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哎了一声,“是,奴婢一定选个中用的。”
    话刚说完,折寰玉已经换好衣裳过来了。她们两个院子挨着的,近得很。但她还是每次都为阿姐换衣裳的速度惊讶。
    她拉着阿姐的手往外走,“阿姐,你知道殿下的事情吗?”
    折寰玉:“什么事?”
    折皦玉:“什么事都可以吧——我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折寰玉笑起来,“就你这个什么都不关心的性子,你怎么可能知道嘛。”
    她道:“安王爷……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听闻他出生后,先帝和他的母妃就陆续去世了,所以是陛下养大的,跟儿子一般养,如今你也瞧见了,陛下确实也对他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还没长大之前,谁能跟他比呢?”
    所以安王爷对阿萝好,大家都很高兴,至少将来阿萝不用担心受欺负。
    她说到这里道了一句。“陛下养安王,是照着温润宽和的儒雅君子去的,如今安王爷看着,也是这般的性子。”
    只要他一直是这般的性子,那就还好……要是改了性子,有了贪念,那陛下的身子一败,但凡太子一出事,谁能在礼法上辖制住他?
    她叹息,很为国之将来担忧。
    折皦玉却没有想到这一层,她只是点头再点头,认可阿姐说的话,“是的,殿下是个真正的谦谦君子。”
    如谪仙一般,永远高坐神坛,都不曾下凡过。
    他好像还从没发过脾气。每回从外头往家来,皆是柔和的笑着看她。
    太小的时候有些事情记不清了,但长大的事情细细想,还是记得起来的。
    她就记得她去世的那一年,彼时她刚得了风寒,当时还不知道快死了,只以为是场小风寒,所以并不当回事,殿下让她躺着不准出门她还不太愿意,跟殿下比划着道,“送莲春好像要发芽了,殿下,我想去看看。”
    殿下就坐在她的床前,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替她掖了掖被角,轻声道:“阿萝,那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呢?她可是种了十多年。
    殿下便要劝说她。其实殿下平日里不怎么说话,但说话的时候也挺唠叨,她正要想个法子走掉,萧公公就来了。
    萧公公是殿下的贴身大太监,跟殿下的好性子不一样,他总是阴森森的,折皦玉很怕他。
    于是就闭了嘴,乖乖躺在床上。
    她记得萧公公说朝廷来了官,要殿下去接旨。
    殿下对朝廷很尊重,立刻就起身过去。可那不知道官有多大的朝廷命官突然就大骂了起来,即便她躺在后院也听见了他的嗓音。
    好像在吵架。
    他骂了些什么,折皦玉没听清楚,只知道殿下再进来的时候,她小心翼翼问及此事时,殿下也没生气,只道:“他骂他的,我自清白,何必要生气呢。”
    折皦玉就觉得殿下的脾气好好。她刚要继续求着殿下让她出门,萧公公又回来了。
    她就缩了回去。
    殿下便看着她笑了笑,而后问萧公公,“徐大人怎么样了?”
    萧公公说,“老奴请他去看牡丹花了。”
    殿下点头,“看看花好。”
    折皦玉也是这般觉得的。花花草草多好看,总比骂人好。然后就为殿下不值当:那个什么大人都如此胆大妄为骂殿下了,殿下还不生气,真是个好脾性。
    想到这里,折皦玉拉拉阿姐的手,“其实殿下养条狗也挺好的。”
    要是有人欺负他,放狗出来就能咬。
    折寰玉闻言就哈哈笑出声,“谁敢欺负他啊。”
    折皦玉抿唇,小声说:“你不知道,他艰难得很呢。”
    ……
    另一边,小太子一回去,就给了皇叔一条狗。他认认真真的道:“你不能给阿萝了。这是我送与皇叔的。”
    齐观南点点头,“好。”
    小太子还是不放心,“你保证!”
    齐观南:“我保证。”
    小太子想了想,继续为这份诺言做出圆补,“皇叔,你也不能给别人,不能给任何人。”
    齐观南笑起来,“我知晓这是怀瑾的心意,我不会给任何人的。就连你父皇也不给。”
    小太子这才满意。他说,“皇叔,你知道我的心意就好。”
    全天下没有比他更懂更心痛皇叔了!
    两人手拉手的去看皇帝,皇帝一瞧,倒是笑了。他跟齐观南道:“看着你们两,我好似看见了之前的你我。你小时候,我也是这般拉着你四处逛的。”
    齐观南端起药喂皇帝,“我比皇兄靠谱,我没带着怀瑾去水里摸鱼,结果被螃蟹咬了。”
    小太子一脸期待,“我好想下水啊。被咬也值得的。”
    皇帝就哈哈大笑起来,但笑两声就要咳嗽两声,听得人揪心。
    而后喝过药,突然嗅了嗅,道:“你身上怎么有松子的味道?”
