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国库在逐渐充裕,皇后诞下皇嫡长子,皇家威望已经渐渐步入顶锋,谁敢触其锋芒?
    长公主一个看似不经意的见意,其实已经牵动了朝庭风云。而表面看似平静,可暗地里已经风云涌动。
    易云卿其实不欲让冬阳成为太后义子,虽然背后意义于他有利,可在以后却是后患无穷。因为他是朱礼的心腹宠臣,越与皇家牵扯的多那就越易被朱礼疑心。帝王心深不可测,他绝不会天真的认为朱礼与他亦友亦臣就不会有尖刀相刺的一天。天子怒,十里埋骨。没有人能预料未来。
    长公主这个注定没有政治觉悟的女人却是没想这么多,她想的很简单,就是眼前。易云卿身为二品大官,冬阳是他唯一的正妻却没有品级不是委屈?给男妻封诰命的案例或许不能开,但却能曲线救国。太后义子,能是白身吗?就算是一个空架子封号,那也比过白身强,再则,所谓京城贵勋多如牛毛,其中又有多少空架子?不照样横着京城走?
    这或许就是参政与不参政人的区别吧,易云卿想的是以后,而长公证想的是眼前,不过易云卿想的以后或许是庸人自扰。
    “冬阳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见过太后义母?”长公主笑着喊。
    易云卿给冬阳点头示意。冬阳这才上前行跪拜大礼。
    “拜见太后义母。”
    太后笑着扶起冬阳:“好孩子,以后是一家人,无需如此多礼。”
    群臣上前恭贺,太后笑眯眯的应了。
    午前就在桃园设宴,就着一院桃花群臣中文人诗性大发,纷纷出口成章一个赛一个精妙绝伦。易云卿骨子里也是文人,当下就跟朝庭中素有雅号的几个大家比起了诗文,朱礼毫无疑问当起了裁判。可朱礼嘛,素来就是个爱玩闹的皇帝,一个劲的扇风点火添油加醋,把个气氛炒的差点掀翻整个园子。
    说到酒,已经喝到五六分醉的易云卿当下就兴头上来了,大谈特谈,从刺喉的烧刀子到清淡的果酒,再指着一院子桃花道:“我这辈子喝过的酒不下其数,从劣酒到美酒可以说是数不胜数,可要真排上名号,只有一样却是真正回味无穷。那就是我家冬阳从这八棵桃树上摘下来的桃花所酿的桃花酒。”
    常东来立时眼睛蹭亮,朱礼也是眼神一亮,立马给群臣个眼色。
    群臣都是混迹官场已经修炼成仙的老狐狸,哪不知皇帝的意思,立马一个个上前激将法、示弱法、讨好法等等,软硬兼施从易云卿嘴里套出桃花酒放在何处,一有消息常东来不需要皇帝打眼色,给群臣交换个眼神让其拦住易云卿,尔后带两人飞奔而去,在易云卿心疼不已的眼神中搬来四个十来斤重的酒坛。
    为什么三个人搬四个?因为常东来力气大,一人就抱俩。
    拍开封泥,那股浓淡相宜带桃花香的酒香扑鼻而来。常东来闻了,狠狠打个哆嗦,眼神像见着个绝世美女似的亮的不能再亮。
    朱礼在主座,重重一咳。
    常东来立马捧来一坛,拿了个新杯子给朱礼倒了满满一杯。
    带粉色的桃花酒看上去清冽醇香,朱礼喝了一口又情不自禁的喝上第二口。尔后拍拍酒坛:“这坛就放这吧。”
    这坛?常东来眼睛差点瞪出来,十斤酒坛,开口就说放这?皇上,您也不怕醉出毛病来!
    朱礼吊着眼瞥眼。“朕喝不完不能带回去?”
    “…不,别人不能,但皇上您准能。”皇帝就是牛掰,吃饱喝足还能打包带走!
    皇帝一人就霸占了一坛,其余三坛在群臣你争我夺之下速度就被瓜分了。易云卿欲哭无泪,看着自己平日都不太舍得喝的桃花酒被人狂饮瓜分,那种心情别提有多痛了。
    易谦做为少家主,被特例拉来陪客,虽然这几桌子中最小的官都甩出他好几条街,就连他上峰的上峰的上峰也在,可酒桌上无大小亦无职位高低,一通狂灌下去舌头都打结了。眼神晃惚手臂勾着他上峰的上峰的上峰的大臣脖子,伸出手指来回晃动下说:“…这桃花酒是三年的…可大人知道我家这院子里的桃树种了有多少年了吗?…”舌头大了眼神也花了,掰着手指道:“是七年。”
    七年?!却让他们喝三年的酒?!
