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姐说:“那不就是洗头妹吗?”
    窦方满脸不高兴,立即说:“那我不签字了。”
    张弛只好又走回来,把罗姐写的洗头妹三个字用笔划掉,添上“美容美发助理”一行。窦方这才签了字。她的字如其名,钢筋铁骨,有点男人气。
    张弛在整理卷宗,罗姐完全当乔有红二人不存在,跟张弛拉家常。身边有一个未婚的男青年,而且性情易于操控,对于罗姐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是一个拓展社交极大的资本。她决定把这事情抓起来,“你真有对象吗?上学还是工作了?”
    张弛想装作没听见,可办公室里太安静了,罗姐没等到回答,又问一遍。他无奈,只好说:“分手了。”怕罗姐还要刨根究底,“不太想提这事了。”
    “我就知道,你看你,从早到晚,连个电话也没有。” 罗姐此刻彰显了自己中年妇女的精明和固执,她继续刨根问底:“怎么分的啊?”
    “毕业了,就分了。”
    “我看你是重点大学毕业的。怎么,她嫌你县级单位,太偏远啦?”张弛没有作声,罗姐便视为他默认了,“那家里条件应该挺好的,”罗姐说:“两个人在一起,还是得家庭背景合适,尤其是男的不能比女的弱。你爸妈干嘛的?看你的样子,应该不是做生意,也不是当官的,是当老师的吧?”
    张弛“嗯”一声。
    罗姐把他的沉默当成了黯然神伤的表现,她关了电脑,把包拎起来,说:“没事,姐这有个挺适合你的姑娘,是检察院的,姓廖,你上次去送材料还见过她,大眼睛,白白净净的,还记得吗?”
    张弛知道这号人,但印象不深,“她啊?再说吧。”
    罗姐只当他矜持。一边穿外套,看他一眼,“以前的对象是不是挺漂亮的?”她心领神会,没有逼得太紧,急急地说:“十点多了,我得回去看看女儿睡了没有,她晚上就爱在被窝里玩手机。”
    值班要到早上七点。罗姐每次都拿女儿当借口,一到十点就走人。张弛习惯了,也不生气,“路上注意安全。”
    罗姐拎着包又去了趟厕所,走到门口时,她又想起来,特地跑回来捅了下张弛的胳膊,“别让她们用咱们办公室的厕所!我怕传染病。”
    罗姐一走,窦方就对乔有红使个眼色,乔有红立马转向张弛,“小张,让我回去看一眼吧,看了我再回来。”
    “你回去吧。”张弛把乔有红的身份证递给她,很干脆地放人了。
    窦方探头一看,自己的身份证还压在张弛的写字板下面,没有要给她的意思。她扶着墙站起来,跺了跺发麻的脚,在张弛的办公桌前晃了晃。见张弛没有理会自己,便也跟着乔有红往外走,才到门口,张弛忽然说:“让你走了吗?”转过头来看着她。
    窦方明白过来,自己是外地人,所以被区别对待了。男小张并没有比女老罗好说话。她嘟囔了一句:“我用一下厕所。”
    张弛又把脸转回电脑屏幕,没说话,是默许了。
    窦方去了洗手间,夜里极静,隔壁科室加班的人都打呼噜了。哗哗水声响了很久,拖鞋吧嗒吧嗒的,又走了回来。窦方没有卸妆的工具,脸上仍是红一团、黑一团。她有点口渴,可又不想顶着这一张滑稽的脸,在衣饰整洁、英俊潇洒的小警察面前晃来晃去。最后她用罩衫垫在屁股底下,靠着墙开始打瞌睡。
    张弛摆弄了一会手机,抬头看见窦方居然睡着了。她睡得很沉,鲜红的嘴唇微微张着,摊着两手,并拢的双腿也放松了,四仰八叉的,短裙快堆到腰上。并没有像她自己讲的那样怕冷。
    窦方是被张弛叫醒的。他把制服外套穿上,经过她身边,在她拖鞋上踢了一脚。她茫然睁眼,正看见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办公室的灯关了,晨光照进来,在这种光线下,小警察的眉眼格外有种温柔的味道,眸子很亮。窦方见识过熬通宵的男人,身上通常只有烟酒味和汗味,浓烈恶臭。他没有,因为是合衣睡的,白衬衫上略微几道褶,大概还刷了牙,头发的鬓角上挂着水珠。
    不是没有对象吗?一个男的,打扮给谁看呢?窦方琢磨着。
    “口水擦擦,”他有点嫌弃地说,把身份证丢在她腿上,“我下班了。”
    “哎,”窦方瘫坐在地上,把他叫住。坐着睡了一晚,她脖子落枕了,窦方一手捂着脖子,瞪着眼睛,“我到底是犯法了还是没犯法?”
