痛得昏厥过去的青玄。曼雨依依不舍地抓住青玄的手臂,含泪祈求地看向玉云鹤,求道“伯父,让我去照顾玄哥哥吧!我虽然笨手笨脚的,但好歹是个女子,总比那些不知轻重的小厮强些!”
    “不用!”玉云鹤似有些失去耐性了,嗓音中带着一股焦躁。
    “伯父!伯父!”曼雨不依不挠地揪住了玉云鹤的袍袖。
    “还有什么事儿!”玉云鹤只差大吼出声了。自己的爱子昏死过去,这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女子尽然一再耽搁他这个做父亲的救人,玉云鹤只恨不得一拳头捶在她的脑壳上。
    曼雨被玉云鹤一吓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泪水如泄洪般一串一串往下落。嘟嘟囔囔道“伯父,您怎么这么凶啊!小女,小女只是想说。伯,呜呜,伯父您就在马车里救治玄,呜呜,玄哥哥!小女到驾座上去呆会儿,伯父。呜呜呜”
    玉云鹤紧盯着哭得稀里哗啦的曼雨足有三秒钟,最后暗自一叹,勉强安抚道“对不起!刚刚伯父一时心急,语气太过严厉!伯父不是有意的,侄女你莫要伤心了!你既如此关心你玄哥哥,你就暂且到驾座上坐会儿吧!等你玄哥哥醒来后,伯父再唤你进来!”
    “嗯!呜呜呜”曼雨一边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泪水,一边笨手笨脚地爬向马车前方的驾座。
    “好好照顾表小姐!”玉云鹤冷眼瞪了眼坐在驾座上的小厮。那小厮立即恭敬地唱了声喏。
    曼雨自然明白玉云鹤的照顾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照顾,用词再华丽也掩盖不了让人监视她的事实。
    曼雨更明白玉云鹤之所以会放她来驾座上。一则是青玄的病情拖不得;二来,刚刚她的一番戏演得很成功。依玉云鹤对她的印象,她的性格坚毅,很少掉泪,即便是直面生死也不会轻易啼哭。可是,刚刚她说哭就哭。还哭得跟个未长成的毛丫头一样。这样的性格大转变让玉云鹤对曼雨失忆一事深信不疑,加上曼雨对青玄那股毫不虚假的关心,玉云鹤这才松了口。
    曼雨刚坐到驾座上,身后的车帘立即被拉紧了;紧接着就听到车内传出掌风击打在物体上的响声。曼雨面上装着嘤嘤哭泣的样子,暗地里却凝神听着车内的动劲儿。
    刚刚对青玄的病情不过是瞬间的探知,小白却带给了她不少宝贵的讯息。那些讯息让曼雨幸喜、兴奋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听了一阵,大体了解了玉云鹤救人的方法后,曼雨就把注意力转到其他事上了。
    “这位大哥哥,你跟在我玄哥哥身边多久了啊?”曼雨用衣袖擦了把眼角的泪水,晃着懵懂的小脸看向一旁专心驾车的小厮。
    “不久。还不到一月!”驾车小厮完全不理睬曼雨无辜的可怜样,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路,好似稻田里的木桩子般。
    “哦!本来还想问问大哥哥关于我玄哥哥病情方面的情况,大哥哥才进府不久,肯定不怎么了解情况!”曼雨自顾嘟囔了几句。
    驾车小厮缄口不言。只是一心专注在手中的缰绳和马鞭上。
    “大哥哥,咱们还要多久才能到下一个城镇啊!”曼雨好似完全看不懂对方的爱答不理般,打开了话匣子就关不上了。
    小厮本不想搭理曼雨。可是,当看到她那不断蠕动着的双唇,好似时刻都会有千百个问题等在嘴边般,他无奈地暗自翻了个白眼,冷冷道“半个时辰内就能到!”
    “太好了!”曼雨如小女孩般兴奋地拍起了双掌“等到了下一个城镇,咱们进城去给玄哥哥寻个好大夫,再开些药!这样玄哥哥就能很快好起来了!”
    小厮如看傻子般瞅了曼雨一眼,压着嗓子道“世间最好的大夫就在车内,小姐还要去哪里寻大夫!”
    “伯父尽然是一名大夫!”曼雨嘴巴张开得足可塞入一大颗鸡蛋,双眼闪亮亮的。可是,转眼间,曼雨的双眼又染上了疑惑,喋喋不休地问道“伯父既然是大夫,我怎么没看到他带药草出门啊!”“老爷已经很久未给人看病了!”小厮的嗓音依旧平淡没有一丝起伏。
    “哦!那咱们还是在下一个城镇停一停吧!看看伯父需不需要采买一些药品!”
    “需要停下的话,老爷自然会吩咐的,小姐不必操心这些琐事!”言罢,小厮紧闭双唇,压下头上的帽檐无形中拒绝着曼雨的自来熟。
    “好吧!那我就不操心了!”曼雨无奈地撇了撇小嘴,转头看了眼身后的车帘,合十双手,低声祈求道“老天请保佑我玄哥哥早些好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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