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谢念音腾一下子坐起来,乌黑的发垂下,衬得她一张脸越发显小,接过橘墨递过来的水杯咕咕两口喝了,这才抓着橘墨道:“我已半个月没好好跟哥哥说过一句话了!”上次见面还是三天前靠岸,也不过隔着人算是见过,旁边那个徐嬷嬷陈妈妈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好像非要从中看出点什么,让谢念音瞧着就来气。
    她本才不想管她们,她们嘀咕就让她们嘀咕去,想瞪着眼看就看去,她就是要跟哥哥说话的。
    只她是不必怕她们这些人,甚至谢家她都不必怕什么。可,她要为哥哥的身份前程考虑。
    她本想找机会躲过这些眼睛跟哥哥说句话,可当时哥哥远远一礼,转身跟旁边的徐元淳说话去了,谢念音知道春闱也没多少日子了,这才没上前设法。
    一次两次的,从谢府这一行人来了,从他们登船开始,她居然一句话都没正儿八经跟哥哥说过。
    谢念音觉得憋屈死了,又捧过水杯一口气喝干,直接推开橘墨递上来的帕子,狠狠抹了抹嘴巴:“她们想要我什么样,我就得被她们捏成什么样?我偏不!”
    橘墨一下子精神了,瞧着小姐:“咱们真不用怕她们?”就是有小姐给她撑腰,她都几次被那些人拿住,上一次要不是小姐和孙嬷嬷拦着,那个徐嬷嬷就要给她上规矩。说是她这样的放在国公府里连打帘子都不配,更不要说在小姐跟前贴身伺候了,可把橘墨吓坏了,从此更是步步紧跟自家小姐,处处观察国公府里出来的丫头仆妇的做派规矩。
    谢念音看着烛光眨了眨眼,安抚地拍了拍橘墨轻声道:“别急,知道为什么作威作福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吗?”
    “姑娘,他们是不是作威作福,不会有好下场?”橘墨眼睛一亮,来人一个个看着体面平和,就是让人不舒坦,感觉一个个眼睛都跟长在额头上似的,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子,成日家简直像瞪着眼睛跟人使心眼子,都不是好人。
    橘墨巴巴望着,就见自家小姐摇了摇头道:“我是说,咱们要想作威作福还想要个好下场,就得看清情势,看清形势才能为所欲为,看不清就作,这样的不死谁死。”
    橘墨一激灵:她们,到了那深宅大院,几代富贵豪门,还能作呢?只看来的这些人,就知道里头的主子一个个多难处了。橘墨嘴唇哆嗦了,她觉得自己这个丫头跟外头那些人比,给她家小姐拖后腿了,人家听一句恨不得琢磨出一百句,说一句恨不得敲打一片,她——
    橘墨嗫嚅道:“小姐我,我——”她得说实话:“我心眼子,好像不多。”
    哪知道小姐瞧着她扑哧一笑,伸手把她的一双手拉到杯子里焐了焐:“我的好橘墨,跟住你家小姐我,不怕的。”说着音音冲橘墨眨眼:“小姐我呀,除了银子多,就剩心眼多了。”
    音音松开了橘墨的手,白皙手指往上拉了拉桃红底绣花锦被,一直拉到自己下巴颌,把自己裹住,只剩下一张巴掌大的脸,隐隐灯光下,桃红锦被越发衬得露在外头这张小脸眉目如画,橘墨呆愣愣看着,经音音提醒,才赶紧把自己身上披着的小袄穿上拢紧。
    音音歪头看橘墨,问她:“十年了,千里之外,把一个走丢十年的小孩子找回去,知道多难吗?”
