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宁丞一点头,谢秋山就松开手,小橙子欢快地奔向了扫地机器人。
    宁丞把睡衣上的褶皱抚平, 拿毛巾随手擦了一把头发,这才发现房间少了个人,问道:“赵哲呢?”
    “有急事儿,走了。”
    “哦……”
    宁丞站在原地,明明在他自己家, 他却有点不知所措。
    这几天他工作之余一直在认真研读那些学习资料,也渐渐意识到自己的方法实在是太简单粗暴了, 连润滑都没有,没出血都算是好的。
    知道这些的宁丞越想越后怕, 一直想跟谢秋山道个歉,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没想到今天谢秋山主动来找他了。
    “你要喝点水吗?”宁丞都快把睡衣衣角扯烂了, 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谢秋山指了指桌上的水杯:“赵哲给我倒了。”
    “你先坐吧。”
    谢秋山的语气像在招呼客人, 宁丞也顺从地在他对面坐下, 两人都忘了这里是宁丞家的事实。
    随之而来的就是沉默, 谢秋山打量着宁丞的脸,半干的头发上还挂着水珠, 顺着脖颈落入睡衣当中, 浸湿了一小片领口, 他的脸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长睫在鼻梁投下一片阴影,水雾蒸腾过的眼眸亮的像小狗一样,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曾经总待着不可一世的欠揍表情的宁丞,此时却多了几分拘谨和小心翼翼,这让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割裂感,让谢秋山意识到两人的关系真的发生了质的变化。
    “我来找你,是因为班厦的事情。”谢秋山喝了口水,摸了下喉结,道,“班厦想让我们去跟他道歉。”
    “为什么?”宁丞问。
    谢秋山无奈地耸肩:“这件事怪我,那天喝了酒说错了话,他找到顾兴超那里,要我去道歉。我去了两次都吃了闭门羹,他非要我带上你,这老头估计还在为咱们合作的事情置气呢……”
    “他不肯见你?!”宁丞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狠戾,恍惚间又变回了那个桀骜不驯的宁丞,但他关注的点却在于,“他为难你了?”
    “没有。”
    谢秋山的喉间又有种被堵住的感觉,滚烫的,又有些酸涩。
    被拦在门外的时候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入职场以来他遇到的难缠的客户太多了,早就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情绪崩溃,最多语气平淡的在宿舍群里吐槽一句“今天遇到了一个糟老头子”,朋友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打抱不平,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来这里以后,他连可以吐槽的人都没有了。
    本来没放在心上,但被宁丞这么一关心,那点被隐藏在深处的脆弱又冒出了头。
    他低下头假装找小橙子,掩盖自己的动容。
    宁丞愤愤道:“这小老头也太小气了。让我们去给他道歉,多大的脸?”
    谢秋山逮住小橙子,把他抱进怀里,垂眸道:“其实也只是做做样子。我打算把他公司拿下来。”
    “啊?”宁丞愣了几秒钟,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这么狠?”
    “顾兴超也是这么想的。”谢秋山撸了两把狗头,把想哭的感觉压下去,又把小橙子扔回去,“从他公司不好下手,我打算从他那些私生子下手,让他主动把公司交出来。”
    “他那些私生子啊,哪一个?”
    宁丞对班厦混乱的私生活也是有所耳闻,所以他一直看不起班厦,不守男德,几把骨折。
    谢秋山:“最小那个,在京市第三中学,现在上高一。我查出来他最近在跟一些混混走的挺近,那些混混沾赌。”
    宁丞啧啧两声:“才高一就这么玩,班厦也不管管?”
    “他有个大儿子继承公司就够了,后来生的那些都是他管不住吊。”谢秋山语气中满是讥讽,“生了不养,不如不生。”
    宁丞笑了一声,托着脸说:“我,我能管住。”
    谢秋山:“……so?”
    宁丞脸上一红,盯着桌子,手指抠着桌布的一块皱起处,说:“我这两天一直在学习。你说我技术不好,也没说错,那天……我不知道要用润滑的,就简单地扩张了一下……”
    “……”
    如果怒气可见,谢秋山现在已经七窍生烟了。
    难怪,难怪那么疼!
    真就硬往里面怼啊?
    “对不起,疼到你了。”宁丞的语气虔诚,他双手合十,对谢秋山拜了两下,“下次我会注意的。”
    谢秋山语气冷硬:“没有下次了。”
    “我在学习了,你不应该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
    宁丞的嘴角一垮,两边嘴角都弯了下去,“可我想试试。”
    “那你想想吧。”谢秋山说。
    他起身想走,又想起还没说完正事,便坐了回去:“咳,明天跟我去趟班厦家吧,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刚拒绝完别人又来求人办事,谢秋山都觉得自己脸皮厚。
    宁丞沉着脸,说:“我不想去。”
    “你……”谢秋山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你可以开条件。”
    “我想亲你。”
    “这个不行。”
    宁丞扭过头,气成了河豚:“你一点诚意也没有。”
    谢秋山尴尬地握了握拳,班厦这事儿是他的问题,无端把宁丞扯进来是他理亏,但一旦接受宁丞这个条件,两人又要剪不清理还乱了。
    “我看你荆棘玫瑰那一套手办缺了个隐藏款,回头送你一个?”谢秋山用商量的口吻说。
    宁丞眼睛亮了一下,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失望地低下头:“那东西市场上炒到十几万,我不缺那个钱,不买是因为我觉得没必要。你宁愿去买那个都不肯让我亲你是吧?”
