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像决了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她拼命想忍住,但却一点都忍不住,眼眶阵阵发热,泪珠子断了线似的一颗一颗啪嗒地掉了下来,抽噎着道:“我这一个月想你想得很厉害,都快得相思病了,饭也没怎么吃,觉也没怎么睡,只有见着你了我才能好的了,不然,多早晚也会熬不下去的。你还说这样的话,你的心肠这么硬,是铁石做的么?”说着越哭便越伤心。
    灯下美人,一张未施脂粉的小脸嫩生生的,眼中汪汪泻泪,也不怕丑,哭成了一团,面上爬满了泪痕,鼻涕糊了一脸,又穿着这么一身娇嫩的衣裳,分明还是个小孩子似的,被欺负了,什么也顾不上了,只不停地哭着宣泄她的委屈,想要人来哄一哄,或者由她哭自己哭一会,哭完了,自然就会消停了。
    终究忍住了,没有去哄她,只等她哭完就算了,可她竟没有消停的意思,反而越哭越凶起来,他渐渐便有些招架不住了,眉头微微一皱,语气软了下来,“莫哭了,好不好。”
    烟景没有反应,依旧哭着自己的。
    聿琛不由地戏谑一笑,“再哭下去,就要哭成汪洋大海,你才来一天,便要把我的东宫都给淹了么。”
    诸般不管用,聿琛语气严厉了起来,“出尔反尔的是你,到头来哭成这样的也是你,你再这样胡闹下去,我便让人将你抬出去了,你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哭去,你现在这样算什么。”
    他从未用过这么重的口气和她说话,烟景吓得睁大了泪汪汪的眼睛,忙一把抱住他的手臂,立马收住泪不敢哭了,软声乞求道:“都是我不好,你以后不要再离开我这么久了,好不好?我是心里难受极了忍不住才这么哭的,我不是故意的。”
    他不依不饶,训着她,“我可以容许你不听话,任性娇惯,但你不要动不动就哭,一味地哭并不能解决问题。”
    烟景点了点头,心中更加惴惴不安,忙讨好地道:“嗯……不哭了不哭了。我既然进了宫里,便一切皆在殿下的掌握之中了。上回说的不当真了,原是我没有想清楚才说那样的话,如今我想清楚了,殿下要我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说着也顾不上羞了,睁着泪光滢滢的眼睛和他对视,观察着他的反应。
    “我并不需要你为了我委曲求全,明白吗?”聿琛看着她的眼眸像夜空一般深邃,黑沉沉的瞳仁里映着她的小小的身影,过了一会才淡淡地说道:“你先把脸上的泪擦干净吧。”
    她在他眼里什么也没有看到,烟景有些丧气的垂下头,拿了手帕胡乱地擦着泪糊了的脸,心情很是难堪,她都这样表示了,可他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事情好像越来越往她不能控制的方向偏移了。
    烟景突然鼓起勇气,转身到他的面前,低下身去,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将脸伏到他的胸膛上,一字一句地道:“殿下,既然你身边没有别的女人,让我做你的女人好吗?我没有委曲求全,我是心甘情愿的。”
    怀中贴上来一片柔软,如云的发丝倾泻在他的腰侧,幽香馥郁,聿琛呼吸一滞,禁不住将手抚在她露于脑后的一截雪白如凝脂的玉颈上,触手滑腻如酥。
    烟景感到他胸腔里的心砰砰地跳动了一下,但他的自制力非比寻常,很快他的手便将贴于他胸膛上的脑袋推开了。
    “你明白你这是在做什么么?身为女侍,不可自荐枕席!”他语气不快,颇有几分责备的意思,轻轻解开她抱着他的手,不带一丝感情地将她身子推开了,纵然隔着一层衣裳,烟景仍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滚烫。
    “你先回你的房去吧,我还有政事要处理。”
    烟景好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心里燃起的火苗也熄灭了,怎么会是这样,她的美色对他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了吗?她还以为他是想要她的,对她是特别的,既然他身边没有别的女人,只要她成了他的女人,他就会多疼惜她顾念她的,会像婉璃说的那般更柔情缱绻难分难舍,就不会再这般轻易冷落她了。
    可她还是太高估自己了,她都主动贴上去了他却不要她。那从前对她的那些亲昵究竟又算得了什么。
    烟景垂下头,想哭却又不敢哭了,拼命地咬着唇忍着,唇上咬出了一段血痕,“殿下是不是一点都不喜欢我?”