    橘墨点头,是她不可想象的难。
    “知道说明什么吗?”音音接着问。
    橘墨等着小姐告诉她。
    “说明你家小姐值这个价。”音音把下巴搁在锦被上,轻轻笑了,或者说,她的小舅舅这次真让她值钱了,音音慢慢道:“值钱的人,自然就有资格作。只是,咱们要看清楚——形势。”
    “橘墨,谁都别怕,如今你家小姐我呀是那个谢国公府里,最值钱的人。”
    这些下头的人呀,到底还是看得不够清楚,她们一个个还以为是十年前呢。音音轻轻勾了勾嘴角,十年前,殷国公府一朝沦落,她和娘亲本就一无所有,更是一无所靠。
    可十年后,一切早都不同了。什么三房老爷的宠爱,什么如珍似宝,她——不需要。
    烛火跳动,美人如玉,只是笑容,是纯真的冷。
    第85章 谢国公府三夫人
    临城一行人正在往金陵赶, 要赶在年前入帝都,安顿下来。
    行路时光易逝,转眼就到了年根底下。
    金陵城中, 处处都是熙熙攘攘行人,大家小户都忙于办年。谢府更是如此,金陵谢府一共三房,大房承了爵位, 大房老爷却常年外任,大房夫人多病,又最是木讷老实,不得老太太喜欢。
    二房是庶出,夫妻两人在府中一向恭敬谨慎。明明是做兄嫂的,却处处看着三房行事。
    三房老爷打小就最得老太太喜欢, 前头只说长得好, 读书上来论,在三兄弟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如今在工部任职。这十来年颇得首辅大人青眼, 也因此, 谢国公府竟也得与首辅高家走得越来越近。
    谢府中馈说是掌在大房夫人手中, 由三夫人协管,但谢家人谁不知道, 实际这位得人意的三夫人才是谢家中馈的实际掌管者, 就连老夫人都常说自己这个三儿媳妇有福气。
    至于到底怎么个有福气法,其他人也说不清,但福气是一定大大的, 不然能从一个婢女成了堂堂国公府一房正室, 如此得老夫人心, 就连首辅大人都几次称赞。虽未得子,但生下的一个女儿,将来却是王妃之尊,注定的皇家人,比别人家多少个儿子都体面尊贵。
    真有什么事儿,犯事儿的下人求大太太未必有用,但求了三太太却是一准管用的。再者三太太不仅能干,又最是体恤下人,心慈手宽,在谢府内宅,除了老太太,就数着这位三太太了,是谢家真正的话事人,说一不二的。
    这些年来,人们也很少会说起三太太的出身,说到当年三太太还是书房里头伺候的丫头时,也都是讳莫如深。
    谁也说不清当年还是三少爷的三老爷,书房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丫头,更说不清怎么就送一盒点心的功夫就被首辅夫人看中,一力抬举,后来更是收为义女。扶正的时候,首辅家里竟是给出了嫁妆,其丰厚程度,让先还嚼舌根的一众丫头婆子再也不敢张嘴乱说。
    谢府下人唯一确定的是,三老爷是老太太最偏疼的儿子,而三夫人是三老爷心坎儿上的人。三老爷一向不爱管闲事,上值之余多数时间就是赏玩古物,读帖练字,但只要有人惹到了三夫人,老爷从来都是二话不说,直接或打或卖。
    别说如今,就是当年,这位三夫人还是通房丫头的时候,别说下人,就是当时的正室夫人,三老爷也是说不给脸就不给脸,只要正室夫人敢让这位受委屈。
    最早的时候,还有人说大小姐再捧着也不过是个丫头生的,怎么跟正经嫡出的二小姐比,结果被三老爷知道,那个元宵夜,直接为当时才五岁的大小姐放了一夜的烟火,一夜火树银花,一架架名为掌上珍的烟火,照亮了谢府半边天。
    让所有看到的人都清清楚楚知道:大小姐就是老爷的掌上珍心头宝。
    当时三十多岁面容冷俊的三老爷直接走到下首,来到袅袅娜娜的单薄美人身旁,仿佛仙人一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俊逸男子更是直接把五岁的小姑娘抱在怀里,抱着她看为她而燃的半空烟火。
    而空出来的上首位置旁是打扮富丽的三房夫人,穿着正房才可以穿的正红服色,紧紧牵着同样五岁的女儿,依然如同往日一样倨傲地站着,腰杆笔直,始终一言不发。母女俩的面容都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她们当时神情,也猜不出母女两人当时心情。
    而一片片破空绽放的烟花下,是那个冷如玉的金陵谢家三少,和他始终护在心上捧在手心的一对母女,那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彼时,殷家唯一在世的儿子打了败仗人也死活不定,一桶桶脏水都泼到了他身上,已被盛怒的帝王削了骠骑将军的职,煊赫的殷家江河日下,能保住最后的体面,都是圣上看在殷家先人、先皇后和依然还在世的殷家老太太面上。
