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计在于春,春耕是农民每年最重要的头等大事,桃花村由于地处中南部,四周群山环绕,这里的气温比较温暖湿润,插秧往往要到五月之后,现在四月,村民陆续开始育苗。
    育苗,顾名思义,育秧苗。
    春耕之前要先把粮种浸泡,等其发芽,刚刚萌发的禾苗很脆弱,经不住外界的风吹雨打,为了减少损失提高成活率,聪明的人们会先在温暖舒适的小环境培育幼苗,待幼苗长至半臂高后,再移栽到稻田里,此为插秧。
    这日,沉清茗拿出之前买来的粮种。
    先拿出一个盘子,往里面倒进合适分量的粮种,加水浸泡,放在温暖的地方静置。这次她准备先种四亩水稻,之后再种两亩大豆,等候种子发芽的过程中,沉清茗走到后院。
    院子的一侧角落已经被划分出来,这个位置紧挨墙角,可以借此遮风避雨,用来育秧苗最适合不过了。
    龙卿正用一个钉耙挖着里面的土壤,把成块的泥土捣碎,沉清茗把这几日攒下来的鸡鸭粪倒在里面,用泥土盖住增加肥力。
    一日后,泡在水里的种子已经吸水膨胀,种皮微微破开,依稀可见里面长出了细小的嫩芽。沉清茗把发芽后的种子洒在那块收拾出来的泥地中,又浇了一遍水,最后用油纸覆盖在上面。
    龙卿看着她的动作,好奇的问:“这样就能育苗了?”
    “应该可以罢,我看他们都是这样育苗的。”沉清茗也只是一知半解,在老沉家的时候虽说也曾下地,但主要是犁地施肥,育苗这种关乎粮食播种的大事阿爷不会让她碰的,怕她搞砸了全家饿肚子。
    龙卿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们这样真的能种出粮食吗?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紧接着要做的事才让龙卿无奈望天,也对今年的收成更不抱希望了。
    “让它们自己长几日,我们去犁地吧。”
    沉清茗表现的信心十足,育苗要好几日,秧苗育好后便要准备插秧,临近五月,龙舟水也快来了,她们得抓紧时间。
    龙卿只好跟着去了,她根本不会种地,因此也没有任何建议。
    此时此刻,村里的耕地已经忙的热火朝天。
    每家每户的男丁全员上阵,随处可见一个老子带着几个半大小子在地里挥汗如雨,就连沉青松这样的文弱书生也暂时放下了学业回来帮忙,好让这一季度的粮食能够顺利种下去。
    春耕的重要性可见一斑,然而如此事关重大的春耕落到两个姑娘头上,直接就是一波三折。
    女子体力本就不如男子,沉清茗和龙卿看着就不像种地的料,本就手生,还拖着一个完全不通农事的龙卿,境况可想而知。
    沉清茗见龙卿已经用力到脸都涨红,她也顺着力道拼尽全力去推。然而木犁却宛如嵌在土壤中,纹丝不动。
    犁地是毋庸置疑的体力活,有牛的人家会使用耕牛,这样人也轻松一些,她们没有牛,村里的几头耕牛也轮不到她们借用,没有畜力又不能耽搁春耕,唯一的选择就是用人力。原本沉清茗打算自己拉,让龙卿控制木犁,龙卿却死活不同意,于是便出现了现在这副画面。
    优雅高贵的龙卿捆着麻绳,紧咬的齿间逸出吃力的闷哼,明明脸都红了,却一点都没能拉动。
    “阿卿,要不换我来拉。”沉清茗担忧不已。
    “你怎么来?我就是一时使不上劲罢了。”  龙卿用麻绳绑住木犁的左右两侧,然后把麻绳的另一端分别绕过自己的双肩,最后在胸前绑了个活结:“你扶着犁。”