    张弛敷衍地说:“情节轻微,免于处罚。”
    “那到底是犯法了,还是没犯法?”
    张弛只好说:“目前来看,没有违法证据。”
    窦方来了精神,从地上爬起来,“昨天是谁报的警?”
    “匿名群众。”
    窦方不相信,一脸的狐疑:“男的还是女的?老不老?”
    电话的确是匿名的,但张弛在系统里看到老梁的接警报告,有来电的电话号码,致电人的性别。被窦方一再追问,他只说了两个字:“保密。”
    窦方知道他是故意的,她很愤怒,握着拳头,说:“滥用职权,我投诉你。”这时老梁手里拎着两只包子,一杯豆浆,神清气爽地地走了进来,“张弛,昨晚谢谢哈,吃了吗?”张弛便没有理窦方,说:正要去吃。在他俩打招呼时,窦方靸上拖鞋,沉着脸,从二人的空隙间挤了过去,飞快地跑下楼去。
    第三章
    值完夜班后,张弛又连着上了个白班。办公室里除老梁和老罗外,还有一个女科员小董,是从乡镇单位借调来的,除了躲出去打电话外,屁股基本不会离开工位。又有刚过五十岁的民警老张——可以想见,有老张在办公室,张弛永远只能被叫做小张。幸而老张最近常往分局跑,想在年内争取办个病退,回家去打太极拳。所以,白天出警跑腿的活,基本被张弛和老梁包揽了。到下午四五点时,张弛头昏脑涨,老梁背着人冲他挤眼睛,说:“早点回去吧,他们问起来,我就说,隔壁交警队借你去查酒驾去了。”
    张弛提早溜出来,先去附近的大学打了会球。学校是新成立的民办大学,设施属于曾经的县少年馆,后来改名叫做青少年学习活动中心,改建大学时,只略微做了翻修,所以保留了各类球场,还有一个不大的室内游泳池,成了对外开放的收费项目。张弛球打得不错,场边陆续有人驻足观赛,结束后,临时队友抱着篮球来问他,“哪个院的?留个微信呗,下回再约你。”张弛把微信扫给他,收起手机往家走。
    经过风情理发店门口,他抓了下头发,心想:得理发了。翻起衣领一闻,打球出了点汗,但味道不重,也就懒得再特意绕回家洗澡。走进了理发店,傍晚没什么生意,乔有红和窦方正坐在一起吃饭,桌上摆着一盆菜,内容物不明,汤汁红得可怕。乔有红五岁的儿子才放学,已经在小饭桌吃过了,正坐在皮圈椅里摆弄手机,屏幕上火光四射,砰砰锵锵的。
    乔有红一抬头,“小张,”她忙放下碗站起来,担心还是昨晚的事,有些紧张地看着张弛。
    “理发。”张弛看她愣愣的,主动说道。
    “哎,行。”乔有红放下心来,殷勤地说:“上楼吧,我给你洗头。”
    张弛说:“你吃饭吧,不是有助理吗?”窦方浑然未觉,还伸着筷子在盆里捞菜,被乔有红在胳膊上一推,叫她带客人去洗头,“桌上这些我收拾了啊?看给你整的,乱糟糟的。”窦方放下碗,不太高兴地睃了张弛一眼。她抽张纸巾,把辣椒蛰得红通通的嘴唇擦了擦,对张弛偏了下头,自己先往楼上去了。
    张弛走上楼梯,眼前是个不到十平米的小隔间,躺椅加洗头池子占了一半,紧挨着一张单人小床,上头堆得更精彩,各种颜色材质和款式的女装,夹杂着不配套的胸罩和内裤。手机充电线索性扔在洗头池子里。窦方嘴里嘀咕一句讨厌,把充电线往床上一抛,然后又睃了张弛一眼。这不免让张弛觉得刚才那句讨厌是针对的自己。他已经有后悔的想法了,窦方则催促了一句:“坐啊?”
