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将桌上换了人。彭乐抓起一瓶啤酒,喝了几口,上下打量张弛,皱着眉。“这不好好的吗?又没伤又没残,干嘛周末老不回去?整天让三姑呲达我。”
    “周末要值班。”
    “不是,你还真打算在这小破地方干一辈子啊?”彭乐摆起表哥的谱,瞪起眼睛,“那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我说你家里那个烂摊子,怎么整。”
    “那些我不懂,你问我干嘛?”
    张弛喝口水,靠在沙发上,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简直看得彭乐火冒三丈,盯了他一会,自己先泄了气。“行吧,你就拖着,拖到要命的时候,你就知道,是自家的事重要,还是派出所那些鸡毛蒜皮的事重要。”他用啤酒瓶和张弛的矿泉水瓶碰了碰,决定先缓和缓和关系,“最近早晚还练不?”他知道,张弛在毕业时,都保持着跑操的习惯,一早一晚,雷打不动。所以他看着比他瘦,但更有劲,还有腹肌,让彭乐很是嫉妒。
    “早不跑了。”张弛还是那副死样子,他不解地瞥一眼彭乐,“你要干嘛?”
    “那没办法了。我还想跟着你练一练呢,得减肥了。”彭乐很轻易就放弃了,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肚子。他比张弛大五岁,还不至于挺胸凸腹,但脸盘似乎有日渐圆润,帅气锐减的趋势,都是钱多闹得。“操,下回谁再叫我喝酒,我死也不去了。”他忘了自己手上还拎着一个啤酒瓶。
    张弛建议他,“上年纪了,不适合剧烈运动。你游泳去吧,对心肺好。”
    我还不到三十,怎么就上年纪了?彭乐冲他翻个白眼,“去哪游,海里啊?拉倒吧。”彭乐曾有小时候在海里游泳,被水母蛰了一口的惨痛经历,提起这个就浑身不得劲。
    “大学里有游泳馆。”
    彭乐回忆了一下,“什么游泳馆,不就是以前学活中心那个溜冰场吗?屁股大点的坑,一转身能撞倒一片小学生。”看样子,他已经造访过新建的大学校园了,而且目的绝不是去知识的海洋里畅游。果然,等彭乐的对象驾临时,张弛明白过来,对方是个女大学生,而且才大二。狗友们暗暗地羡慕,嘴里骂道:彭乐这家伙简直是个禽兽。女大学生则落落大方,说:“没有啊,不都是同龄人吗?”她故意把张弛晾在一边,等狗友们都散了,才跟张弛笑了笑:“是你啊。”
    此女正是公厕失窃案的女主人公,跟张弛算得上冤家路窄。报案之后,她打过两个电话到派出所找张弛,问查案的进展,第一次张弛接了,说:尚无进展,请她耐心等着。第二次,他便假装人不在,没有接电话。之后对方没有再打过来,好像也没有真的去举报。所以张弛也心平气和地跟她打了个招呼,“你好。”
    “这回能留电话了吗?”
    “微信吧。有事你发信息。”张弛见彭乐没有意见,便和邢佳交换了微信,然后跟众人告辞。彭乐套上鞋,送张弛到楼下。这个小区是彭家开发的所谓高端物业,数栋依山傍海的小楼房,都是独门独户,入住率不高,因此楼下也不甚亮,新修剪过的花木形成一蓬蓬硕大的黑影子,包围着两人。
    “腾腾,”彭乐脱离了狗友们?s?的众星捧月,人也正常了,他看着张弛,“你要真有困难,就说话,都是自家亲戚。”他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说真的,你要是跟我一样,也在生意场上混几年,你就知道了,除了自家人,谁也不能信。”
    张弛默不作声,显见在犹豫。彭乐屏住呼吸,终于等到张弛开口,“那你借我点钱吧。”他说,“等我发了工资还你。没钱吃饭了。”
    “操。”彭乐憋了半晌,悻悻地捞出手机,往张弛微信里转了五千块钱,“你别还了,我都怕别人听见笑话。”张弛点了接收,说声谢谢,毫无愧色。
    周日原本答应了跟彭乐去钓鱼,结果临时接到小董的电话,只好爽约。张弛来到办公室,得知老张那家伙又请了病假,躲在家里没来,只有小董站在地上手足无措,乔有红也在一旁发愣。张弛心想:怎么又是她?乔有红则松了一口气,说:“小张,你来了就好了。”张弛用眼神询问小董,小董走到一旁,才小声跟他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怪,我一个人不敢去。谢谢你啊张哥。”其实小董比张弛还大一岁,但张弛没管这些细枝末节。来都来了,他一边套上警服,叫乔有红和小董跟上,“去看看吧。”
    三人到了理发店,张弛远远就见两副纸幡在地上,白色的纸片跟秋后蝴蝶似的,在晨风里可怜地抖动。乔有红把手机里的照片给张弛看,“这东西原来就挂在我门上。我开门晚,一开门就看见被风刮在地上,手机里照片有些是邻居一早看见,拍了传给我的。你说谁这么缺德呀?”
