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没有拆穿她的身份,那她就是三皇子。
    “那小皇弟呢?”太子问。
    “今晚让小皇弟也留下来,好不好?”
    “嗯。”司珩终于点头。
    “谢父皇!”太子想和三皇弟、小皇弟睡在一起。
    “你带若尘去用些汤水。”司珩道。
    太子担忧地看了看三皇子,最终还是带着司若尘离开了内室。父皇应该不会责罚三弟,大概是要问三弟落水的事?
    司珩屏退旁人,只余三皇子。
    三皇子再次跪下,深深一拜。
    “求父皇准我继续以皇子身份留在上书房。”
    “你若是公主,也能去上书房。”司珩道。
    公主仍然要去上书房,与朝臣的女儿、宗室女一起上课,但授课内容不同,多以诗词歌赋为主,增长见闻、陶冶情操。
    “我想以皇子的身份入朝为官,终身不婚配,求父皇成全。”三皇子深深叩头。
    她如此努力的苦读,不止是为了让父皇满意,从而减轻责罚,更想在朝堂上一展所长,从宫墙中走出来,将自己所学的东西物尽其用。
    “好。”司珩终于点头,又道:“不必终身不婚。待你真正在朝堂站稳脚跟,恢复公主身份又如何?婚嫁随你。”
    如果三皇子想入朝为官,此时并不是恢复身份的最佳时机。如果恢复公主身份,她会从现在开始,长久地面对诸多阻力,这一点并不会因为司珩容许她为官就消失。
    若她真正入朝为官,有了政绩,手握权柄,阻力自然迎刃而解。
    “谢父皇。”三皇子再度叩拜。
    这一次长久地叩下去,真心实意,未曾起身。
    即使她与父皇不太亲近,却能感觉到他的回护之意。看到父皇的时候,竟然会觉得安心。仿佛只要有父皇在,就什么也不用怕了。
    “那我要告诉皇兄吗?”三皇子有些犹豫。
    司珩:“皆可。”
    三皇子最终决定隐瞒下去。
    不是不相信太子,而是担心往后太子会更加照顾她,被其他皇子看出端倪。等她长大一些,再告诉太子不迟。
    “往后高雾留在你身边,若有什么不便,与她说。”司珩为她安排了一个女暗卫,便于隐瞒身份。这是一条艰难的路,希望三皇子能走得顺畅些。
    “是。”三皇子拜谢。以往,她总觉得自己像只落单的鸟雀,找不到停歇的地方。直到今日,忽然觉得自己也有血脉相连的亲人可以依靠,这种复杂的心绪难以言喻。
    “想达成目的,可以坦诚些。”
    “太子在侧殿,你也去吧。”
    司珩见高影回来,看向一侧的三皇子。
    “是。”三皇子果断离去,看起来对真相并无多少探究之心。
    “静妃娘娘近来身体已经养好了,可以再孕。听宫人红药说月下观荷极好,便顺水推舟,让三皇子去湖中摘荷花。”
    “红药已经吞金而死,是静妃娘娘从家里带进宫的婢女,实则听从婉嫔之令。”
    “支走三皇子下人、暗害三皇子的宫人,也是婉嫔安排的。”
    婉嫔是静妃的庶妹,两人有旧仇,正因为婉嫔带来的威胁感,静妃才会将公主装成皇子。
    静妃待三皇子时而憎恶、时而喜爱,是产后郁症,又隐瞒三皇子的性别,将公主充作皇子,司珩以往未曾追究,这次终于不再容忍。
    “婉嫔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静妃禁足,让她好好养病,无诏不得出。”
    静妃往常一直以养病为由,深居简出。
    往后便真正开始养病,不必踏出宫门。
    高影领命离开,中途遇到太子,见太子问询,便将处理结果说了。
    “父皇赏罚分明,如此,三弟可以安心了。”
    太子无意间见过静妃将三皇子关进漆黑的暗室,那时就开始照拂三皇弟。
    今日在湖中捞出三皇子,便猜出了许多事。静妃待三弟实在没有慈母之心,甚至漠视他的生命,冷眼送他去死,实在令人心寒。
    “父皇很好。”三皇子笑了笑。
    以后再也不必与母亲相处了。
    用落水换来这个结果,很值。
    司若尘忽然从三皇子身上察觉到一丝微弱的违和感,她对今晚的袭击,并非全然无知。
    那个说出静妃让她摘荷花的小太监,说话之前看了三皇子深深一眼,看似为主子伸张正义,实则表情有些微妙,仿佛提前排练过。
    三皇子从来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心思极深,如果是为了自保,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只要不伤害司珩、太子,司若尘便不会深究。
    “今夜你们三人同住,朕还有要事未处理。”司珩还要去紫宸宫见云渡大师,商谈应该如何彻底封印邪物。
    “恭送父皇。”太子携两个弟弟行礼。
    既然父皇都同意了,那就三人同睡!
