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夫用来警示我的,”白川舟看她身板单薄,被风一吹,像是摇摇欲坠的花瓣,心紧了紧,走近了几步,“说是吃多了会浑身无力。”
    原来是这样的药无力,楚引歌这才放下心来,姜大夫一世良医,应也不会帮世子爷干这样荒唐的事。
    “药给你,”她将瓷瓶抛给他,自己却大喇喇地坐下了,浅笑说道,“我发现檐上的风景不错,先不下去了。”
    她的眸色灵动俏皮,摆明就是在欺负他不会轻功。
    成。
    白川舟径直往府内走去。
    楚引歌也不知他去倒腾什么了,半晌不见他出来,还真是将她晾在屋顶上了,自觉无趣,就想下去了。
    哪知刚一起身,就见白川舟搬来一梯子,架梯而上,两手攀着,不一会儿就上了瓦。
    连爬个梯都这么好看。
    “爷还真有办法,”楚引歌笑道,“我还想你求我带你上来呢。”
    “想得美。”
    两人坐在房顶上,看整个蔷薇居被残照晕染成了金麦色,绿枝扶着夕阳,浅浅摇摆,各色蔷薇渐渐半颓,散着迟末的香气,氤氲在日暮的风烟之中。
    楚引歌靠在白川舟的肩上,忍不住轻叹:“云尽山色暝,这里可真美啊。”
    “不是这里。”
    “嗯?”
    “是我们家,再说一次。”
    “真霸道。”
    “再说一次。”
    “我们家真美。”
    白川舟这才提了唇角,大掌缠紧她的细腰,“我媳妇也美。”
    他的语气骄溢,在这落得满幕金黄之中泛滥,像一只轻软蝴蝶在她的心尖停留,媳妇,听上去亲密又缠绵。
    楚引歌紧紧地贴靠着他,“你也再说一次。”
    “什么?”他故意问。
    “你说。”
    白川舟轻笑了声,歪头咬着她的耳骨,低低地唤着:“媳妇,我的媳妇。”
    热气又酥又痒,楚引歌不禁就笑出了声:“真好听。”
    我们的家,我的媳妇,他总是很专横,不管不顾地塞进来,将她的心的每一寸嫌隙都占得满满的,恣意率性,变成他的。
    可无妨啊,反正他是她的。
    白川舟凑得更近了,细嗅着她的玉颈,声色低惑:“媳妇叫得更好听。”
    楚引歌尚是不明,又觉颈侧湿濡,听他漫不经心地说道:“还有三十一天。”
    她这才反应过来,离除服还有三十一天......
    “色痞!”楚引歌轻推了推他,“爷怎么满脑子只想这档事?”
    “是只想和你有这档事。”白川舟只觉她散着馥郁的甜香,怎么都闻不够,从他创建天语阁,他就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可眼下,他竟有了那么一丝怕死。
    低笑问道,“棠棠,如果我哪一天死了,你会去找其他男子成亲么?”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随口闲谈。”
    楚引歌以为是黄昏给向来志骄气盈的世子爷都添了伤感,也没想太多,看着远处那缕即将下沉的暮色,坚定说道:“不会。”
    白川舟听她这么斩钉截铁地回答,心里既心酸又感动,刚想开口,就听她说道:“成亲也就这么一回事,没什么意思。”
    她似是很认真地思索了番,随后笑得粲然:“若真是有那么一天,那我就拿着爷留下的钱,远走他乡,养几个面首伺候我。”
    “你可真是将我的身后事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是爷说得么,别让自己过得太委屈。”
    楚引歌长睫轻颤,“我很听人劝的。”
    白川舟越听越恼,还听她将自己搬出来,忽然气得失笑,“还能看得上别人?”
    她的双手抵在他的胸前,十足的无辜:“人生嘛,怎么都是过,将就也能过下去。”
    “真浑啊,楚引歌,”他的眉眼冷峭,狠狠地咬着她的唇,“你这个小混球,就没见过比你更嚣张的女人。”
    看着那么小只,娇娇弱弱的,血液里比谁都反骨。
    她擦着他唇瓣上的水渍:“所以别死,好好活着,好吗?”
    楚引歌突然放软的语气,乌黑如墨的瞳眸泛着盈盈水波,白川舟的心微动,将她扯进怀中,低下头,将唇贴了上去。
    但他的动作很轻柔,耐心地描着她温热的唇瓣,待她抑不住溢出声时,他微冷的舌轻而易举地撬着她的齿贝,细细碎碎地啃噬。
    夜幕将垂未垂。
    日暮逐渐融合黑夜,分界变得不再清明,拉扯不清,就如他们的吻,交错如丝雨,身后是满目斑斓盛大的落日。
    良久,天完完全全地黑了。
    白川舟才松开她,笑道:“还成,吻了这么多次,终于学会喘气了。”
    他的声色低哑,在暗色中更显迷离微醺。
    楚引歌听他笑话她,轻捶着他的肩,他故意轻嘶。
    “我哪有用力.......”
