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洄就是李绮儿眼中所谓满是傲气的贵族子弟,他的父亲杨慎交娶了中宗李显的女儿长宁公主,可想而知,骄纵蛮横、任性妄为出了名的长宁公主所生的儿子,仗着母亲做靠山,又怎可能客气有礼。
    “公主,瞧你今日不用多施脂粉,脸上就有自然的红润,果然很美。”杨洄一进到绮宅前厅见到李绮儿,毫不客气的将她从头到脚看过一遍,称赞语气明显带着轻佻。
    “过奖。”坐着的李绮儿表情冷淡,语气也冷淡,对无礼的他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不知杨公子到绮宅所为何事?”
    “难道公主还不知道,惠妃娘娘有意撮合我和公主,既然咱们将来会成为夫妻,我在空闲时来探望自己的妻子,合情合理。”杨洄得意一笑。
    就是因为惠妃娘娘有意撮合,不但告知他李绮儿就是上仙公主,还说了她的居处,有意让他们能事先培养感情。
    今日一见,他对自己将来的妻子样貌满意得很,只可惜她身子弱了些,要不然就十全十美了。
    李绮儿闻言讶异,因为娘亲并未告诉她这件事,但她力求镇定道:“你想当本公主的驸马,也得看本公主愿不愿意。”
    开什么玩笑,要她嫁给这个看不顺眼的家伙,她还不如出家当女冠去!
    “只要惠妃娘娘及皇上点头应允了,你不想嫁也得嫁。”杨洄完全没被她的话给吓到,反倒一针见血的用话堵她。
    “你”李绮儿气得小手握拳,接着伸手指向大门,不想再继续和他浪费唇舌“这里并不欢迎你,你请回。”
    厅内丫鬟见主子下逐客令,本要靠近杨洄,请他出去,谁知道杨洄却又在此刻开口。“我是得到惠妃娘娘的准许前来,谁敢动我?”
    “这”当下丫鬟面有难色的看看杨洄,又瞧向主子,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你不想走是吗?好,你不走,本公主走。”李绮儿愤而从椅上起身,不想再和他共处一室。
    “公主,你想到哪去?”杨洄也不恼,迈步跟在她后头。她越是想摆脱他,他就越不让她如愿。
    “你管不着!”
    李绮儿刻意要仆人备马,赌气一个人骑马奔驰出宅。杨洄犹不死心,同样骑马追了上去。
    怎会有如此烦人的家伙?瞧后头一脸得意的男人,李绮儿气得可不轻,从小到大她还没受过这种气。
    马匹在街道上一路拐弯奔驰。
    试着想要将后头的杨洄给甩开,只可惜他始终和她保持一定距离,摆明和她耗到底,害她气得快吐血。
    不知不觉间,他们一前一后闯到东市,市集内人来人往,并不适合奔驰,李绮儿只好跳下马,牵着马匹在有些拥挤的路上行走。
    杨洄也跟着下马,拉着马来到李绮儿身旁,觉得这场追逐游戏可以结束了。
    “公李姑娘,你还想走到哪去?咱们回去吧。”
    “我想去啦,你管得着吗?”李绮儿气得脸色泛白,还不断微喘着气。
    刚才的驭马奔驰耗费太多力气,她感到非常不舒服,但她才不肯在杨洄面前示弱。
    别以为她是公主,他就会一直忍让她下去。杨洄已经有些不耐,冷板着脸说:“和我唱反调,对你没什么好处。”
    “我的事情你管不着!”
    “谁说我管不着?”杨洄动手拉住她的手,将她往回头路上扯“耍任性也该要有个限度,别以为你是公主就能为所欲为。”
    “大胆!快放开我的手!”
    “我就偏不放!”
    “你”两人当众在街上拉拉扯扯,吸引不少人的侧目,甚至有人在一旁议论纷纷,不知他们是情侣在吵架,还是夫妻不合,但就是没人上前劝阻。
    而鞍作真一行人恰巧到东市寻找值得带回日本的大唐文物,其中一人发现到街上的骚动“似乎有人在大街上吵架。”
    鞍作真一闻言偏头瞧了一眼,因为距离有些远,他无法看清两人的样貌,却隐隐觉得那个女子的身形极为眼熟,好像是绮儿。
    为了确定那名女子的身份,他干脆靠了过去,一看清楚女子的脸,他不由得讶异“绮儿姑娘。”
    真的是她!她怎会和一个男子在市集内拉拉扯扯?
    “鞍作公子!”李绮儿一见到他,就像看到了救星,赶紧呐喊“鞍作公子,快救救我!”
    他马上冲出人群,将李绮儿拉到自己的背后护着,凝肃着一张脸瞪视杨洄“这位公子请自重。”
    “你是哪来的家伙?别管我和她的”
    “他是个登徒子!见到我有几分姿色就紧追不放,调戏不成便恼羞成怒,想把我拉走。”李绮儿故意拉高嗓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
    果然四周看热闹的百姓们纷纷发出不齿的声音,觉得杨洄糟糕透顶,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强抢民女。
    “你要是敢再对姑娘无礼,我就要唤人报官去了!”鞍作真一沉下声威胁,绝不再让他有机会碰到绮儿姑娘一根寒毛。
    “哼!”杨洄眼见情况对自己非常不利,纵使不甘心,也只能暂时作罢,跳上马匹赶紧离去。
    确定他离开之后,鞍作真一才转过身来,关心的瞧着她“绮儿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她努力想漾起笑靥,但刚才和杨洄的拉扯已经耗尽她仅剩的力气,再也撑不住的软下身子倒向他。
    “绮儿姑娘!”鞍作真一赶紧抱住她,没让她滑落在地,担心的看着她惨白的脸色“你怎么了?是哪里伤到了吗?”