    朱礼一听,简直是岂有此理!掀了龙袍下摆一腿踩到椅子上拍桌子:“来呀!给朕上刑!必须把酒的下路逼出来!”
    易谦捂嘴,睁大眼发现自己闯大祸了!
    易云卿还没心疼完这些三年的酒,那些更为久远的酒眼瞧着就要保不住了。双拳难敌四手,在皇帝与群臣的齐心合力之下,易云卿颤抖着手指向八株桃花下的某一棵。
    不用皇帝开口,群臣已经跟仆役们要了锄头等物开挖。
    在隔壁院子被一众诰命臣妇相陪的太后赶了来,瞧着群臣既然要挖桃树,立时一声吼:“住手!”
    易云卿心中一喜,满心以为自己的桃花酒被保住了。
    可太后问明原因,立时反戈相向。“易卿呀,冬阳都是哀家义子了,以后就是一家人。易卿不会不舍得这几坛子酒吧?”
    易云卿哭丧着脸,完全不同往日贵勋模样。最后一咬牙,道:“太后您老人家容凛。桃花酒酿造困难,不能取未开的花也不能取落下的花瓣,取花时期需分毫不差。太后您老人家也知道,这院子里的鲜桃难得,所以不能多取需隔几年取一次。这七年来,除了刚才喝的三年的桃花酒之外,通共也就这桃花下埋的五坛桃花酒了。再没有多。”
    朱礼舔舔舌:“那爱卿就给朕两坛吧。怎么着朕也是皇帝,上门讨个酒喝却是一坛半坛的,说出去都丢份。”
    太后也不甘落后:“那也给哀家一坛吧。哀家年纪大了,就爱平日喝两盅。”
    长公主掩嘴笑:“通共五坛,皇上要去两坛,太后皇嫂要去一坛,我要再厚脸皮拿一坛,易大人可得翻脸了。所以呀,今儿我就不拿了,赶明儿想喝就去太后皇嫂皇帝侄子那蹭着喝去。”
    太后笑骂:“赶情这好人你都做了,这坏人就哀家来当。”
    常东来想开口,却是被易云卿那凶恶表情给吓到。摸摸鼻子到是有自知之明的憩了心思。
    五坛五斤装的酒坛被挖了出来,两坛让皇帝使眼色收走,一坛太后的贴身女官捧好,余下两坛。
    群臣你看我我看你。易云卿抱住一坛,大有谁敢抢就拼命的样式。
    余下最后一坛,毫无疑问当即分了。
    太后凑热闹当即陪着皇帝喝了两盅,立时爱上了那种味道。
    长公主也喝杯,当即后悔:“今儿亏大了。”眼神瞄向易云卿,想着有没有法子弄来那一坛子。
    易云卿当下警觉,抱着酒坛离开藏了。
    太后笑说:“你这猴儿,知道嘴快的后果了吧?”
    长公主也不恼,捂嘴笑。反正她是打定主意以后专到太后那讨酒喝,怎么着也能喝个几回。
    桃花酒下喉是好,可后劲却大。一场酒宴下来到最后,没一个是清醒着回去的,连太后跟长公主都是被女官给搀扶着出去的。皇帝跟群臣更不用说了,没一个是竖着出门的。
    易云卿做为家主好歹留了三分理智,揉揉晕沉的额头问随待:“少夫人小少爷呢”
    “小少爷被小厮们扶回去了。少夫人,奴才这就去问问。”随待以为冬阳是喝醉回房休息,可问了丫环仆役都说没见着,这下慌神了。
    “没见着?”易云卿觉的脑袋越发晕沉了,头不疼,就是有点迟钝尔后脚像踩绵花似的。“那还不找?”