    那个元宵夜,注定留在很多人心中,是很多人心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就是如今,偶尔忙碌之余,三房夫人还会跟自己的奶娘陈嬷嬷提起那一晚,温温柔柔地笑道,“也是从那时候,我才懂他一颗敬我爱我的心。”
    每当这时候,陈嬷嬷也笑,“是呀,从那时候呀夫人才算跟老爷开始蜜里调油过日子,以前暗地里夫人跟老爷闹得呀,在外人面前夫人再懂事明理没有,偏偏对着老爷就有这么些小性,也得亏老爷爱重,处处容让。”
    这时候三房夫人就对着奶娘,抿着嘴温柔追缅地笑。那些怒放的青春呀,那些炽热的真情,真是想想,都让人回味无穷。那些日子虽苦,但却浸着甜,如今已成为全然甜蜜安稳的回忆。
    此时谢府三房院中,三太太刚刚回来,旁边的丫头赶忙端上茶水,拿起美人锤替更衣后阖目靠在迎枕上的太太轻轻捶着。
    百合香袅袅,香炉旁的花几上是一个长颈美人瓶,内插着一枝腊梅和几枝草花,清淡素雅,颇有意趣。
    “算着日子,陈妈妈快到了吧。”阖目的淡妆美人轻声开了口,问道。
    旁边丫头赶紧答:“按接到的信儿算着,就是这两天了。”说着丫头看了看夫人没有小睡的意思,又道:“也就是夫人,居然让咱们大小姐把院子让出来,您这心也忒善了,要不是老太太,大过年的难道真让咱们小姐挪出去不成。”
    年根底下事儿多忙得很,累了半日的三夫人动了动肩膀,旁边丫头赶紧放下美人锤,给夫人捏肩膀,三夫人这才重新靠回去,睁了眼道:“那本就是她的院子,按规矩该是这么着。”
    丫头道:“二小姐的院子是清音院,大小姐住的是明珠院,是咱们小姐亲自想的名字,咱们老爷亲自提的匾额,跟二小姐有什么关系。”当年二小姐丢了三年后,住的院子就改了名,老太太做主让大小姐搬进去,谁敢说什么。
    三夫人笑笑没再说话。
    才靠了一会儿,就听到外头帘动,三夫人忙起身,果然是女儿过来了。
    三房女儿谢汝臻长相更多随了母亲,如今不到十七,出落得楚楚动人,在外面活泼大方,一到了母亲房中更现了小儿女情态,进来就往娘亲身边凑,对着娘亲的大丫头端儿就嚷饿。
    腻在母亲身边亲昵了一会儿,把今日外出赴宴的事儿跟母亲说了,末了道:“她们都问我‘你为国祈福的妹妹是不是快来了’。”谢汝臻学着户部尚书家千金的声调,当时说完其他千金都是眉眼官司,直瞅着她。
    “你怎么说?”三夫人含笑问女儿。
    谢汝臻撇了撇嘴:“我就说是呗,还能说什么。”说到这里她点心也吃不下了,往盘子里一丢,对母亲道:“就连三皇子都跟着打听。”
    三夫人脸上的笑淡了,坐正了:“倒没看出来三皇子——,还是个念旧的。”
    谢汝臻哼了一声:“她从小就是个最会讨巧卖乖的,专会讨好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挑唆着他们跟我作对,想起来就烦!至于三皇子,念什么旧,如今看她不过跟看个没见过的玩意一样,还问我北方的姑娘冬天是不是都不洗澡,可别熏着我。”
    说到这里谢汝臻笑倒在娘亲怀里,拉着她娘的手让揉肚子,笑着问:“娘啊,北地乡下来的,是不是真的都一整个冬天不洗澡的呀,到时候离着我太近,这热气一熏,我可真受不了。”
    三夫人揉着女儿的肚子,嗔她胡说。
    想到儿时最让她心烦的那人,可惜再怎么会讨好人,老太太不喜欢,爹爹不喜欢,连宫中的容妃娘娘都不喜欢,真是越会越讨人厌!
    “丢都丢了,做什么又回来,好好的日子——”谢汝臻的嘟囔被三夫人厉声打断,谢汝臻闭嘴不敢再说。
    “这样的话不许再说!再让我听到——”
    “不说了,再不说了!这不是就跟娘亲念叨念叨,娘亲又不是不知道小时候我受了她多少欺负,就是娘亲,她都充嫡出派头为难过!有些事我可忘不了!”
    “那一次,她跟疯了一样扑上来就咬,差点没把肉给咬下来!”事隔十多年,说到这事儿谢汝臻还记忆犹新,主要是当时真给吓到了,明明一样跟她是个小孩子,结果几个大人上来都弄不走,把她给疼得——
    好在爹爹给她做主,不仅打了那个便宜妹妹,还关了她半个月的佛堂,要不是当时殷家老太太上门,就该把这样的小疯子永远关起来,放出来也是咬人,还不如关起来。
    三太太怜爱地摩弄着女儿脖颈:“你跟她一个村野之人计较什么,娘的臻臻,以后可是要做皇子妃的,跟你说过多少次,有些人你多看一眼都是抬举她,更不要说亲自计较了。以后呀,配咱们臻臻计较的人,只会越来越少。”
    谢汝臻小猫一样蹭着娘亲哼唧,想起来别的又道:“三皇子又惹我了,这次不给我道歉我才不饶他呐。”
    三夫人听着也只是笑,女儿这脾气,跟三皇子三天两头闹些无伤大雅的小别扭,她很少真的过问的。这些尊贵的男子呀,见多了顺从的女子,有什么意思,自己闺女这样,正好。
    只是一转,谢汝臻又再次想到了快回来的谢念音:“娘啊,她真是给一个北方小地方的商贾人家捡了去,真的假的呀?是不是真跟厨房那个婆子说的一样,穿着粗布大棉裤坐在土垒的炕上啃炊饼呀?”
