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天子。”
    “那天子,打算如何办此事呢?”
    贺子裕对上他眼,微微一挑眉。谣言既然出来了,那肯定会有下一步行动,若他想自证清白,却也不难,毕竟小皇帝的魂魄就在身边。
    “几日过后,朕会命钦天监寻法师进宫,”贺子裕负手摩挲手指,但更多是秦见祀回来了,给他这份底气,“朕倒要看看,这帮人既然觉得朕身上沾了祟气,那所谓法师之流,敢不敢对着朕直接下手。”
    “陛下倒是硬气不少。”
    贺子裕正与景端聊着,就看到从军机阁出来的那条宫道上,远远有人走了过来。
    他随手拿起石桌上的糕点,边吃着看去,心里有种感觉,果然就看见是秦见祀身着朱红官袍,身后跟着宦官与暗卫,看样子是要去御书房寻他。
    贺子裕状似漫不经心地笑了下,捻了捻手指上的细末等着人过来。景端瞅见他得意那样,像是越鸟开屏般抖擞着精神。
    先前还以为南武小皇帝与摄政王只是权色交易,如今真这般想的人才是看不清局势。只可惜他孤零零一人来了南武,如今还要受这眉来眼去的罪。
    ·
    待到秦见祀走近了,贺子裕就随手递给他吃剩的半块糕点,舔了舔唇角细末。
    “朕尝着味道不错。”
    “陛下怎么在此处?”
    “顺道,正要去军机阁寻你,”贺子裕抬眼盯着他,“钦天监那帮人关几日就罢了,你莫要再下杀手——坏了名声。”
    手指抓起糕点,隐隐地摩挲过手心,秦见祀尝了,也没说什么,只是目光盯着贺子裕唇边的细末,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贺子裕又问他味道如何,景端拨着石桌上的茶碗,悠悠感慨了句:“臣妾亲手做的,陛下喜欢就好。”“……”
    “……”
    “景端公主,”秦见祀最终回过头,像是才注意到他,“本王与陛下要商讨政事,公主可以退下了。”
    景端冷嗤一声,最终还是起身往外走去,他倒也没留在这的意思,白白做个多余人。
    而景端一走,亭子里的气氛就暧昧多了,秦见祀顺势撑手靠近了,贺子裕抬起脸来由着人吻上唇角,撬开齿关,传出细碎的声响,亭子里的玄色身影逐渐被那身朱红官袍压到了柱子上。
    贺子裕身一紧,又垂下眼睫仰头回应着,糕点的味道在唇腔间散开。
    唇瓣重重地摩擦,指腹又摩挲着白皙的手腕,揽上玄裳下的腰身,贺子裕猛然睁开眼来,拍掉他手。
    “晚点。”
    “……陛下,臣不是吃素的。”
    自他班师回朝至今,贺子裕只在那日让他碰过,秦见祀多少有些不甘心地收敛住了,而贺子裕仍旧笑眯眯倚在柱子旁,抓着他的手。
    秦见祀寻思着是否是他太过放纵,西域投降后俘获进贡了不少玩意儿,或许也该给他的这位记吃不记打的陛下好好试试。
    “在想什么?”
    “臣在想陛下。”秦见祀淡淡扫视他一眼。
    贺子裕懒散倚着,“皇叔想朕如何?”
    “床上。”
    “……”
    “先前在军机阁议事的时候,臣想陛下若能躲在书桌下,跪在臣腿间,一定十分好看。”
    “秦见祀!”
    “臣帮过陛下一次,陛下是不是该换回来。再不济,”秦见祀顿了顿,薄唇轻启,“先前陛下说臣不举的账,臣也未曾清算,既然如此西域进贡的勉铃,想必陛下也想一试。”
    “对了,想必陛下也不知勉铃的功效,听说圆球内中有水银,塞入温热处即会震动不止,陛下不妨……”
    贺子裕死死捂住他嘴。“没门。”
    秦见祀拽开他手,抵额低语道:“三日内,陛下总得选一件满足了臣。”
    “你都是从哪学的这些……”
    “陛下,请选。”
    “朕不选。”
    他要是选了多没面,虽然他也有点想试试那什么铃……贺子裕别眼去,秦见祀忽然咬上他面颊,低低一用力,留了个牙印。
    “嘶——朕下午还要见太傅!”
    “陛下不听臣,臣自然不能再让陛下见旁人。”
    “那朕选了。”
    “嗯。”
    “就,嗯……后者。”贺子裕嘟囔着挥挥手,推开他,搓了搓脸上牙印,“朕都是被你逼的。”
    “嗯,陛下绝非自愿。”
    秦见祀看着贺子裕背对的身影,眼中流露出愉悦的笑意。
    贺子裕忙着岔开话题,又转过头来对他说,“对了,过几日,朕还想寻法师进宫,一举攻破谣言。”
    “……陛下不必以身犯险。”
    “那依你之见呢?”
