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释天的面容平静,淡淡道:“而阁下此刻的修为,已经?突破了?元婴。”
    在斗剑大会初见陆子凡时,两人无论修为,还是?剑意,都是?旗鼓相当。
    可现在,厉释天却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山岳般的沉重压力!
    剑意外化,藏锋无形,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金丹修为能达到的地步。
    昆仑剑宗是?天下第一宗,外魔、妖邪均不可侵入。
    唯一的一种可能... ...就是?夺舍。
    “唔,”陆子凡点?了?点?头,赞道,“眼?力倒是?不错。”
    “我一直有?个问题,可惜以前一直没有?机会得问,今日?倒想要问一问你。”
    “请。”厉释天微微颔首,示意道。
    “若在你前方就有?一个机会成就大道,啊,就譬如那把剑。”陆子凡指了?指前方的青铜剑,好奇道。
    “得此剑者,皆可飞升。承天命现在就是?你的剑了?,你会不会选择立即飞升?”
    厉释天的眼?神闪了?闪,望向那把青铜巨剑。
    承天命... ...这把剑的名字与形制,都好像有?些熟悉。
    陆子凡眼?含期待之色,看着对面的黑衣少年。
    厉释天张开口,淡淡道:“... ...不会。”
    陆子凡眉头皱紧:“为什么?”
    “万年以来,神州尚无一人飞升。”他继续谆谆善诱,“面对这样一件真器,你不会动心吗?”
    “厉某来此,是?为了?取得真器,交予恩师定夺。”厉释天眉目冷然,“至于此物?到底该如何处置,自有?恩师归属。”
    “更何况... ...”
    他勾了?勾唇角,淡然道:“我能否飞升,又岂会由一物?裁定!”
    陆子凡愣了?半晌,而后忽然拊掌大笑?,笑?得几乎流出了?眼?泪。
    “不愧是?师徒,你们几人,果?然是?一脉相承!”
    他大笑?道,而后笑?声忽然收敛,又重新变得面无表情。
    陆子凡眼?中闪过一丝恶劣的光芒,轻声道:“万年以前,也有?一个人是?这样想的,就是?你们的乾坤道祖。”
    “承天命,乃是?她的本命真器。”
    “你知?道... ...她后来怎么样了?吗?”
    厉释天的瞳孔猛然一缩,此剑竟然与乾坤门有?关?
    可既然是?乾坤门真器,为何会在昆仑剑宗内,陆子凡又是?如何得知?!
    他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再让陆子凡体内的那人说下去。
    可对面似有?一种魔性的力量,强迫自己仔细倾听。
    “外界都在说乾坤道祖飞升成功了?吧?可实际上... ...”陆子凡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她死了?。”
    “身死道消,乾坤门百年基业都毁于一旦,连同她的三名弟子一起,什么都没能留下。”
    “天道人道互相倾轧,她既得了?承天命,就必须依承天命!”
    “... ...可是?她没有?。”陆子凡叹息一声,十分遗憾地道,“飞升之人皆有?定,她既然不愿,自有?后人继承喽。”
    厉释天忽地感觉到一阵无力,他踉跄后退几步,靠在崖壁上,一股巨大的悲怆不知?何时从心底袭来。
    “师父... ...”
    在突破金丹的时候,在闪回的记忆中,他看见过乾坤门破碎的宫观,还有?万兵阁内,那块天元剑的碎片。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证明,陆子凡的话是?真的。
    我是?... ...
    厉释天的眉宇间忽地涌出一阵痛苦之色,天元剑也仿佛应和,发出低低的哀鸣。
    我是?... ...
    “没错!”
    陆子凡仿佛知?晓心中所?想,他张开双手,朗声笑?道:“万年以前,你就是?乾坤道祖座下的大弟子!”
    “你可知?为何叶怀瑾这一世?又来寻你?”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不过是?利用?你们的天资,企图实现她狂妄的愿望罢了?!”
    “师父的... ...愿望。”厉释天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鹰隼般锋利的眉宇舒展开来。
    他从痛苦中挣脱,缓缓地道:“师父的愿望,是?为神州那些所?谓天赋不佳,资质平凡的弟子,开辟一条修炼的道路。”
    “错了?!”
    “飞升之人皆有?定,唯有?得此世?气运者,才可飞升。”
    陆子凡皱了?皱眉,叱道:“至于那些资质庸碌者,不过是?我们脚底的养料,与我们何干?又怎配得道飞升!”
    “上一世?,你为叶怀瑾与她的愿望身死;这一世?,你不能再重蹈覆辙。”他摇了?摇头,“在我飞升之后,你与你那两名师弟可入我昆仑门下。”
    “我可以让你成为下一任气运之子,在你之后,就是?莫离与柳无霜!”陆子凡的眼?中涌动着狂热,“至此,飞升之位便可在昆仑代?代?流传!”