    街上还有几个邻居商铺的人在看热闹,张弛看他们的表情,都不像做贼心虚的样子。他问乔有红:晚上没听见什么动静?乔有红说没有呀。张弛就知道她撒谎了,因为他来找窦方的那两晚,乔有红都在外头鬼混。他看了一眼这个风韵犹存的三十岁女人,又看向理发店。
    乔浩轩今天不用上幼儿园,正坐在小马扎上,把鸡蛋羹当毒药一样慢吞吞地吃着,窦方坐在他对面,碗里的大米粥已经凝固了。她放下筷子,飞快地看了一眼张弛,脸上还有些慌乱。张弛将脸冲窦方的方向一偏,“她也没听见?”乔有红说:也没有。张弛又问:你店里之前那两个外地人呢?乔有红解释说:他们是她的老乡,白天在学校当民工,晚上都睡县郊的大通铺,也不是坏人。
    一辆破警车停在路边,老许下来了,后头还跟着老梁。邻居们忙把脑袋一缩,都躲回店铺里了。其实,没人死,没人伤的,这阵势有点大了,但老许脸上颇严肃,围着白幡走了两圈,叫老梁拍了几张照片,跟路人交待:不要破坏现场。然后走进理发店。见一群警察挤进来,窦方头也不抬,起身把大米粥和鸡蛋羹都端去厕所倒了,她守在马桶边,一连按了好几下冲水键,轰隆隆巨响,仿佛在冲石头。
    老梁安慰乔有红,“芝麻大点事,别一惊一乍的。”背着乔有红,却跟老许说:“我怎么觉着,像外国电影里演的情节,叫什么来着?”
    小董是个二次元宅女,灵机一动,说:“死亡威胁。”
    老梁一点头,“哎,是有点那个意思。要么,就是有人想吓唬吓唬乔有红?也不知道她得罪了谁。”他嘴里说着,眼睛望着老许。
    老许不耐烦地一摆手,“她能得罪谁?”
    老梁说:“前段时间还有人报警,说店里,那个什么,乱搞男女关系。”
    令他大失所望,老许的表情很坦荡,倒好像被他提醒了似的,忙问:“对了,上回是什么人报警?”
    老梁说:“是一个女的用网络电话打的,说话挺客气的。”
    老许说:“那跟这回应该不是一个人。这个一看就是搞封建迷信嘛,装神弄鬼的,估计也没什么文化。应该没大事。听说这附近常有外地闲杂人员打转悠?这个你们得提起警惕。”叫小董写一个出警报告,“先不要立案了。”
    老许下了结论,乔有红只好作罢,正要送老许等人出门,听见脚步噔噔的,窦方披散着头发,连吊带裙睡衣也没换,就跑了出去,手里打火机一点,那两幅白幡从萧瑟秋风中的蝴蝶变成了耀眼的火凤,顷刻间就烧成了纸灰。
    这,没立案,还用“保护现场”吗?老梁原本觉得老许小题大做,给窦方这么一整,他请示性地看向老许。“算了,那么个瘆人的玩意摆在外头,让人怎么做生意?”老许也没叫人阻止窦方,和老梁钻进了警车。张弛和小董准备走回派出所,车子正要启动,老许把车窗摇下来了,跟张弛说:“那个洗头小妹,窦什么,你不是留她身份证了吗?查一查,她以前干什么的,家里都有什么人。”
    张弛嗯一声,转头看向对街,见窦方两手抱着赤裸的手臂,静静地站了一会,忽然抬起一脚,把烧黑的木棍踢飞了。她大声地说:“晦气玩意,你妈死了!”
    替老张值了一天班。晚上七点,张弛来到烤肉馆子,点了一个蒸饺,两个凉菜。他一边等菜,看着对面的理发店。今天,卷帘门很早就拉了下来,只有二楼的窗户里透出灯光。“对面今天没营业?”张弛掰开筷子,问服务员。
    “没。”服务员摇头,“遇到这种事,谁还敢开门?她家连个男的都没有。”
    张弛吃完饭,正要结账时,看见窦方拉着一个大行李箱走出来。夜色中,她站在路边,有点茫然地看着街上的行人和车辆。他忙把一百块钱放在桌上,小跑两步,来到街对面。窦方坐在行李箱上发呆,一抬头,看见张弛。
    “你去哪?”张弛打量着她。
    “不知道。”窦方低头,鞋尖在街上踢了踢,“红姐把我炒了。”
    第七章
    “先去旅馆住一晚吧,明天再说。”张弛说。
    窦方没吭声,指甲抠着破箱子的把手,结果把一个指甲上的亮片给抠掉了。她一股怒气自胸口溢出,心想:真是倒霉。她没精打采地重新站起身,拖着箱子,“你别管了。”
    张弛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没有钱?”他说着就去掏钱包,这时才想起来,恐怕自己的钱包并没有比窦方的丰满多少,昨天彭乐借的五千块钱还在微信里。他把手机拿出来,“你加一下我微信。”窦方瞟了他一眼,他解释说:我可以借点钱给你应急,两千,够吗?
