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病房很快被暧昧的气氛填满,耳边全是令人遐想的旖旎嘤咛,温听晨毫不怀疑这要不是在病房,要不是顾及她身上还有伤,自己这会儿早就被他拆骨入腹了。
    直到走廊传来医生说话的声音,周见弋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动作有些过了,讪讪结束了这番缠绵,用手掌抚平被他蹂一躏得乱七八糟的病号服,一颗颗扣上纽扣,轻轻吻了下她汗湿的额头,将人重新揽在怀里。
    温听晨趴在他胸膛细细喘气,感受酥痒的心跳逐渐落回胸口。
    两人就这样静静依偎,她没有提被绑架的细节,他也没有说追捕的过程,那些都是过去式了,重要的是未来,他们的世界只有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周见弋的呼吸逐渐变得悠长平缓。
    他这些天累坏了,脑子里那根弦一直绷着,此刻她真真实实躺在身边,疲倦感才悄然来袭。
    温听晨轻拍他的后背,温柔道:“睡吧,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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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见弋这一觉睡得极沉,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病房空荡荡的,除了他自己,再没有别的身影。
    他坐起身,试探地喊了一声温听晨的名字,久久无人回应。
    冷汗簌簌而下,几天前发生过的事情犹如噩梦般在脑海快速重演。
    某种难以形容的恐惧感腾地一下揪紧他的心脏,他掀被起身,外套也没来得及穿就冲出病房。
    走廊没有,护士站也没有,他拽住身边经过的医护,“看见温听晨了么?”
    “没有。”
    又来一个医生。
    “看见温听晨了么?”
    “没啊。”
    周见弋觉得自己要疯了。
    就在他准备惊动保安室帮他调动监控的时候,身后传来温温柔柔的声音。
    “见弋?”
    周见弋蓦然回头,看见温听晨拎着几个购物袋缓缓朝他走来。
    他长长松了口气,大步走上去,一把拽过她的胳膊将人搂在怀里。
    “你去哪儿了?”
    温听晨被他的模样吓着了,小声道:“我以为你没那么早醒,就去对面的商场买了两套衣服。”
    先前的衣服已经见不得人,马上就要出院,总穿着病号服也不是个办法。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偏他,她还特意打开袋子给他看了眼自己刚买的衣服。
    “这套是帮你买的。”
    周见弋定了定神,也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激,他想自己怕是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简称ptsd,自从把温听晨从货轮上救回来那刻起,只要她一脱离自己视线,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不把我叫醒,让我陪一起去?”
    温听晨:“我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
    周见弋牵起她的手往回走,“你哪来的钱付款?”
    她的手机和钱包之前都被遗弃在那辆车上。
    温听晨狡黠一笑,从口袋摸出一张银行卡,“当然是刷你的卡,我从你外套口袋拿的。”
    “……”
    温听晨没好气地瞪他,“有什么问题么?”
    “没,”周见失笑,一连拿她没有办法的宠溺,“刷的好,下次多刷点,天天刷。”
    第71章 将故事写成我们(2)
    留院观察一天之后, 温听晨被准许出院。
    办完离院手续,周见弋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温听晨没有立即回答, 望着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沉默良久, 才说:“一会儿陪我去个地方吧。”
    周见弋点点头, 心里猜到了七八分。
    从医院出来,温听晨在马路对面的花店买了一捧白菊,打上车, 去往城市的最边缘。
    到达陵园的时候,原本阴沉的天色豁然开朗,太阳从密布的乌云中露出一角, 阳光沐浴大地,春意盎然的山头好似洒满碎金, 树影斑驳,迎风摇曳,静肃的墓碑也泛着温润的光泽。
    温听晨拾阶而上, 凭着记忆来到半山腰某座沾染了微尘的墓碑前。
    照片上的少年白净斯文, 笑容明媚,带着年少无畏的坦荡永不褪色地看向他们——
    大家都被命运推着被迫向前, 只有他的青春永远定格在这一秒。
    温听晨盯着那照片看了半晌, 哽咽喉咙,弯腰将白菊放到墓前, 抬手抚了抚碑上的名字, 轻声呢喃:“抱歉,这么晚才来看你, 希望你不要生我的气。”
    今天来之前,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没想得到真正站在这里,心情还是特别沉重复杂。
    有些事不提及并非忘记,而是太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想说的话太多,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温听晨蹲下身,从包里拿出湿巾,一边细致地擦拭墓碑,一边断断续续地和墓碑的主人说话,说当年事情的真相,说凶手落网的过程,也说自己这些年来愧疚。
    她在墓前絮絮低语的时候,周见弋就独自退到了一旁石阶上,提起裤脚席地而坐,对着满山矗立的墓碑,默默点了一根烟。
    他想起第一次在这里看见“江玦”时候的场景,短短一行字,一张黑白寸照,却像雷劈似的击中他的内心,那种感觉他至今都还记得。
    当时的他盯着照片感慨许久,原来这就是江玦,在他空缺的时光里用自己的方式默默保护温听晨的那个人。
    周见弋对自己的外貌一向自信,但在看见江玦照片的那一瞬,他好像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同学对这个人念念不忘了。
    如此出挑的长相,人缘又好,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凭着江玦抢占的先机以及在当时温听晨心里的地位,他能不能顺利把温听晨追到手还真是不好说。
    有这样一个人当情敌,好像也是件挺有趣的事。
    但也不一定非得做竞争对手,或许看对了眼,他们还能成为朋友。
    “走吧。”
    温听晨没有在墓前停留太久,回到周见弋身边的时候眼角还有未干的泪水。
    周见弋知道她是哭过了,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牵着她的手往山下走。
    快出陵园大门的时候,两人在石阶上遇到了同样准备去祭拜的江深,看见彼此皆是一愣,最后还是周见弋主动开口打了声招呼。
    “师兄。”
    温听晨:“江队。”
    江深微微颔首,一眼猜中他们来意,“去看过他了吧?”
