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千山坏笑一声,“去大齐生活,怎么能不学大齐官话?来来来,我来教你!”
    天知道他看到萧景曜不过几天就能熟练地用嘤语和嘤国人流畅交谈后,信心满满地觉得嘤语一定特别好学,他也可以!
    然后学了几天,舌头都要打结了,也没学出点成果来。
    至于学习语言都经历了些什么,梁千山完全不愿意回想。
    现在看到埃尔维斯这个要去大齐的嘤国科学家,梁千山恶从胆边生,怎么只能他来感受学嘤语的痛苦,也该让别人来体会一下学大齐官话的痛苦!除了大齐官话,还有闵州话,雍州话……各地方言,准保埃尔维斯能活到老学到老。
    萧景曜还不知道梁千山肚子里正在冒这样的主意,还觉得梁千山考虑得对,入乡随俗,埃尔维斯以后要在大齐生活,自然是学会大齐官话更好。
    在被梁千山折磨三天后,埃尔维斯眼底一片青黑,忍不住朝萧景曜抱怨,“萧,为什么你们的语言,那么难?明明意思相反,为什么还能是同样的意思!”
    萧景曜:“?”
    埃尔维斯愤愤不平,“梁问我,大齐大胜嘤国和大齐大败嘤国有什么区别。我说一个是大齐赢,一个是大齐输,他说不对,两个都是大齐赢!”
    啊这……
    萧景曜摸了摸鼻子,和埃尔维斯一起控诉梁千山这种不道德的行为。
    控诉完后,萧景曜还是告诉埃尔维斯,“梁千山说得是对的,不管是大败还是大胜,都是大齐赢。”
    埃尔维斯痛苦地捂住了脑袋,“上帝,你们大齐就没考虑过自己会输吗?”
    这个大齐官话,实在是太难学了!
    萧景曜看着埃尔维斯抱头哀嚎的样子,突然想到了上辈子一众学英语学到崩溃的同学。两个场景来回切换,萧景曜强忍着没让自己笑出声。
    就……还挺有一报还一报,苍天饶过谁的感觉。
    不过萧景曜还有一丢丢良心在的,私下找到梁千山,“我知道你这是将自己学嘤语的痛苦加诸在埃尔维斯身上。但埃尔维斯要在大齐生活几十年,你要是一开始就把他学习大齐官话的兴趣给弄没了,他一个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的老人家,背井离乡,语言不通,到了大齐,难免惶恐。”
    梁千山摸了摸鼻子,“是我的错,我以后好好教他!”
    跟个老人家计较什么呢?
    于是,梁千山停止了祸害埃尔维斯的脚步,转而将目标放在了其他愿意跟萧景曜他们回大齐的年轻科学家和科学家助手身上。
    年轻人,就该多多体会一点人生疾苦!
    萧景曜:“……”
    算了,由他去吧。反正还有鸿胪寺的官员在,双方互相进行语言教学,已经破冰,现在感情正在升温,这样也不错。
    萧景曜在嘤国薅了一大堆科学家,收获满满。尤其是埃尔维斯,萧景曜看过他的成果,力学三大定律,他已经证明了俩,再加上其他定律和公式。毫不夸张地说,埃尔维斯一个人,就能奠定物理学基础理论的一半基石。
    天才科学家,恐怖如斯!
    其他愿意去大齐的科学家中,也不乏数理化以及天文学的高手。
    萧景曜非常满意,仿佛已经看到了大齐未来数理化蓬勃发展的景象。
    塞丽娜女王果然答应了萧景曜盯着尼森,并保证如果尼森真的有问题,她一定让尼森公开向埃尔维斯道歉,并且写信告知埃尔维斯这一件事的来龙去脉。
    自从萧景曜邀请埃尔维斯去大齐之后,嘤国学术界对埃尔维斯的唾弃少了许多,转而好奇埃尔维斯在大齐会受到什么待遇。多年前的那本游记,让整个欧洲的人都对大齐心生向往,他们不能去大齐生活,却也想知道大齐是不是像游记中描述得那样梦幻得宛若天堂。
    一些人已经在思考和埃尔维斯继续保持良好关系的可能性。反正埃尔维斯以后也不在嘤国,和大家没有任何利益纠纷,他们也乐意向埃尔维斯散发善意,以后也能写信问一问埃尔维斯,大齐对外来科学家的态度到底怎么样?