    他的床足够宽大,容下两个皇弟绰绰有余。即使如此,太子真正与人同睡还是第一次,总觉得还不够软,床帐也不够鲜亮。
    沐浴更衣后,太子将小皇子安排到中间,三皇子睡最里侧,他睡最外侧。
    这种与兄弟姐妹们睡在一起的感觉,还是头一回,让太子觉得十分新奇。
    “你们睡得着吗?”太子问。
    “还不困……”三皇子换了地方,一身轻松,反而有些睡不着。记事之后,她从未和别人一起睡过。
    “那我给你们讲讲《尚书》吧……”
    太子挑了一个比较能催眠的篇章,不多时,不管是三皇弟还是小皇弟都睡着了。
    有时他睡不着,也会通过看书来入睡。太子给两个弟弟盖好被子,这才放心闭上眼睛。
    夜半时分,司若尘被热醒。
    睡中间的人最热,他想坐起来透透气,转而开始担心另一件事,明天早晨,他还会变小吗?
    司若尘一边思考这个问题,一边给三皇子盖上被子,忽然发现三皇子有些不对,一探她的额头,烫得吓人。
    “皇兄,皇兄,三哥发热了。”
    司若尘叫醒太子。
    太子立刻起身,披了身衣服就让人传太医。
    三皇子全身热得厉害,迷迷糊糊抓到一个柔软的小团子,不自觉蹭过去,紧紧抱住。
    “皇兄——”司若尘向太子求助。
    太子见小皇弟被三皇子像藏宝贝一样抱着,忍不住想笑,怕他过了病气,还是把小皇弟帮忙抱出来了。
    三皇子睡得不甚安稳,惶然不安,怀里的东西一空便皱紧眉头。
    太子将自己的胳膊伸过去,很快被三皇子抱住,三皇子眉头便松开了。
    太医本就担心三皇子半夜发热,并未离开,被太子召进内室,诊脉之后开了药,又为三皇子施针退热,折腾好一会儿才让三皇子的体温降下来。
    天际已亮起曙光,三皇子浑身酸软无力,迷迷糊糊睁开眼,对上小皇弟仿佛蒙着一层雾的眼睛。
    “三哥,你醒了。”
    小皇弟摸了摸她的额头。
    他手心温软,力度轻柔,像猫咪的肉垫。
    三皇子莫名有种被珍视、被照顾、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眼泪又不自觉流出来。
    “我不爱哭的……”她说。
    还是在最小的皇弟面前哭,让她很不自在。
    “我看不清的。”小皇弟说。
    三皇子便忍不住笑起来,再看小皇弟的眼睛时,浮起几分忧色。其实小皇弟能看清更好,她哭就哭了,没什么大不了。
    “三弟醒了?”
    “先用早膳,再喝药。”
    太子醒得更早些,他有很多事要做,要看奏折、要背书、要完成太傅布置的功课,不能贪睡。但三弟生病了,小皇弟还小,可以多睡会儿。
    “好。”三皇子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
    太子和司若尘对视一眼,太子没忍住先笑了。三皇子有所察觉,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脸瞬间臊得通红,怎么会乱成这样的?
    “皇兄,送我去紫宸宫……”
    司若尘虽然听不到系统提示音,但也看到了云渡大师对附身周朔的系统施以封印的过程。
    昨夜司珩忽然恢复原样,他以为不会再变化,没想到天即将放亮的时候,那种熟悉的痛感又出现了。
    只有父皇恢复正常了,他还没有?
    或者身体变化又出现了新的规律?
    “你怎么了?”太子见司若尘神色有异,正要将他送回去,门已经被打开——
    身披玄色披风的司珩大步跨入,直接将小皇子单手抱起带走,只匆匆抛下一句话:“景曦先养病,今日不必去上书房。”
    第140章 小皇子20
    太子遥遥看着父皇远走的背影, 莫名看出几分仓促急切。父皇一定有个秘密,一直瞒着他。这个秘密或许与小皇弟有关。
    太子生出强烈的探究欲,只要他注意细节, 总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到真相。
    他并未发现,司珩的披风之中已经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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