    厨房里有个婆子就是小时候逃荒从北方来的,提到北方的家乡,都是半塌的土炕掉瓤子的粗布大棉裤。
    “别真是一冬都不洗澡的!”谢汝臻瞪圆了秀气好看的眼睛。
    三太太点了点女儿的额头:“听说是个有钱人家,大约日子过得不错吧。”
    “说不定回来都会做买卖了。我还真没见过商贾人家养出来的女儿,那得什么样啊,正好开开眼界,总不会带着杆秤来吧。”谢汝臻笑得更欢了。
    三太太看着笑得没心没肺的女儿,目光怜爱。她的出身,虽没过过苦日子,但至少见多了别人眉眼高低,女儿打小就是金尊玉贵长起来的,被捧在手心里疼着,才能长成如今这样天真快活的样子。
    如今她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将来她会是皇妃,她的孩儿出生就注定是皇族富贵,天生高人一等,再不会有人敢看不起,旁人只有低头的份。
    而想到即将来的谢念音,三夫人就不能不想到当年马上那个一身红衣骄傲的殷国公府二小姐,出身好长得好,浑身上下都是明亮骄傲,在那个热烈明媚的少女身上好像看不到一丝人性的阴暗。可最后,又怎样呢?
    想到这里,三夫人的笑更温柔了。
    第86章 垂眸安静的公子,全部注意力都在他看不到的后头,他的音音正独自一人面对着整个谢家。
    母女正说话, 有丫头进来报,说是外头有回事的媳妇过来,给二小姐住的听雨轩已收拾好了, 都是按照夫人吩咐,内里摆设围瓶都是用的顶好的。
    “可惜了听雨轩,下雨的时候在那里烹茶听雨最好了,本来还说到时候请七公主来家里, 不拘是听雨还是赏月,那里都值得坐一坐呢。”
    旁边大丫头端儿笑嘻嘻道:“姑娘院子里的轩堂,赏月听雨也都是好的,想必七公主会喜欢。湖边这处听雨轩拨给二小姐,也是老太太的意思。”听雨轩虽然小了一些,但这位小姐能住多少时候, 就该出阁了。临时住住, 除了小,色色都是好的,就是殷家想必也挑不出什么来, 各处院落都有了人, 总不至于大过年的, 为了一个小辈,再折腾起来。
    另外殷家来的婆子也许看不出来, 他们谢家下人都咂摸出来了, 这听雨轩离着其他姑娘们住的地方远一些,尤其是离着清音院远一些。老太太不说,其他人也品出味儿来了, 外头来的姑娘, 谁知道见过什么人, 什么品性,别把谢家的姑娘带坏了。
    “只是白白可惜了一个雅致的好地方,也不知道商贾人家出来的能不能品出雅来,别糟蹋了那方水那处栏杆看出去的月。”谢汝臻这是真的为那片水月叹息,好东西也得人会赏,不然就是白白糟蹋了。
    正说着话,就听外头来人,说是二小姐人到了,这会儿管家带着人已经把来人接进来了。
    母女俩相视一眼,起了身,谢汝臻玩笑道:“看没看到人,别是真穿了簇新的北地大棉袄来的?”说得一屋子人都笑了,端儿笑接:“再是不知事儿人家出来的,孙嬷嬷也有本事给打扮一番,大小姐是见不到北地大棉袄了!”
    一时间室内春意融融,笑声一片。
    三夫人拍了女儿一下,缓声吩咐:“去跟老太太回一声,色色都是齐备的,就只怕她东西多,听雨轩是好地方,到底小了一些,别放不下。”
    有从码头先返回来的已经把消息带了回来,迎上来的媳妇笑着说:“夫人真真是多虑了,那样小地方出来的,又不是人家正经的姑娘,难不成那个陆家还给二小姐备嫁妆不成?东西呢,倒是有,说是足足四口大箱子呢,也算陆家有心了,没有亏待咱们国公府的姑娘。”
    听雨轩再小,空房子还是有几间的,四口箱子还是放得下的。
    婆子凑趣道:“夫人真以为谁都跟咱们大小姐似的,打小老爷太太就开始给备嫁妆,如今一个库房都装不下呢。”只怕任意拿出一件,都能晃花这位二小姐的眼。老爷看上的东西,可是件件有来历的古物。
    至于这位二小姐,就是殷家再有心,也不过今年才算从陛下那里得了了赏,满打满算能给这位二小姐多少,怎么跟他们大小姐比。
    当年还是嫡出跟庶房的时候,有老爷在那里,就比不得他们大小姐。如今一别十年,更是云泥之差了,拿什么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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