    空气里好像凝固了一般,聿琛从轻轻从胸腔里呼了一口气出来,顿了顿,有些艰难地吐了两个字,“不是。”
    多么简短又冷淡的两个字,烟景心有不甘,追问道:“那我都已经进宫了,是殿下的人了,殿下为何不要我?”
    看着她垂着脑袋的可怜样子,聿琛终于有些不忍,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瞧你的小脑袋都在想些什么呀,你以为我将你带进宫,就是图你的美色?其实你进了宫也已经知道了,我并非是喜好女色之人。实在是被你对我的一片痴心所打动,而且你当时那般大胆热烈的性子,确实也有几分合我的意,我身边伺候的人正少了你这样的。你以后不要再动歪脑筋了,想这些不该想的事情,明白了吗?”
    说完连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又有别有一些意味地道:“还有你现在还太小了,需要再长大一点,懂了吗?”
    真的是这样吗,他说他是被她的痴心打动,不是图她的美色,而是喜欢她的性格?那他为何从前总喜欢抱她亲她?还说那样轻佻的话?烟景有些疑惑,只好仰起头带着懵懂的目光看着他,听话地道:“以后烟儿会努力加餐饭,快些长个子。”
    她很在意他的情绪,一丁点都会牵动她的心,此刻感觉到他的态度缓和了下来,辞色也温柔了,心里头的难受劲儿仿佛也好了许多。
    聿琛眉梢眼角微微含了笑意,“明白就好。你安安分分的做我的侍女,在这东宫里有我护着你,谁也不敢委屈了你的。”
    怎么好似反过来了,现在竟是他要她安安分分做侍女,不要有这些非分之想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又解不下来。从来君心难懂,她如今越发体会到了。
    “嗯,我听殿下的。”烟景乖乖地点了点头,心思却是乱糟糟的。
    聿琛含笑道:“你肚子应该饿了吧,我让膳房给你送一碗冰糖燕窝粥过来,你懒吃饮食,且还总是这么劳神伤思的,用些燕窝最好,性平滋补,养胃安神。你喝完就回房去,早些安置吧。”说罢叫了一个小太监上来吩咐了下去。
    烟景心中一暖,他方才虽面子上冷了些,但还是关心她的。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慢慢吃透他的心的。
    聿琛见她有点儿蔫蔫的,趋身来到她的身前,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儿地罩住了,低下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她,醇声道:“你方才说你这一个多月很想我?怎么个想法?你再说一遍听听?”
    第44章 |晚香
    再……再说一遍?烟景没提防他会这么问, 愣了一下。心里好像被他的话烫了一下似的,有点儿热辣辣的,他喜欢听她对他说那种肉麻黏糊的话么, 那他今晚还表现得那么正经。
    她面颊染上两朵红霞,含情凝睇于他,“就……特别特别想, 像被逮上岸的鱼儿思渴着水似的, 每一时每一刻都在想。想得快要受不了了。”
    她心思动了一动,伸出白嫩嫩的手指指了指他的手,“想这个……”再指了指他的胸膛,“还想这个……”然后咬了咬唇, 指着他棱角分明的嘴唇, 小声道:“还想那天晚上的这个……”
    聿琛突然有点儿后悔自己要她说了, 真是个勾人的小狐狸,听得他身上都起了燥,望着她的眸子暗沉一片。
    烟景说完见他没什么反应, 忍不住试探着问道:“那……殿下有没有想我?”
    “就那么一点点……有没有?”
