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遥:“……”呵。
    因为不与其他宫殿相通,整条暗道并不长,中间也只有三间不大的密室。
    其中一间密室藏在石壁背后,地面干净整洁,明显是被人刻意打扫过的,里面的桌椅都是崭新,连同被褥也换成了并蒂莲花的喜被。
    柳遥直觉不好,然而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抱了起来,轻轻放在了喜被上面。
    殷月离亲了下他的脸颊,伸手帮他解开衣带,“这里清静,无论发生什么,都绝对不会有人过来打扰。”
    本来是打算要逃跑的,但听对方说有人过来打扰,柳遥就忍不住想笑了。
    的确,某位皇帝陛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会在两人亲近时出现。
    一日三餐定时出现也就罢了,有时甚至会在半夜里忽然探头进来,说自己做了噩梦,梦到阿离不见了,所以过来瞧瞧。
    也就是殷月离最近心情不错,又有柳遥拦着,所以才没有直接犯下弑君之罪。
    “午饭还没吃呢,”柳遥算了下距离晌午的时间,伸手环住对面人的脖颈,“你最多还有半个时辰。”
    “和晚膳一起吃也无妨。”殷月离柔声道,将他的手腕按住。
    可惜,还没等对方下一步动作,外面忽然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仿佛有什么人
    匆忙迈进暗道里面,且恰巧停在两人所在的密室之外。
    殷月离顿了顿,正想继续,就听外面「砰」的一声响,紧接便是气急败坏的咒骂声。
    “废物,不是你说找的刺客一定能成吗,亏得咱家冒险将他安排在皇帝近前,结果他如今连影子都瞧不见!”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之前一直在永昭帝身边伺候的老太监陈璠。
    与他说话的人似乎被踹翻在地上,咳了两声才开口道,“公公息怒,上回那个并没有回去,估计是已经被人发现了,事已至此,必须马上通知给郡王,让他早做打算。”
    陈璠神色变幻,心中懊恼异常。
    他也不知事情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殷氏皇族血脉凋零,到了皇上这一代更是半个子嗣也无,唯一勉强能算作宗亲的,也就只有远在南方封地的成郡王了。
    大承朝中太监无法拥有实权,陈璠做了几十年的太监总管,自然不愿一辈子碌碌无为。所以在成郡王与他联系时,没多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本来皇帝没有子嗣,将成郡王接入京中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谁想忽然冒出一个惠王爷,还带了个已经有孕的惠王妃,没过几日,甚至连皇后也查出了身孕。
    陈璠眼看计划落空,结果成郡王那边递来消息,逼迫陈璠与自己合作。
    不然便将两人私下联系的证据直接呈交给皇上。
    陈璠恨得咬牙,“算了,不管他了,咱家明日便告病还乡,让那鬼郡王自己折腾去吧。”
    手下人顿时急了,“还请公公三思!”
    屋外两人聊得热闹,屋内柳遥捂嘴忍笑。
    殷月离面无表情,伸手戳他脸上的酒窝。
    地上阴影晃了晃,门外忽然传来两声惨叫,瞬间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中途被人打断,两人自然都没了兴致,殷月离领着柳遥在附近转了一圈便回去用午膳了。
    殷月离觉得这皇宫可能真的不适合自己,隔日便与永昭帝辞了行。
    永昭帝百般挽留,哭得眼睛都红了,最终还是柳遥安慰他,说自己有长辈在宴城那边,如今离家太久,需得先回去看看。
    等过几月孩子出生了,再带着孩子一起过来看他。
    永昭帝虽然不舍,但也只能同意,离别之时,恨不能将整个国库的宝贝都塞进两人的马车上面。
    宫门外,目送马车渐行渐远,刚刚还满脸不舍的永昭帝忽然表情一僵,身体抖得仿佛筛糠。
    “皇上?”新来的小太监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将他扶住。
    永昭帝脸色惨白,被幻术遮掩的记忆尽数浮现于眼前。
    一桩桩,一幕幕,最终所有画面都停留在长明灯下,他半跪在地面,亲手将写有「惠敏亲王殷月离」的牌位摆放在祭英堂的长桌正中。
    悲戚与恐惧一齐涌入永昭帝的心底,让他胸口剧痛,险些站立不住。
    “皇上您怎么了?”小太监不解,只得疑惑问。
    永昭帝沉默许久,终于怆然泪下,再压抑不住喉间的哽咽。
    “原来阿离……真的,真的回来看朕了啊。”
    第65章 番外五 养崽日常(一)
    虽然说了要回家,但初春天气实在太好,柳遥觉得不能错过这大好时光,索性绕着南方走了一大圈。
    等再回到宴城时,已经是入夏之后。
    西北冬日苦寒,夏季也比寻常来得晚些。
    说是入夏,其实天气并没有多么炎热。反而阳光明媚,带着舒适宜人的暖意。
    柳遥游玩得高兴,早早收到书信回家的舅母冯雯却已经等得火冒三丈。
    刚一进到醴泉庄,还没来得及细看重修后的庄园,柳遥就被舅母捏住了脸颊。
    “行啊,玩儿开心了是不是,还记得自己如今是什么身子吗,天南海北的乱转,也不怕伤着孩子!”