    说罢这句话她深深吸进一口气,憋着气近乎连破壳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木犁总算开始移动。
    沉清茗见木犁动了,连忙压住,配合着龙卿用力推,两人凑合着也算开始犁地了。
    龙卿的呼吸几息之间就变的格外沉重,经过一个冬季的沉淀,土壤都被积雪压实了,由于土壤的保温性,积雪消融的时候又把深层的土壤冻结,导致犁起来格外费力。龙卿吃力到脸都快变形了,每当迈出一步都会因为太用力双脚陷入泥里,留下一个深邃的脚印,瞳孔深处有一丝橙黄若隐若现,就连气息也在发生细微的变化。
    好在伴随着木犁前进,深层的土壤被翻起来,露出了底下黑褐色的质地,至少肥力看着还不错。
    东升的朝阳在疲惫与汗水中渐渐爬至高空,阳光也变的明媚刺眼起来。一直犁地的龙卿出了一身汗,忙活了一个上午,她们也就犁了不到半亩地,正午的村子升起了几缕炊烟,空气中隐隐飘来饭香,沉清茗已经提前回去做饭了。
    龙卿坐在田垄上,就着水沟的泉水净手。
    水沟边缘生了几株不知名的杂草,叶子尖端挂着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水珠熠熠生辉,然后突然落下,没入泉水中,溅起细小的光辉,在水面上形成了一片波光粼粼。
    龙卿看呆了,正出神,却总有人看不得她安逸。
    沉清茗和龙卿早已成为全村的热门焦点,早就有人盯着春耕了,今日她们过来犁地,娇俏的女子和周围清一色的埋汰大汉形成了鲜明对比。不少人偷偷发笑,其中又以沉二嫂最高调。
    “哟,千金小姐也下地呀,半天才犁了不到半亩,真是寒酸,不是有大把银子吗?不会又吃光了吧,若当初买一头耕牛不好过现在这样?”沉二嫂走过来,一脸促狭,目光在龙卿身上来回打转。
    “是呀,千金小姐也得吃饭才能活下去。”龙卿斜睨了她一眼,不愿过多理会。
    “是得吃饭才能活下去,真是奇了,我长这么大只听说过把男人当牛使的,哪有把女人当牛使的呀,哈哈哈,你看看你,灰头土脸,哪里还有个千金小姐的样子哟,和我们这些村妇有什么区别?”沉二嫂捧腹大笑,故意扯着嗓子让周围的人听见,瞪着细小的眼睛盯着龙卿,试图从龙卿的表情中看出一丝难堪。
    然而,龙卿到底是龙卿,三十几岁的沉二嫂在一千岁的龙卿面前和小丫头也没什么区别,她不怒反笑,反而让沉二嫂的笑容都僵硬了。
    “呵呵,多谢沉二娘子的好意,只是我本身就是村妇,又为何有不像村妇之说?倒是沉二娘子如此关注我,莫不是见我太辛苦,乡里乡亲的,准备把耕牛借给我用?”龙卿反问。
    沉二嫂笑容一顿,顿时恼了:“你想得美。”
    “是呀,我不想,毕竟你家的那些个老牛,我也不稀罕,不像你,老牛都能当成宝来疼。”龙卿嘴角挂着一丝淡笑,明明看起来云淡风轻的,但在沉二嫂看来那笑容就像在讽刺着什么。
    “你说什么?”
    龙卿轻嗤一声,懒得理她。
    沉二嫂感觉自己的拳头都砸在了棉花上,吃瘪的她气的一时间反而说不出话来了。这时,沉清茗端着饭过来,发现沉二嫂也在,下意识把食物掩了掩,来到龙卿面前。
    “饿了吧,我煮了汤,你先喝点。”沉清茗把汤盅放在食案上,打开盖子,一股清香甜腻的味道冒了出来,惹得龙卿的肚子也传来一阵闷响。
    “还有汤?”
