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这算是四面楚歌么?
    都拿这事儿来敲打?他。
    储臣冷声道:“你回答他,是他哥撞的,杀人未遂。去报警抓我吧。”
    “……”
    老陈:“说这些没用的干嘛?他怕不是要?去警局给你顶包。”
    储臣:“你尽快打?听吧,我先挂了。”
    他把手机丢进?兜里,站在草地边仰头呼吸了一口空气,凉风习习,让他的脑子也有一瞬间的凉意。
    老陈的电话没有等到,却很巧地等到了下楼放风的郑玉东。
    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被母亲推着出来散心。
    储臣站在和他隔着一个草坪的地方,定定地看着他。郑玉东被母亲服侍着喝了点水,裹得全身严实只露出上半张脸。
    像是感应,他也隐约察觉出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仔细辨认着那?个高大?的身影。
    瞬间,他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幽灼,凌厉,像一个人,来跟他讨债的。
    第84章
    休要说郑玉东这张脸, 就是只看一个背影,储臣也能立即认出他来。
    同理,郑玉东也一眼就能?认出?储臣来, 他脸色大变, 急促地对母亲说:“推我回去。”
    “才刚下来,怎么就回去了?”
    “我说回去就回去, 快点!”
    他的态度很差, 母亲也没有办法,谁让他是病人呢,只能?顺着了,艰难地把轮椅调转了一个方向。
    储臣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他的车停在路边,车前面有一家花店,生意看着不错,他的手已经搭在车门上却又关上, 朝着花店走去。
    老陈已经把郑玉东的病房号码发到他的手机上。
    “帮我包一束花。”
    “好的, 您想挑什么?”
    储臣站在门口都?没有进去,“随便吧, 送人的。”
    “我们店里的话百分之九十?都?是送给病人的,那我就看着帮您搭配了?”店员看他一个男人并?不注重这些细节,穿着打扮也是有钱的范儿,又必然是讲究排场的, 给挑了挺贵的品种,包装也很精美。
    结果?客人连瞥一眼都?懒得,问了多少?钱之后?, 从钱夹里抽出?几张纸币放在收银台上,“可以帮忙送吗?”
    “当然可以了。”
    “帮我送这个地址, 这个落款。”他多给了一百元钱当跑腿费,连个姓名都?没留下就走了。
    郑玉东和母亲回到病房。
    单人间环境很好,也很安静,父亲坐在沙发上看书,眼睛都?不抬一下。母亲把人送到,说去外面接点热水,让他好好休息。
    等她回来,正?巧在门口碰见花店的店员,直接把花交给了郑玉东的母亲。
    “有人送来花,怎么人没有过来呢?”母亲捧着大捧的花束颇为?欣喜,甚至凑近了鼻尖,去闻闻这花香。
    郑玉东也很开心,生病在家的这些年他失去了所有的社交,又因为?牢狱,破产,连妻儿都?抛弃了他,更何?况是狗肉朋友。
    “拿过来给我看看。”鲜花是能?让人心情愉悦的,郑玉东也不例外。
    母亲将花束放在被子上,赶紧翻箱倒柜地找花瓶。
    郑玉东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抚摸着向日葵焰烈的花瓣,心想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好兆头。簇拥的花朵里夹杂着一张卡片。
    只有三个字:祝康复
    落款:余女士
    蓦地,郑玉东的瞳孔几乎是剧烈地颤抖,手心冒汗,他用尽所有力气,挣扎着把花砸在地板上,能?扔多远就扔多远。
    母亲吓得愣住了,又心疼道:“哎呦,你这又是干什么?”
    父亲也看了过来,“作什么,要是不想活就赶紧死!”
    父亲说的当然是气话,只是他生病的这几年,脾气阴晴不定,把两?个老人折磨得够呛,即使是父母也难以忍受得了这个脾气。
    郑玉东泄力地躺在床上,蒙上脸,他就知道刚刚看见的男人不是错觉,就是余红艳那个已经长?大了的儿子。
    这些年,他果?然在盯着自己,在直接明目张胆地恐吓了。
    郑母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捡起地上七零八落的花,“好好的,扔了干什么呀?”
    郑玉东还是闷着头。
    他的父亲看见地上掉落的卡片,捡起来只看一眼,脸色也骤然变了。
    郑玉东怎么能?不害怕?
    他们做过什么,只有自己知道。
    当年,风华正?茂的纨绔子弟,受困于父母的约束和强势的妻子,只想逃离出?去。爱上了余红艳那样美得如同狐狸精一样的女人,向下的快乐能?轻易将人拉入深渊。重重艰难,策划自杀的时候,也是真的想和她一起死。
    只是看着她咽气的瞬间,死亡的狰狞与?痛苦,让他动了退缩的心思,也许是下手的时候轻了许多,刻意避开命脉,也许是算好了。时间会在死前被人发现。
    所有的一切,都?是介于清醒和无意识之间的。
    余红艳火化?的那天她的大儿子去接的,当时还是个孩子,抱着廉价的骨灰盒,一句话也没有。
    郑玉东也去了,看那孩子可怜模样,他动了恻隐之心,想跟他说点什么,但是储臣用恶狠狠的眼神质问他:“她自杀,是不是你教唆的?”