    冬阳失踪的消息把整个府宅都给点着了,派去收拾残局的丫环仆役立时被命令放下手上的事情开始找人。整个府宅差点被翻过来才在桃园围壁的另一边找着人。
    围壁下的巨石上冬阳曲腿横躺着,手搭在前额闭着眼,呼吸均匀嘴唇微张,围壁另一边桃枝越过围壁桃花瓣像花雨似的飘飞而下落下一层。冬阳就像睡在花雨中一般,衣袖衣袍上都落了厚厚一层桃花瓣。
    易云卿赶来,本就晕沉的脑袋更为晕沉。揉着额角爬到冬阳身边,腿脚搭到冬阳身后,尔后不动了。
    钱家管是束手无策。
    得了消息赶来的余氏是哭笑不得,对一干随待丫环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抬躺椅来把两人弄回屋子去?”
    81封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整个易宅主人、奴仆皆跪伏身,易云卿领着冬阳跪在前头,整个院子只听得见太监宣读圣旨的尖利声音。
    “…赐安乐侯府一座…赐良田百…赐白玉…赐锦缎…”太监尖利的声音仍在响起。
    冬阳伏跪在地上像是作梦一般。
    “安乐侯,安乐侯!?”
    冬阳回神。“草…微臣接旨。”双手举过头底,恭敬的接过明黄圣旨,伏身:“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易云卿在冬阳起身后才跟着起身,尔后是老太爷一等,最后才是奴仆。
    钱管家忙上前给跟随的太监宫婢塞银票。
    宣读圣旨的太监则由冬阳亲自塞了银票。
    面白无须的公公瞥了眼银票面值脸上笑意越发深。“候爷客气。”
    冬阳拱手:“劳烦公公。”易云卿猜到了朱礼会下旨赐冬阳爵位,所以今一早特意请了沐休尔后手把手教冬阳接圣旨等一些规矩。不过没猜到的是,皇帝朱礼封的是侯爷而不是伯爵。安乐侯虽然是三等侯也是个空架子爵,但明面上也要比一等伯爵要高上半筹。
    宣旨太监笑眯眯的看了接圣旨的香案等,意味深长的说:“侯爷可以不急着撤…”
    冬阳有点不明白,易云卿却是明白的。
    宣读圣旨的太监前脚才走,后脚太后的赏赐就到了。老长一串赏赐名单,听的人都麻木了。可惜这个还没完,宣读太后赏赐的公公才走,皇后那的赏赐又到了。
    老太爷老夫人是跪的两眼晕花,可那股高兴劲却是别提多高兴了。
    送走宣旨的公公,老夫人拉了冬阳手激动不已。“…好!好!好!”
    余氏摁了摁湿润的眼色。
    老太爷勉强忍住心中的激动对冬阳道:“快,快去换了侯爷袍服去宫里谢恩。”
    康婉儿忙让人捧来赐下来的侯爷服,易谦帮着冬阳换上再扣上鱼纹发冠。
    漆黑锦靴,绣蟒侯袍,头顶的鱼纹冠垂下两条璎珞,璎珞上各缀两颗拇指大的明珠。如果是别人冒然穿上这身代表皇家威严的侯袍或许会不伦不类,可穿在冬阳身上却毫无半点违和感。
    易云卿也换了官服,上前把冬阳肩上的散发抚到身后,戏谑的眨眼笑道:“侯爷,我发现你不管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冬阳怔下,似乎还没适应自己新的身份。
    康婉儿抿嘴暗笑,领着一众站的笔直的丫环婆子小厮随待,福身行礼道:“儿媳妇见过候爷。”
    “奴婢(奴才),见过侯爷!”
    黑压压一片,半曲着膝盖低着头久久没有起身。
    冬阳有点发懵,求助似的看向易云卿。
    易云卿捏捏他手心,鼓励的回望他。他今早教过关于别人行礼他该如何应对,他不能随时都陪在他身边这一步怎样都要跨出去。
    冬阳平复下心绪,开口:“……免礼。”
    康婉儿低了低首:“儿媳妇谢侯爷。”说着这才把半弯下去的膝盖挺直。
    “奴婢(奴才)谢侯爷!”