    厉释天深吸了?一口气,他抬起眼?眸,道:“... ...不知?阁下的名姓。”
    陆子凡见他神情似有?动摇,微微一笑?,悠悠道:“我俗家姓宿,至于名字,早已忘记许久了?。”
    “不过自入得昆仑以来,还有?一道号,取‘云断千崖立,风行万壑趋’之意,故自号云崖。”
    厉释天眸光深沉,他按住了?腰间的天元剑,沉声道:“... ...你是?云崖上人!”
    那名实际上的昆仑掌权者,神州的执棋人,竟然夺舍了?陆子凡的身躯!
    “没错。”云崖上人负过手,眼?中露出怅然之色,“说起来,我与你之前身还是?故人。”
    “厉释天,你考虑得如何?”他淡淡地道,“飞升机缘,就在眼?前。”
    厉释天凝神思忖片刻,仿佛正在考虑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过了?半晌,他出言问道:“阁下可是?认为,天道设限,神州唯有?气运之子可以飞升,此为正确?”
    “那些平庸之辈不过是?蝼蚁罢了?。”云崖上人眼?中一片漠然,“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哺育我们这等高贵之人。”
    “高贵... ...”
    厉释天失笑?,他按住腰间天元剑,陡然抬头,扬了?扬唇角:“若阁下当真如自己言中所?说,为何还要占据陆子凡的身躯,借其气运飞升?”
    “一山更比一山高,所?谓自诩高贵... ...”厉释天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也许在某些人的眼?中,你也与蝼蚁无异!”
    狂风呼啸,极天之上,传来阵阵闷雷之声,一股庞大压力仿佛泰山倾颓,重重地压在厉释天身上。
    他闷哼一声,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跪倒在地。
    天元剑化作?一道煊赫剑光,带着风雷之势,狠狠向着云崖的方向一斩!
    然而那几乎可以开山平海的光芒,还未近到他身上三丈,便已经?消弭于无形。
    “无知?小辈。”云崖上人摇了?摇头,他的面色并未任何不虞,反而带着淡淡的微笑?。
    “子凡我徒,天赋、悟性、气运都是?极佳,可惜,差得就是?一点?算计。”
    他遗憾道:“若非他对飞升得道太过渴望,又怎会开得一线心门,使我的神魂进入其中?”
    “如此看来,天道所?谓的气运之子人选,也并非此世?间一等一的人物?。”
    “罢了?,”云崖上人抬起手,淡淡道,“你既不愿入我门下,我便先送你一程。”
    话音刚落,便有?无数晶莹剑光一化百,百化千,铺天盖地,向着下方斩落!
    厉释天激荡起全身的灵力,运起天元剑,只闻得一声遥遥剑啸,响天彻地而来!
    云崖上人嘴角勾起,叹道:“此小计尔。”
    他刚想弹指化解那道剑光,却听得天空中传来一声霹雳炸响,把他寄居在陆子凡体内的神魂都震了?一震。
    云崖上人忽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穿透了?方外界,看向昆仑。
    只见雪峰之上,不知?从何时起聚集了?滚滚乌云,天穹忽地裂开一隙大口,一道道雷电从中不断翻涌,发出震耳欲聋的大响。
    “九天劫雷... ...”
    云崖上人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你想在此突破元婴,以劫雷之势伤我?”
    厉释天没有?说话,衣摆猎猎,天元剑不断散发出耀眼?星芒,灵力在经?脉中长河般翻涌。
    一道道关窍仿若脆弱的堤岸,摧枯拉朽,冲刷而过。
    元婴初期,突破!
    元婴中期,突破!
    元婴后期,突破!
    元婴巅峰... ...突破!
    天空之上,黑云铺天盖地而来,四海之水尽退,露出百米长的干涸堤岸。
    神州修士,无论元婴老祖还是?筑基炼气,都被滔天气势压得瑟瑟发抖,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投在了?西北昆仑之上!
    正安峰上,叶怀瑾抬起头来,仿佛若有?所?感。
    “你疯了?!”
    方外界内,云崖上人退后一步,喃喃道:“神州从未有?人敢连破四重境关大劫,就算灭了?我这道神魂,你也会死!”
    “铮”的一声啸鸣,天元剑光华内敛,与天穹劫雷遥相呼应。
    厉释天的心中多了?一丝明悟,他向前踏出一步,微微一笑?。
    “既入叶师门下,万死又何妨?”
    话音落下,无数劫雷从云中轰鸣而至,将?这一方天地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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