    “舅母。”柳遥不敢顶嘴,只能作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冯雯却显然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他,念叨了半天,忽然转向一旁正在与柳安如安静喝茶的殷月离。
    “你也是,小柳不懂事,难不成你也跟着不懂事吗,怎么就任由他到处胡闹。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舅舅柳安如咳嗽了一声,给了殷月离一个爱莫能助的目光。
    殷月离则放下茶盏,十分受教地朝冯雯点了下头,“舅母教训得是,我以后会仔细看住遥遥,不会再让他胡闹了。”
    柳遥在旁边着急,忍不住在桌下踢了祂一脚。
    这人不会说话也就算了,怎么还火上浇油呢。
    可惜柳遥动作太大,不小心被冯雯瞧见。
    柳遥默默把脚收回,露出乖巧的笑容,凑过去晃了晃舅母的胳膊。
    “好了,我知道错了,之后几个月都老实呆在家里,不会再跑出去了。”
    冯雯深吸口气,也懒得再念叨柳遥了,只戳了下他的额头。
    “都多大人了,身子是你自己的,无论出什么问题都是你自己受罪,说说吧,你这肚子几个月了,之前可有叫大夫瞧过?”
    几个月。
    柳遥一懵,掰手指算了算,“五个月,不对,五六个月,或者七个月……应该不是六月就是七月。”
    柳遥苦思冥想,他好像只叫宫里的御医瞧过,不过似乎也没什么准确的答案。
    冯雯一口
    老血差点没吐出来,“有你这么当爹的吗,连自己孩子多大了都不知道?”
    柳遥捂着肚子表情无辜,那也是没办法的啊,他这孩子和正常孩子不一样,看起来只有四五月大小。
    别说御医,就连殷月离也弄不清孩子如今究竟多大了。
    冯雯闭了闭眼,彻底对这个外甥绝望了,“去叫个大夫看看,你给我呆在家里,这几天都不许出门了。”
    为了保险起见,冯雯直接请了宴城医术最好的老大夫,当日下午便带来了庄园。
    老大夫年近古稀,精神却不错,鹤发童颜,看到柳遥笑眯眯道。
    “哎,夫人不必忧心,你外甥面颊红润,眼睛也亮,不像是身体有碍的模样,待老夫帮他诊诊脉,究竟几个月马上便能知晓了。”
    老大夫十分自信,将手指搭在了柳遥的手腕上面,片刻,忽然皱了皱眉,又让柳遥换成了左手。
    “几个月了?”冯雯关心问。
    “五个月,不对,五六个月,或者七个月……应该不是六月就是七月。”老大夫不确定道。
    冯雯:“……”
    这和柳遥自己说的有什么区别!
    老大夫咳嗽了一声,努力挽回道,“无妨,月份不重要,小公子感觉最近孩子大概多久动一次,有没有太频繁,或者次数太少的情况。”
    柳遥忽然坐直,下意识抓紧身边的殷月离。
    孩子,是会动的吗?
    后面的话他已经不敢问了,因为柳遥忽然记起,自己曾经也见过有孕的妇人,知道孩子一般四五月的时候就会有动静了,绝不可能到六七月后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大概看出柳遥的不对,老大夫也没多问什么,只留了张安胎的方子便离开了。
    回到房间,柳遥越想越害怕,忍不住抓紧身边人道。
    “我刚刚忽然想起来,宝宝好像从来都没有动过,不会真的有什么问题吧。”
    殷月离将他揽进怀中,安抚地拍了拍,“没事,我虽然弄不清他的情况,但应该还是活着的。”
    “应该?”柳遥觉得自己完全没有被安慰到,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肯定没事。”殷月离迅速改口。
    柳遥吸了
    吸鼻子,伸手摸自己的肚子,“算了,如果实在不行也没事,大不了就和邵管家他们一样,只要看起来是活的就行。”
    柳遥努力开解自己,殷月离原本便不是普通人,生出的孩子自然也不可能与寻常的孩子相同。
    无论是不是活的,或者究竟是不是「人」,只要是自己与月离的孩子。哪怕是一团没有实体的黑影,他也能够接受。
    临近黄昏,烛光下的影子动了动,游过地砖和床沿,扯住柳遥的衣摆,仿佛是在安慰。
    “别担心,”殷月离亲了下他的脸颊,“我保证不会让你和孩子出事。”
    “嗯。”柳遥揉了揉眼睛,轻轻靠在身边人的怀里。
    因为孩子一直都不动的缘故,柳遥再找不回之前游玩的好心情,情绪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落了下来。
    冯雯瞧见了也忍不住担心,劝殷月离要不要抽空带他出去转转。
    就在柳遥也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对,准备到茶坊去散散心时,家里忽然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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