    张弛躺倒,窦方放水时,垂眸看了他一眼。她还穿着昨晚那件彩色条纹的背心,短小的罩衫?s?挂在肩膀上,一俯身,领口上缘的隆起若隐若现,视线上方,她的身形晃了几下,那张脸倏的垂下来了,近在咫尺。张弛闭上眼,感觉到她探身去拿了洗发液,然后把毛巾掖在他衣领里。
    水有点凉,张弛忍着没开口,这一躺下,顿觉倦意上涌,整个人都漂浮起来了。窦方也没休息好,精神有点恹恹的。她细细的手指在他头发间穿梭,有一搭没一搭地在他脑后和太阳穴上按压。她按得很潦草,但张弛觉得舒服极了,洗完有一会没动。
    “哎,”毛巾被丢在脸上,窦方的声音在奚落他,“睡着啦?”
    张弛擦着头发走下楼,坐在镜子前时,乔有红拿起剪刀在他头上比划了下,有点紧张,她问:“剪个什么样的,小张?”
    “随便吧,”张弛很无所谓地说,“短点就行。”说话间,头发上的水珠滚落下来,砸落在他的睫毛上,他闭眼,晃了晃脑袋,再睁眼时,看见后面沙发上的窦方,她正在镜子里看着他。
    两人一对视,窦方立即低下头,开始欻欻地翻杂志。
    乔有红理发也十来年了,可对着张弛这个脑袋,总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摆弄,理了好半天,还在鬓角的地方精雕细琢,这时夜幕映衬出远处几栋居民楼的影子,政府办公大楼前的广场上,霓虹灯的光束不时掠过街头,广场舞的音乐也响起来了。这代表已经八点了。张弛不耐烦了,说:“这样就行了。”他回过神来,把凝望着外头的目光转回镜子里,耙了一下头发,心想:真是见鬼。
    忽然间镜子里的窦方丢下杂志,走了过来,把手机从小男孩的手里夺过来,警告他不许再偷玩她的手机。“下回我把充电线也剪了,让你在我床上翻,真讨厌。”小男孩坚称自己没有翻。“你没翻,我床上怎么跟狗刨了一样?”窦方扯着他的胳膊,来到洗手间,命令他刷牙洗澡。拧开花洒后,这个叫乔浩轩的男孩恬不知耻地挺着自己的小弟弟,说:“我不会洗澡,你给我洗。”窦方翻个白眼,“自己洗。”背过身去,还提醒他:小心不要摔到头。乔浩轩早不理她了,在哗哗的流水声中,大声唱起儿歌。
    窦方放轻脚步,把洗手间的门打开一道缝,听外头的动静。
    张弛正从口袋里掏钱,乔有红忙说不用。“三十吧?”张弛说,给了乔有红,又想起来,洗头妹替他按了几分钟,大概也要收费的,“洗头多少钱?”
    “洗头?” 乔有红一愣,笑了,“洗头要什么钱?一起的。”
    张弛觉得物超所值,给了乔有红三十,乔有红推不过,也只能接了,眼睛望着张弛,“小张,我听说你自己做饭啊?”