    “上回被你咬的,忘了?”白川舟捻着她愈来愈烫的耳垂,知道她想起来了,凑耳低语,“真狠,下回换另一边咬。”
    楚引歌见他又不正经了,起了神,看到一边的梯子,忍不住揶揄道:“爷慢慢爬梯子,小心摔着,我先行一步。”
    谁知白川舟却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跳,随后又过去将那梯子踢翻在地。
    众仆奴本识趣地回屋各做各的事,一听到声响都围了出来。
    立冬一看木梯倒在地上,忙要扶起,就听自家的世子爷很不要脸地说道:“我从没体会过飞的感觉,夫人带我下去。”
    立冬的额角抽了抽,谁飞得会有世子爷多?整日蹿房越脊,腾空跃起就能蹿到二三十尺之上,他默默将梯子又放倒了。
    “我没带过人啊,”楚引歌看着离地高度,咽了咽口水,指示如春,“将梯子扶起来......”
    可众人本就是世子爷训练出来的,自是能看懂他的眼色,拉着立冬和如春识相地离开了。
    “诶诶,别走啊......”楚引歌揉着眉心,看向身边一脸淡定从容的白川舟,“我没带人飞过,怕把爷摔了......”
    “我有办法。”
    白川舟走过来,紧紧地贴抱着她,“这样是不是不怕被摔了?”
    楚引歌被缠得喘不上气,“松松,松松。”
    可他就是十足的无赖,蹭着她蓬软的发,语气十足的可怜:“爷怕摔。”
    还添了句:“求你。”
    楚引歌乐了,也不知方才是谁说的想得美。
    她被他搅得心软,就任由他贴着自己:“怕了你了。”
    最后倒是没摔着,还十足的稳当,但楚引歌却是心慌不已,总怕他在空中会掉下去,这带着人不如自个自在,她喘着气,双颊红润说道:“以后不带你了。”
    “那不行,”白川舟修指轻怕着她的后背,帮她捋气,慢斯条理地说道,“总不能所有的双人活动都废除了罢?”
    “.......”
    “不过棠棠,你现在喘气的这样子像是我们刚......”
    “闭嘴,别说话。”
    -
    翌日,白川舟还真天不亮就出门了,说是找营生去了。
    楚引歌倒是清闲了下来,居丧期间,她怕给人添晦气,连门都不出。
    但她素来就是个爱宅家的,曾经休沐时,不是和姨娘呆在一起就是去天佑寺呆上一整天,所有她倒没觉得有多烦闷。
    早起手抄了份《地藏菩萨本愿经》,愿姨娘能早日转世,最好.....最好是能成为她的孩子。
    午间因世子爷不在,毫无管束,她倒是可以毫无顾忌地吃起辣酱,辣酥酥的真是下饭,她连吃了两碗白润米饭,才歇箸。
    饭后小憩一会,见风清日朗,又在庭中拾起了花绷子,继续绣那未完的绣帕,连如春看到后,都说小姐的手艺长进不少,能将兰草绣得栩栩如生。
    可她分明绣的是茶花......
    楚引歌不服气,又让小满看看是什么。
    小满倒是自信:“这不是一眼就知道了,夫人是想考我?”
    她瞅了眼两人恳恳的目色,眉眼轻提,“这是藤蔓,对不对?”
    楚引歌看着自己的绣帕,这些枝绿欲滴的茶叶怎么就能当成乱长的藤蔓。
    她的倔意起了,放话府中若是有人能认出她所绣,就赏赐五两银子。
    众仆皆跃跃而试,有说是雏菊,有言是垂败的柳枝,甚至还有说是水草的……
    楚引歌更沮丧了,谁会将水草绣在帕上?!
    残阳夕照,白川舟回来的时候正巧是众人猜尽之时,楚引歌士气大振,她可记得他曾说过“绣的好看”这一事。
    她将他拉过来:“夫君,你来说说这是何物?”
    白川舟想不到自己还是避不开那帕,轻咳:“这不是一眼就看得出来……我听听你们都猜了些什么荒唐之物。”
    众说纷纭。
    楚引歌越听双颊越羞窘,忙止了众人,而身边的男子已是笑得乐不可支,胸膛都跟着震颤。
    “停!听听世子爷的,”楚引歌眼下算是明白了,这人根本也不知道她绣了什么,故意让大家说,以便排除错解。诡计多端的世子爷!
    她抱臂,冷哼道:“来,你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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