    万一他们哪一天也被打成异端,要被送上绞刑架,说不定还能去投奔埃尔维斯呢。
    于是,埃尔维斯就看到,原本辱骂自己的人又换了一张面孔,表现得同自己十分亲近,希望双方能保持书信往来。
    萧景曜对此早有预料,埃尔维斯却梗了一口气在胸口,继续祸害他自己的头发,“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景曜安慰他,“都快离开嘤国了,你想理他们就理,不想理会,直接不见就是。”
    埃尔维斯也烦了,“算了,我关上门继续做研究,让你的人帮我拦住这些人,我不想再给自己惹麻烦。”
    这么多让人心烦的人,还不如待在实验室安安心心做研究。
    萧景曜自然是欣然应下,并未提起尼森私底下找过他,话里话外都在提醒他埃尔维斯是个卑劣的小偷,让萧景曜放弃邀请埃尔维斯去大齐。
    萧景曜原本只有七八分信埃尔维斯,尼森这么一掺和,萧景曜已经彻底站在埃尔维斯这边了,当即深深地看着尼森,意味深长道:“埃尔维斯的学术成果非常棒,不是吗?如果他在大齐做出了更大的贡献,你却在嘤国一事无成。你说,大家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怀疑先前的剽窃案呢?”
    尼森面色微变。
    萧景曜刺激了尼森一番后,果断走人。
    饵已经扔下去,上不上钩就看尼森了。这样的压力之下,尼森要是没办法做出证明自己实力的成果,那怕是又要继续铤而走险了。
    到时候,证据确凿,正好还埃尔维斯一个清白。
    萧景曜在嘤国薅完了足够的科学家后,终于在那位略显忧郁的亲王的再三邀请下,决定去隔壁的發国。
    嘤發这两个国家的关系十分微妙,既是盟友,又互相背刺。塞丽娜女王仔细回想了一下萧景曜一行人在嘤国的做派,确定他们确实是来交朋友,希望增强双方海上贸易往来的,对于萧景曜等人前去發国一事,并没先前那样防备。
    反正萧景曜他们最先踏上的是嘤国的土地,在欧洲国家和大齐的往来中,嘤国已经占尽先机,塞丽娜女王也就乐于大方点做个好人。
    当然,这也和萧景曜离开之前,代表大齐和嘤国签订了通商条例有关。
    虽然双方都知道,这些东西,只要自己不承认,那就是毫无意义的厕纸。不过有了这么一纸文书在,还是让塞丽娜女王生出无限遐想。
    那块天堂般富饶的土地,终于向他们打开了国门。
    真是令人期待啊。
    在塞丽娜女王等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萧景曜一行人踏上了前去發国的征程。
    萧景曜依然还是那套操作,买种子,回收科学家,买各种各样大齐没有的仪器,甚至到了马车夫国家时,萧景曜还问对方卖不卖船。
    目前马车夫国家算得上是海上霸主,未来的日不落帝国现在都不能同他相提并论。萧景曜好奇对方的战船许久了,在同马车夫国家的国王相谈甚欢时,萧景曜顺便提出了想要购买他们的战船和火器的想法。
    萧景曜说得坦然,“我想买来看看,你们的炮火和我们大齐战船的炮火有什么不同。”
    因为欧洲各国通婚的缘故,大齐战船的实力,已经传遍了欧洲。马车夫国家也没觉得大齐的战船威力比不上他们,听说大齐愿意花钱购买,国王只是停顿了一下,立即就点了头。
    反正不管买不买,大齐的战船都比他们的还要厉害一点。开了这个口子,他们也能向大齐购买战船呢。
    他们馋大齐的战船很久了。
    萧景曜深谙打太极之道,不点头不摇头,只是一脸为难,“我还要带着船队去往世界各地的国家,没个四五年回不了大齐,恐怕不能及时将你们的需求带到。不若你们等大齐的商队来了之后,让他们帮你们带话?”