    “偶尔做。”张弛说,琢磨着她这句话的用意。听说?自谁的嘴里听说呢?昨晚才进了趟派出所,乔有红的眼神总有点躲躲闪闪的,张弛倒若无其事。对“小张”这个明显套近乎、简直有些不合宜的称呼,也没有表现出反对,这让乔有红有些感激。“下回懒得做,来姐这吃吧。”乔有红得寸进尺,“多个人,吃饭也热闹点。”
    张弛谢绝了,把肩膀上掸了掸,起身准备走。乔有红忙又抓起刷子,在他衣领上和背上扫了扫,送张弛到门口,问:“你们昨晚关了方方一晚上啊?”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张弛的脸色,“她犯什么错了吗?”
    “没有,只是核实点情况。”张弛说着,见窦方靸着拖鞋,抱着两条大毛巾,目不斜视地往洗手间走,嘴里抱怨道:“来这吃,谁做啊?咱们自己也不整天吃外卖吗?”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张弛又对乔有红补充了一句:“跟你没关系。”便离开理发店,往办公大楼的方向去了。
    理发店被人举报的事没有传出去,乔有红莫名觉得,是张弛替她保的密。隔了几天,她订了一筐才下渔船的新鲜海产,还蒸了一锅海菜包子,叫窦方趁热送去派出所。老梁不客气地接收了,立马到处找小刀,要撬生蚝吃。罗姐说怕三高,没怎么动,又骂老梁像野人,生的也敢吃,“这东西燥,晚上你媳妇受得了吗?”
    “怎么受不了?”老梁说,“我看老王晚上麻将都搓不动了。你也别老惦记那胆固醇了,给男人补补。女人靠睡,男人靠吃,他吃不好,你就睡不好,跟什么更年期都没关系,懂吗?”
    这一群男男女女,说起黄色笑话,乐得前仰后合。窦方咬一咬嘴唇,站在门边没走。
    没看见张弛。她知道乔有红这箱海产主要是给张弛的,眼见被众人瓜分得只剩了个底,张弛连个影都没有。
    “哎,张弛去哪了?”老梁也想起了这一茬。
    “打电话去了吧?”小董心情很好,罕见地跟窦方打了个招呼,“出去好一会了。”
    窦方决定再多等一会。既然好心来送东西,总得让人领情吧?她趁罗姐没看见,溜进了洗手间。拧开把手,有人在里面,给窦方吓一大跳,原来是张弛在洗手间打电话,基本上他只是听着,没怎么开口,所以静悄悄的。被推开的门顶了一下,他回头,满脸的怒容。窦方傻眼,正要道歉,门“哐”一声巨响,又被他从里面甩上了。
    窦方望着还在震颤的门,咕哝一句:“神经病。” 余怒未消地走回办公室,她把塑料筐子夺过来,剩下的连汤带壳往桌上一倒,就往外走。小董从座位上稍微挪了下屁股,冲窦方的背影说了声:“谢谢啊。”罗姐将她一睐,好心告诫:“小董,你可少跟她打交道啊。”她转头问老梁,“那天是不是她自己说的,连高中都没读完?”老梁嘴里叼着包子,把材料送去小办公室,又回到座位上,“老许在里头呢,你别嚷嚷了。”罗姐撇了一下嘴,和小董都不做声了。
    老梁见张弛从洗手间回来,招呼他,“吃包子,还热的。”张弛心情不好,说不饿,你们吃吧,走到楼下时,正见窦方穿过广场,等到一个绿灯,她小跑到了对街。她穿着长度到大腿的薄毛衣,红通通的,下面光着腿,脚上是及踝靴,好像毛茸茸的一团红云。
    晚上下班后,张弛没急着回家,他走到风情的门口。
    乔有红不在,窦方和乔浩轩依偎在沙发上,两颗脑袋凑在一起,看手机视频看得入迷。
    张弛在门口的台阶上磕了磕鞋底。他没穿制服,衬衫外面套了件浅色的长风衣,窦方一时没有认出来,才站起身,脸又拉下来了。“关门了!”她重重地坐回沙发里,丢过来一句。
    “不是没到八点吗?”张弛不请自来,走进店里,“理发。”
    窦方把手机推给乔浩轩,她拧起眉头,“你不是才理过吗,又理?”