    聿琛却是移了目光, 只淡淡地道:“政事太忙, 没工夫想其他的。”
    “哦。殿下原来这么忙……”他没有想她,一点儿都没有, 烟景的心情低落了下去, 突然觉得自己好难呀, 眼眶里又起了一点热意。
    聿琛默默看了她几眼, 转身从书案上拿了一把小折扇,丢到她手中, “也不是一点空闲都没有, 把玩一下这扇子的工夫还是有的。”
    烟景疑惑地打开扇子, 眼中顿时一亮,那扇子上画的活灵活现的小人儿不正是她么,还是那会儿在马车上他趁她睡着时偷偷画的,她一下便意会到了他的意思,心中如被羽毛拂过一般,痒痒地一动,原来他有时候也会这般假正经,明明有想她的,嘴上却不肯说。
    她忍不住咕叽一下笑出声来,举着扇子在他面前扬了扬,“那殿下是偶尔打开来看一下,还是每天都在看呀?
    聿琛伸手夺过扇子,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你今晚问得太多了,超出了我回答的限额。”
    烟景尝了甜头便忍不住想卖乖,他要端着假正经,那就她来不正经好了,她杏子般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眨了一下,大着胆儿,趁他不注意,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面颊上啵了一个香吻。
    好羞人好羞人,她心里头小鹿在乱撞着,面颊上红扑扑的,转身就想躲一会儿。
    却被他扣住手腕,一把拖进怀里摁住,温热的气息拂在她耳畔,“谁教你的?”
    烟景心肝乱颤,把头埋在他的胸膛,害臊地扭了扭身子,厚着脸皮道:“自……跟殿下偷学的。”
    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这小狐狸明明这么害羞还偏要来撩他。两人贴得这样近,她身上带着沐浴之后的丝丝甜香,有蔷薇、栀子和橘花的香气,在他鼻间氤氲着,像春天里的味道,他低头凑在她脖颈间闻了闻,真的好香好香好香,好想一点点地尝一下,一定会很甜很甜很甜。
    他神思一荡,深深地发觉眼前的女子是会让人上瘾的存在,他戒了一个多月,还是没能戒掉。
    他勾起她的下巴尖,带些薄茧的拇指摩擦了一下她的唇瓣,低低一笑,“你不是想这个么?要不要我再教教你?”
    烟景哪里还敢回答,低垂着眼睛,眼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般轻轻颤着,小手只是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摆。
    他俯下头去,却定在半空中,观摩着她娇羞默默的神情,忍不住便想笑。
    恰好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送燕窝粥的小太监来到了门口,便松开了她,轻轻嗤笑道:“瞧你这样紧张,还是罢了。”
    就……罢了?她明明还有些期待他亲她来着,她听见他嗤笑的声音,顿时有点儿窘,他果然又来戏弄她了,讨厌讨厌!
    聿琛回到书案前坐下,轻轻拍了一下手,那小太监便端着一盏白釉青花的小盅进来了,里面正是炖得香滑浓稠的燕窝粥,聿琛示意他搁到桌案上,然后看了烟景一眼,“趁热喝了吧。”
    烟景自己搬了张紫檀方凳子,到他书案边坐下了,拿着调羹在小盅里慢慢搅了两下,问道:“殿下你不喝吗?我拿个小碗分些给你?”
