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弦垮着脸,“刚刚他才说了没人限制我,我想干嘛干嘛。”
    陆是臻见她挺黏张鹤鸣,张鹤鸣却不怎么买账,他搭过好友的肩把人拉到旁边,低声道:“人姑娘挺中意你,你倔什么倔?想回去让王妈给你说媒?”
    张鹤鸣道:“当初苏小姐中意你你也挺倔。”
    陆是臻一噎,道:“这两件事能混为一谈?”
    张鹤鸣拧着眉,想了想,“她是知道我挺喜欢她的模样,好像……就故意用这张脸做伐,装模作样的,无非是想试探我拿捏我,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有目的。”
    陆是臻拍拍他的肩,“她那样的出身,不多为自己打算,早该下场陪客了,她能在那么龙蛇混杂的地方一直保持清白到现在,肯定是有点心计的。身不由己多年,也是个可怜的姑娘。”
    张鹤鸣瓮声瓮气“嗯”了声,“也是。”说着回眸看了眼莲弦。
    莲弦站在后面等他们说悄悄话,见他看过来,柳眉倒竖瞪他一眼。
    陆是臻推搡他一把,“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张鹤鸣偏头对莲弦道:“不是要跟着,走吧。”
    莲弦跟上来,妙目一转,嘀咕道:“说什么悄悄话呢?”
    张鹤鸣不说话。
    莲弦偷偷打量他的神色,末了撇开眼又去看陆是臻的表情。
    张鹤鸣忽然拉住她的胳膊,“你看什么。”
    莲弦受惊似的颤了一下,见他明亮的双眸注视着自己,忽然有些窘迫,“没看什么。”
    “是以前调教你的人叫你这么察言观色的?”
    莲弦被人看透,有些慌乱,下意识垂首,露出自己脆弱的脖颈示弱。
    张鹤鸣一脸不悦,他抬起她的下巴与她平视,“以后不需要这么察言观色,我说什么或者不说什么,就是明面上的意思,不需要那么谨慎地去揣摩什么。”
    莲弦一怔。
    “我不会因为你出生青楼就看不起你,你长得这么好看,便是不做什么别人也会喜欢你的,和我们在一起,你可以轻松一点,不用特意去算计去揣摩,更不用拐着弯说话。”
    莲弦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莫名的眼泪就盈满了。
    张鹤鸣见她竟要哭,急道:“你哭什么!我不说你不说你了!”
    也不知是被拆穿的羞愧还是其他什么微妙的东西,总之莲弦自己也没想明白,反正挨着打学了那么久的礼仪也没有拦住那汹涌的泪水,就这么站在原地哭了起来。
    张鹤鸣手足无措,“别哭别哭,我……我错了,我不该说你,你、你要不打我出气吧。”
    莲弦抬起泪眼,泪水模糊中她握起拳头捶他,张鹤鸣下意识闭上眼挨捶,等拳头落到他身上却化了力道。
    她只是抓着他的衣襟抽抽嗒嗒的哭,然后揪起他的衣服擤鼻涕。
    等莲弦哭够了,她退后几步,用丝帕细细地擦脸,整理仪容。
    张鹤鸣见她收了,就自去旁边的水池洗自己身上。
    这其实也是一种试探。
    揣度别人似乎已经成为她的本能,一时半会儿,还真改不掉。
    但见他不恼不嫌地去洗她蹭在他身上的鼻涕眼泪,她忽然觉得很安心。
    以往不管客人多宠爱她,若是不小心把酒洒在他们身上,就算教养再好,他们也会下意识地露出嫌恶的表情,更别说鼻涕了。
    这是一个耿直温和的好男人。
    莲弦看他洗得身上湿漉漉地走来,走到近前,他小心翼翼地观察她,“不哭了啊!”
    莲弦故作不悦,“你再乱说话,我还哭。”
    陆是臻在一旁看了半天,笑道:“行了,赶紧的。”
    陆是臻三人上街看店铺,找了中间介绍人,看了几个都不甚满意。
    正要看下一个铺面,忽然身边经过一顶华丽的马车。
    陆是臻没在意,车上的人却看到他了。
    身穿紫金天官服的大天官放下帘子,“就是他了。”
    睿王收回目光,“倒有个风度翩翩的好样貌。”
    大天官道:“星轨重塑,南疆那边的动静很大,但是落在中原雨点却很小,大概他们是乐于见到历史重演。”
    睿王凝眸,“大天官,您也算不到的未来,他们能算到?”
    大天官摇摇头,“要说算不到,大家都算不到,只是他们有那块奇石,或许能得到比我们更多的启示。”
    睿王神色严肃,“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未来。”
    大天官安抚地一笑,“按照现在的轨迹,帝星落在宫内的概率很大,睿王殿下不必多虑。”
    睿王手上玩着折扇,打开又合上,“把东门的铺子盘给他。”
    大天官道:“殿下想监视他?若是随意插手说不定反而……”
    睿王道:“听我的。”
    大天官不再多言,应道:“是。”
    本以为今天白搭,没想到临到最后一家,看到如意的了。
    陆是臻很高兴,和房东谈妥了价格,只是房东有个奇怪的要求,要在他的店里做伙计,陆是臻奇道:“我看您的样子也不像缺钱,来我店里做伙计怕是屈才了。”
    房东摆摆手,“嗐,这不是年纪大了找点事儿打发时间么,自打我婆娘不让我打马吊,我可太无聊了!”
    陆是臻笑笑,道:“那我就厚着脸皮用普通伙计的价雇您这个老爷了!”
    “哈哈,那我得称陆公子一声老板了!”
    事情谈成,双方签了文契。
    那铺子楼上楼下都挺宽敞,后面还有带院子的二进房子可以住,价格也好,真是极好的店面!
    难道是昨晚吸了雅儿小姐,沾了她的好运气?
    找了店面,张鹤鸣回去拿了包袱就住在了后面的西厢房,东厢房留给了陆是臻,莲弦则在张鹤鸣的西厢房旁边选了个屋子。
    苏言叙果然对莲弦的事持放任态度,后面派人给她送来了她的卖身契,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且说陆是臻回了威远侯府,到了门口看见桉楠,愣了一下。
    桉楠笑容满面地迎过来,“奴婢来接姑爷去小姐院儿,小姐等了姑爷好久了。”
    陆是臻挑眉,却没说什么,跟上她。
    话说得很漂亮,但到了苏雅儿的院子苏雅儿却不在,桉楠沏了苏雅儿爱喝的六安瓜片,端来上好的茶果,笑道:“姑爷先吃着,小姐听夫人回来了,去了夫人那里。这是小姐最爱吃的茶,她说想让姑爷也尝尝。”
    陆是臻点点头,知道她们是被苏雅儿敲打过了,之前在侯府门口的说辞不过是怕他进不来门或者遭到其他下人的冷遇。
    雅儿小姐,可真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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