    “嗯。”温听晨点点头,迟疑了片刻,又说:“对不起,是我害了江玦。”
    “小玦他不会怪你的。” 江深望着半山腰那座墓碑的方向平静道:“你也别再有心里负担,放下过去,重新开始。我们都要好好的,带着他的那一份好好生活。”
    温听晨鼻子一酸,撇过头去,眼泪再次决堤。
    三人都没有交谈的兴致,寒暄几句就相互挥别。
    温听晨和周见弋离开后,江深来到弟弟墓碑前,将带来的鲜花和前人留下的雏菊并排摆放整齐,又放了几个他生前爱吃的水果。
    “八年了,总算等到真相大白的这天了。昨天晚上我把情况都和爸妈说了,他们比我想象中的平静,只是缄默了很久,然后说‘好,这么多年的心结终于可以放下了’。小玦,你受苦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爸妈的,如果有来生,我们还做兄弟。”
    ……
    从陵园回家的路上,出租车经过江大南路。
    春分前后,梧桐正盛,树叶繁茂遮天蔽日。正值中午下课,大学生倾巢而出,周边店铺的生意好得不得了。
    反正也不赶时间,周见弋索性让司机在后街路口停了车,牵着温听晨的手漫步在郁郁葱葱的树荫下。
    世界千变万化,这一带却没怎么变,路过江大小门的时候,家属院遥遥在望。
    温听晨问周见弋:“要不要回家看看?”
    周见弋往围墙里头望了一眼,“下次吧,这会儿我家两领导估计都挺忙的,下次挑个合适的时间,再把你这个儿媳妇正式带回家。”
    温听晨笑着睨他,“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周见弋故意转移话题,“不过说实话,我现在还挺紧张的,这可是我第一次以男朋友的身份去你家,空着手是不是不太好?你说我要不要买点水果?方老师她喜欢吃点什么?”
    温听晨想说以方老师目前的状态恐怕没心情在意这些,还没来得及出声,周见弋就风风火火地拉着她进了最近的一家水果店,什么东西贵就拿什么。
    挑挑拣拣买了一大堆,还嫌不够,出了店门又调头往对面的商场去,说是要给唐纯也买点礼物。
    温听晨何尝不明白他的用心,对她家人好,是希望她也能开心一点。
    不想让父母知道他回来江市,是因为贸贸然回去难免会被追问发生了什么事,绑架的事情并不光彩,他不想给她造成更大的伤害,所以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一直都是这样,用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
    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里的时候,方萍正在给偌大的房子做彻底的断舍离。
    唐广君涉嫌包庇罪和行贿罪,已经被江市警方移交检察院,之后的日子恐怕都要在牢里度过了。
    在律师的积极沟通下,离婚手续艰难地办了下来。唐广君心里对方萍有愧,将没被冻结的那部分财产和公司股份全部留给了她和女儿,其中也包括这栋承载着一家人回忆的别墅。
    方萍从未插手过公司管理,那些股份对她来说不仅作用不大,还会惹人眼红,于是委托律师将股份转卖了,留下的钱用为日后铺路。
    虽然这点财产比起以前的生活不过九牛一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钱足够抚养唐纯到成年。
    至于这栋别墅,唐纯生于斯长于斯,这里就是她的家,如今已经失去了爸爸和哥哥,再从这里搬出去,生活就真的天翻地覆了,这对孩子而言是莫大的打击。
    深思熟虑过后,方萍还是决定把房子留下,但唐广君和唐承的东西该扔的还是要扔。
    温听晨让周见弋帮着方老师搬运垃圾,自己则默默上楼,推开了妹妹的房间。
    自从他们回家到现在,唐纯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的小阳台上,不声不响,听见房门被推开也没什么反应。
    温听晨默默坐到她旁边的藤椅上。
    “姐姐,”唐纯忽然开口,“爸爸真的犯错误了么?”
    温听晨轻轻嗯了一声。
    她也当过小孩,知道有时候大人口中所谓的善意的谎言其实更加让人难以接受,所以她不想编谎话骗妹妹。她已经上小学四年级了,该有自己的善恶是非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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