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散发的气场比电话那端的领导还强大。
    “请假?为?什么请假?怎么一个二个都请假。”
    每次请假,护士长都会详细的询问?原因。
    原本请假是基本的权益, 这样一问?,总会勾起莫名的羞耻心?, 让人难以启齿。
    这次加了后面的一句, 给人的压力更大了。
    朱曼玥下意识想问?“还有谁”,但?是这样一问?,她一准就成了那个乖巧体谅的冤种。
    她再次回头看向满脸热切渴盼的萧宗延,把心?一横,斗胆对护士长说:“想办点私事?儿?……”
    然后不等护士长回话, 她又赶紧说,“办房产过户,还有和未婚夫领证。本来是要分两天办这两桩事?的,但?是我一想, 科里时时刻刻都那么忙,请两天假太奢侈了, 也会给同事?增添很大的工作压力,就只能委屈一下我的未婚夫,把这两桩事?压在一天内办了。”
    朱曼玥在说这段话的时候,萧宗延见她的后脖颈渗出?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 不知道是刚从外面回来热的, 还是因为?紧张被护士长吓的, 湿哒哒的汗水将青丝浸透,便伸手将她乌黑的鸦羽顺手捞起。
    几绺发丝在被捞起的时候扫到了她后颈敏感的肌肤, 刺激得她打了个激灵,差点没在通话中叫出?声。
    好在她的心?思都在琢磨应付护士长的话术上, 才把惊愕声压了回去。
    她说得合情合理,为?他人、为?医院考虑了那么多,让人怎么还忍心?反驳呢?
    护士长沉默片刻,回她道:“那你明天去吧,假线上申请一下,我给你批。恭喜了,新婚快乐。”
    欧耶。
    朱曼玥对萧宗延比了个剪刀手,示意他请假成功。
    萧宗延鬼使神?差地将她的手攥紧了掌心?。
    朱曼玥一边对护士长道谢,一边心?情愉悦地晃动着手,牵着萧宗延的手跟着一起摇摆。
    挂断电话,朱曼玥喜出?望外地对萧宗延提议:“请到假啦!千载难逢!办完正事?应该还有时间,我们出?去约会吧!看场电影?吃顿大餐?看书婷姐有没有合适的餐厅推荐。”
    萧宗延告诉她:“张书婷现在不在北京,想吃什么,玩什么,我们自己订。如果?你有特别想去的地方,跟我说就好。”
    张书婷不在?
    朱曼玥疑惑地问?:“她去哪儿?了?休婚嫁?不会是休产假吧。”
    有些事?可以让她知情,但?是有些事?情,让她知道了只会让她徒增担心?。
    萧宗延没跟朱曼玥说张书婷是去避难了,只是含糊其辞地说:“她也不必事?事?都和我通气。”
    “好吧。”朱曼玥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想刨根问?底,率性地说道:“吃饭吧,我早就饿了。”
    严振青给的奥利奥也就能解解馋,实际上她在警察局就饿了,又跑上跑下耗费了不少体力,感觉自己都快饿昏过去了。
    到了餐厅,朱曼玥才发现保姆给他们做的饭早就凉透了。
    保姆家里有孩子,每天都要接孩子放学?,所?以是定点给他们做好饭就离开了。
    往常他们也是那个点回家,刚好能吃上热乎饭。
    今天是特殊情况,萧宗延跟朱曼玥知会过以后,忘了给家里的保姆也说一声。
    这一忘,只能再自己加热一番了。
    萧宗延解开袖口,挽起袖子,露出?遒劲坚实的小臂,把餐桌上最外侧的两个餐盘端起来,往厨房里走去。
    朱曼玥见状心?照不宣,默契地端起剩下的两个餐盘,跟在萧宗延身后进了厨房。
    厨房是开放式的,抽油烟机的主体像钢琴盖一样黑亮光滑,像镜子一样,能照清两个人的影子。
    萧宗延来到打火灶前拧燃炉火,措置裕如地把不锈钢蒸屉架在锅上,把手撕鸡装进蒸笼里。
    朱曼玥也走过来,百无聊赖地叉着腰。
    两个人肩并?着肩站在抽油烟机前,借着镜面的反光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侧过脸看向对方,再次对视了一眼。
    最终是朱曼玥先扛不住萧宗延的目光,没话找话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吃上饭。”
    萧宗延答的也是句可说可不说的废话:“马上就好。”
    打火灶是左右各一个。
    左边在蒸鸡肉,右边还没利用起来。
    萧宗延又打开右边的炉灶,架上一顶铁锅,开始热原本就是用热油炒制的菜。
    其中有一道菜里放了螺丝椒,凉的时候不觉得辣,一加热超级呛人。
    呛得朱曼玥连打了两个喷嚏,泪眼汪汪地望着萧宗延说:“你不觉得呛吗?”
    萧宗延其实也被辣椒的气味刺激的有些鼻痒,眼里也开始冒出?生理性的泪水。
    但?是霸道总裁怎么能不注重仪表呢?
