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白性子?腼腆,伏在地上,缓缓解开衣裳,面颊泛着不正常的绯.色。
    手指碰到自己的尘柄,他?压不住自己的声音,眼角微微淌出两道泪痕来。
    他?许久不曾做过这样的事,如今除夕之夜,手上动作不停,但心里愈发难堪。
    这是他?表弟的府宅,自己客居在此,竟就如此冒犯。
    昏昏沉沉中,他?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自己在那栋大宅里,意外?瞥见那一抹裙摆色。
    是赵婉娘,还是何?平安呢?
    自从李小白决定把那块玉佩送过去,心下就有了猜测。
    她?既是赵婉娘,也是何?平安。
    陆大哥娶了表弟的妻子?,现如今表弟又将她?夺了回去,李小白便是没有亲眼见识过,也能猜到这当中有一番曲折在。
    他?表弟前途无量,他?陆大哥亦是不可?限量。
    这两人针尖对麦芒,他?那位嫂嫂如何?能有好日子?过。
    李小白咬着牙,将喉咙里将要溢出声音压下去,此刻他?眼眸湿润,望着四?下黑洞洞的屋子?,难耐得紧。
    那酒有问题。
    他?意识渐渐模糊,半天仍是被困在一片炙热的火海之中。
    万般无奈,李小白起身想要出去打些凉水来降降火,只是到了门边,伸手一推,才发现那门不知何?时,竟被人从外?死死锁上了!
    李小白拍了拍门,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苦笑?了一声,浑身的汗,像是刚从水里出来。
    “为何?要算计我?”他?喃喃说罢,脑子?里又浮出了何?平安的名字。
    他?那位嫂嫂昨日今日都不曾露面,六尺更是讳莫如深,大抵是表弟窥出他?心底的那一丝妄念了……
    李小白闭了闭眼,转身往梢间走去。
    梢间落了帘子?,他?伸手将帘帐撩开,到了床边,忽瞧见了一双女人的鞋子?。
    “是谁?”他?声音压抑,一连问了三?声,而后才猛地将帐子?掀开。
    扑面是一股女人的香气。
    他?面色红得更厉害,险些站不住。
    李小白拉着自己的衣裳,说话结结巴巴,只是背对着她?,见半天都没有回应,这才缓缓转过身。
    除夕夜,京城有人在放烟火,有一瞬间亮如白昼,他?只扫了一眼,四?肢百骸漫出的热意又再次沸腾。
    李小白踉踉跄跄冲了出去,他?将剩下的凉茶全部浇在身上,此刻只觉得天崩地裂。
    弟妹怎么?会在这里?
    李小白捂着脸,跌坐在地,湿漉漉的衣衫不多时又被他?的体温烘干。
    梢间里传来她?窸窸窣窣的响动,李小白心跳得极快,险些叫他?喘不过气来。
    他?如今中了药,弟妹又被有心人送到了他?这里。
    李小白不敢想自己若是压不住这药性将会作出什么?事了。
    他?咬着唇,已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这顾家上下都不对劲,此番定然是有人要陷害他?。
    李小白瞧着一阵又一阵的白光,晕眩得厉害,他?知道自己快不过去了,当下去梢间里找自己的剑。
    这药太烈了,他?割了几个口?子?放血,稍稍缓了一些,只是这并非是长久之计。
    正当李小白想要用?剑破门而出时,那床榻上的女人已然朝他?走了过来。
    “你是谁?”她?嗓音里透着浓浓的倦意,尚还不知他?中了药。
    她?就像是一颗触手可?得的解药。
    李小白看着她?的衣袂,忍得痛苦极了。
    而一门之隔,亦有人如他?一般,只是他?更能忍,如今竟还不为所动。
    第135章 一百三十五章
    “你是谁?”
    何平安此刻头疼欲裂, 她看?不?清四周,只是嗅到了一股酒气。
    她循着?那股酒气慢慢靠近,离着?还有几步的时候, 忽听见有人斥道:“别过来!”
