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冲所说的三千铁骑就能把两万青原骑兵打得屁滚尿流,这种话没人会跟他较真,皇妃们的军事知识再怎么淡薄,那也知道,战场上变化莫测,谁都不敢保证百分之百必胜,更何况还是以寡敌众的劣势局面。
    不过,知道了他的心思也就行了:想要领骑兵三千,最起码也得是个正三品的杂号将军。
    说起啦,以罗冲目前的功劳,想要从正四品直接提升到正三品,难度还是挺大的,一般而言,都是半级一升,期间必须有一个过渡。
    说白了,罗冲目前的功劳还不太够,拿回来的敌军人头虽多,但毕竟不是足以改变局势的重要战役,杀敌再多,战略意义也不是很大。
    所以,皇贵妃只是把罗冲的话听进了耳里,但不会给予任何承诺。况且,她还要与永宁公主私下里沟通一下,看看她,对这件事到底有多么重视。
    应该说,永宁对此越重视越好,凡事都得有个交换,意味着,永宁也要答应皇贵妃某件事情。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其实,罗冲并不在乎所谓的官职,只不过顺其自然,按着事情的发展一步步往下走而已。
    就在皇贵妃还没有开口讲话的这一空挡,罗冲突然收到了某人的传音入密,来自于那位紫色宫装的淑妃。
    “罗将军,我是陈淑仪。”
    她就是太平教主所说的那位陈贵妃,教主的二弟子。今日,她和教主师尊一样都穿着紫色的衣服,也算是一个暗号吧。
    皇宫内肯定隐藏着太监高手,陈贵妃只能这样传音一句,再多的话也就不方便说了。她的内力修为并不是太高,勉勉强强能够传音,很可能会被高手察觉到。
    不过,罗冲倒也明白她表露身份的用意,肯定是:你要的官职,我会竭尽全力帮你争取。
    罗冲隐隐点头,表示领会了她的意思。
    那么,接下来就没有什么事情可说了,皇帝的老婆再怎么清闲,也不可能跟某个大臣没事闲聊。
    离开时,罗冲肯定再次施展幻觉法术‘跪谢行礼’,法术消除后,还能察觉到永宁公主的眼神暗示,过后肯定还另外有事要找自己。
    罗冲的幻术何等高明,她们只是‘看到’了某些情景,但思维意识都还是正常的。
    至于皇帝的召见,不可能那么快,要等到职位已定,他才会召见臣子赏赐下去,以示那皇恩浩荡。
    回了住处,罗冲哪都没去,猜到永宁公主会派人来找自己,甚至她亲自到访。
    果然,午饭刚过,永宁就亲自驾到,至于她是编造了什么理由才能从皇宫里出来,那就不知道了。
    说起来,这是她的宅子,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闲话不说,内院小厅,两人坐了下来,侍女和护卫都等在院子里,显然,永宁有非常**的话要对罗冲说。
    “父皇……又逼婚了。”
    永宁低着头轻声叹道:“能用的借口,全都用过了,这一次,恐怕我是躲不过去的。”
    罗冲懂得她的来意,便问:“我能帮上什么?”
    “我不知道,我……”
    永宁像是有什么话难以启齿,声音小得如同虫鸣:“可是想来想去,除了你,我也想不到还有谁能帮我,敢帮我。”
    “嗯。”
    罗冲点点头,不管对方是谁,既然她不想嫁,那么,自己就应该帮她。婚姻自由嘛,一个人追求幸福的最基本的权力。
    “我把你偷偷带走,送到一个谁都找不到你的地方?”
    罗冲的第一种建议是:“其实,离开了也好,晋朝保不了多久了,你们这些皇室成员的下场都不可能很好。”
    “你……”
    永宁猛地抬头,秀眉微蹙,若换成别人敢在自己面前这样讲,肯定会勃然大怒,可对他……毕竟,一路直上他已经说过很多大逆不道的话,差不多已经习惯了。
    “你真的认为,晋朝保不住了?”
    她只能这样问。
    “没希望了。”
    罗冲摇头:“跟你说句心里话吧,也就对你说,因为把你当成了朋友……在我心里,当今朝廷,以及你们皇室成员,什么都不是,根本不重要,亿万百姓的安居乐业多多少少的还能让我惦念一下。晋朝已经烂透了,不可能再治好,你不行,我不行,谁都不行。为了整个国家整个民族着想,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推翻它,上上下下换一个全新的架构,一切都是新的,那才可以。”
    “你怎能这样说……”
    永宁没有震怒,心里面只是满满的哀伤,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但还在努力争取:“毕竟,你还是晋朝的臣子啊。”
    罗冲则道:“现在,就咱俩坐在一起,没别人。不说我是臣子,也不说你是公主,就是纯粹的朋友之间的交流,可以吗?”