    “我不用,你自己喝便好。”
    “可是有点儿多,我喝不完。”
    “不许剩着,你方才还说以后会多吃点快些长个子。”
    烟景垂头,“嗯。我会喝完。”好吧,她也要努力做个说到做到的人。
    烟景一小口一小口的舀着,喝了几口忍不住问道:“殿下,明天我陪你一块晨练吧,你以前答应过我的。”
    聿琛正埋头在看一本折子,闻言唔了一声,“明日五更,在西边的花园里。”
    他答应了,她真是好不高兴,看他埋头专注地样子,烟景也不好意思打扰他了,也不敢乱翻他的东西,一边喝着燕窝粥,一边抬头张望着他的书房。
    聿琛的书房又大又阔朗,布置十分清雅大方,房内并不曾做隔断,当中摆着好大一张黑光漆大书案,正是他现坐的这张,案上摆着《大燮会典》、《大燮律》一套两册,后壁摆放着两架楠木大书格,里面塞满了许多的书,北墙挂着仇英的《桃源仙境图》,《莲溪渔隐图》,东西窗槛柱子上悬挂着聿琛亲笔写的两幅诗词挂屏,南北窗下设着天然木的几案和椅子,案上垒着《陶渊明集》、《苏轼尺牍册》等各式书籍法帖和各色宝砚,笔洗,笔筒等。
    烟景心中暗暗称赞,观其书房居室便可知其人,单看仇英的两幅画和《陶渊明集》,便知他的风格气度了,且这书房又是他自己拟的悠然斋。在这深宫里头,居庙堂之高,心中却装着山水田园的悠远意趣,可知是个有趣之人,所以不会拘泥于教条规矩。
    她喜欢竹林七贤,他又有林中之风,也可称得上志趣相投了。若这世间没有那么多门户和身份隔阂,只两心相许便可结为夫妻该有多好。
    就这么一碗燕窝粥,烟景足足喝了半个时辰方喝完了,那汤匙轻轻的碰在炖盅上,声音极是清脆悦耳,聿琛禁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饱满的唇瓣上沾了燕窝的汤汁,晶莹水润,像是含了花蜜的花瓣一般,但他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烟景喝完舔了舔唇上的汤汁,轻声道:“殿下,我喝完了……”
    书房里的西洋自鸣钟当当地敲了二十二下。想不到已经这样晚了。她肚子里暖乎乎的,心里也暖乎乎的。她有时候就是这么容易满足,只要他对她稍微好一点点就可以了。
    “嗯?你过来一下……”
    烟景起身慢吞吞地走至他的身边,被他拉住手轻轻往下一拽,便有些迷糊地跌坐于他的膝上,他盯着她娇嫩的唇瓣上沾着的一点晶莹水润的汤汁,低语温醇,“燕窝粥好喝吗,让我也尝一点儿……”
    第45章 |弄碧
    他低头在她香软的唇瓣上轻轻啄了几下, 把她唇上沾着的一点点汤汁都尝了,方放开了她。
    “夜深了,你这阵子舟车劳顿, 应当累了吧,早点回去歇息。”
    烟景又娇羞又甜蜜,心里像一泓春水般泛起一圈圈的小涟漪, 呼吸之间都是他身上的气息, 许久没有和他这么近了,她很贪恋这种感觉,有点儿不想回去,又赖在他膝上坐了一会, 才起身。
    “嗯。那我回去了, 殿下你也早些歇息。”
    聿琛点了点头。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出门, 她的身段极美,纤细而不见骨,肩线尤为漂亮, 腰肢细长, 腿也……真是每挨近一分便增三分的诱惑, 他止住脑中生出的一丝绮念,埋头看折子。
    烟景走到门口, 忍不住又悄悄回头看了他一眼, 她的房间就在聿琛书房的隔壁, 不过走几十步路而已, 很快就回到了。
    烟景回房后卸了钗环,面颊上还浮着浅浅的红晕, 见缀儿哗啦一声拉开梳妆台上的抽屉, 笑嘻嘻地道:“小姐, 奴婢如今才明白什么叫圣眷优渥,什么叫皇家气象,这两屉子的光灿灿的珠宝首饰都是殿下赐给你穿戴的,可把奴婢的眼睛都闪花了。”
    烟景瞧了一眼,她素来不爱戴这些,故也不太有兴致,“这些珠宝首饰的确精美华贵,但都是宝藏库那些人例行送上来的,又不是殿下亲自选了赏我的,我才不戴它。且我如今还摸不准殿下的心思,他说我只安分做他侍女便可,可他又偏赐给我这些有位份的东西,我怎敢领受。说起来,这宫里的东西再怎么精致华贵始终都是宫里的,与我一铜钱关系都没有,除非有一日殿下亲口给了我承诺,也许才会变得有所不同。”
    缀儿听了连连叹声,“看来是奴婢眼皮子浅了,还是小姐思虑得周全。”
    缀儿拿了象牙梳子轻柔地替她把解开的头发从头到尾梳顺以后,又打开衣箱,拿了一套水绿色蝴蝶纹暗花缎的寝衣给她,烟景见这套并不是她常穿的,不禁有些奇怪的看了两眼,“这衣裳也是宫里的?”