    十几万……贵的有点离谱了。
    谢秋山没有收集的癖好,他尊重二刺猿的爱好,不过……
    “不是,那是我们公司生产的,应该不难找。”谢秋山的目光扫过宁丞的展柜,很多系列都有全套,只差这一个了,“你真的不想要吗?”
    宁丞的“想”字已经快到嘴边了,他咬了下舌头,把话压到舌根,摇摇头:“我不要。一个手办而已,我又没有强迫症。”
    他这一柜子的手办和盲盒都是断断续续收集的,他确实没有强迫症,有兴致了就去收一个,生日的时候也有人送他,不知不觉就凑齐了全套。
    一开始这些系列都七零八落的,看起来也没那么奇怪,但其他的都陆续集齐了,就剩下一个空位,就变得显眼起来,他在网上收过一圈,十几万的价格,还不如他慢慢开盲盒。
    “这是个限量版的。”谢秋山引诱道,“好像是五千份还是六千份来着……”
    “又没绝版,我可以等它返厂再买。”宁丞置气似的摆手,“你别劝我了,我不要。”
    “那好吧。”谢秋山起身叫了声小橙子,准备带他走。
    宁丞挡在他面前,问道:“你不让我陪你去了?”
    谢秋山道:“我自己再去试试。”
    宁丞咬咬牙:“谢秋山,你是真狠,就这么讨厌我?”
    “算不上讨厌。”
    小橙子跑过来,扒住了宁丞的裤腿,迈着小短腿往他身上扑,宁丞顺势把他抱了起来。
    谢秋山伸手去接,宁丞没给他。
    宁丞:“不讨厌我,为什么不让我亲?”
    谢秋山:“这是两码事。我对你,是朋友间的那种,我很乐意有你这个朋友,但是再进一步,我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男人,还是接受不了我?”
    “……都有。”
    “那你还喜欢女人?”
    宁丞抱紧小橙子,挡在大门口,大有种谢秋山不说清楚就不让他走的意思。
    谢秋山无奈地叹了口气,摊手道:“我活了快三十年,从来没想过和男人在一起这件事。更没想过某天睁开眼和一个男人一夜情,那个男的还是我的朋友兼邻居兼合作伙伴……你总要给我一个时间来接受这件事。”
    宁丞的大脑此时活络许多,精准地找到谢秋山这话的漏洞,他语气雀跃:“也就是说我还有机会咯?”
    谢秋山:“我没这么说。”
    宁丞:“你就是这个意思。你之前和女孩谈恋爱,现在和我睡了之后也没有很排斥,这说明……你其实是双。”
    宁丞的脑回路总是让谢秋山无语,他语气郑重地解释道:“我没和女孩子谈过恋爱。”
    “哟……你还是处男呢。”
    宁丞本意想表达震惊,但知道谢秋山没和别人谈过恋爱后,他过于喜悦了,听起来就像在幸灾乐祸一样。
    “那我是第一个了?”他的眉眼中溢出藏不住的喜悦,宁丞搭着小橙子的两只爪子,转了个圈,“谢秋山,咱俩绝配!”
    “你和狗配去吧。”
    谢秋山把小橙子抢过来,推开宁丞就要走。
    宁丞的胳膊从他肩膀上伸过来,按住了门把手,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谢秋山被禁锢在宁丞和大门之间,宁丞的呼吸就在耳边,带着沐浴露的香味。
    “明天我陪你去。”宁丞的声音带着愉悦的笑意,“朋友嘛,帮个忙是应该的。”
    狭小的空间里,他的声音低了许多,像开了扩音器似的在谢秋山耳边播放,谢秋山耳朵发烫,背对着他点点头:“那就谢谢你了。”
    “嘿嘿。”宁丞笑得有些傻,他微微俯身,贴在谢秋山耳边说,“我很开心。我希望做你的第一个恋人……不对,我要做你唯一的恋人。”
    什么恋人不恋人的,说的这么肉麻!
    “松开,我要回家了。”
    谢秋山扯开他的手,开门走了出去,宁丞就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的背影,直到谢秋山上了电梯,他才收回目光。
    他会是谢秋山唯一的恋人。
    宁丞一直很自信,在这件事情上也不例外。
    谢秋山跑回家的时候,耳朵还是烫的,他给小橙子擦完爪子,顺便洗了把脸,脸上的温度才降了下来。
    宁丞实在是太难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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