    张弛嗯一声,“理得不好,再修一下。”
    “我不会,你等明天红姐在时再来吧。”
    “不要她了。”张弛想到乔有红那个技术就头疼,“你替我随便修一修。”
    “我真的不会。”
    “没事。”
    窦方疑惑的眼神变得狡黠。她心里哼一声,故意要使坏,“行,我要剪个坑,你别怪我啊。”
    “先洗头吗?”张弛不等窦方指挥,自己上了楼,在皮椅上躺下来。他看见窦方那张脸俯下来,离的很近,好像打量了下他的发型,然后又抬起来。“闭眼。”她说,双手从太阳穴上按到颈后,她不经意地说:“你这里很硬,压力太大了?”在他颈后不轻不重地捏了几下,她的手又顺着耳际到了头发间,“水是不是有点冷?”她总算想起来问他。
    张弛闭眸躺着,觉得四肢百骸又失重似的漂浮了起来,紧绷的神经也舒缓了很多。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飘到了空中,冷眼看着这具躯体任人摆布。洗头小妹恶行恶状,但是有一双异常温柔灵活的手。她细长洁白的手指在他发间游移,挑逗,忽然,她有意无意地碰了下他的睫毛。
    他猝然睁开眼,看着她。
    窦方无辜地眨眨眼,两只手停在他肩膀上,“肩膀怎么也这么硬?”她睫毛忽闪着,“紧张啊?”
    “这个,你做不做?”张弛做了个手势。
    第四章
    张弛镇定地看着窦方,其实心里有点紧张,怕窦方抬手给自己一个耳光。
    果然窦方很戒备地瞪起眼睛,“滚,我不干那个!”
    张弛坐起身,说不上是释然还是沮丧。头上没来得及擦的水淌得脸上湿漉漉的,眼泪一样。他抹了把脸,脑子里清醒了些,“对不起,”他说着,走过去拿衣架上的风衣。这让窦方想起了派出所那个早上,他在晨光里俯视她的样子。然后她又想,他故意折腾了她一晚上,今天还莫名其妙冲她发脾气,真讨厌啊。
    “哎,”窦方拧着眉毛,有点古?s?怪地瞅着他,“你不是钓鱼执法吧?”
    张弛一怔,刚才那一刻,他完全忽略了自己是警察。他也觉得自己鬼迷心窍了,正色说:不是,你就当我胡说八道吧。
    窦方脸色才缓和,又浮上怒容,“你以为我是干什么的?“
    张弛想了想,“你不是美容美发助理吗?”
    窦方觉得他肯定有嘲讽她的意思,但他那一张天生具备迷惑性的面孔,找不出丝毫端倪,这让窦方心里很没底。张弛拎着风衣,被她挡在门口,两人四目相对,沉默了片刻,窦方忽然一转身,噔噔噔下楼,把咯吱作响的卷帘门放下来,然后叮嘱乔浩轩,“玩你的手机,不许上来捣乱哦。”乔浩轩盯着手机,头也不抬。
    窦方回到楼上,满不在乎似的,跟张弛说:“做。”
    她在下面忙活的这会功夫,张弛其实已经有点后悔了,而且楼下就有个小朋友在,简直太变态了。他没情绪了,说:“算了吧。”怕窦方觉得自己故意耍她,他解释一句,“对不起,今天心情不好。”
    “试试吧,”窦方很老练地招徕他,好像个卖水果的,“我技术很好的,事后马上心情变好。”
    张弛觉得她这突如其来的热络有点搞笑,“你不是不干那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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