    窦方不肯借他的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给你。”
    张弛手插在衣兜里,无语地看着她。她的背后是一串串的路灯,延伸进无边的夜色,这让张弛莫名想起了小学课文里,那个手上举着火柴,在街头流浪的小女孩。不知为何,他在她面前容易同情心泛滥。“要不,”他想了想,“你先去我那住一晚吧。”
    窦方惊讶地看一眼张弛。还没来及说话,张弛将行李箱的把手接过来,窦方忙跟在他后面。
    到了张弛家,窦方才基本确定,张弛没有要趁人之危的意思。张弛的房东是年轻夫妻,结婚没多久就相携去城里打工了,房子三室一厅,是婚房,客厅里还挂着夫妻二人巨幅的结婚照。窦方被他领进主卧,看见天花板垂下来的拉花,床头贴的玫瑰心,连射灯都是暧昧迷离的暗红色。窦方很不自在,“我不想睡这。”好像新婚洞房一样。
    “侧卧我住的。”张弛也对这满室喜气避之唯恐不及,他把窦方的行李箱靠在墙边,“你凑合一下吧。”
    窦方是借住的,当然不好意思去跟他抢侧卧,她将大立柜拉开,脸又耷拉了,“没被子。”立柜里空空如也。
    “我就一床被子,”张弛也无奈了,他指着行李箱,“你那里……”
    箱子里全是衣服,窦方眼巴巴地瞅着他,“被褥装不下,我都给红姐了,”被乔有红扫地出门,她有些耿耿于怀,“我可不想再回去跟她要了。”
    “去买吧。”张弛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算了算了,”窦方发挥抠门本性,把箱子打开,衣服一股脑倒在床垫上,“天气不冷,我盖件衣服就行了,明天再说。”
    她在那里扒拉衣服,张弛转身出去。
    一会窦方也跟了出来,头发绑成个丸子在头顶,穿着格子衬衫,九分裤,两只光脚踩着拖鞋。这已经是张弛所见过她最保守的打扮了。来到一个单身男人的家里借宿,窦方还保有几分警惕。她站在客厅里,有些无所适从,张弛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自己早上没来得及吃的鸡蛋和油条,他恍然大悟,“你还没吃饭?”
    蹭住又蹭吃,窦方有点不好意思,忙说:“我吃鸡蛋就够了,我爱吃鸡蛋。”
    “冰箱里有菜,你想吃什么,可以自己?s?做。”
    窦方仍然望着他摇头,“我不会做……”
    “我做吧。”张弛把茶几稍微收了收,来到厨房。打开冰箱的时候,他扭过头,看见窦方已经坐在了沙发里,拿着遥控器,把电视打开了。这让他意识到,事情的发展有些诡异,他没有必要对她这么殷勤啊。他心不在焉地洗菜、切菜,客厅里的窦方脸对着电视,余光不断飘进厨房。她觉得张弛在厨房里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猜测他大概是没做过饭,谁知十来分钟后,他端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出来,有肉丝,还有青菜。
    他没再跟窦方客气。已经预知了她懒惰的本性,张弛交待她吃完饭要洗碗,然后便关上卫生间的门,开始洗衣服洗澡。等他出来时,窦方已经吃完饭,洗刷了碗筷,正对着电视屏幕发呆。听见拖鞋吧嗒吧嗒的声音,她扭头一看,张弛穿着白t恤,深蓝色的运动短裤,头发微湿,身上还带点沐浴露的味道。她眼神有点飘忽。隔了一会,见张弛手插裤兜,还站在沙发背后,窦方把屁股往边上挪了挪,“你看电视吗?”
    “你看吧。”张弛说。
    窦方见他转身要回房间,她才想起来谢谢他,“你好厉害啊,我没吃过男的做的饭。”
    张弛垂眼看着她,眼睛密茸茸的。客厅里没开灯,只有电视屏幕发出的光,照得人脸上时而明媚,时而晦暗,十分诡异。张弛说:“你又想打听什么?”
    “夸你都不行?”