    “按着这里的规矩,小姐带过来的衣裳都收下去了。”缀儿朝放箱笼的地方努了努嘴,“那儿有整整两大箱子的新衣裳和衣料,都是上贡的料子,成色极好,妆花,缂丝,闪色,羽缎,雪缎、花罗,蝉纱,貂皮,白狐,银鼠……通共有数十匹呢,衣裳样式也是各色的都有,袄,衫,褙子,比甲,云肩,半臂,百褶裙,马面裙,镶边裙,宽襕裙、流苏裙……我都念不过来了,就这些衣裳,恐怕一年天天不重样都穿不完呢。”
    烟景先是微微惊愕,然后笑了笑,“这些衣裳和料子都是绿颜色的居多,裙子的花样也多,这倒是依了他的意思挑选裁制的,他喜欢我穿绿颜色的衣裳,那我便多穿给他看。”
    缀儿抿嘴笑道,“小姐心思果然七巧玲珑,这些衣裳的确都是太子殿下亲自拟了尺寸,让宫里的文绣院专为小姐新做的,都是时兴的款,特地挑选了一帮能工巧匠加急裁制出来的,奴婢瞧着这做工和绣样实在是好,果然是宫里御用的裁缝绣匠才做得出来的,那崔公公还说,要小姐尽快试试,看合不合身。奴婢想着,别看太子殿下面上淡淡的,其实心里最是知疼着热,出手可都是大手笔,又为小姐想得这般齐全,真真咱家小姐是个有福气的人。”
    烟景嗔道:“缀儿,你少给我贫嘴,明日五更记得唤我起床,还不快去睡觉,不然明儿可就起不来了。”
    这样看来,她在东宫里头的待遇的确是极好的,但她更期待和聿琛在东宫里头过两个人的小日子,好像还挺有盼头的,她禁不住偷偷笑出声来。
    烟景换了寝衣后便直接躺在了床上,心里有点儿轻飘飘的,整个身子好似又盈满活力了一般,小脑袋陷进枕头里,睡意很快便来了,终于迎来了一个月以来的第一个好睡眠。
    第二日天色还黑漆漆的,烟景便被缀儿推醒了,她睡意昏沉,将醒未醒,便又躺回去多睡了一会,再次醒来已经是卯时三刻了,缀儿还在一旁打着瞌睡呢。
    打好的热水已经有些凉了,烟景只好自己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将头发拢了起来,打了一条松松的大辫子,从衣箱里拿了一件嫩绿色的绵绸小夹袄穿了,绑了裤腿,穿上软缎平底鞋子,便飞跑到花园子里去了,那条又黑又长的辫子在身后像柳枝一样款款摆动着。
    烟景循着剑声去找聿琛,见他穿着素色长衫在水池边练剑,此时身如白鹤一般,双足点水绕着曲池飞了一圈,手中的剑如化作一股劲风,横扫斜劈,剑尖未沾水,却激的水花四溅,长剑再刺向空中如旋风般飞速一搅,那水花顿时化作细小的水珠子如雨水般滴落入池水中。聿琛收住剑,立于水池的岸沿上,额际沁出一层薄汗。
    看聿琛剑法这么出色,烟景双目闪光,愈加崇拜,却对自己的迟到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睛嗫嚅道:“殿下,我来迟了……”
    聿琛这才向她看过来,见她今早穿着很鲜亮的绿色衣裳,他一直觉得她穿绿色是最好看的,显的人十分活泼灵动,像春日里抽出的嫩柳枝儿,丝丝弄碧,迷煞人眼,她偏巧又姓柳。
    聿琛走到她面前,将手绕到她的脑后,捉住她的辫梢,往上拎起,轻轻扯了一下,冷着脸道:“第一天就敢迟到,这就是你要晨练的诚心?先罚你绕着花园跑十圈。”
    十圈?他好严厉哦,烟景还没跑便感到有些腿酸了,有点儿想跟他求情,可看他一副没得商量的神情,便有些怂了。
    “是,师尊发令,弟子遵命。”烟景调皮地朝着他眨了眨眼睛,然后一扭头跑了,那凉滑如丝的辫梢从他掌心拂过,酥痒酥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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