    “嗯。”
    她想了想,点头答应。
    “晋朝的腐朽不只是皇室,而是上上下下每一个臣子,每一个组成,每一个结构。”
    罗冲耐心讲道:“好比一辆用了几十年的马车,车架、车厢、车辕,每一块木头都已经烂透了,随时都会散架,已经没有了一丁点维修的价值,换了这个部件,其他的部件也会垮塌。唯一的办法就是舍弃它,换一辆全新的马车,这样讲,你能够理解吗?”
    “真的到了这种程度吗?”
    永宁不想在他面前流泪,但还是忍不住眼角湿润。
    “你说呢?”
    罗冲反问:“你这么聪明,其实早就看透了,只不过身为皇室成员,心里面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她低下头不讲话了,如此残酷的现实,不是谁都可以坦然面对的,尤其是,身为皇室成员,在朝代更替的过程中,失去的东西要比别人更多。
    “不过这都是后话。”
    罗冲知道,这种事没必要要求她口头上承认,心里面有数就行了,便话题一转:“先说你现在面临的逼婚问题吧,你若不愿离开京城,我就想别的办法帮你。总之我可以保证,你不想嫁,就没人能够逼你。”
    “还有什么办法?”
    她抬头看过来一眼,眼中满满的都是幽怨。
    “很简单。”
    罗冲微笑回道:“皇上让你嫁给谁,我就让那个人就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可能再找到他。一个一个的慢慢搞,三五件无法侦破的失踪案之后,就没人还敢娶你了。”
    这算什么好办法?
    不过,永宁倒是知道,他敢这么说,就敢这么做,而且也有足够的能力做到。
    “你放心,我不会杀掉他们,只是送到没人能找到的地方。”
    针对她的善良,罗冲又做了补充:“兴许三五年之后,他们就能平安返回,但自始至终都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听起来有点复杂是吧,但对我来说,这很容易,就像在家里吃饭一样容易。”
    这么一说,永宁心里的罪恶感果然减轻了许多,但又问道:“别人也不是傻子,肯定能想到,这样的失踪案必然与我有关。毕竟,前面三次的抗婚,朝中大臣全都知道。”
    “那又怎样!”
    罗冲一摆手:“就要让他们怕你,没人还敢娶你,一听到皇上有这个意思,不用你煞费苦心的编造借口,他们就想出种种理由婉拒皇上了。人听了人怕,鬼见了鬼愁,这样多好,你就可以一辈子单身了。”
    最后一句话纯属恶搞,故意逗她。
    永宁深深地白了他一眼,但心中承认,若作为权宜之计,这个办法还是可以的。反正,父皇再怎么动怒,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也不可能处罚自己,最多也就是父女间的感情彻底冷淡下来。
    “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不晓得抱着何种心思,她又问了这么一句。
    “办法多得是。”
    罗冲回道:“但这个办法应该是最好的,只会伤害别人,不会伤害你自己,以及你所重视的那些人。”
    损人利己,恶魔之道。
    永宁愣愣地瞅着他,好一会儿才道:“你不是个好人。”
    “当然。”
    罗冲神情坦荡:“真的坏起来,自己都怕。”
    “但最起码,你不是那么虚假。”
    她又隐隐一笑:“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为了保住我所看重的东西,牺牲千万人,这样的决定我都能做得出来。”
    “很正常。”
    罗冲点头:“最是无情帝王家,就算天性善良,在这样的家庭里也会慢慢改变,也就程度不同而已。”
    “不。”
    她摇摇头:“我感觉,和你在一起更容易学坏。”
    罗冲哈哈一笑,站起来,从案子上取来纸笔,摆在她的面前:“来吧,第一个失踪者的身份,名字和性别。”
    永宁稍稍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拿起笔来,写下了:户部尚书二子,林元浩。
    她也幽默了一把,性别一栏填写的是:未知。
    “户部尚书的二公子?”
    罗冲笑了:“还真是有缘呢,正好,他的三闺女这几天一直都想找我的麻烦。”
    “嗯?为什么?”
    永宁好奇而问,因为牵扯到另一个女人了。
    罗冲便把那天的事情简单描述了一遍,接着笑道:“他家的三少爷竟是个女的,那么,你说那二公子性别不明,倒也是有些道理,说不定就是娘炮呢。”
    娘炮是什么?
    永宁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也就不问了,站起来轻声说道:“麻烦你了,但目前来说,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最好的朋友,目前来说?那么,以后会变成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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