    冬阳的侯位虽然是三等侯的安乐侯,可他还有另一层身份,那就是太后义子。按伦理来说,他与皇帝称兄道弟,那便是君。就算见了比他安乐侯爵位更高的公爵,那也只需拱手见礼而非行礼,除非见了像长公主这般皇家长亲或长辈宗亲,才需行全礼。
    见过在花厅等着的老太爷一等,两人入宫谢恩,先谢皇帝再谢太后,尔后才谢的皇后。三场大恩谢下来,两人出宫时都已经偏千后好久了,这还不算完,长公主一等皇亲也有贺礼送上门,两人不得不匆匆吃口迟到好久的午饭又亲自上门回礼。
    好在余氏康婉儿都是个能干的,在回礼上没让两人操心,易谦也请了数天沐休,带着一众能干的奴仆在两天时间内把安乐侯给收拾了出来。
    尔后是一整天的流水宴席。
    晚间冬阳睡在安乐侯府,跟旁边的易云卿说:“侯府应该会很少住,没必要弄的这么好。”他虽然是安乐侯,可也是易云卿的男妻,住易府是天经地义的。
    “这是皇上跟太后的恩赐,受着就是。再则谁说住的少?以后呀在府里呆腻味了就到这边来小住,有丫环仆人们打扫,也不会住的不舒服。”白天应酬喝了酒,易云卿脑袋还晕沉沉的。
    冬阳瞧了没再舍得扰他,拿手帮他揉额角让其睡着,这才憩了。
    第二日易云卿爬起来上朝,冬阳干脆也陪着起来到宫内给太后请安,尔后直接回的易府。
    守门小厮见了,忙小跑迎了上来。“见过侯爷。”
    另一小厮瞧了忙喊:“侯爷回府!”
    钱管家闻声迎了来,行了礼:“侯爷。”
    冬阳点头,问:“老太爷老夫人呢?今天的安全脉请了吗?御医怎么说?”老太爷老夫人的年纪大了,再好的药再怎么保养也阻挡不住天人五衰,每天御医请的安全脉也只是例行功事,谁都知道两老的时日也就这一两年了。
    “张御医刚走,给老夫人的药方改了两味,老太爷的到是没动。丫环们伺候喝了药,说是刚睡下。”
    “让丫环们小心伺候。短了什么药让人到侯府去拿。”皇帝、太后、皇后、长公主的赏赐里都有极难得的珍贵药材,因为是给安乐侯的赏赐所以易云卿都让人给搬回了侯府,要用再取虽然麻烦些但总好过被言官参一本。“大老爷大夫人呢?”
    康婉儿听了消息迎了过来,听了冬阳的问话福了福身回道:“有四位诰命夫人前来拜访,奶奶正陪着。爷爷则被两位老爷朋友约出门去,说是去看一位大画家的遗画。”康婉儿虽然年前才生过孩子,可一家子爱重她自身又注意保养,在身形跟气色上不仅没变反到比怀孕前还要好,可羡慕死一大票少妇女子了。
    “小曦呢?”
    康婉儿说起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脸上浮起一抹只有做母亲了才有的笑容。“刚吃了奶,奶娘正带着睡。”
    “家务事让管家多废点心,有空多陪陪孩子。”
    “是,儿媳妇记下了。”
    说着到余氏宴客的花厅,请过安跟拜访的四位诰命夫人相继说了两句,尔后自回院子休息。于他来说封侯就封侯吧,区别只是初一、十五入宫向太后请安而已,可对京城贵勋来说,他的事迹几乎可以说的上是传奇。
    史上有哪个官员家男妻能被太后收为义子?又有哪个男妻能被皇帝封为侯爵?不说后无来者,但绝对前无古人!
    冬阳扬名京城被封安乐侯的事迹被人津津乐道半月有余,说起冬阳入太后眼的原因既然是因八棵桃树,引得整个京城不管贵勋还是平民都种起了桃树。弄得若干年后,每年三四月份桃花开遍整个京城,造就了另一番别样繁华景象。此是后话,暂不提。
    这日,老太爷征求过一家意见,保括康婉儿的意见,打算让易谦的第二个嫡子姓卫,承冬阳卫家血脉。末了,对易云卿道:“云卿呀,你跟皇上请几天假,跟冬阳到卫家族老那把这事提一提吧。毕竟承嗣是大事,怎么也要跟祖先们说一声。”
    冬阳还未开口,易云卿已经代其应了。“我已经跟皇上请好了假,明日就动身。”手上捏了捏冬阳手心,用眼神安抚他。卫家那一帮人他其实很早就想教训了,一直没动手就是想等一个机会,一个让他们从最高处摔下永无翻身之地的机会。
    这个机会,现在到了。
    82善恶有报(上)
    冬阳掀开车帘看窗外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心里极为复杂。说不清是欢喜还是悲伤或者被花轿抬着离开这县城时的气愤,感觉恍惚又不真实。
    同坐马车的易云卿从冬阳的视线看过去,问:“在看什么?”
