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寄梦不禁害怕, 那是否意味着, 若大表兄知道她去见了阿辞, 就会误会她和阿辞的关系, 到时真会那样束缚住她?
    可听表兄意思, 他只得知她去了白石巷,但不知她是去见谁。
    阿辞也说了她会隐匿行踪,大表兄大概暂时查不到她人在京城, 为了不给阿辞添麻烦、让表兄多心,崔寄梦照着阿辞的话解释道:“是采月有位远亲住在白石巷,想去寻寻, 我便带她去了。”
    “原是如此。”谢泠舟淡淡颔首, 将她抱坐在椅子上, “那见到了么?”
    他神色如常,崔寄梦放下心来, 摇了摇头:“当是采月记错了, 她那远亲是行伍之人,而那户人家似乎是经商的, 也不在家, 只有个看守院门的小厮, 采月再三确认, 小厮称是她认错了。”
    谢泠舟垂着眼, 她这双眸子太过干净, 是一双不会说谎的眼睛。
    她所说一切,同他获悉的相差无几,也许她真的只是去寻人了。
    其实他也怕那个梦成了真。
    他不愿受控制欲驱使,做违背她意愿的事,更不愿她因发觉自己骨子里的偏执和控制欲而萌生退意。
    谢泠舟便不深究,抱着她:“前两日做了那怪异的梦,一连两日都未曾见到你,还以为你是在躲着我。”
    崔寄梦低下头来:“我确实是怕了,怕你把我关起来。”
    “怕什么?”谢泠舟轻笑,“你又不是像在梦里那般闹着要义兄。”
    崔寄梦心上一颤,试探道:“若是那些梦当真能预见未来,表兄你说,会不会我义兄当真来了京里?”
    他轻轻捏住她的下巴,笑:“来了又如何?他就那么重要,你着急着要去见他,甚至不怕我吃味?”
    崔寄梦往后缩了缩,“我和义兄只有兄妹之谊,就是见了面也不算对不起表兄,表兄也并非蛮不讲理之人。”
    谢泠舟收起笑:“你怎知我不是?”
    他肃淡的模样真把崔寄梦唬住了,惶然看他:“表兄不会那样对我吧?”
    谢泠舟在她鼻尖轻轻点了点,似笑非笑:“不会,但你若不哄好我,今日才真就要被关在此处了。”
    崔寄梦因不得已对他说了谎,心里也内疚得慌,妥协下来:“那……表兄你想要我怎么哄啊?”
    谢泠舟垂眸看她,却不予回应。
    看来这是打算让她自己猜了,崔寄梦低下眸,想了稍许后,手挽上大表兄脖子,在他唇角轻轻啄了下。
    除去梦里,她鲜少这样主动,落下一吻后羞得面颊绯红:“可以么?”
    谢泠舟淡说:“尚可。”
    尚可就是不大可了,崔寄梦默了默,手复又绕到他颈后。
    她仰起头,停了稍许,鼓起勇气再度贴了上去,学着他平时的做法,缓缓伸出舌尖在唇上划过。
    放在她腰间的手倏然收紧了些,崔寄梦得了鼓舞,悄悄潜入。
    为了更好借力,她双手捧住谢泠舟的后脑勺,学得有模有样。
    谢泠舟呼吸渐沉,放在她腰间的手亦越来越热,手开始往上游弋,抓住她,外头忽然有人叩门,谢泠舟和崔寄梦都被惊到了,他下意识重重一抓。
    崔寄梦被抓痛了,齿关没收住,重重咬在他唇上,搂着她的人吃痛,闷哼一声,再度收紧手心。
    她双颊潮红,忙撤了出来,内疚地看着他唇上血珠。
    谢泠舟笑着看她一眼,手往上扶住她后颈,朝外道:“谁?”
    “公子,老夫人派人来说想念几个孩子了,叫公子晚上过去用晚膳。”
    怀里的人往他身上缩了缩,紧张得恨不能钻入他衣衫内,谢泠舟笑了笑,面上不动声色,手故意使坏在她腰上掐了一把,朝外应道:“好,知道了。”
    人走远了,崔寄梦放松下来,手忙脚乱地拿帕子替他擦拭着唇角血迹:“这可怎办,外祖母会不会瞧出来?”