    “鞍作!”他的同伴们也连忙从人群中走出来,关心道:“她怎么了?要不要紧呀?”
    “我没事”李绮儿一边低喘着气,一边拉住鞍作真一的衣袖“只要把我送回家就好”“你真的没事?不必去看大夫吗?”他心急如焚,生怕她有任何差池。
    “我真的没事,只是身子较差罢了,我现在想要回家”
    既然她坚持不用看大夫,鞍作真一也只能依了她,先护着她坐上马,自己也跟着上马,让她侧坐躺在自己的怀中,打算送她回去。
    他朝同伴们说:“真是抱歉,她身子虚弱,必须尽快休息,我得先送她回去。”
    “去吧,记得快去快回。”他们非常体谅的回答。
    “多谢。”
    他驾着马儿前行,将李绮儿小心翼翼的护在怀中,低声询问:“绮儿姑娘,你住在哪儿?”
    她语气极弱的答道:“永嘉坊。”
    “你再撑着点,我会尽快将你送回去。”
    “嗯。”鞍作真一一边护着她的安全,一边策马奔驰,但因为顾虑她的身子状况,所以始终不敢骑得太快,就怕太过颠簸会增加她的不适。
    李绮儿倒在他怀中,全心的信任他,虽然身子还是很虚弱、很难受,却感到万般欣慰,也很庆幸出来帮她解围的人是他。
    照着她的指示,鞍作真一顺利将她带回绮宅前。
    从李绮儿负气骑马出去后,安儿就一直守在门边,没想到杨洄没回来,主子竟由另一个她从没见过的男子带回来,差点把她吓死了。
    马匹一停在门前,她见李绮儿一脸苍白的倒在鞍作真一怀里,担心的马上上前“主子,您怎么了?身子不适吗?”
    守门侍卫也赶紧靠过来,将李绮儿给扶下马。
    鞍作真一跳下马匹,解释状况“她在路上遇到登徒子骚扰,之后脸色苍白虚弱无力,但她坚持不看大夫。”
    “多谢公子将咱们主子给送回来。”安儿感激的道谢后,便要侍卫将李绮儿给扶回房里,并且吩咐另一人去请大夫过来一趟。
    “鞍作公子”已经稍微恢复体力的李绮儿,依依不舍的频频回头望向他,不想这么快又和他分开。
    “绮儿姑娘,有空我会再来探望你。”鞍作真一轻扬起淡笑,出声安抚她,只希望她能好好休息,别再强撑下去。
    既然她已回到自己的家,有人关心照顾,他也就不必担心,且同伴们还在等着他去会合,他无法耽搁太多时间。
    所以在李绮儿的身影消失在前院后,鞍作真一便不再迟疑,转身离开绮宅,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东市。
    虽说将她安然送回宅府,她的事情就不需要鞍作真一担心,但他在离开之后,还是时时牵挂着她的情况。
    她还好吗?身子恢复了没有?她苍白着脸倒在他怀中的那一幕,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就算已经过去三日,那景象依旧清晰,他想忘都忘不掉。
    他对她的挂念,始终不曾断绝过,在知道了她的住所之后,他一直有股冲动,想去探视她的情形,虽然贸然前去拜访是非常不合礼节之事,但他还是做了,就只是因为想见她一面。
    凭着一股冲动,鞍作真一按照三日前送她回来的记忆,再度踏入永嘉坊内,很快就来到挂着“绮宅”二字的大门前。
    之前他急着将绮儿姑娘送回来,无心理会其它事情,这一回他才感到纳闷,一般人不都是以姓为宅名,为何她所住的地方,却是以“绮”为宅名?
    他还记得,当初他送她回来时,丫鬟是唤她“主子”再加上这一座宅院以绮为名,难道她是这间宅子的主人?
    那她的父母呢?难道她不与自己的家人住在一块?
    守门侍卫一见到他出现,马上警戒的询问:“你是什么人?来咱们这儿有什么事?”
    因为三日前杨洄的不请自来,在那之后李绮儿就特别命令侍卫,除了惠妃娘娘、寿王李清之外,其它人没有她的允许,绝对不准对方入宅,所以侍卫对陌生的鞍作真一特别防备。
    “在下鞍作真一,和绮儿姑娘是朋友,几日前绮儿姑娘身子不适,是在下送她回来。此番前来,是想来探病的。”他暂时不再去想心中困惑,有礼的回道。
    另一名侍卫本来就觉得他有些眼熟,经他一提,侍卫也想起来了,对他也较为客气些“公子请稍候,容咱们进去请示主子。”
    “麻烦你了。”
    没过多久,请示的侍卫去而复返,对他恭敬行礼“鞍作公子,咱们主子邀您入内,就由小的为您带路。”
    “多谢。”鞍作真一欣喜一笑。
    他跟着侍卫进入大门,一心期待着能和绮儿姑娘见面,甚至有种迫不及待的雀跃,活像是个静不下来的毛头小伙子。
    等到侍卫将他领到花厅前,他才一踏入厅内,另一抹同样雀跃不已的身影马上朝他冲来,甚至此他还要心急。
    “鞍作公子!”李绮儿漾着灿烂的笑颜迎向他,真的没想到他会来探望她,一听到侍卫来报,她马上迫不及待从床上起身,急着想和他见面。
    从前都是她主动找他,努力想理由才能和他见上一面,现在却换他主动探望自己,她是否能如此想在他心里,其实已慢慢有了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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