    “…当初抬花轿时就是走的这条街。我记得那天天气很好,很多人围了来看热闹,我呆坐在花轿里蒙着盖头好像什么都没想又好像什么都想了。”收回手靠在车框上陷入沉思。当时是有愤怒的吧,毕竟他堂堂男儿却要嫁为男子为妻,虽然有男妻先例,可他一不是与之情投意合,二不是心甘情愿,三连那人是谁长什么样是什么性情都不知道,更何况还是那样的显赫世家。
    易云卿伸手与之十指交缠。“迎亲的时候我到是想了很多。那时我已经冷静下来了,相比于无谓的气愤,我更要想的是如何争口气,如何不被二叔的计谋打倒,如何让他放松警惕,又如何反败为胜。唯一没想过的是你。”
    冬阳笑下:“那时的我于你来说就是无物,没资格被你记在心上。”
    “侯爷这是要跟我算总账?”易云卿看着冬阳眨眨眼。
    冬阳瞪他眼。他若记恨这些,当初离开后就不会再跟他回来。
    “那时是过去,而现在你是我的珍宝,至死白头。”易云卿这说的没有不好意思,冬阳这听的可不好意思了。
    挣开手没好气瞪他眼。
    易云卿也不恼,看着他笑下,伸手倒杯茶递过来。
    冬阳接了,小小的白瓷杯握在手中很是不占份量。当初初到易家时用这种小杯子喝茶很是不习惯,总觉的很麻烦一点都没有大茶碗喝的爽快,而现在,已经习以为常。“…其实,我已经对大伯族老他们不恨了。反正我爹娘已经入土为安,从此就当没这门亲戚。”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可以不闻不问。“说到底,如果没有我大伯跟族老当初的逼迫,我就不会嫁入易家,也不会有现在。”
    “冬阳,”易云卿再次抓了冬阳手,把玩着他纤长的手指,以前因为生活而磨出来的厚茧在数年养尊处优的生活中已经逐渐消失,随之是被丫环们盯梢每日擦雪花膏所保养出来的细嫩。“没有如果。”易云卿抬头看他:“没有以前就没有现在,可冬阳,没有如果。”或许没有易二爷的压迫和卫家大伯的相逼,他跟冬阳也许就见不到也或许永远都不认识,可事实就是事实,没有如果。不能因为这‘如果’就抹杀掉当初于他们的伤害,毕竟,那一刻的痛楚是真实而绝决的。
    “也或许真的没有这个‘如果’,那我或许在族老或大伯的安排下跟女子成亲,”冬阳话还没说完,易云卿眯了眼接过话头。
    “生两个儿女然后儿孙满堂?”
    与易云卿在一起的这么些年的经历告诉冬阳,剩下的话尾还是打住的好。“…只是打个比方。”
    “这个比方我不爱听。也不爱想。”只要想想那画面他心里就突突的一阵阵痛。易云卿自认不是个小气或善妒的人,也曾大方的包容过曾经的敌人对手,更曾包容过朝中大臣偶尔的过错,也曾忘记过那些对他下过黑手陷害过他的政敌,他的小心眼跟妒忌都留给了眼前这人。问起原因,说是没有原因不如说是原因太多了。于外人来说吧,冬阳跟他按理也应该是冬阳不放心他,进而酸醋吃的多才对,可天地良心,往往吃醋的是他易云卿而非冬阳。
    瞧了易云卿神色不善,冬阳悻悻陪笑头皮发麻。好在管事在车外说到了地方,不用面对生气的易云卿。
    苍翠的树林中一条用青石板铺成的婉涎小道消失在山林中尽头。冬阳看易云卿:“接下来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走吧。”易云卿说着,已经先一步抬腿往青石板道而去。
    冬阳跟上。青石板路上去,是数片坟场。埋的全是这县城中的大姓族人,而卫家的坟场在青石板路的尽头。那是一片山坡,树枝林木被修理干净,石碑林立不下五六十座。
    冬阳带着易云卿来到这些石碑中的两个。坟头有经过修整缀放了汉白玉所雕瑞兽,旁边四周也缀了石板看起来极是富贵,石碑前也有大肆祭拜的过的痕迹,冬阳以为是族中人做的,可事实却不是。
    易云卿看冬阳神色,道:“今年清明,谦儿来祭拜过。”
    “谦儿?”