    听声音,像是极为痛苦, 她一时怔住了, 隐隐约约又觉出几分熟悉的感觉。
    “我的剑……”
    他用力撕了自己的衣摆, 手指抓握住剑柄。
    何平安站在原地,被他的举动惊住,下意识便想起了一个人。她缓缓后退,黑暗里不?慎撞到了后头的花几,只听得砰地一声响。
    四下都安静了。
    门外枝影婆娑,烟火时断时续,光线时明时暗。
    跌坐在地的男人满身?的汗, 因濒临失控, 他拼着?最后一丝理智,将先前用剑划开的口子都用布条包扎好。
    那凌乱的布条不?多时又被血染红, 周围的酒气已经被这一股血腥气盖住了。
    李小白仰着?头, 深吸了口气, 他余光瞥着?不?远处的女人,终于下定决心。
    她没?有错, 不?能因自己而蒙冤。
    他总归是一个人一辈子。
    李小白咬住自己的簪子, 拿起了剑, 他手指微微发颤,锋利的剑锋划过?皮肉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但这一瞬间的恐惧以?及接下来的剧痛,彻底夺去了他最后的意识。
    随着?他沉闷的倒地之声, 不?远处的女人总算是辨出了他方才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何平安惊恐不?已,抬头看?着?槅扇,透过?朦朦胧胧的窗纸,骤然见有一道影子闪出,她当下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开门!开门!出人命了!快开门!”何平安死命地拍着?槅扇,嗅到愈发浓烈的血腥气,脸色发白。
    没?有回应,正当她想拿起地上那把剑将这门用力破开之时,伴随着?窸窸窣窣开锁的声音,眼前有微微的烛光亮起。
    眉眼清俊的男人打着?灯笼,一身?绀青直裰,他穿着?朱红的氅衣,身?后是一轮黯淡弯月。
    何平安睁大了眼眸,见他是如此平静,像是看?到了鬼一样。
    她退后几步,雪白的裙裾上就沾上了血污,此刻的李小白已经不?省人事,烛光照着?他的衣裳,但见他衣.衫.不?整,下身?血流不?止,那把长剑此刻蒙了血光,寒意毕现。
    “他果然是你的救命恩人,如今又救了你一次。”
    顾兰因瞥着?何平安的一举一动,见她不?敢靠近自己,嘲笑?道:“你就是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
    他蹲下身?,打起灯笼查看?李小白的伤势,当下朝外唤了成碧一声。
    “找个大夫来,别叫他死了,免得晦气。”
    何平安头昏脑涨,她不?住后退,直至贴到了墙,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是做梦。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狠毒的人。
    她拍着?自己的脑袋,眼里泪往下簌簌滚落,嗓音沙哑极了,想来是这些日子没?少哭过?。
    “你为什么要这样害他?我又犯了什么错?你要下如此狠手?!”
    “我何曾害过?他?”
    “那刚才门又为何是关着?的,我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顾兰因笑?了笑?,轻声道:“这要问你自己了。”
    原来上回他跟何平安撕破脸后,她便改了性?,从不?跟他再?多说一句话。就连对?着?自己的亲儿子,也冷淡极了,整日把自己关在一个地方,就连到了除夕,冬郎再?三请她,她也不?给脸。顾兰因左思右想,怕自己是误会了,便先放了她一马,转而将目光都落在那块玉佩上。
    偏偏六尺是个没?脑子的,成碧都没?用几分力气,就从她身?上找了线索 。
    得知玉是李小白给的,顾兰因便记起自己刚成婚不?久,将何平安推下水的那一日。
    分明是一对?陌生人,又在寒冬腊月,他竟能奋不?顾身?跳入水中去救何平安,现如今年近三十还是孑然一身?,若说没?点心思……
    顾兰因向来是将人往最坏的方向去想,是以?在除夕这日,特意为他摆了一桌。
    他送他美婢,李小白若是收下了,他今日也能放他一马。
    没?想到这也是个犟种。
    顾兰因适才腾出这一手来。
    他使成碧在李小白的酒水里下了最烈的药,又将何平安从府里的犄角旮旯挖出来。
    既然旧年相识,何平安还记得他,他就先成全他们,到时候再?一起算账。
    只是没?想到,李小白竟然对?自己这么狠。
    成碧将李小白抬走送医且不?提,只说这布满血腥气的屋子里,顾兰因提起灯,将烛台点燃。
    何平安看?着?他,夺路而逃。
    “结发十余载,你怕我?”
    顾兰因一把抓住她,那桌上的灯笼被他袖子扫了下去,灭了,明朗的光亮霎时间便黯淡了不?少。
    何平安一口咬下去,可他就是不?松手。
    “今日是成碧办事不?利。我早知道你身?边的六尺喜欢他,便有意撮合他们,没?想到他手边的小厮眼瞎了。”
    “谁跟你成婚了?我压根就不?记得你!”何平安嗅着?他身?上的气息,头疼得愈发厉害,“你放开!成碧这狗东西要是瞎了眼,你岂不?是已经死透了?你们主?仆狼狈为奸,我虽忘了不?少东西,可还没?瞎呢!”
    顾兰因被她说笑?了,他听着?何平安说了这么多话,柔声道:“上一次是我误会了你,今日断不?会再?像上次一般。”
    “难道我还要谢你?你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何平安才不?信他嘴里说的话,如今看?着?满地的血,她身?子不?由得发颤,大抵是太害怕了,怕自己也会跟李小白一样,她奋力一挣,恰好顾兰因此刻放松了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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