    萧宗延强忍着这股人间烟火气摇了摇头,淡定地撵她:“觉得呛就先出?去,可以吃饭了我会叫你。”
    这可不是能同甘共苦的时候。
    朱曼玥又打了两个喷嚏后,用食指蹭着鼻子往外走。
    她前脚刚卖出?厨房的门,萧宗延终于?打出?了忍耐已?久的喷嚏。
    朱曼玥乐不可支。
    死要面子活受罪。
    保姆在家泡了柠檬水,朱曼玥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后咂咂嘴。
    柠檬被冲淡的酸味没能给予舌尖足够的刺激。
    等萧宗延加热完那道带辣椒的菜,又过了十分钟,刺鼻的气味散了一点后,朱曼玥方才端着水杯回到厨房,翻箱倒柜找出?一罐蜂蜜,用瓷勺舀出?几勺加进蜂蜜水里,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勺子上残余的蜂蜜。
    蓓蕾般红润柔软的舌头翻卷着添上白瓷勺。
    朱曼玥不经意地一偏头,正见萧宗延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
    她不由一顿,懵懂地问?他:“你也要来一勺吗?”
    萧宗延连忙别开眼,故作镇定:“不要。”
    该热的菜都已?经热完,但?主食保姆煮的通心?粉,此时此刻塌软了下去,口感完全?变了,需要在重新煮上两份。
    萧宗延此刻在静静等锅中的水烧开,好下通心?粉进去。
    朱曼玥待在他身边,一口一口地啜饮着杯里的蜂蜜柠檬水,目不转睛地盯着萧宗延有条不紊地操作,心?里没来由地生出?几分满足感。
    看着在外面被别人奉上神?坛顶礼膜拜的男人,在家屈尊降贵地给自己做饭,有一种站在巨人肩膀上一同接受景仰的快意。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虚荣。
    因为?在一个多小时前她还恨不得和萧宗延解除婚姻各奔东西?,而今却得意洋洋地享受着他的独宠和尊荣,真是经不起诱惑。
    朱曼玥把水喝完以后又没事?干了,从筷篓里抽了双筷子,举着筷子就准备伸进锅里捞,被萧宗延阻止了。
    他干燥温热的大掌握住她白皙细嫩的手背,从虚空中移到她身侧。
    随后,朱曼玥听见他冷淡地说:“还没熟。”
    怎么还没熟啊。
    朱曼玥快饿死了。
    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
    萧宗延拿起下通心?粉时用过的公筷,从旁边的盘子里夹了一块热腾腾地牛腩喂到朱曼玥嘴边。
    朱曼玥叼进嘴里,被烫得大呼了一口气,却因为?饿得太狠了,闻着肉香欲罢不能,不顾牛腩的温度嚼了起来,没嚼几下就吞进了肚子里,继续要求萧宗延给她喂。
    “我要吃百合。”
    她刚才吃的牛肉就是百合炒牛腩里的。
    一般都是把百合当?成配料提味,但?百合本身是可以食用的,朱曼玥就是喜欢不走寻常路,专吃配料。
    萧宗延依言又夹了一片百合喂给她。
    朱曼玥手里分明拿着筷子,却理直气壮地让萧宗延喂,跟没长手似的。
    萧宗延喂了大概五六次的样子,锅里的水再次沸腾了起来。
    锅里下的通心?粉拿漏勺捞起来就可以开饭了。
    在萧宗延的餐桌上,没有不让说话的破规矩。
    本质上是因为?朱曼玥话太多,话匣子一打开,怎么要求她闭嘴都收不住。
    后来萧宗延就开始“从善如流”地和她聊天了。
    “萧宗延,你好棒啊,居然会做饭诶,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做啊。”
    萧宗延回答是回答,但?是每次都把她怼得无话可说。
    “你会吃饭,刚才怎么不自己吃呢?”
    朱曼玥觉得他不识好歹:“我在夸你诶!”
    萧宗延哼笑一声:“听不出?来。”
    朱曼玥翻了个白眼,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扒拉起来。
    她嘴里还在不紧不慢地嚼着,但?吃饭的速度肉眼可见地降低了一半。
    萧宗延倒是没说她吃饭不该看手机,只是几次抬头注意力都被埋着头的她吸引,忍不住问?了一句:“在看什么?有这么好看吗?”
    朱曼玥把嘴里的菜咽下去,抬起头说:“我好久没进电影院了,明天晚上想看场电影。但?是不知道最近上映的电影哪部比较好看,正在翻微博上的影评。”
    家里有家庭影院,有那么多跌宕起伏的经典老片可以观看,她非要去看最新的。
    说她看新电影是图个新鲜感吧,她又跑去看已?经看过了的人的影评,提前预支观影体验中最精彩的部分。
    萧宗延委婉地问?道:“不怕被剧透?”
    朱曼玥摇头:“我就是喜欢被剧透。现在的电影太慢热了,如果?一部电影我没提前了解故事?梗概,大概率前三十分钟我根本不知道这部电影在讲什么,很难看进去。带着剧本进影院,在看的时候我就能发现一些精彩的伏笔了,这样我才会觉得这部电影值得一看。”
    她总是跟大部分人不一样,仿佛生来就与众不同。
    萧宗延沉默片刻,仍旧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你就是太浮躁了,非要人嚼碎了喂给你,不然就不会思考,这样可不好。”
    话糙理不糙。
    朱曼玥觉得萧宗延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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