    “嗯,是红枣炖山鸡,你多喝点。”沉清茗心疼龙卿,把鸡肉都盛在龙卿的碗里,一个劲的催着她吃。
    小丫头的心意就像春日的暖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仿佛所有疲惫都在这一碗鸡汤中消散了。
    龙卿本想接过瓷碗,但由于长时间拉犁,手臂酸疼的厉害,拿着碗不停的哆嗦。沉清茗急忙给她端住,小脸闪过一丝懊恼,然后舀了一勺,噘着嘴吹凉,递到龙卿嘴边,竟然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开始投喂。
    龙卿一阵尴尬,下意识看了看周围,却实在抵不住美食的诱惑,只好喝了。
    鸡汤的油都被特意撇去,汤汁清亮橙红,因为加了红枣,里面还有一股淡淡的甜香,格外开胃好喝。龙卿喝完一口马上就要喝下一口,沉清茗心有灵犀的又舀了一勺,吹凉喂她。
    两个人一个喂一个吃,甜蜜,却又透着一丝说不出的古怪。
    但这点古怪在温馨与甜蜜面前无足轻重,沉二嫂直直的望向那碗肉汤,农村人一天吃两顿,农忙时吃三顿,肉食往往会被男人吃光,女人能吃点肉末就不错了,条件差点的甚至坐月子都不一定吃的上肉。沉清茗这些年吃的是残羹冷炙,独自立户后却……眼睁睁的看着龙卿把大部分鸡肉让给沉清茗,沉清茗又礼让回去,最后互相谦让着一人吃了一半。
    这一幕对沉二嫂的内心是一种致命摧残,眼前的画面变的格外刺眼,她竟是仓惶而逃,不愿多看一眼。
    沉二嫂的离去没有引起沉清茗和龙卿的注意,她们甜蜜的吃着汤里的枣片,都没有说话,却一人露出一只赤红的耳朵。
    吃过午饭,好好休息了一会儿,龙卿和沉清茗再次投入犁地大业中。
    龙卿仍旧固执的要求自己拉,沉清茗在后面扶,两人一犁在田间来回走动,龙卿眼角的余光无意扫过附近的农田,那一幕叫她瞳孔微缩。附近的农田也在犁地,与她们不同的是,对方是一头耕牛被鞭笞着走在前面,男人在后面扶着木犁,时不时瞄向她们这边,目光中带着戏谑。
    龙卿恨不得仰天长啸一声。
    苍天,堂堂真龙,竟然沦落到被人当耕牛使!
    心怀这份咬牙切齿,龙卿憋足了一股劲,屏退了一切杂念,一门心思埋头苦干。
    劳动的时光总是过的飞快,等勉强犁完一亩地,已经日薄西山,龙卿累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龙卿几乎没了平日那清冷优雅的样子,浑身污泥,此时从地里爬起来,是真的爬起来,沉清茗急忙把木犁仍在一旁,紧张的扶着她。龙卿的身体非常僵硬,特别是腰,已经不能扭动一点,沉清茗只好撑着她,小心的护着她的腰。
    “怎么样?腰是不是很疼?”她摸了摸龙卿的腰,原本柔韧的腰肢现在变的僵硬无比,肌肉全都紧绷着,摸起来就像一块木板。
    “就是有点累,回去躺一躺就好。”龙卿吃力的迈着腿,她的腿也在发软,就跟面条似的。
    “那你小心些,走慢点。”沉清茗担忧不已,又很自责,都是她非要种地,又让龙卿受累了。
    两个姑娘人力拉犁的事已经传到村长耳中,村长家的地在东边,离沉清茗她们很远,沉青松得知龙卿亲自上阵犁地早就心不在焉了,刚刚忙完自己家的地就匆匆赶来,果然见龙卿已经站不稳了,被沉清茗搀着走。
    这位春心萌动的少年郎哪里见得喜欢的姑娘这样,竟是一下忘了男女大防,直接过去准备一同扶着龙卿。
    沉清茗自然不愿意龙卿被陌生男人碰到,手疾眼快的拉着龙卿往自己这边带了一步,龙卿本就站不稳了,又被这么一拉,腰一扭。
    咔嚓。
    一阵难以忍受的刺痛让龙卿一下软了身子,全部体重都压在了沉清茗身上,她的体格比沉清茗大,沉清茗自然扶不住,两人便一同往地上摔去,沉清茗急忙去护着龙卿,充当软垫被压在了身下。
    两人脸贴着脸蹭过,双唇也不出意外的狠狠蹭过,后背撞在草地上,不疼,但两人的脸都红了个通透。
    沉清茗是羞的,龙卿则是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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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清茗:我的性福要没有了?_?
    龙卿:咳咳咳……(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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