    “再有胆敢传谣言者,杀了便是。”杀一儆百,以儆效尤,秦见祀一直都是这般行事为人。
    贺子裕却微愣,摇了摇头。
    说他心慈手软也罢,历朝历代在鱼腹里藏书,从河里挖石人,挑动天下反意从最初靠的便是谣言,一味杀戮不过扬汤止沸,届时被有心人推动,情形反而更加难堪。
    “陛下还是想办一场法事?”
    “只是朕怕北秦的人会在其中动手脚,所以,”贺子裕坦然看他,“还是得由你拿主意,这方面朕不能逞强。”
    “有臣在,必不会。”秦见祀沉思了会儿,最终应答下来。但北秦国师确实是有真本事在手中,他也怕贺子裕会因此被伤到。
    他看向贺子裕腰间玉珏,近几日那处灰意淡了不少,如今左相与北秦国师闹得风风火火,他确实需要寻一个契机扳倒左相,或许能借此事利用一番。
    可若是如此,总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你放心,朕也会自保的。”贺子裕撑上他肩膀,扬起眉头调侃笑道,“皇叔,是在在意朕的安危?”
    他闻言,无奈叩指敲上贺子裕脑门,“是臣为陛下美色所迷。”
    “嘿嘿。”
    第55章 秦见祀的法子
    农历八月是一场秋雨一场寒,宫中冰鉴都撤下去了,也见不到摇着团扇的宫女,有时候贺子裕早起早朝,还会觉着几分薄寒。
    贺子裕确实是有做法事的打算,未曾想他还没开口,左相倒是先上了相关的奏疏。于是他爽快地应允了。
    几位老臣说他偏信巫蛊,失了帝王之范,激动地都说出要死谏的话来。可是若不如此宫内朝中又流言蜚语,贺子裕早知不管他如何作为,总无法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索性率性而为。
    反正天塌了总有某位摄政王顶着。
    而自景端搬进宫里后,到处都说着这位未来的皇后与陛下是如何郎才女貌的般配,长相国色天香,使得贺子裕近来也越发觉得秦见祀怪了。
    怪在这位离三十岁只差一步之遥的摄政王殿下,平日里本来除了公服便再无其他装束,然而近来衣裳上的刺绣却越发精细,鞋履一日一双,连着发冠也多攒了几十件。
    他偶尔还会特意穿常服进宫,用得也都是上好的料子,大带系在腰间,扎出精窄的腰身,一身朱红官袍的气度本就是贵不可言,如今换成常服,负手间眉目微敛的神情,又衬得人越发俊逸。
    于是宫中莫名多了许多春心朦胧的宫婢,每当摄政王路过宫道时,就躲在假山边上偷偷望着。
    连有时贺子裕见他,也忍不住微微恍神。
    “这厮怎么生得越发好看了……”
    “你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小皇帝抱胸站着,戏台子遇刺那事过后,他魂魄就淡了不少,恢复好久才从沉睡中醒过来,贺子裕每每看向他,都有些担忧。
    “别盯着了,朕脸上也没有花。”
    “要不要我去给你寻些稳固魂魄的东西来?”
    “不用,”小皇帝瞥向窗外,“……该是朕的命,无论如何也都是逃不掉的,若再来一回,怕是阴差就要来寻了。”
    “来什么?”他最近总觉得小皇帝神神秘秘,前几日,秦见祀在御花园的亭子里,临走前还要走了玉珏,还回来没多久,小皇帝便醒了,就是性子越发沉默。
    小皇帝又推搡着他,说想去长庆宫。
    走到一半,忽然又说不去了,一个人接着闷闷飘走。
    贺子裕抓了把瓜子在手心,默默看着他来回飘荡,像是有什么事情纠结万分,随即在贺子裕面前停住了。
    “你到底怎么了?”
    “朕,想再用一次这副身子,”小皇帝指了指,“会还给你的,最后再用这个身份见她一次,朕想与她说说话。”
    贺子裕微怔。
    “你就说成不成吧。”
    “成。”
    这下轮到小皇帝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贺子裕答应得这么干脆,贺子裕却很坦然。只是他现在与这具身体联系愈发紧密,想要离魂出来还要费一番功夫。
    “都认识这么久了,你难得有事拜托我,总是要满足的。”
    小皇帝摇了摇头。“野鬼——”
    “咋了?”
    小皇帝最终抬眼看着,那是两张几乎一般无二的面孔,细微之处却可看出差异。
    他知道当年母后生下两个孩子,却只有他一个活了下来,有时候小皇帝也忍不住想,是不是野鬼就是他那个未出生便殒命的兄弟。
    所以这副身体能彻底交到野鬼手中,他也心甘情愿。
    “谢谢。”
    床榻之上,贺子裕双手交叉平躺着,魂魄渐渐离体飞起,小皇帝躺了进去,贺子裕也不确定现在的小皇帝是否还能再进入这副身体里。
    没过多久,他睁开了眼。
    “可以了,那你现在去长庆宫。”贺子裕飘在半空看着,“我去看看秦见祀,你在天黑之前来军机阁找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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