    “要是方便的话,我更建议你们亲自去大齐看看。”
    当然,路线什么的,还是自己摸索吧。
    發国的国王对大齐的神明们很是感兴趣,总是将话题引到这上面。萧景曜见他是真的感兴趣,当场给他科普了一下大齐的神话体系,从盘古开天地到各种民间神明,听得發国国王一愣一愣的。
    萧景曜也知道这位国王为什么对大齐的神明这么感兴趣。或者说,他是对大齐皇室对待神明的方法感兴趣。
    但凡是有点心气的君主,都不能忍受自己受制于人。这位国王的经历更复杂一点,他不喜欢王后,和王后没有孩子,却和情人生下了许多私生子,想把王位传给私生子。然而根据教义,私生子没有继承权,夫妻也不能离婚。国王不能王位传给自己的血脉,而是要往兄弟姐妹的孩子们里选继承人。国王不乐意,教义又不允许他离婚娶情人,这事儿就这么僵持住了,这位国王一直为了这事儿在和某主教博弈。
    这种事情,萧景曜不置可否,只是给国王讲一讲大齐的神话故事,并不看好他和教会硬碰硬。
    君如水,民如舟,眼下教会显然是掌控住了绝大多数的民众,国王想要变革,估计也不能彻底将教会给压下去。
    萧景曜本来还有点同情王后,在看到王后和情人卿卿我我,顺便还对萧景曜暗送秋波的时候,萧景曜就明白自己的同情是多余的。梁千山等人再次瞳孔地震,没想到这边继承权的规定也和他们的固定思维不一样。
    不过好一点的是,在这样的冲击之下,梁千山等人对于王后的风流韵事,倒是接受良好。就像萧景曜说的,既然给过承诺,又有教义约束,一方找情人,另一方没必要守节。梁千山等人看着潇洒的王后,不由想到了家中的妻子,庆幸自己娶了个好妻子,不会让自己绿云罩顶的同时,也有那么一丢丢小反思。自己身边还有些伺候的人,是不是对妻子不公平?
    梁千山这样的大男子主义都跑来问萧景曜,支支吾吾,“就是……当年我还是个小兵的时候,她就嫁给了我,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头。后来我升了官,日子好过了,人家送了我几个美妾,我也收下了。这都是稀松平常的事,现在想想,我是不是对不住她啊?”
    萧景曜却反问他,“若是王后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她会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当然是立马找小情人哄自己开心啊!
    梁千山脸都绿了,“这是不守妇道!”
    萧景曜又问梁千山,“如果是你女儿嫁人,碰上了这样的事情,你是希望她守妇道,还是像王后一样,活得潇洒又自在?”
    梁千山不吭声了。
    萧景曜轻笑一声,没再继续追问。男人对老婆和对女儿也是双标的。希望老婆贤良淑德,温柔体贴,不会对他高声说话,充分满足他的大男子心理,最好妻贤妾美让他坐享齐人之福。却又希望女儿碰上个绝世好男人,一心一意对女儿做小伏低,任劳任怨,看女儿脸色。找小三?想都别想!
    萧景曜上辈子好些合作伙伴就是这样,娶了妻子后从来不会说什么女人不容易,生了女儿的,立马就开始说女孩子从小到大会碰上多少困境,实在艰难。
    无非就是立场不同而已。既得利益者,很少背叛自己的利益。
    梁千山吭吭哧哧了许久,这才小声嘀咕,“我当然是希望女儿像王后这样,可是哪个男的愿意娶这么个妻子呢?”