    瞧出来又如何?他有的是理由搪塞,但看到崔寄梦紧张模样,谢泠舟一挑眉:“这么大的破口,祖母怎会瞧不出来?只怕还会疑心我外头养了人,”
    这下崔寄梦是真慌了,六神无主道:“这可怎么办,表兄我对不住你。”
    他按住她,不让她动:“有意无意,结果已是如此,你要如何弥补?”
    崔寄梦又在不该想歪时想歪,手往下放,试探问:“你想要这个?”
    谢泠舟深吸一口气,握住她的手:“为何表妹满脑子净是那些事?”
    “我……”崔寄梦羞得无地自容,觉得他的话似乎有理,又似乎无理,喃喃道:“那你说怎么弥补吧。”
    “很简单。”谢泠舟笑笑,“我朝中同僚都有家中妻子或心上人所绣香囊、腰封,唯独我空有心上人,却没有香囊。”
    崔寄梦没想到会这么简单,妻子、心上人这样的字眼像羽毛轻挠,她心里一阵软塌塌的,点头应了下来。
    晚膳时分。
    崔寄梦早早地就到了主屋,发觉大表兄也到了。
    谢老夫人和蔼笑道:“你们两每次都是最早到,那几人还没影呢!”
    崔寄梦与外祖母行礼后,垂着眼同谢泠舟福身:“表兄万福。”
    从前谢泠舟倒不知道她这般能做戏,早些时候还同他唇舌交缠,他们在佛堂里耳鬓厮磨,这会装得清清白白。
    他敛眸遮住笑意:“表妹安好,都是自家人,不必见外。”
    二人对视时,崔寄梦瞧见他唇上的破口,头垂得越发低了。
    谢老夫人见这两孩子彼此虽客气,但也并未抗拒对方,心生希望,拉着他们闲聊:“诶,团哥儿唇上怎破了个口子,是又磕着了吧?你这孩子啊,打小就稳重,可偏偏喜欢走路的时候想事情,时常因此跌跤,怎的都及冠了还是如此?”
    被当着心上人的面提及少时囧事,淡然如谢泠舟也难得窘迫。
    这叫崔寄梦忘了羞赧,忍俊不禁,没想到大表兄幼时也会跌跤,想到他冷着脸从地上爬起的模样,便忍不住想笑。
    谢泠舟手指轻敲椅子扶手:“只是不慎被咬着了。”
    谢老夫人讶道:“怎个就咬着了?”
    这话叫崔寄梦原形毕露,手中帕子一下掉在了地上,正好从门外刮来一阵轻风,悠悠落在谢泠舟身前。
    谢老夫人正要示意长孙帮忙捡捡,谢泠舟已先行起身,拾起帕子,上前两步递给崔寄梦。
    她头也不敢抬,红着脸起身,双手接过,偏生那人还借着帕子作遮掩,手指轻轻在她手心刮了刮。
    很痒,崔寄梦倏地收回手。
    即便私下里亲昵到了坦诚相见的地步,在人前但凡离得近些,她还是会害羞,轻声道:“多谢表兄。”
    谢泠舟只温言说不必客气,接着回答谢老夫人方才的问话:“是孙儿吃东西时贪嘴,不慎咬到的,让祖母和表妹见笑了。”
    崔寄梦脸埋得更低了。
    谢老夫人笑了,长孙温文尔雅,外孙女含蓄羞赧,虽差了三岁,但凑在一块,反倒更和睦,但相处时真有些欲说还休的气氛。
    对比之下,外孙女比二孙只小了半岁,并肩而立时,梦丫头瞧着却要比阿屿稳重一些。
    有了先前八字不合的暗示,谢老夫人只觉得是天意使然,庆幸发觉得早。
    几句话过后,几个孩子都来了,叫崔寄梦讶异的是,二表兄也来了。
    近月未见,几人都有恍若隔世之感,谢泠屿目光在崔寄梦面上停了一瞬,又很快错开,像往常一样与众人打招呼。
    到了崔寄梦时,他稍顿,扯了扯嘴角:“表妹安好。”
    崔寄梦带着愧疚,见礼时礼节格外周全:“二表兄万福金安。”
    短暂的尴尬过后,众人又是有说有笑的,谢老夫人暗自观察,外孙女虽内疚,但也算从容,想来已迈过那道坎。
    至于二孙,虽眉间有郁色,却好似成熟沉重了些,老夫人隐约听谢执说过,当初得知八字不合时,正逢二孙在军中被上首为难,也是此事使他同意放弃。
    这对一个血气方刚的儿郎来说,多少有些挫败,但也不失为一次历练。