    “我上大学时,也在外面住的。我女朋友,不,是前女友,有点懒,”这话他留有余地了,是令人发指的懒,大学四年,她以把他培养成了二十四孝男友而骄傲。张弛有种往事不堪回首的感觉,他一哂,“我要是不学做饭,就把自己饿死了。”见窦方双眼闪闪发亮,显然为开启了这个话题而兴奋,张弛将她一乜,“别打听了。你自己的感情经历不是比我复杂得多吗?”
    提到自己的感情经历,窦方立马闭上了嘴。
    张弛转移话题,说:“有学生常年在外面住,学校宿舍很多床位都是空着的,可以租给外面考研、上补习班的人。你去问一问,租个床位,一个月可能也就两三百块钱,还比外面安全。”
    “大学宿舍?”窦方提到学校就有些发怵,“宿管会放我进去吗?”
    “你有认识的人吗?”
    窦方摇头。
    张弛想,他可以去问问那个邢佳。但这事还说不准,他没有告诉窦方,只说:“我去玩会电脑,有事叫我。”
    电视机在喋喋不休地制造噪音。窦方盘腿坐在沙发上,有点想洗澡,又想起自己不仅没有被子,也没有毛巾,想必张弛不会那么体贴,特地替她准备多一套洗漱用品。她再一次回头去看,张弛房间的门没有关严实,自门缝里投出一道黄色的灯光。起先她仿佛听见电脑游戏的声音,然后房间里安静了。
    “你几点睡觉?”张弛走到房间门口问她,脖子上还挂着耳机。
    “哦,我这就睡。”窦方把电视关了。
    “你等会。”张弛回到房间,接着去而复返。窦方视线追随着张弛,见他把笔记本电脑搬来茶几上,坐在她旁边。“我替你找了几个出租的房子。”张弛打开网页给她看,“这个是和人合租,但对方是男的。这个自带床和桌椅,位置有点偏。这个马上可以住,但稍微贵点。”他把电脑推给窦方,“你自己看吧。”
    三更半夜不睡觉,替她找房子,是怕她赖在他家哈?窦方看也不看,板着脸说:“哪个都行,我明天就搬。”
    张弛看她一眼,“不用急,找到合适的再搬。”他觉得对她不该那么殷勤,又加上一句:“反正我白天都不在。”
    “那我给你房租。”
    “不用。”
    窦方把键盘敲了敲,鼠标滑上滑下,盯了电脑一会,她目光缓缓落到张弛脸上,“你干嘛对我这么好,你喜欢我啊?”
    张弛被她的直白搞得一时语滞。过了一会,他清清嗓子,说:“你能别胡说八道吗?”
    “那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漂亮?”
    平心而论,是挺漂亮的。“还行吧。”张弛说。
    窦方切一声。她刚才无聊的时候,在沙发上打了几个滚,丸子头也炸开了。她读书不多,因此发量很为可观,满头栗色的卷儿,像只懒洋洋的幼狮。张弛后知后觉,“你洗澡吗?”他想起自己还有一条多余的毛巾。谁知窦方把这当成了一种暗示,她一只脚把电脑踢开,爬到张弛身上,两只胳膊圈住他脖子,红红的嘴巴也凑过来,“你想要吗?”
    张弛脑海里警铃大作,他想起自己不久前才下的决心。他身体努力往后仰,试图拽开窦方的两只胳膊,“别这样。”
    窦方一边解开他运动短裤的抽绳,跟他咬耳朵,“我可以用嘴。”
    张弛经过脑海的天人交战,最终妥协了。这让他对自己恶劣的男人本性体验得更加深刻,原来他并不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这次他显然更加熟门熟路了,没有来得及产生任何抗拒或不适,就陷入了强烈的快感中。他觉得她的嘴巴和舌头都美妙无比,并情不自禁把手指插进了她栗色的发卷中。最后窦方被他抱起来,坐在他的腿上,两人唇舌交缠,拥吻了好一会。张弛感觉自己又硬了,他把紧贴的身体分开了一点。
    窦方胳膊还搂着他,脸颊发热,眼神迷蒙。“你能给我钱吗?”
    “你要多少?两百?”张弛头脑稍微冷静了。
    窦方说不够,“我要还债,我欠了别人的债。”
    “那你要多少钱?”
    “一百万,你有吗?”
    “没有。”
    “好吧。”窦方又贴到他身上,去咬他的嘴巴。
    这样没头没脑亲热的结果是,张弛把侧卧的床让给窦方,并且在出门时替她顺手关上了灯。黑暗中他摸到了沙发上,盖着衣服凑合睡了一晚。翌日醒来时,上班已经晚了,他进房间去换衣服时,见窦方拥着被子睡得很沉,脸颊发红,嘴巴微微张开,手机丢在脑袋旁边。满地花里胡哨,都是她的衣服鞋袜。张弛只好放弃了换衣服的想法,一边懊悔不迭,告诫自己:真的不能再乱来了,一边胡乱套上制服,往单位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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