    “不只今年,自谦儿游学那年开始就每年都会抽空过来祭拜,主持修理坟头石碑。在之前是钱管家帮着主持祭拜等事项。”丫环婆子打开提盒拿出祭品学兼优,易云卿一件一件接过摆在石碑前。“知道你不爱提起这边的事,所以这些年我们一直瞒着你。”丫环摆上蒲团,易云卿跟冬阳曲膝跪下,另有婆子点燃香双手递了来。“先祭拜地,等下再告诉你。”
    冬阳回神,恭恭敬敬的磕三个响头,尔后祭酒烧纸钱。丫环婆子管事识时务的离了开,易云卿陪着冬阳跪在石碑前说了好些话,以前的,现在的,以后的,愧疚的,愤怒的,喜悦的等等,话多的全不见平日的寡言。
    “爹,娘,是孩儿不孝,”冬阳眼内闪过黯然和悲伤,他何曾不想来拜见,可这个地方这些族人当初给他的伤害太大,让他连提前的勇气都没有。
    “冬阳,”易云卿握了他手让其起来。“岳父岳母一定知道你心意不会怪你的。往后每年我都陪你来祭拜,可好?”
    冬阳张了张嘴,半晌:“…好。”
    易云卿笑下,跟石碑叨唠两句牵了冬阳手往回走。丫环婆子很有眼力的上前把蒲团收了,管事正待开道,不想跟守坟场的寡老头撞个正着。
    寡老头扶了下帽子,通红的酒漕鼻瞧着像昨晚喝完酒宿醉,头疼欲裂心情不好当下骂骂咧咧嚣张至极道:“你们干什么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什么地方都敢闯你们脑袋有几个?!”
    三十来岁的管事到也沉得住气,拱了道:“我家主子过来祭拜,”
    不等管事话说话,寡老头眯了眼看管事:“你们是卫家人?”
    管事摇头:“不是。”
    “不是卫家人你们过来祭拜什么?”因为管事挡住,所以寡老头没见着石碑前已经祭拜过的痕迹,晕沉的脑袋指着管事直接开骂:“祭拜?你有祭拜的资格吗?不是我老头吓唬你,你知道这里埋的都是什么人吗?京城易大人知道吗?皇上宠臣,连易大人到了这地儿都要恭恭敬敬的!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皇上亲封的安乐侯,太后义子的亲生爹娘就葬在这里!冒犯了贵人,我看你们头都不够砍!”
    冬阳听了这些话手指冰凉,易云卿心疼的握了,可冬阳冷的是心。“当年在祠堂,族老跟大伯以除爹娘名号为由逼我上花轿,我同意了。只提了两件要求,一,我爹娘的祭拜族中要一直负责;二,自我上花轿我便与卫家一族毫无关系,不管贫穷或富贵,生老或病死。”盖上盖头的那一刻他便当作没有这门亲戚,也算自我放逐。“……可我,想的太简单了。”
    83善恶有报(下)
    “不怪你。”他的冬阳想事情太简单,没想过人为了利益什么都做的出来,所以在卫家一族逼他迫为男妻时才会那么的惊讶那么难以罢信,也伤的那么深。“冬阳。以后有我,没人能再逼你,你的亲人也不行。”
    “…在上花轿的那刻开始,我已经当作从此没这门亲戚了。”冬阳并不傻,从守坟的寡老头那他已经看出了卫家并没有守当初约定。易云卿的事迹传遍大江南北,他被太后收为义子进而封侯的事迹更是被示为传奇,有这样一门显赫亲戚,那贪慕富贵荣华的亲戚怎么会放过?
    冬阳所想不差,卫家因冬阳的原因已经荣为整个县城最大的富贵人家,这次封侯事迹更是让卫家名号直逼府城那些大家族。不说无恶不作,但欺男霸女以势压人的事情却没少干。
    “冬阳,等下不管我做什么事你要相信我。”卫家人的事迹易云卿一直都让人关注着,只是一直没动手。
    冬阳怔下,依言点头。
    易云卿带着冬阳来到卫家祠堂,经过三次翻修的卫家祠堂看起来比正经人住的宅子都要来得阔气,冬阳瞧了心里更是堵的慌。
    往日人影稀少的祠堂今日却是人影涌动,门前三三两两的聚集着男子女妇。仔细瞧去女子个个头戴珠花身穿绫罗,男子更是个个腰缠美玉一身富贵。眉眼放开的闲聊嘻笑间瞧不出的繁华。
    冬阳瞧了,很多人他都认识,那是曾经的亲戚。
    易云卿握了冬阳手,安抚道:“放心,有我在。”
    冬阳呼口气,镇静的看向那些族亲。
    易云卿那通身气派和一众仆佣早就引起了卫家人的注意,待到走近,冬阳眉眼一扫,立有些人睁直了眼,颤抖着手指着冬阳:“…你…你是冬阳?!”