    给二孙另议亲事、撮合长孙和外孙女,这些事都得慢慢来,急不得。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让他们快些释然往事。
    用膳时,谢老夫人语重心长道:“我老婆子老了,也不知还有多少日子,最想看到的便是一家人和和美美,尤其你们几个孩子,都要好好的,记着,年轻人总会遇到难事,没什么过不去的。”
    几个晚辈听懂的、听不懂的,都应了下来,一顿饭吃得和和乐乐。
    从主屋出来后,崔寄梦刚要往回走,就听身后有人轻声叫住她。
    她步子稍顿,悄然深吸一口气,转过身:“二表兄万福。”
    谢泠屿应了一声,轻扯嘴角,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不信鬼神,可诸多巧合的确让他怀疑过是否真是八字之故,次日在被同僚怪声怪气嗤讽时,更是动摇了。
    那一刹,谢泠屿猛然意识到,一切和八字无关,也和武卫大将军无关,是他自己心性不稳。
    他犹豫了,便等同于对不起表妹,再无资格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她成婚。
    此刻见到她,虽感到遗憾和痛楚,但也知再纠缠无济于事,只会让他更鄙视自己的不成熟。
    叫住她,只是想道个歉。
    他目光不再落在那张初见时就让他心旌荡漾的面上,而是看向地面:“八字的事是我心志不坚,表妹切莫自责,往后,祝表妹遇上更好的郎君。”
    崔寄梦更内疚了,喉头微微发涩:“多谢二表兄,方才那些话,也是我想对二表兄说的,其实得知八字不合时,是我先退缩的,况且,若真要说对不起,也是因为我曾经弄错给大家添了乱。”
    她笑了笑:“再说,夫妻尚会反目成仇呢,兄妹亲情却坚不可摧,能和二表兄做兄妹,我很高兴。”
    谢泠屿亦道:“表妹说得在理,我心性不成熟,做不了称职的未婚夫,但若做个兄长,倒是勉强够格。”
    二人目前的关系,多说反倒尴尬,崔寄梦深深朝他福身,而后往回走。
    穿过一处回廊转角,忽地被一只手往边上一扯,崔寄梦刚要叫出声,嘴就被轻轻捂住了:“这是前院,表妹要是出声,你我可就名声不保了。”
    熟悉的声音叫她既安心又紧张,任由他牵着往一处偏厅里去了,刚进去,就被重重压在墙上。
    谢泠舟紧紧贴着她,在上方幽声淡语:“表妹博学,可否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夫妻之间尚且会反目成仇,兄妹亲情坚不可摧’?”
    崔寄梦没想到他竟听着了,额头抵在他肩头老实认错:“我那是为宽慰二表兄,缓解关系,不敢有别的意思。”
    “我看你敢得很。”
    谢泠舟搂紧她腰肢,将她压向自己:“一个义兄还不够,还要再来一个。”
    崔寄梦原本心中坦荡,但他一提起义兄,她又为骗了他而心虚。
    她迟疑须臾,主动伸手揽住他的腰肢,圈紧了,忍着羞赧哄他:“再来千万个义兄,郎君也只有你一个。”
    一句话说得她脸都涨红了,好在这是在暗处。被她搂紧的人收紧了手,顿了顿,话里带着笑:“从前怎未发觉,你这般油嘴滑舌。”
    见他被自己哄好了,黑暗中,崔寄梦再接再厉,大着胆子,踮起脚尖凑上去。
    舌面在他唇角的创口轻轻舔舐,只一下便离开了,附耳轻声问他:“滑么?”
    刚问完,还未等大表兄回应,崔寄梦自己先感到莫大的羞赧,明知他看不见,她还是背过身去懊丧地捂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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