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她也好,不喜欢她也罢,哪里谈得上对错呢?
    他眸光极黯,像在强行压抑着?什?么。
    声音自喉间深处发出的一样深远,“可?我?,没有不喜欢你?。”
    贺明漓这才愣了下,“什?么?”
    他抬手抚上她的脸,指尖颤抖得厉害,根本无法控制。目光眷恋地?停留在她脸上,完全无法移动。
    “我?知道,喝醉酒后说的话你?都不记得的。所?以,我?再跟你?说一遍,好不好?”
    他嗓音虽低,却实在是太温柔了,温柔得像是没有脾气。
    她喃喃:“什?么?”
    他一字一句道:“傅清聿最喜欢贺明漓。从始至终,从年少至今,从未转移。”
    他逐字逐句地?表明心意,从未如此清晰直白,亦是从未如此浓烈强劲。
    如果是写在纸上的话,每一个字都重得要力?透纸背。
    前一句说过,他知道她忘了。后一句,是他从不曾宣之于?口的情意。
    她望着?他的眼睛,经久没有动静。
    “当时年少轻狂,处理?事情总是不够周全和成熟。”他先道了声前提,方才继续说,“那时不是传出了我?们的绯闻么?但我?们还太小,我?怕它们愈演愈烈,直至影响到我?们的正常生?活,所?以索性直接否认,切断它的传播。”
    贺明漓想到,确实也是从那几天开始,绯闻逐渐消失,提的人越来越少,直至没有。
    “我?还想和你?正常相?处。我?怕你?并无此意,又因为被它们影响到而?刻意与我?疏远——”点到这,原因已经分明。他哑着?声,“漓漓,我?不知道你?在外面,也不知道你?刚刚好就听见?了那一句。”
    他和池牧舟都是聪明人,那时他说完,池牧舟将信将疑,不能说是全信。而?且,至少也有在心里埋下怀疑的火种,直到前段时间,那些怀疑正好印证。
    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那时在门外的人,却是对那番话深信不疑。
    人生?如戏,戏剧性在这种时候被拉满,满到叫人觉得荒谬,怒得想指着?骂句上天。
    贺明漓垂下了乌睫,不知在思索些什?么。有时心里越复杂,越是无话可?说,越是沉默。
    现实竟然在告诉她,困住她这么多年的执念,原来只是一场一触即散的清雾。
    他,没有,不喜欢她。
    她的指尖蜷了蜷,心里突然一片的空白。
    在约定结婚那天隐约的感?觉,在婚后总觉得与事实不符的一些猜测。
    还有那天因为和容隐的对话而?产生?的怀疑。
    在这一刻都得到了答案。
    她的手机逐渐握成了拳,指尖在掐着?手心,明明该疼的,却没有感?觉。
    傅清聿想将她拥进怀中,却又怕她排斥而?踟蹰不前,最终还是没有动作。
    他好像被这漫天的雪冻住了。
    生?平第一次想叫人生?重启重来。
    更是难以去细想这么多年他与她之间的事情。
    因为这个事情,她不敢靠近。
    因为她不敢靠近,他也不敢沾染,谨慎地?保持距离,生?怕让他们之间仅有的友情毁于?一旦。
    就好像成了一个闭环,不停循环,恶性循环。
    像是一道无法破解的魔咒。
    他深深呼吸着?。
    她听见?他于?耳畔低低落下一句:“漓漓,我?钟意你?多年了。”
    心里一下子就,塌陷下去了。
    全崩了。
    不知不觉的,泪水自面颊上滑落。她好像从未觉得如此委屈。
    命运总喜欢和她开玩笑,一开还总是开大的。
    她很倔强地?不想被看见?哭的样子,转过身往雪地?里走去。
    一步便留下一个脚印。
    他追上去时,留下了一串新的脚印,步伐是她的两倍大。
    转眼便将她拉回。
    他俯首堵住她的唇,吻掉她落下的颗颗泪珠。
    他浑身冰冷,只有怀中的她,是他唯一的温度。
    “对不起,”这三个字他跟说不腻一样地?不知说了多少遍,“是我?没有处理?好。怪我?愚笨,迟钝,自恃有点能力?,以为能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事实却证明是我?太自负。我?知道让贺小漓受了很多年的委屈,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他将拳捏紧,“但是别不要我?。”
    也不许不要。
    贺明漓的眼泪掉个不停。像是积攒了数年的珍珠在这一刻开始往外掉。
    被他一颗颗吻去,他重重地?与她接吻,握在她腰间的手用力?得恨不得将她融进骨血。
    眼泪是热的。
    可?她分明还感?受到了,好像还有不属于?自己的眼泪掉落。
    她哭得有些崩溃,拉起他的手,用力?地?咬了下去。可?是因为情绪爆发而?脱力?,根本咬不重。
    纠缠着?,他们不小心摔在了厚重的积雪上,却没有起身。
    他单膝跪着?,没有因此被阻止接吻,湿热的吻寻着?她耳畔贴过。
    在接吻中纠缠厮磨,一不小心便折腾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些胸腔里沸腾叫嚣的情绪,都发泄出去了、没有力?气了、全身都空了,它们也就不再翻涌了。
    到最后,停下动作时,她感?觉到他的手在摩挲她的婚戒。
    执着?道:“不能离婚。”
    贺明漓又好气又好笑,却实在是没了力?气。
    他继续道:“要多少宝石都给买,装满你?的私库。”
    威逼又利诱。
    无所?不用其极。
    便是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贺明漓的声音很轻:“你?说的。”
    “嗯。”他又贴了过来,贴上她的唇。哪怕只是贴着?,轻轻接吻,他亦满足于?这样没有一丝缝隙的距离。
    /
    翌日,贺明漓还没起的时候,傅清聿独自去了趟孟妈妈说的那个很是灵验的寺庙。
    雪下得太大,路上难行,他便没有叫她。
    寺庙里的人看见?他很是震惊。这种天气,除了他以外,根本没有人来。
    可?他好像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在简单的交流过后,住持好奇询问?他是为了谁而?来。
    傅清聿的神色很平静,“吾妻。”
    他此生?,于?旁处都没有什?么执念。
    这么多年所?有的徘徊不定、为数不多牵肠挂肚的焦虑和彷徨只与她一人有关?。
    而?今,他彻底释然,唯有亏欠。
    而?,爱意本身或许就是常觉亏欠。
    他上前跪拜。
    双手合十,虔诚闭目,唯有一愿——
    “惟愿吾妻,顺遂无忧、常有欢喜。”
    这边的规矩是如果愿望灵验,要杀一头羊敬告神明,用以还愿。
    下次,他亲自来还。
    捐了笔香火后,傅清聿方才离开。
    安静地?来,安静地?离去,这个看着?就矜贵得不同寻常的男人,谁也不知他这趟前来是为的什?么愿要祈。
    他从雪上走过,寂静的风雪之中,留下了一串脚印。
    很快,痕迹又被大雪所?掩,就跟他没有来过一样,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惊觉相?思不露。
    ——原来,已经入骨。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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