    郑玉东不可能?承认。
    “如果?你不去找她,就没有这些事。”
    回到家后?,他要了一笔钱,准备打给余红艳的孩子,却被他的父亲郑辉阻止了,郑辉说:“你以为?你给他一笔钱,就能?一笔勾销吗?”
    “那毕竟是一条人命。”郑玉东痛心地说。
    郑辉说:“是啊,毕竟是一条人命,他是不会感激你的。我看那个孩子不像个善茬,现在只是年龄小没有能?力,仇恨一旦生根发芽,他迟早会找你讨回来。”
    郑玉东本来心里还存留着愧疚与?良知,被父亲点拨的瞬间清醒过来,冒了一身的冷汗,“不至于吧,法律都?没判我有罪。而且他一个小孩能?干什么?”
    郑辉那双眼睛早已看透了一切,他这辈子接触的富人不多,但穷人尤其?的多,穷途末路,呵呵。他告诫郑玉东:“那是你不知道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人,会失去理智,会丧尽天良。”
    “那怎么处理啊,爸?”郑玉东六神无主起来,他知道自己有多心虚。
    被救回来之后?,他的求生欲望很强烈,只想好好生活下去。如果?不想让储臣来找自己的麻烦,总不能?一脖子掐死他吧。
    郑辉狠绝地说:“不要让他有出?头的机会,把他摁死,在你脚下当狗。”
    他们这种人打压一个不谙世事的年轻人太简单了,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他一路受挫。
    只是储臣这人命大又胆大,一路出?事,一路麻烦,还是让他越挫越勇,翻了身。
    两?边胶着的状态一直到郑玉东兄弟俩入狱,郑辉纺织厂破产,就连厂子的那片土地都?到了钱旺新的手里。
    郑辉已经风烛残年,而郑玉东只有一具缠绵病榻的身体。
    他简直怕死了。
    *
    储臣坐在车里又点了一根烟,但是想起来马上要回家吃饭了,这烟味被梁晴闻到,肯定让她不高兴的,就立即丢进矿泉水瓶子里。
    下车时,他感觉有点累。
    梁晴也才从健身房回来,刚洗完澡在换衣服,中午他说她体重跟小鸡崽似的,她立马就去健身了。不为?别的,就为?看上去更有体魄一些,作为?一个女性在外面遇到危险时,也能?最大可能?自救。
    储臣进门时看见她裸|露着光滑的后?背,就从后?面抱了她一下。
    他的衣服上带着凉意,梁晴被冻得一哆嗦,又渐渐回暖,“你吓我一跳!”
    储臣松开她:“能?进这个家,能?这么抱你的人只有我,你害怕什么?”
    梁晴把宽松的毛衣套在身上,又把头发从衣服里整理出?来,“是,只有你能?。别人这样早就被我一刀噶了。”
    储臣沉默了一下。
    梁晴吸了吸鼻子,闻到他衣服上沾染的烟味,“你不是去医院看钱文佳爸爸了吗?在人家病房也抽烟吗?”
    储臣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狡猾地转移话题道:“今晚别在家折腾了,出?去吃吧。”
    “我的确有点累。”梁晴看向他:“但是你不能?做饭给我吃吗?”
    “我那技术,吃多了怕你香消玉殒。”他想和她一起去出?去走走,就直接抱起她去门口换鞋。
    梁晴在他肩膀上打了好几下,“你疯了吗?我还没有护肤吹头发。”
    等梁晴认真梳妆打扮好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她甚至换了一条很显身材的裙子,前凸后?翘,风情万种地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好看吗?”
    “别出?去了。”他站起来,“去床上吧。”
    “我花了四十?分钟化?妆,你不要逼我打你。”梁晴嘚瑟地扬扬下巴,摇曳生姿地去换鞋了。
    梁晴想象的逛街是悠闲美好的,但是春节假期到处都?是人,吃饭要排队,还是两?个小时打底,她顿时就萎了。
    “你饿吗?要不去逛逛。”储臣提议,“买点东西吧。”
    “也行。”
    对于梁晴这个几月不上班的人来说,假期并?不是那么珍贵,两?人悠悠逛逛地走到了顶楼的电影院,各大电影都?在抢占春节档,有不少?宣传很好的影片。
    其?中有一个主打亲情的喜剧电影正?在热映,也是排片最多的,他们只能?买上这个。
    梁晴在手机app上买了票,去机器上取,吩咐储臣去买一点爆米花和可乐,他乖乖去了,但不是很适应这么多叽叽喳喳的人,还有吵闹的小孩。
    端着爆米花转身时,就有个小孩撞上了他的小腿。
    储臣下意识皱眉,那小孩本来想说对不起的,结果?一抬头,见这么一张脸立马就被吓哭了。
    梁晴和那孩子家长?同时过来,解释了一下,家长?就把小孩抱走了。
    她阴阳怪气地说:“好凶哦,储总。”
    储臣把爆米花塞进她怀里,“我什么都?没做。”
    “你的呼吸可能?是个错误。”梁晴笑了笑,“要不人家怎么都?这么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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