    齐观南低头,摸出袖子里被阿萝藏进去的荷包,掏开一看,果然是松子。
    他不爱吃这些,鼻子也不太灵,倒是不知道是松子。
    小太子见了,连忙大声道:“肯定是阿萝的。我就看她吃过。”
    他撇嘴,“我对她也好,她都不给我吃呢。”
    皇帝就笑起来,对齐观南道:“看来是个很喜欢你的小姑娘。”
    齐观南嗯了一声。
    确实很喜欢他。
    他又坐了会,起身道:“皇兄,我先回去了。”
    皇帝劝他:“天都晚了,就在宫里睡吧。”
    齐观南摇头,“这不合规矩。”
    皇帝就叹气,“母后……母后也很久没说过那种话了,你是朕的亲弟弟,在宫里面住一晚怎么了。”
    齐观南:“其实太后娘娘说的也没错。按照礼制,我本就不能留宿宫中。”
    他笑了笑,“皇兄,我就先回府了。”
    小太子溜下床去,“皇叔,我送你!”
    皇帝便目送他们离去,又是一阵叹息。
    ……
    入夜,齐观南看完折子,小太监过来给他宽衣睡觉,自然要摘掉他挂在腰间的荷包。
    齐观南看见了,想了想,拿过荷包瞧了瞧,果然发现那上面绣着一朵紫藤萝。
    看来小姑娘确实是很喜欢紫藤萝啊。
    打开荷包,一股香气喷鼻而出,他手顿了顿,拿出一粒嚼了嚼,意外的发现还不错。
    但晚间不易多食,他从不贪念这些,便又放了回去。
    他如往常一般躺在床上,本是要睡的,但不知不觉又想起了今日怀瑾跟阿萝蹲在假山后说的话。
    他们都觉得他很可怜。尤其是阿萝,送他出折府的时候,眼睛里的心疼都要溢出来了。
    他就想,小姑娘实在是好骗,以后有空的时候,他也要教她一教,免得她长大之后还是被人骗,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又想到了如今的朝局,江山动乱,整个人便又煎熬了起来。
    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又开始做梦了。
    是一个新的梦境。
    他梦见黑漆漆的屋子里,自己身边跟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老太监。
    老太监说:“殿下,已经将人埋在牡丹花下做养料了。”
    梦里的“他”脸色很平静,看不出什么心情,只端着一个秃秃的花盆看得认真,而后轻轻道了一句,“也好,来年的牡丹应当能开得不错。”
    作者有话说:
    好嘛,不改了,咳,就这么写吧。
    晚安晚安。
    第12章 两家(捉虫) 我得想个办法治治她才是
    安王府里,守夜的小太监急得团团转,从隔壁厢房叫醒了大太监王德贵,哭道:“王爷今日睡过了,小的不知道该不该唤醒他,一迟疑,便耽误了他往日起床的时辰。”
    王德贵守了半个月的夜,好不容易轮换着睡一晚,谁知道出了这般的差错。他狠狠瞪了一眼小太监,再轻手轻脚的走到王爷的寝屋前,小声喊了一句:“王爷——”
    该去上朝了。
    但里头没有声息。王德贵等了等,觉得有些不对劲,便一点儿也不敢迟疑,连忙打开门进去,只见王爷还在床上躺着,分明是睡熟的。
    王德贵松口气,却也犯了愁。
    他家王爷自小虽然贪玩,但懂事之后就是个勤勉的性子,每日天不亮就醒了,雷打不动起来温书,练武,而后从京都到了曲陵,又小小年岁被陛下唤到朝堂上站着,便添了晨间去上朝的事情。
    这些年寒冬酷暑,从来如此,不曾有过一日停歇。可今日不知是怎么了,竟然睡过了头。
    他便站在那里犯难,不知是叫醒他还是任由他继续睡。
    好在没等他纠结完,王爷已经睁开了眼睛。王德贵赶紧过去伺候他起床,道:“王爷,已经卯时末了。”
    今日温书练武已然来不及,但来得及上朝。
    齐观南坐在床上恍惚了一瞬,这才沉着脸嗯了一句。王德贵瞧见了,倒是不害怕。王爷是个十足的好性子,从未对下人打骂,即便是在外头受了气,也不会迁怒府里的奴才,为人极为宽和——所以王爷今日睡过头又低沉沉的脸才稀奇得很。
    可他不敢问。即便做主子的宽和,做奴才的也要谨守本分。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揣测应当是王爷昨晚梦见了什么不好的梦。
    什么梦值得他这般呢?王德贵摇摇头,实在想不出来。
    另一边,齐观南坐在摇摇晃晃的轿子里头疼得很,脑海里一直是昨晚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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