    “国王不是男的?”
    梁千山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萧景曜却耸了耸肩,“这些事情让礼部官员去头疼,你干嘛着急?再说了,就算日后风气变了,也没祸害到你头上,你已经享受了妻贤妾美和乐融融的幸福,还管后来者戴不戴绿帽子?”
    这话可真是……
    梁千山震惊地看着萧景曜,“同为男子,你就不觉得愤怒。这风气要是传去了大齐,长此以往,女子都不安于室,岂不是要反了天了!”
    萧景曜摊手,“同为男子,我实在没办法在占尽便宜后继续站在高地对着被剥削的女子指指点点。”
    他仅剩的一点点良心不允许他这么做。
    梁千山整个人都恍恍惚惚,一方面觉得萧景曜简直在胡说八道,一方面又觉得萧景曜说的也有点道理,整个人都要分裂了。
    最后,梁千山苦笑一声,摇头叹气,“算了,我就是个没念过多少书的武将,你这个文官都不愁,我愁个屁!”
    把这事儿扔在脑后,梁千山心中一松,又打趣萧景曜,“你这表现,还真不像个文官。让那些满嘴之乎者也的腐儒们见了这边的混乱,怕是他们当场就要跳脚破口大骂。”
    三纲五常全都扔了,简直挑战儒生们的三观。
    萧景曜却道:“腐儒是腐儒,不能代表天下所有的读书人。有些心胸宽广的大儒,眼中得见天下苍生,并不拘泥于男女。比如大儒孔维德,身为孔子后人,却为女子发声,知晓女子不易,倡导男女平等。这等心胸,岂是腐儒能比的?”
    便是萧景曜上辈子的时空中,也有思想家为女子发声,提倡男女平等。比如明朝的李贽,在别人说“妇人见短,不堪学道”时,愤而驳斥,言明男子可以外出,见识更广阔的天地,女子却被困于后院,被迫没了见识,并非是女子先天不如人。不仅如此,他的讲学,女子也能来听,在儿子死后劝儿媳改嫁,并不让儿媳为儿子守节。
    他当然是那个时代的异端。但他依然在为女子鸣不平,让人知道女子有多么不易。诚然这只是他学说中的一部分,但在封建时代,能有这样一位跳出既得利方的思想先驱,是多么难得的事。
    而大齐的孔维德,在男女平等上,提出的观点和李贽极为类似。
    不过孔维德更强势,他的儒学学得十分扎实,辩经从来就没输过,即便是孔家如今的家主都辩不过他,是当之无愧的现今儒学第一人。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第一人,最后提出来的思想,很多都要被正统儒学视为异端。
    这就很让儒生们难受了。
    更难受的是,在儒学上,儒生们联合起来去找孔维德辩经,还是辩不过他!
    专业领域被大佬吊打,还能对大佬指指点点什么呢?只能咬牙切齿回去刻苦读书,争取哪天在辩经上赢过孔维德,才好出这一口恶气。
    梁千山听说过孔维德的名号,却不知道孔维德的思想。被萧景曜这么一说,梁千山都忍不住担心起孔维德的生命安全,“孔先生这般,真的不会被愤怒的儒生给打死吗?便是孔家,都容不得他吧?”
    萧景曜瞥了梁千山一眼,“这你就多虑了,孔先生虽然离开了孔家,但孔家并未将他除名,依然是孔家人。”
    梁千山松了口气,又皱起了眉头,“但没有家族助益,孔先生的生活怕是过得较为拮据。”
    萧景曜的眼神更奇怪了,轻笑着解释道:“孔先生生财有道,不管去了哪一处,都能赚到许多银钱,离开时又将银钱散尽,为穷苦人家做了不少善事。到了下一个地方,又继续赚钱,离开时再继续散财。胡阁老还曾经向孔先生请教过经济民生上的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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