    易云卿皱眉,冬阳身为侯爷身边另配有丫环护卫,而且因为冬阳太后义子身为半个国戚的身份,这些丫环护卫都不是随便配而是精挑细选。其中贴身侍卫不说,四个贴身大丫环却是太后与皇后赏赐的,接受的是宫中规矩,最是看中等级森严。平日在易府跟侯府因为环境使然也没太显摆这些,可到了这里,又从易云卿跟冬阳只字片语中了解两人的意思,从宫中出身的宫婢哪个不是鬼灵精?当下就有一人箭步冲上去就是一巴掌打的那喊人的女妇捂着红肿的腮帮子哭都哭不出来。
    宫婢冰冷的视线盯在那女妇身上,冷声:“放肆!侯爷名讳可是尔等民妇可喊的?”
    这一巴掌那清脆的声音打的一众人心里犯怯,再瞧冬阳那冷着的脸,没一个敢上前相认的。
    两个护卫往前大刀金刀一站,厉声:“见了侯爷跟易大人还不行礼?好大的胆!”
    这两个下马威下来让一众人弯着腰没个敢吱声,易云卿眼神一瞟瞧见有敢怒不敢言的,心里冷笑不已。
    祠堂内祭拜的卫族人闻言赶了来,其中赫然有冬阳无比熟悉的亲大伯大婶,还有当初主持逼他为男妻的族老。想起当初,身体下意识一僵。
    易云卿扶了扶冬阳腰,示意一切有他。
    跟随卫族人出来的还有平阳知府和本县知县跟县城几个大户掌家老爷。
    四十来岁的平阳知府忙快步走来,身后跟着留小胡子的知县,两人纷纷行礼:“下官见过易大人,见过侯爷。”冬阳虽是侯爷可并没有正经官职,而易云卿是朝庭重臣,这不是藐视冬阳太后义子的身份,而是按理就该如何。毕竟他俩是朝庭官员,没道理不先拜见上峰而是拜见太后义子的道理,传出去于两人不好于冬阳也不好。
    易云卿抬手让两人起来,问:“梁知府跟罗知县怎么在这里?”
    梁知府是个油滑的,拱手道:“说来话长,等事后下官再跟大人解释。”
    两位大人见完礼,各大户掌家老爷也恬着脸上前见礼,尔后是卫家大伯跟一众卫家长者。不说其余人,就单说卫大伯,他以为只要曲下腰去冬阳就该来扶他,毕竟他可是亲大伯,哪有亲大伯跪侄子的理?要说这么想的不只他一人,很多卫家族老都是这么想的。
    可惜冬阳今日不同往日,若没有当初,今日就算他再怎么富贵显赫都会去扶一把,可错就错在有了当初。冷眼瞧着一众跪下行礼,冷眼瞧着那一众的干笑僵硬。
    易云卿说:“起来吧。”心下暗笑着跟冬阳进到祠堂,扫眼打扫的干干净净的若大祠堂,有人麻利的放上蒲团,卫家一族也喜笑颜开的以为易云卿跟冬阳会跪上一跪行个礼。可惜两人没有,易云卿直接拉了冬阳坐到大厅中的红木椅上。
    族老如此的族长脸上笑意一僵,又不死心的亲手递了三根香来对冬阳笑道:“冬阳,来,给祖宗们上根香。”
    冬阳瞥眼,不言不语。
    易云卿到是接了话头:“卫族长客气,我跟冬阳已经去坟头祭拜过了。”有年轻女妇恭敬上来茶,本来想亲自递给易云卿跟冬阳手上的,可两人并没接又只得干笑着放茶几上。
    两人神态让卫家一族有点不敢开口,卫族长跟卫大伯对视眼,纷纷恬着脸对两人好大一番讨好,其余族亲也是好话说尽,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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